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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镶又喝了口甜茶,借以稳定自己受到刺激的心跳。“当然不妥了!我只是一名小婢女,少爷却是未来孙府的一家之主,又是纵横镖局的老板,前途一片光明,相较之下,一无长处的我对少爷来说肯定是绊脚石,他应该有更合适的人选,选我真是下下策!”
“念镶,公事的话你就别操心了,有我在,绝不会让你伤脑筋;你只要好好陪在大哥身旁,他就欢喜了。”而大哥欢喜,她方能心安。
念镶一面吃着糖酥果,一面深深的注视着孙离安。
“怎么了?”孙离安不太习惯她探究的目光。
“离安姐姐,我觉得你才是最适当的人选。”念镶认真的说。
每次看见少爷,他的身旁必定有着离安姐姐,即使偶尔没看到离安姐姐跟在一旁,只要顺着少爷的目光必定能找到人;好吧!就算少爷当不很忙,没空去关心离安姐姐在哪,他也会不小心的提起姐姐,所以依她来看,最适合少爷的非离安姐姐莫属,她也一直深信他俩最后必定会成亲,怎么这会儿却无端的扯上她?
这大概就叫作,躺着也会有事了……
“我?!”像是怕被看穿心底的秘密,孙离安连忙低头假装挑选糖酥果。“怎会说到我的头上?成亲是要找喜欢的人,大哥喜欢的人是你,我只负责辅佐他,从未妄想要成为大哥的妻子;念镶千万别在意我的事,否则大哥不能娶你,就是我的罪过了。”
呃,这糖酥果怎么这么甜啊……孙离安赶紧喝了一口茶,但连茶也是甜的,唉!这个念镶还真是嗜甜啊!
“少爷喜欢我?!”念镶闻言,一脸的怪异样,她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少爷喜欢她,反而觉得少爷对离安姐姐有多在乎?
有一回她陪少爷出门办事,途中经过一个专门贩卖女性饰物的摊子,少爷像是看见什么宝物似的,立刻挤入一群娇小的女人堆中,不顾她们的嘲笑,专心挑选饰物,为的就是要送给离安姐姐。
虽然她从未见到离安姐姐将那礼物戴在头上,但少爷的心意天地可鉴,连她也觉得十分感动呢!
“是啊!大哥只是不擅言词,所以没让你知道,不过我跟在大哥身旁很久,最了解他,他是真心喜欢你,不然不会将婚事全权交由我处理:你应该知道大哥最信任我,会交给我办理的事都很重要,足见他是非常的重视和念镶的婚事对不对?”
“对……”
一连拐了好几弯的说词,果真骗来念镶的同意。“念镶喜欢大哥吗?”孙离安顺势又问。
“当然喜欢……”少爷供她吃住,还这么照顾她,若不知感恩,那她就是畜生了。
“既然如此,念镶只要乖乖等着婚礼就好。”她已习惯了主导。
“嗯……咦?不对!”不愧是孙府的管事,离安姐姐实在是太厉害了,差点就被她拐了。“离安姐姐,我虽然喜欢少爷,但是感谢的喜欢,因为若没少爷,我恐怕已不知身在何处,说不准早就死了,所以我对少爷的喜欢犹如黄河滔滔,绵延泛滥成灾,但是——”
她轻咳几声,准备郑重表明自己真正的心意。“这种喜欢和男女之情完全不同,所以我不能嫁给少爷!”
孙离安眨了眨眼,轮到她说:“念镶,我相信你只是一时没弄清楚而已,因为你还不懂男女之情。”
她浅浅含笑,继续解释,“有时候我们的喜欢会被我们刻意用别的理由来加以修饰,免得被人察觉,毕竟我们是姑娘家,总是要矜持一点,可是若对方也喜欢的话,就毋须顾虑太多,喜欢一个人并不是错,懂吗?”
念镶傻傻的说了一声懂,随即又察觉自己险险又被骗了。“不……不对!我并不喜欢少爷啊!”
虽然她生平无大志,也没想过要成亲,毕竟一个人悠哉的过也未尝不好;但要是未来真的必须成亲,她也很坚持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为恩情而付出自己,她没那么伟大。
“夫人这么疼你,大哥人也这么好,婚后必定会更加疼爱你,而你也不是嫁给外人,而是留在你最熟悉的地方,相信我,这桩婚事对你只有利、没有害。”她重点分析,希望念镶能听懂。
“离安姐姐,你喜欢少爷吗?”幸好念镶傻归傻,却也懂得为自己的未来而拼命。
“当然。”她对大哥的情,有恩情、有喜欢……说都说不尽。
“既然如此,怎么不是离安姐姐嫁给少爷呢?念镶真的认为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少爷娶离安姐姐,她就能继续窝在孙府,然后天下太平,多好。
孙离安的目光在瞬间放远,明知不该,却又不禁在脑中勾勒出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却在一想到大哥提起念镶时的表情,又跌回到现实。
他脸上带笑的说婚事全权交由她处理,他对她是如此的放心,她岂能辜负他的委托?
他喜欢念镶,她便会替他完成心愿,纵然苦,她也会自己独吞,绝不影响大局。
“可是大哥喜欢的……是你!”一句话决定了念镶的未来,“所以我希望你能尽快喜欢上大哥,毕竟大哥是真的……很喜欢念镶,你懂吗?”再三强调。
咦?什么?!
“你对大哥的感情除了恩情,必定还掺有其他,只是现在你还未察觉,又或者是你介意旁人的眼光,若是这些原因,别怕,我绝不让你受到委屈,从明日起,我会让府里的人都清楚你的身分,所有人都喜欢你,相信大家会很乐于接受你成为未来孙府的女主人。”她处理事情除了利落明快,还非常的圆融,这也是她被孙纵横倚重的因素之一。
孙离安迳自说完便起身,顺了顺裙子,眼神宛若夫子指示学生必须怎么做般的严厉,不容置喙。
“离安姐……”念镶还想做最后一搏。
孙离安抢快的问:“念镶,你说我可曾害过你?”
“不曾。”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想当初她初来乍到,有些人不停在她耳边叮咛,要她小心权力很大的离安姐姐,但离安姐姐不仅没伤害她,还对她百般疼爱。
“那就相信离安姐姐,将一切交给我。好了,就这样,我先去忙了。”在孙府,除非她上头的那两人开口,不然一切她说了算。
咦?什么?不、不……这、这实在太夸张了!
她根本什么都没答应,怎么离安姐姐竟不顾她的意愿,执意要赶鸭子上架?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嫁给少爷啊……
少爷很好,可她对少爷就是没感觉,呜呜呜,随便来个人敲醒离安姐姐的硬脑袋好不好?
不——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她非要想个办法来脱身不可!
每天孙离安的行程几乎不变——早上她先处理府内的大小事,由于孙夫人已不管事,只负责善尽敦亲睦邻的责任,因此所有事全交由她来定夺,一切都是她说了算。
午后她会在书房计算每日孙府支出,用过晚饭,直到孙夫人就寝,她才会开始核对徐宏德送来的镖局帐簿。
她要处理的事多又杂,加上她不喜欢累积太多杂务,因此每天都很忙,但她仍会在月底抽出约十天的时间到其他镖局分馆核帐。
原本孙纵横是让各分馆送帐簿过来查核,但孙离安还是会不定时到各分馆去查帐,以确认分馆营运是否正常,同时也代孙纵横视察,并确切掌握各分馆的收支。
孙离安认为制度好才会有好成效,即使做法专制且规矩多了一点,但这是为了让镖局业务蒸蒸日上的主因,再说无规矩难成方圆,故她觉得确实有执行的必要。
他与她是不同的——孙纵横讲的是义气,而她信奉的则是制度。
亥时末,烛火未灭。
孙离安选择在自己的房里忙碌,一是怕孙纵横唠叨,二是累了就可倒头便睡。
每晚她几乎都是忙到这个时候,也不是说天天有大事,而是琐事、小事缠身,孙府上不也习惯以她马首是瞻,曾经有一次她不在,又未把事情交代清楚,结果那天孙府差点鸡飞狗跳;后来她便习惯做笔记,在她出门前,笔记会交给徐宏德,由他暂代职务,如此她才能安心出门。
“呼!”吐了一口长气,阖上纵横镖局的帐簿,她很自然的趴在桌上闭目休息,可脑中却没时间喘气,不停想着这个月底她该前往哪个分馆,是太安,龙安,还是天安分馆……
嗯,就去龙安分馆好了,她委托关泽义帮她查的事不知有无结果,她该去探探情况。
孙离安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脑中仍不停的思索,而她想事情的速度有点慢下来,甚至还有点脱序……因为她想到了孙纵横的婚礼!
没想到他终究是想成婚了,本以为即使无法成为他的妻子,至少他也算是属于她的,不过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他是孙府唯一的继承人,若无子息便是不孝,她能只身一人,他却不能……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用另一种方式陪他到白头了。
呵……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她亲耳听到孙纵横对孙夫人所说的那些话语——
娘,我对离安仅有兄妹之情,您万万不可在她面前乱说话,免得她尴尬,那样说不准我和她会连兄妹之情也维系不了!
原来他对她,始终都只是兄妹之情而已……
他总是亲昵的喊她一声妹子,他的声音明显的上扬,还带着笑意,起初她还以为是他对她有情,没想到却是她在自作多情了。
他们永远只能是兄妹,永远……只因为,他喜欢的人是念镶!
这样也好,等他成亲后,她至少不会再因他而觉得患得患失,这样真的……很好。
沉重的眼皮慢慢阖上,她的呼吸也渐趋平顺。
第2章(2)
过了一会儿,孙纵横轻声步入她的闺房,见她又趴睡在桌上,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以往离安总爱窝在书房直到子时,他在唠叨无效后干脆陪她一起熬夜,这才成功将她赶回房里;谁知她在房里仍继续工作!
因为看不到她究竟在做什么,以致他不能理直气壮的去约束她,最后演变成——若她房里的灯未熄,那他就绝不就寝。
看着她,他不知这是第几次她像这样趴着入睡了,她总是不知道好好的照顾自己。
孙纵横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再脱去外衣,他的手只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脱……
好吧!他其实不该这么做,毕竟他该为了姑娘家的清誉着想,可是——他小人的想着倘若离安能“不小心”惊醒,然后再更不小心的引来他的娘亲的话,说不定他就不必再夜夜孤枕难眠了。
唉!他真的是太卑劣了,他怎能有如此肮脏、龌龊的下流想法?
但他如今只能对这种小人步数寄予厚望——离安对他仅有恩情、亲情,至于情爱……一点点都没有!
所以真的别怪他太卑鄙、肮脏、龌龊,他真的是被情势所逼……孙纵横的手突然因她睁开的双眼而霎时停住!
两人四目对上,久久无言。
呃……不会吧?!他策画快两年的低劣计谋,终于要实现了吗?她就要放声尖叫了吗?
太好了!快叫,最好叫得连隔壁邻居都惊醒,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
“那个……离安,你先听我解释,我不是……”即使他妄想这一幕已经很久了,却仍要假装一下,免得被她看破手脚。
孙离安眨眨眼,显然没注意到他的手就停在她的胸口,而是专注的盯着他,呆呆的歪着头,蓦地浅浅漾笑。“大哥……”甜腻的喊。
孙纵横听得差点筋骨尽软。“什、什么事?”难道她没看见他正压着她,双手正在干坏事吗?
“你回来啦?”
“呃……嗯。”这是什么问题?她该不会是在作梦吧?
“那……一起睡。”她挪动身子,拍拍床的外侧,邀请他入睡的意图十分明显。
咕噜!夜色太美、四周太静,孙纵横甚至连自己吞口水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起睡。”她又说了一遍。
“好。”他向来对自己的定力与自制力感到十分自豪,不过这邀请……让他难以抗拒!
孙离安又笑了,笑靥娇美有如盛开的牡丹。
天!她怎会有这么可爱又迷糊的表情?该死!他好想、好想扑倒离安啊……但他只能忍住。
唉!当不成采花贼,精心策画的计谋又失效,但他至少还能躺在她的身旁,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反正这次失败,下次他还是可以卷土重来。
待孙纵横躺下,孙离安很自然的偎进他的怀里寻求温暖,一如小时候——她怕黑、怕隆隆雷声,夜里总由他与她相伴,最初几年他们就是这般相互依靠,年纪小又无助的她,全然信任着孙纵横。
怀里搂着心爱的女人却不能碰,孙纵横除了哀叹还是哀叹,他真不懂,离安明明这么信任他,甚至还愿意与他同床共枕,为何心底始终没有他?!
即使是为了恩情对他以身相许,他也愿意……孙纵横忍不住叹气,紧紧的抱住她。
离安、离安,他的小离安,要到何时她才会爱上他?
他无言,窗外一轮明月亦无语。
为了自由,念镶关在房里想了一整晚,隔天起了个大早,她知道打铁要趁热,她可不想这乱局让她茶饭不思。
为了不让孙离安起得太早,昨晚她还特地泡了一壶加了药的热茶给她,准备就绪只为堵在少爷门口。
本已想了二十几种叫醒少爷的方法,却没想到被她看见惊人的一幕——
要到少爷的房前必会经过离安姐姐门口,她蹑手蹑脚、躲躲藏藏,却发现少爷居然从离安姐姐的房里走出来。
两人正好对上眼,然后是一片默然。
念镶一脸的害羞,倒是孙纵横显得气定神闲,只是在内心感叹被撞见的时机不对。
“少、少爷?!”少爷一点都没做坏事的心虚样,还很习以为常的模样,她就说嘛!少爷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
只是这两人到底是在搞什么鬼?明明都对彼此有意思,为何要牵拖她这个局外人下水?
“早。”为了将离安看个够,他一整晚都没睡好,所以脸色不佳。
“少爷刚才是不是从离安姐姐的房里走出来?”假使是平常,她铁定不会理会这种小事;可如今事情攸关自己,任何蛛丝马迹她都不可放过的。
“你想威胁我?”
“不、不敢!”念镶双手猛摇,她怎敢威胁自己的衣食父母?
“是吗?”孙纵横的口吻像是满足遗憾。“其实这事攸关姑娘名誉,你确实该威胁我才对,只是我向来不受人威胁,所以你尽管去宣扬吧!”
最好能闹个鸡犬不宁!“但是晚点再嚷嚷,离安还在睡,我不想吵醒她。”她难得睡得这么沉,他想让她好好睡一觉。
念镶灵光一闪——对喔!她真笨,怎没想到要用这一招,少爷若和离安姐姐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孙夫人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但若离安姐姐知道是她在茶水中下药的话……嗯,这个法子不成!
“少爷,您对念镶恩重如山,念镶怎敢陷少爷于不义呢!”开什么玩笑,如果被离安姐姐发现她的计谋,到时她会怎么死都不知道,她才不想自掘坟墓,所以刚才的事她就当作没瞧见。
孙纵横霎时沉下脸色,他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被她陷于不义——无奈他不能说!
“念镶深信少爷应才刚进去,毕竟已过了时间,离安姐姐却还未醒来,少爷会担心也是情有可原。”她很善良的帮孙纵横找好完美的理由。
念镶说得这么顺口,让孙纵横一下子也无法反驳。
“少爷,念镶有点事想说,是有关离安姐姐的……不知少爷有没有时间?”她非常清楚一旦牵扯上离安姐姐,即使是在睡梦中,少爷肯定也会踢开周公大人,死命爬起来。
看来离安姐姐一时半刻大概还醒不来,她还有时问泡壶茶让少爷清醒,再跟他慢慢聊。
熟悉的气息、感觉……扰着她的睡意、她的思绪,意识到有可能是谁后,孙离安猛然惊醒,环顾一圈,房内却仅有她。
床上的另一边是凉的!
所以她该是作梦了,大概是昨晚睡前想了太多事,才会作梦,不过这梦挺好的,居然让她梦见多年前的事……那时他和她的感情好珍贵,只是他俩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
眼帘默默垂下,直到地板上的光影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才赫然想到,现下是什么时候了?
她怎会睡这么久,怎么都没人来叫醒她?真糟糕!孙离安迅速着衣,到外头盥洗,不意听见一旁的婢女正在窃窃私语——
“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什么了吗?”
“什么?”答腔的婢女显然不怎么有兴致,毕竟在孙离安的管理下,孙府从未出过乱子,更不可能会有新鲜事。
“早上孙管事不是还没醒吗?结果我经过少爷房前时,居然看见少爷已经清醒了,还和念镶有说有笑呢!”
“念镶?”
“是啊!从以前我就发现少爷对念镶很好,经常会买她爱吃的零嘴回来;我还听说最近夫人忙着替少爷物色对象,说不准念镶有可能飞上枝头呢!”
“真的吗?没想到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