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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日子所受的苦,全都消失了。
“乖,别哭,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锦儿……”杨四郎搂着她,她在他怀里,感觉是那样的真实,不是梦境,他真真实把她搂在怀里!
“四哥,后面有很多人,我们快走。”杨五郎策着马赶来,看着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两人,虽然不忍心打扰,但是留下来真的很危险,后面那些都是骁勇善战的契丹人,他们这里只有三个人,根本不是对手。
“锦儿,我们回家。”杨四郎抱着她坐同一匹马,他不会再放开她,无论将来的路是怎样的坎坷不平,他也绝不会放开她!
“嗯!”她用力点头,靠在他的胸口,感觉很安心。
他们一路狂奔,却还是跑不过契丹人彪悍的马,五郎大声对四郎说:“擒贼先擒王!”
四郎回头,一眼便看见为首的契丹男人,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那种隔了很远都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让他心里一紧,低头看着怀里的德锦,她脸色苍白,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似乎吓坏了!
这些日子,她究竟是怎样过的?他心里好疼,那契丹男人的眼光像鹰一样锐利,即使在浓重的夜色中也依然让人心寒,那双眼睛仿佛能够看穿一切,更能杀死人!
“锦儿,搭箭。”四郎挽起弓,她知道她眼力很准,他们只有一个机会,一箭不中,便是敌人的万箭穿心!
德锦点点头,看着在远处的耶律寒,打了一个寒战,拿起箭,眼睛瞄准。
耶律寒的脸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德锦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握紧拳头,他要死!一定要死!不管海柔会不会伤心,他是大宋的敌人,迟早有一天,他会毁了她的国家,她不允许!
耶律寒的眼睛对上她的,精光一闪,他轻蔑一笑,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寒冷无比。
她居然还有同党!而抱着她的那个男人他似乎很熟悉,他眯起眼,看着他们互相配合准备射杀他时,他的心脏剧烈疼痛!
“射!”当箭对准他的心脏时,德锦毫不留情地大喊,四郎立刻放箭。
那支箭如破空之光,嗖嗖划破空气。
耶律寒冷笑,不避不闪,依旧泰然若素的表情,似乎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保护大王!保护大王!”他的部下开始从四面八方冲上来替他挡箭,然而那支箭速度之快却也是超乎人的想象的,只听见一声肌肉撕裂的声音,耶律寒的身体震了一下,停下马,他捂着左肩,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尖汩汩流下,他看着越跑越远的德锦,嘴角扯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他说:“记住了,这是你给我的印记,将来,本王一定会还给你!你是我的!”最后一句,他狠狠捏紧手指,坐在马上,目送着她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离他越来越远。
我会再抓到你的,小女奴,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她听见了!她听见他说的那些话!
在那支箭没入他肩膀时,她感觉心狠狠疼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四郎:“四郎,他会死么?”
四郎低头看她,一脸疼惜:“不会,你没杀人,别害怕。”
“真的么?”她靠在他胸膛,突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碰到袖口中藏着的白玉佩,像丢了什么东西……
半路上,七郎迎了上来,看见德锦回来了,不禁兴奋得大呼:“哇!哥,你们真的救回锦儿了!太好了!锦儿,想我了吗?!”
“想。”德锦流着泪看着他,心里暖暖的,这世上,不是人人都想害她,还有这么多关心她的人!
“好啦好啦,你别哭啊,好不容易回来了,应该高兴才对啊!”杨七郎扬起少年英俊的脸,“四哥,五哥,前面快到幽州了,我们是不是先去那里?”
“不,后面还有契丹人,说不定跟着我们呢,我们还是连夜赶回去。”四郎低头看着德锦,对她温柔地笑。
“好吧,那快走,快马加鞭,也还有好几天的路呢。”七郎调转马头和五郎平行,“五哥,我们跟在后面。”他调皮地眨眨眼,五郎无奈摇摇头,和他一起退到后面。
四郎抱紧德锦,两人一同奔驰,跑了一段路,他才问:“锦儿,那追你的男人是谁?”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她小心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只要脑子里再想起那个人,她还是忍不住心底一片冰冷,他是真正让她恐惧的魔鬼!
“我想他是土匪,因为他的部下叫他大王,可是又不像……”她也说不出来他浑身上下那种掩饰不住的王者气息究竟该算做什么?他仿佛手中掌握了所有人的生死!
四郎也不禁在心里疑惑起来,那样一个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土匪,他身上那种不怒自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气势,即使相隔百米,他依然感觉得到。
“好了,现在没事了,不要再想了。”他轻声安慰着她,并让自己不去想他那如鹰的眼神。
德锦抱紧他,生怕这是个梦,一觉醒来,便什么也没有了。
景安宫。
“娘娘,娘娘!”
香灵上气不接下气跑进屋里,见到又坐在床边出神的柔妃,立刻跪下来,眼泪刷刷地淌着,脸上却带着喜悦的笑容,哭笑两种矛盾的表情同时出现在她稚嫩的脸上,似乎有种凝重的感情在流露。
“怎么了?”柔妃心不在焉看着窗外,没有目标,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看什么地方,漫无目的搜寻远处的景物,有什么地方,是德锦曾经去过的呢?
“娘娘,公主回来了,公主真的回来了!”香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刚才在外面,老远便看见杨家四少爷和七少爷带着一个女孩进来了,她一眼便看清那个女孩,又惊又喜,慌忙着就赶进来报喜了,“朗少爷把公主救回来了!”
柔妃像突然被电击到,身子直立,脸上一时之间找不出合适的表情,是该惊讶?是该高兴?是该哭?是该笑?
“娘,娘……”门外传来那一声日夜思念的喊声,那是每晚午夜梦回耳边的幻觉,这时,竟真真实实在她耳边响起来了!
“香……香灵……你也听到了是吗?我的德锦回来了?”她不敢相信,耳边回荡着那一声带着思念和哭腔的声音,她终于哭出来了。
“是公主,公主回来了!”香灵哭着笑,她也好高兴,盼了这么久,担心了这么久,终于到头了!
“锦儿!”柔妃边哭边跑出去,她的女儿,她惟一的牵挂,她不能失去的一切啊!
门口,德锦扶着门框,泪眼朦胧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美丽的眼睛盈满泪水,却不敢眨眼,她怕一眨眼,这一切都会消失,她承受不起。
当看到从内屋哭着跑出来的娘时,她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娘……”她的声音哑在喉咙里,哭着跑上去,扑进柔妃的怀抱里。
这是真的,是真的!那一场噩梦,已经醒了!
“锦儿,锦儿,真的是你吗?我的锦儿,这不是娘在做梦吗?”
“我是锦儿,娘,我回来了。”她有一千万个对不起,有一千万个思念,有一千万个委屈想要倾诉,而这时都变成了泪水流出来。
柔妃搂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要她回来,她什么也不求了。
七郎背过身,年少的脸上写满了感动,他也好想哭啊,早知道就不跟着进宫来了,丢脸!他悄悄用袖口擦了擦湿润的眼睛。
四郎笑着拍拍他的背,“走吧,是不是也要四哥安慰你啊?”
“什么安慰?我才不需要什么安慰呢!”七郎红着脸远远跑开,冲他扮了个鬼脸,然后调皮地笑着跑开。
四郎看了一眼她们母女,舒心地笑着走了,她回来了不是吗?
“答应我,以后不准再去那种地方,我要你一辈子呆在大宋!”晚上,柔妃好不容易从激动的情绪中走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她保证不再去冒险。
“娘……”经历了这样的事,她虽然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太天真,然而那个根植于心中的梦想却不能轻易就放弃。
“我要你发誓!一辈子不去涉险!”柔妃看着她执著倔强的眼睛,一定要让她承诺,“否则,我不会认你这个女儿。”
“娘!”德锦哭着拉她的手。
“快答应我,永远不离开大宋!”柔妃甩开她,坚定地说。
德锦跪下来,流着眼泪抬起右手:“我德锦发誓,这辈子绝不离开大宋,否则……”
“否则就永远失去我这个娘,失去所有你爱的人!”
德锦闭上眼睛,眼泪还是涌出来,“否则永远失去我娘,失去所有我爱的人!”
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这个誓言,将会一辈子跟随她……
户部尚书林大人听说德锦公主已经安全回来,带上夫人,第二天就进宫,却没见到公主,只好先去天波府打探消息。
两位老人坐在天波府的客厅里,惶惶不安,自从听说海柔出了事,他们就没过过一天安心的日子,要不是皇上降下圣旨,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将海柔送去辽国,有谁会不知道辽国是什么样的地方,甘愿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冒险!
原先,皇上是希望潘丞相的女儿潘影去,哪知道潘丞相却极力劝说皇上下旨送他们的女儿!他们一家和杨家走得近,潘丞相明摆着是有私心,而皇上却对他言听计从!
“林老,四郎他们去时只看到德锦公主,情况危险,只能先救了公主回来。”杨元帅惋惜地叹口气,世事难料,原本所有人预料回不来的肯定是身为公主的德锦,林家小姐只是作为礼物,那些契丹人也不会太为难她,想不到……
“哎,我们就只有海柔这么一个孩子,她就是命苦啊!”林夫人捂着脸哭起来,海柔从小乖巧懂事,虽然是去辽国那种地方,她却没有一句抱怨,她当时就心疼啊,相隔千里,她这做母亲的怎么能安心,现在她又出了事……
德锦跟着四郎快马加鞭从宫里出来,刚进天波府,便听见老远的传来哭声,她心里难过,急忙跑进去,见到林大人和林夫人,她二话没说,双腿一屈便跪了下去,“伯父,伯母,对不起,我没能好好保护海柔,她没跟我一起回来。”
林老爷叹了口气,上前扶起她,“这不能怪你。”
林夫人的声音像突然老了几十岁,“那她……好吗?”
“她……”她眼中泪光闪闪,她想告诉她们海柔不好,非常不好,可是她又怕伤了两位老人的心,于是说,“她没事,那些契丹人对她很好,海姐姐那么聪明,人又好,他们都很喜欢她,还有契丹人的首领也很喜欢她……”
林夫人听了后眉头微微舒开,“只要她没事就好。”
德锦心里难过,不敢正眼看他们,低着头,她一定要想办法救回海柔。
所有父母都是一样的吧,就像娘一样,消瘦了那么多,也仿佛老了好多。
大辽。
“大王,德锦公主已经回到大宋。”
“那天带走她的果真是杨家的人?”耶律寒半眯着眼睛,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他赤裸着上身,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她那一箭射得真深!
“是杨家四郎和五郎。”
“杨四郎。”他重复着这个名字,她口中喊的,就是这个“四郎”?他想起那天抱着她离去的那个男子,一身白衣,温文儒雅,只是离得太远,他没能看清他的脸。
“大王。”部下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他不悦地皱起眉头。
“王妃问您什么时候回去?”部下小心地说。
“她?”耶律寒漫不经心地说,“她要本王回去做什么?”
“过几天是小太子满百日的庆典,大王应该参加。”
“知道了,下去吧。”他靠坐在铺着兽皮的软榻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一张小脸,他笑了,我们会再见面的,公主,你是我的!
他刻意忽略,然而此时却阻止不了,那种想起她的感觉,就像望着遥不可及的梦想,心疼却充满期待。
他已经陷进去了,自从她让他喝了她的血之后……
“四郎,你觉得我骗他们好吗?”德锦靠在杨四郎肩膀上,想着林老爷和林夫人听完她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他们是那么信任她,而她却在骗他们。
“有时候,我们是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来欺骗别人的,因为我们不能让他们伤心。”四郎轻轻握着她的手,他知道她善良,不忍心去欺骗任何人,然而善良如她,怎么会明白这个世界究竟有多么险恶。
他执起她的双手,放在胸前,“锦儿,答应我,别再去涉险了,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她望着他,突然不知如何开口,脸上红红一片。
四郎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傻丫头,别让自己太苦,你还小。”
德锦突然扑进他怀里,流着眼泪说:“你知道吗?我被他们抓了的这段时间,我有多害怕,我怕他们杀了我,让我再也见不到你,我天天盼望着你来救我,每一天晚上,我都会看着天狼星,想着你一定会来救我。”
“别哭,我不是来了吗?你现在没事了,我们还可以一起过中秋节,对吗?”他心疼地抱着她,知道她从小吃了很多苦,她虽然坚强,却也是最脆弱的,她胆小,却要装得天不怕地不怕,来掩饰自己让自己不被欺负。
他想起第一次看到的她,那么惊慌,那么脆弱,连哭都不敢太大声。
他一直想知道,是什么让她改变,然而他一直都不敢问。
她抹抹眼泪,从怀里掏出两个金色的小铜铃,递给他一个,“这是阿志给我的。”提起阿志,德锦忽然脸色苍白,“四郎!”
“怎么了?”见她突然脸色大变,他也不禁担心起来,“不舒服吗?”
“那几个人,阿志,他们原来是偷偷把杨家军的布阵图送给了契丹人!四郎,快去告诉杨伯父!”
四郎也感觉事态严重,沉吟片刻,说:“我让七郎来陪你。”
“不用,我自己会回去的,这是大宋啊!”她对他眨眨眼,要他放心。
“小心点儿,知道吗?”他有些不放心,这里虽然是大宋,可是自从她回来后,他就有一种感觉,她似乎随时会消失。
“是是是,我会很小心,很乖,不会在街上玩,我会直接回宫,不让你担心。”她调皮地笑着,然后对他吐吐舌头,一蹦一跳跑进人群,跑了一段路,回过头来,见他还在原地没动,德锦使劲朝他挥挥手,“快回去啊,我走了!”
幸好是在白天,他也不用太担心,回去的路她走了五年,应该不会出事,他这才放心地转身回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她一个人背着诗,娘说,她要学会好多诗词以后才会嫁个好人家。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后面的句子被人轻松接下了。
德锦好奇地转身,却只看到一个奇怪的笼子,她本能地挥出一拳,只听见一声惨叫,地上已经横躺着一个人。一个精致的鸟笼子在地面上打滚,笼子的小门开了,一只彩色的小鸟飞上了天空。
她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有人想要偷袭我,真的对不起!”
那人捂着眼睛,疼得直叫:“姑娘,你下手可真重啊,在下只是见姑娘在吟诗,想上来打个招呼,没想到……”
德锦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我真是不小心的。”
那人邪气地一笑,捂着眼睛喊着:“真的好疼啊,不会瞎了吧?”
“啊?”德锦听见她说眼睛会瞎了,吓得差点就哭了,“让我看看,要不我们去看大夫吧。”
“还是不用了,姑娘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事。”
“哦。”她轻轻拿开他的手,看见他被打得青肿的眼睛,不由得吸了一口气,手慢慢碰了一下,“疼吗?”
“疼啊!”他夸张地惊呼一声,心里暗笑,眼睛不由得打量她美丽的容貌,果真是貌美如花啊!
“我给你揉一揉哦,你不要喊疼。”德锦小心地揉着他的眼眶,动作轻柔无比,看着他的眼神那么担心,那么认真。
他的心忽然一动,避开她的视线。
过了一会儿,德锦问:“现在好点儿了吗?我不会揉,怕你又痛,还是去看看大夫吧。”
“不用了,区区小伤,何须看大夫!”他站起来,一甩头发,俊朗的脸庞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敢问姑娘芳名?”
“德锦。”她不假思索就回答,笑容灿烂地说:“谢谢你不怪我,你可以叫我锦儿。”
“德锦?”他思索着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那你呢?”她等着他回答。
“在下潘豹。”
“潘豹?”她也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潘豹盯着她美丽的大眼睛,觉得好美,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
“在下以后还有荣幸再遇见姑娘吗?”他有些可惜地问。
“当然有,我常常出来玩的,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