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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鬼仍蛮强地紧揪她一臂不放,但她还有另一手,她不觉痛,也没想逃,只想要杀死恶鬼,她抢这短短一瞬间弯身,并伸长手臂勾到自己方才掉落的剑,恶鬼在这时重新从背后箍住她,她红了眼,发狂大叫。
“杀死你——”
花咏夜拾起金针疾射出去的同时,险些腿软,她眼睁睁看着傅蕊将那把剑刺进自己腰间,啵啵两响,剑尖从那男人背后突露出来,也在同一时分,一颗小石激飞而至,力道强悍,直直打进恶人眉间!
傅蕊真不觉疼,发心病时,感觉不到痛,她刚刺穿自己与恶鬼的身体,猛地又把剑拔出来,回过身,跨坐在恶鬼身上,一阵乱劈乱砍,瞪大狂乱双眸,厉声大叫,把那个已死透的人划得面目全非。
花咏夜刚要朝她奔去,肩膀却被按住,她回眸,看到余皂秋,他身后还跟来好些位楼中姐妹。
她没想哭,却不知为何眸中已泛满泪水,又急又痛地道:“余皂秋,求求你,拜托,拜托你帮帮她,拜托你帮我帮帮她……”
那张黝俊面庞有些高深莫测,像被她的模样吓着了,但,余皂秋这次没定在原地想半天,反倒动得极快,他冲上去把傅蕊抓下来,出手连点她腰间与侧背的几处大穴。
此时,花咏夜挤到他身边,用撕下的衫摆紧紧缠住傅蕊腰上那个小窟窿,努力要止住出血。有另两名姐妹赶过来帮忙,一个托高傅蕊的头,一个照顾她颈上那处还算轻微的刀伤。
“杀死恶鬼……恶鬼……杀死他……杀死他……”睁着眼,傅蕊仍喃喃不歇。
“蕊姐,醒醒啊!他死了,没有恶鬼了!你、你杀死恶鬼了,你把他们全杀死了……”眼泪依然流出来,止也难止,不受控制。然而,不只她哭了,在场姐妹们全一起掉泪,所以啊,如何能止?花咏夜用力吸吸鼻子,冲着那张颊面有着咬痕的秀脸咧嘴笑。
“三姑娘……”
“是啊,是我,蕊姐,是我。”
“我把恶鬼杀死了,你不能跟他去,不能够……”紧紧抓住花咏夜的手腕。
“嗯!”花咏夜用力点头。“我不跟他去!你杀死他,救了我,我们往后要一起玩,姐妹们全一起玩,我不跟他去。蕊姐……蕊姐……不要死,你别想死……”
第3章(2)
傅蕊眸珠颤了颤,仿佛想着事,忽而,她勾唇笑,放松了抓握的力道。“三姑娘,我喜欢跟姐妹们一起玩,大家这么好……这么好……”
“那就留下来,别死。”她是被她方才玉石俱焚的决心吓到了。“蕊姐,你知不知道?咱们这一次在恶鬼老巢里找到十多个姑娘,她们需要咱们的援手,你也晓得,‘飞霞楼’向来以女为尊,你说啊,我们是不是该好好照顾这十多位姑娘?你若撒手不管,‘飞霞楼’少掉一员大将,那可怎么办才好?”
一听,傅蕊轻抽了口气,神智似乎又更清醒。
她怔怔望着花咏夜,眸中渐聚水气,许久许久,才嚅着唇哑声说——
“我……我们得照顾好那些姑娘,她们很可怜的,她们……她们很可怜的,三姑娘,我得照顾好她们,不能死,我不会死……三姑娘……她们唔……她们……唔哇啊啊啊——”她陡地放声大哭,也终于能放声大哭。
压在心头的恨随着哭声化成绵绵怅惘,傅蕊哭自己的遭遇,也哭他人的不幸,但,能哭出来很好,大哭过后,意识便醒了,该放下的都能试着放下,心智将更加清明。
“谢谢你,蕊姐,我……我谢谢你……”悬在半空、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有地方置落,花咏夜泪水奔流,但唇瓣扬笑。
她哭着,也笑着,难过着,也开心着。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首次哭得泪汪汪又脸花花,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她乐意哭,因为心里涨满感情,觉得老天爷还是有眼的,一切善恶终有报。
然后,一只大手抚上她的湿颊。
她扬睫一瞧,与余皂秋的深目紧紧对上。
他半跪在她面前,指端一下下拭去她的泪。
他的手指粗糙却温热,动作温柔,脸上的神态很耐人寻味,似乎是苦恼着、迷惑着,再加上一些些的不知所措。
花咏夜对着他笑,弯弯的泪眸,翘翘的唇角。
……啊,是了,她是专程来找他发火的!她突然记起。
忽地,她脸一拉,撇开头,喜与怒的转换比翻书还快,明摆着不想理他,最后还招来楼中姐妹帮忙把傅蕊抬出林子。
若要说她过河拆桥,利用他救人后又不理会他,她花咏夜也认了。
没错,她就是过河拆桥,想怎样?!
有本事……哼,有本事来咬她啊!
当地官府的派兵晚晚才到,花咏夜不清楚余皂秋是否事前有联系过那些人,也许官府是听闻风声后,才“慢慢”让人赶过来。
但,晚来总比不到好。
官兵捉强盗,只是官兵到时,强盗早就被逮获,让官府捡这个现成便宜,余皂秋一脸无所谓,“飞霞楼”众女更加不在乎,她们以女为尊,在乎的只有受了伤的姐妹和那些从贼窝地牢里带出来的姑娘们。
傅蕊的伤势最先要紧的是止血,再来是保持干净,然后再敷好上等金创药,这些事现下都办到了,怕只怕受伤引起的发热,花咏夜遂让船队全力速行,往“飞霞楼”赶回,心想,有颇通医术的金钗姐姐在一旁护持,必然无事。
只是,在回“飞霞楼”的水路上,花咏夜和一起跟来的余皂秋很明显地被众女“排挤”了。
似乎感觉得出花三姑娘心情不太妙,而始作俑者一直愣头愣脑的,情况不明,气氛太凝重,无人想领教这种汹涌的暗潮,所以众女们纷纷从他俩乘坐的那艘船只“逃”到另外的船只去。
当天入夜,船只夜行,众人分批护守。
这艘中型船有两层,共隔出四间小舱房,花咏夜结束守夜之职回到其中一间小房后,就着嵌紧在角落的脸盆架上的清水清理左肩刀伤。
她的那处伤原已生肌合口,但经过今天一战,细嫩的新肌被扯裂,又见血了,不过不很严重,只是打斗时浑不觉疼,现下一放松,竟觉肩胛处的肌理阵阵抽痛。
外头来了人。
那人没费事掩去脚步声,走近之后,就静静杵在门板外。
他想干什么?
怎么?是不会自个儿推门进来吗?
呆!
花咏夜咬咬唇,忽地把门板推开,呆在外面的人,不是余皂秋还能是谁?
他乌圆眼瞳本来对着她双腮微鼓的脸,随即被她的玉肩引走注意,不是因为她的裸露,而是她正淡淡渗血的刀伤。
他神情一凝。
她不理人,转身走回小舱房,他这次很自动自发地跟进去。
花咏夜背对他坐在脸盆架边的一张椅上,也不在乎自个儿春光轻泄,垂眸,她拿着净布擦拭左肩,在听到他走来的脚步声时,她动作略顿,但仍继续擦拭。
她眉角不动声色一抬,从磨亮的铜镜中偷觑,觑见他取出金创药粉,拔开瓶塞,正欲帮她上药,她偏偏选在此时一扭巧肩,起身走了三步,一屁股坐到床榻上去,把他干晾在原地。
余皂秋明显怔住,拿着药瓶,动也不动。
他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表情迷惑,但看看手里的药,再看看坐在榻边的人,他还是静默地走过去,想帮她上药。
花咏夜这次挪到另一张椅子,靠着窗,窗半敞着,此时夜风吹入,吹拂肩颈裸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抹高大的玄黑身影再度朝她走近,她又换位置,回到脸盆架边的椅子。
她从铜镜中觑见他把窗子关上了,然后……不动了,沉静站在那儿。
突然,她就心软了,因为他此刻的五官神态。
他静立着,发也没梳好,只乱糟糟扎成一束,眉目微敛,长长墨睫半掩,他抿着薄唇,这么一抿,让下颚线条变得绷绷的……他不开心,迷惑而且很不开心。
以他单纯直接的想法,肯定弄不明白她的怒怨从何而来。
他定是想着——
她受伤了,就该静养,所以不可以让她跟来。
若她来,动刀动剑的,才复原的伤口必定又会见红。
既然见红,就该敷药,她却不肯理他,连碰都不给碰。
他不能明白,但花咏夜心里却十分清楚,症结在于,她仅是恼他的不开窍。
他的性情本就异于常人,这一点她很明白,然,明白归明白,由着他这么久了,心里多少有怨,感觉……嗯……好像都是她剃头担子一头热。
结果跟他闹这么一场,他依旧不言语,嘴皮连掀都没掀一下,只需摆出落寞样,她便输了。
老实说,当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脸上出现近似遭人遗弃、茫然若失的神情时,那样的力道太强,三两下轻易就把她强撑出来的铁石心肠融成一滩噗噗噗冒小泡的岩浆,更何况他五官生得好,浓眉深目锁着轻郁,简直让人恨不得把全世间最好的玩意儿全堆到他面前,安慰他。
她完蛋了,被吃得死死的,这一点绝不能教他知晓。
暗自叹口气,她起身走回榻边,坐下,闷声问:“你到底要不要帮我敷药?”
余皂秋迅速抬起脸,定定看她。
忽然,那双黑黝黝的眼里烁着光,他的表情转换好明显,前一刻下雨,这一刻放睛。
他三步缩成一大步,一下子便来到她身畔,瞧过她伤口状况后,将金创药粉仔仔细细地撒上,并确认药粉完全渗入,最后再用长条净布裹好她的左肩,等一切完成后,已又过去两刻钟,外面的夜色更沈,几乎听不到虫鸣了。
他把事做好后,没离去,仅呆呆立在榻边,一直看她,似乎等着她交代他做什么,也像似……静候着她对他做出些什么。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花咏夜蓦地出手拉他,挺耐人寻味的是,他功夫不知高出她多少倍,教她这么一扯,整个人竟像丝毫不能抵抗般倒落而下,跌躺在榻上。
顺势一翻,她跨坐在他腰腹上,居高临下地盯住他。
“张开嘴。”她心绪慢慢转好中。
他不很明白地微蹙眉峰,两眼一瞬也不瞬。
“张嘴,我要把舌头放进去。”很平静地说出这话,她左胸却悸颤不已,心情变得好好,因为遭她压制的男人脸皮忽而暗中透红,尤其两边颧骨处,殷红出两团……唉,他害羞的模样好可爱啊……完了完了,谁来救救她,他怎会这么可口鲜美?
然后,余皂秋听话了,很乖地开启双唇。
不知是否害羞过头,他竟然掩起双睫,密睫还轻颤颤的,等着她来欺负。
不好好欺负一番如何对得起自己?
花咏夜俯下脸,小舌如她所宣告的那样,亲密无端地放进他嘴里。
他的滋味尝起来真好,外表明明刚硬如铁,口中却如此温热、柔软。
她把他红润的唇瓣舔得更泛光泽,她含住他的舌,吸吮着、缠卷着、逗弄着,她听到粗嘎申吟从他喉中逸出,断断续续,低哑呜咽,她感觉到他的紧绷。
他在她身下隐隐颤抖,仿佛极度渴望,也充满无助,他也在漂浮,放浪在一片欲海之中,回不了头……
“余皂秋,是时候了……”捧着男人热烫的俊脸,她抵着他的软唇幽幽吐气。“你该是我的人了。”恬静弯唇,她深深看他。“等手边的事办完后,我不要你走……我要带你到一个没人会打扰咱俩的地方,就只有你和我,只有我和你……余皂秋,你跟不跟我去?”问着、吻着,她贪暖的小嘴纠缠他的热唇,又把身下的男人惹得满面通红,呼息粗嘎。
那具精实的男性身躯抖得好厉害,可怜且可爱。
你信我,跟着我……
你听我话,我就待你好……
余皂秋!余皂秋!我有小名喔……
只有你和我,只有我和你……跟不跟我去?
余皂秋,你跟不跟我去?
第4章(1)
日夜兼程,小船队在翌日午时顺利返抵江南“飞霞楼”。
“飞霞楼”这边已先接到杨姑捎来的飞鸽传书,因此船队刚到,楼中众女早作好准备,迅速将傅蕊抬进雅阁里医治。
另外,也需尽速安顿好此次从贼窝中找到的那几名女子,安排她们回家,若是有人不愿回去,又或者无家可归了,那也得再作其他打算。
如此忙碌五日,傅蕊伤势也终于稳住了,懂医的金钗姐妹还拍胸脯保证,往后傅蕊只需仔细将养,定能好转,而知道这事,楼内众女终能松口气,兴致一来,又是饮酒作乐当作庆贺。
这天午后,花咏夜拉着余皂秋从“飞霞楼”后院溜出去,跳上一艘乌篷船,她解开粗绳,摇着大橹,带着男人离去。
江上漫开冷雾,寒气冻人,但她心窝发烫,烫得双腮泛红,船慢慢进入那片烟云般的江雾时,她回眸瞥了眼矗立在江边的楼,攀出后院墙面的那株红梅树正随风翦翦,摇啊摇的,笑得花枝乱颤。
笑吧,她也要笑的,装得一脸寻常,其实窃窃地在内心偷笑。
被她挟上篷船的男人原本默默坐在船头,后来起身走来,接过摇橹的活儿,他的大掌碰到她了,掌温热得异常,她偷觑他,发现他亦是一脸寻常,但透出暗红的脸肤已泄出一些心绪,让她窃笑得更严重。
行了几十里水路,江面虚迷如幻。
乌篷船在花咏夜的指示下缓缓切进一面水林,林中之树以宽阔的板根往水底扎下,每一株都高耸参天,切割出天然的水道。
只听到花咏夜清脆指路:“这边。”、“那边。”、“往左。”、“再往右。”船只在变窄的水路上蜿蜒而行,约莫走了一刻钟,终于出水林,前头水道恢复宽敞,他们泊了岸,下船,系好船绳,她拉着男人爬上一道石梯。
石梯往上再往上,不断延伸,深入林子中,忽地,眼前一片开朗,石梯的尽头处有一栋精巧小楼。
“余皂秋,这里是‘浪萍水谢’,是霜姨、大姐、二姐、小妹和我的家。”她拉他上楼,推开雕着精致花纹的绣窗,指着窗外景物笑道:“底下这片林子是紫相思树,叶子在月光下会闪闪发亮,是我大姐夫特意从西漠接来的树种,在中原地方很罕见的。”秀指再指向更远一些的地方。“瞧,紫相思林的那一边,那儿也是‘浪萍水谢’的范畴,种着许多柳树,有六所较大的雅轩,有画阁、回廊和凉台等等,大姐、二姐和小妹住那边,但我较喜欢这儿,地势高也较为幽静,所以这小楼是我的地方喔!”
她突然静了静,收回指东指西的小手。
接着,她转而面对身旁男人,后者眼神无比专注,深深与她相视。
“余皂秋,这是我的地方,所以只有你跟我,只有我跟你……你懂吗?”她笑问,脸热心热,胸脯鼓动,湿润热气从毛孔细细渗出。
余皂秋不摇头也不点头。
忽地,他一瞬也不瞬的双目闭起,两片薄红唇瓣跟着张开。
张嘴,我要把舌头放进去……
花咏夜见状怔了怔,随即笑出,双眸亮晶晶。
她如他所愿,也如己所愿,踮起脚,勾下他的颈,将小舌喂进他等待的嘴中。
窗子不知被谁关上,她只晓得自己的双手皆缠在他身上,无暇管那扇窗,然吹进楼内的寒风却被阻挡在外了。
贴近再贴紧,她的身子亦被牢牢抱住,两人缠得太紧,步伐颠跄,也不晓得怎么走到榻边的,两人双双倒落在榻上。
一倒下,余皂秋抢先躺平了,怕高大身躯要压坏人家姑娘似的,但见他面庞红暖,掩落的墨睫轻颤颤,唉,根本是他又害羞起来,当惯被动的那一方,便乖乖躺好,由着姑娘对他为所欲为。
花咏夜趴在他身上,忍不住发笑,低柔笑音仿佛对他的耳中吹气,吹得他气息大乱、耳朵通红,喉结发颤般地上下蠕动。
“余皂秋,跟了我,就是我的人了……当然,我也是你的人,‘共修’是一辈子的事,我想跟你在一起。”捧着他的脸,她柔声呢喃,嗓中带着连她自己也未去留意的感情,那是前所未有的悸动,在血液里窜腾,烧着她。
指尖勾勒着男人好看的眉目轮廓,她吻吻那张男性薄唇,低笑又道:“咱们‘飞霞楼’的‘玉房秘术’里,有所谓女子的‘三峰’,这‘三峰’所生的醇美琼浆,你要多饮多品,那是滋养精气的圣品,不能放过,我慢慢教你啊……”
嫩唇再次贴上他的嘴。“‘三峰’里的‘顶峰’指的是姑娘家的舌与唇,又称作‘红莲峰’,从姑娘家舌下涌出,你得吸着,把那汁液咽下,能强身健体的……”说着,她把唇儿贴紧,把香舌送进,男人当真听话,按着她的指示乖乖操作,亲密吸住她的唇舌,将她动情动欲后所涌出的舌下玉泉尽数吸食,他“吃”得好卖力,嘴牢牢罩住她的,舌紧紧纠缠,让她呜呜咽咽地发出申吟。
许久许久,花咏夜终于能呼吸,她伏在他胸前喘气。
说穿了,她也是生手一枚,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想和他走共修之路,又不想身边围着七十二姝护航,那就只能靠自己,一步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