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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夫人，这是你的梦，只是梦。再美的梦，终有醒来的一刻。你早晚都会醒，可他，却等不了那么久。”
洛夫人一脸疑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凤歌看向已经不笑了的婴孩，“她听不懂，你也听不懂？洛星寒，再不出去，你就永远都出不去了。”
婴孩抿着嘴，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盯着她看，面上露出深思的表情，再配上那张婴孩脸，十分怪异。
凤歌又道：“你想沉浸在儿时的温暖里，却不想你的亲人们因你而受的这些苦难和委屈了吗？你不想洗刷烙印在你身上的罪名吗？那些做了恶的，你难道想要放过他们？”
“你究竟是谁？究竟在说什么？离我儿子远一点。”洛夫人本能的用身体挡在了摇篮前，面色变得冷厉，再没有了先前的温柔。
凤歌凝视着眼前的洛夫人，“我知道你不愿面对现实。可现实就是现实，你儿子早在十三年前就死了，眼前这个婴孩，是你儿子魂魄所化，你们都只是在梦里。这是你的梦，洛夫人。你早晚会梦醒，可你的儿子，很有可能会因错过离开的时辰而永远被困在这梦里。”
洛夫人面色大变，一时慌张起来：“你，你说什么？你究竟在说什么？”她隐约记起了些事情，可又太模糊，无法分辨。
第424章 是走是留？（）
第424章
算着时辰，那柱香差不多要燃尽了，她不能再耽搁下去。
趁着洛夫人发愣的当口，她打算冲过去抓住洛星寒，强行带走他。
可她忘了，这里是洛夫人的梦境。
洛夫人只要一个意念，梦境就会变化。
她没能抓住近在眼前的婴孩。哪怕就在眼前。
洛夫人可以控制她梦境里的一切，却不可以控制自己进入她梦境的洛星寒和凤歌。
只要洛星寒愿意，她依然可以带走洛星寒。
“洛星寒，跟我走。”凤歌朝他伸手。
她相信，只要他也伸手，她便能抓住他。
洛星寒还在犹豫，心里无比纠结。
他想留下，继续享受母亲的温柔，回到从前，让家人们重新幸福。
哪怕只是短暂的快乐，他也甘愿为此放弃一切。
可他心里也清楚，洛家除了他，还有别人。
若不能洗清冤屈，洛家一辈子都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是走是留？
梦境之外，炉中的线香眼看就要燃尽，而那钻入洛夫人梦境中的少年法师依然没有出来。
翠娘朝婉儿道：“婉儿，投符吧。”婉儿看向父亲，又看向祖父，心有不忍：“不能再等等吗？”
翠娘叹了一气道：“若再不投符，不仅你二叔出不来，法师也出不来，到那时，失了命魂的法师，就会变成一个痴傻之人。”
洛星宸没做声，拿眼去看父亲，待他定夺。
洛老爷长叹了一气，摆了摆手：“投符吧，咱们不能因为自家的事，害了人家法师，这都是命啊！”
婉儿含着泪点头，走到供桌前，按着翠娘教的，将拘魂符摆入五行阵中，再将烈火符投入盛了法水的碗中。
烈火符遇法水即燃起，为五行拘魂阵曾助了不少法力。
屋里刮起一阵阴风，烈火突然熄灭，那线香也烧至最后一分处。
翠娘惊道：“不好，夫人不肯放人，他们出不来了。”。。
洛老爷急问：“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出不来，是因为夫人不肯让他们出来？”
不待翠娘回答，一道白影掠入房中，迅速奔到床前。
待三人一鬼定睛看去，方才见到白影的真身，竟是一个俊美不凡的青年。
只见青年单手结印，两指微曲，迅速扣到洛夫人眉心处，一控魂之术用力往外拉。
“你是谁？你在做什么？”婉儿朝那白衣青年喊道。
月公子没功夫理她，只做自己的事。
阿古拦在了正欲冲上前的婉儿面前，“姑娘，我家公子是在救人，你莫要上前扰他。”
而这时，月公子已经将洛夫人的魂魄拉了出来。
洛夫人魂魄离体，梦境消亡，凤歌和洛星寒自然不再受梦境的束缚，迅速从她眉心飞了出来。
而此时，线香刚刚好燃至最后。
若月公子再晚来一步，他们两个就得一起完蛋。
见二人平安出来，月公子再次结印，将正一脸迷茫的洛夫人的魂魄送回体内。
凤歌睁眼，迅速起身画了两张固魂符，一张贴在洛夫人的身上，另一张贴在自己的身上。
第425章 省顿饭钱（）
“星寒，真的是你吗？”洛老爷激动的坐了起来，一时间竟也忘了身上的痛，颤着手伸向洛星寒的方向。
洛星寒飘到父亲床前跪下，鬼目含泪，哽咽的泣不成声。
“爹，孩儿不孝，让爹娘和大哥受苦了。”洛星寒朝床榻上的父亲猛磕了一个头。
洛老爷赶忙摆手：“不是不是，是爹不好，爹明知你是被冤枉的，却没能救你，害你变成现在这模样——是爹的错，是爹的错啊！”
他起先并不知是谁害的星寒，直到彩霞公主招了傅东生为驸马。
加上彩霞公主和傅家的势力一直明里暗里的打压他们，他方才明白过来。。。
只是他那里已经卸任，根本无力与之对抗。
凤歌和月公子默默走了出去，留他们一家人好好说会话。
在院里的石桌前坐下，月公子用那幽怨至极的眼神看着凤歌道：“你为了救鬼仆，连命也不要了？我若是再晚一点赶到，你知道后果是如何？”
凤歌点头：“我知道，但我必须这么做。洛星寒不仅仅是鬼仆，更是我的伙伴。伙伴有事，我这同伴岂能袖手旁观？”
月公子拿她没辙，只能摇头叹气：“你呀，下回可别这么莽撞了。”
凤歌轻笑，吐了吐舌头，“知道啦！今儿多谢你了。”
月公子从未见过她这么可爱的模样，看的有些呆了，好一会才回神，随即笑道：“就一句谢了？”
凤歌扬眉：“不然呢？”
“怎么着也得请我吃顿饭吧！”月公子道。
这时婉儿走了出来，朝二人道：“你们留下吃晚饭吧，一会我来做饭。”
凤歌轻笑：“正好，可以省顿饭钱。”
见她笑容明媚，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好。
吃什么没所谓，关键是看和谁一起吃。
趁着婉儿去菜园子里摘菜的空档，凤歌出去买了些肉和两只烧鸡回来。
她虽不会做饭，却可以帮着婉儿打打下手，切个菜递点东西什么的。
饭桌摆在福寿堂正屋里，洛夫人也醒了过来，一脸歉意的朝凤歌笑了笑。
凤歌倒是不在意，毕竟那是一个人最正常的反应。
如果是她，她也会做同样的事。
这恐怕是洛家人十三年间最开心的一天。
吃罢饭，天色已经暗下，凤歌想到今儿在公主府收来的一众冤魂，便干脆从挎包里摸出一把符，往空中一掷，法咒默念，一道道虚影便从符中跌落出来。
她朝洛星寒道：“都是我从公主府里抓出来的，你问问看吧，问完我好送他们去阴司。”
洛星寒也不多问，当着家人的面，朝那些公主府的冤魂，打听起公主府的事。
一众冤魂哪个不是有满肚子的冤屈无处诉说，得了这个机会，谁能忍得住，立马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无非就是彩霞公主的闺房生活极其糜乱，男人三天一换是常事。
且个性十分狠辣，用杀人不眨眼来形容也是十分贴切的。
“傅东生不管？”洛星寒觉得神奇，身为丈夫，怎能忍受妻子如此放浪，任头顶绿成一片草原也无所谓？
第426章 不是丫头是什么？（）
一个侍女打扮的女鬼道：“公子是外地来的，定是没听说那件事。”
原来傅东生于五年前随御驾出行时，在游玩狩猎的时候突然惊马摔落，腰背被马踩伤，从那以后便瘫痪在床。
傅东生瘫了，正好给了彩霞公主偷男人的借口。
一开始还会遮着掩着，时日一常便是连遮掩都懒得遮掩。
一众飘子又七嘴八舌的说了些他们知道的事，洛星寒听着没什么用了，便让凤歌干脆送他们去陈冤司。
“风丫头，冥府里真有陈冤司？那阳不报阴报之说，也是真的？”洛星寒朝正在作法的凤歌问。
凤歌继续念咒，直到引魂符彻底消失不见，方才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洛星寒道：“你若不信，可以随他们一起去陈冤司，我再帮你写一张引魂符便是。”
洛星寒赶忙摆手：“不不不，我就算了，我要自己报仇，还我们洛家一个清白。”
凤歌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换做是她，她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所以那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放下即是空之类的，都是屁话。
“星寒，你打算怎么做？”洛老爷一脸担忧的看着儿子，就怕他惹了惹不起的人，再闹个魂飞魄散，可就得不偿失了。
洛星寒笑道：“爹，娘，大哥，你们放心吧！这事我心里有主意，不会有事的。”
“再说了，有这丫头在，就没有她办不成的事。”洛星寒指了指一旁的凤歌。
“丫头？”洛老爷和夫人惊讶的看着凤歌，“你说风法师是个丫头？”
洛星寒笑的更得意：“不是丫头是什么？如假包换。”
凤歌横他一眼，没好气道：“好了，该办正事了，咱们先走吧。”
洛家二老再不舍，也没能说出一句挽留的话，毕竟这事是儿子的事，他们想帮也帮不了。
洛星宸亲自送凤歌及月公子主仆到门口，客气的话说了个遍，最终硬生生的憋出他最想说的一句：“风小姐，请别忘了翠娘的事。”
凤歌摆手：“放心好了，我记着呢。”
回客栈的路上，凤歌朝月公子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来得这么及时。”
月公子干笑：“见你这几天神出鬼没的，好奇你在做什么，就偷偷跟来了，幸好跟来，不然你现在可就是个傻子。”
凤歌白他一眼：“你才是个傻子。”
阿古皱眉，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竟敢骂主人。
按说以主人那小心眼，被骂了一定忍不住，能动手就绝不会动嘴。
可此时此刻，主人非但没种动手，反而脸上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
满足？被人骂了还满足？主人一定是变态了，否则不可能这样的。
月公子要知道阿古现在的心理活动，一定会气得吐血。
凤歌朝洛星寒道：“当年的事已经一清二楚，你是想快意恩仇，干脆的杀了那对狗男女。还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洛星寒英俊的脸上现出轻微的扭曲之态，声音更是极冷：“将我和我们整个洛家害成这般模样，一刀杀了如何解恨？”
第427章 贫民窟（）
洛星寒此时的感受，她完全能体会。
她也有这样一个仇人，一刀杀了不足解恨的血仇。
“好，那你现在去一躺将军府。”她勾唇，鲜花般娇妍的面上，浮出一层薄淡的寒厉之色。
洛星寒会意，不必多说什么，立时化做一道烟云，消失在夜幕之中。
月公子与凤歌并肩而行，步伐缓慢，就像是人间常见的新婚小夫妻，吃饱了没事干上街或在自家园子里溜达消食。
“你在想什么？”月公子见她始终皱着眉头，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看了月公子一眼，淡淡一笑：“没什么。”她在想，夜沧澜这会在做什么呢？去见他的未婚妻了吗？
明明有什么的，她却不愿说。
月公子摸了摸鼻子，转了话题道：“洛星寒不过是你的鬼仆，你若因他而出了什么事，值得吗？”
凤歌淡笑：“我不知道值不值得，也没想过这些，只是做了我该帮的事，仅此而已。”说完转目看向月公子，笑问：“若是阿古遭遇同样的事，你会如何？”
月公子微愣，下意识的看了阿古一眼。
阿古与他生死相随，关系早已超越主仆，更像是亲人。
“我明白了。”他笑，心中释然。
回到客栈后，她与月公子作别，回到顾贞的房间。
顾贞每天都会在房里准备好饭菜茶点等她回来，不管多晚，她总是要来顾贞的房间坐一会。
可今日，顾贞的房间里却漆黑如墨。
人呢？
此时已经辰时三刻，按顾贞的生活习惯，这会该上床睡觉了。
可她没有回来。
点上灯，屋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床上的被褥叠的齐齐整整，柜子里的包袱也和往日一样摆着，甚至是妆台前的发钗也依然如故。
看来她白天出去后，便一直没再回来。
顾贞在京都城里除了从前的夫家外，再没有亲人。
她昨夜跟她说过的，说今天要去看望儿子。
她儿子今年十九岁，按说已经成亲了，有自己的家室，她这突然冒出来，那十七年未曾谋面的儿子，会认她这个亲娘吗？
就算认，就算留她住下，她也不可能不跟自己说一声。
所以，事情一定不简单。
熄了房里的灯，她直接出门，连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
阿古从外头进来，朝月公子道：“公子，风小姐又出门了。”
月公子皱眉，扭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都这么晚了，她要去哪？”
“要跟去看看吗？”阿古问。
月公子将已经解开的衣衫系了回去，点头道：“嗯，去看看。”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丫头本事大的很，根本用不着他来担心，可一想到先前在洛府里的事，他的心便不由自主的揪起，怕同样的事再发生。
京都城很大，分四方城，东城乃富豪聚集地，南城则是达官贵人的聚集地，西城大多是生活艰难的小商小贩的寻常百姓。
而北城，则是真正的贫民窟，聚集了大量三餐不继的穷苦人，其中许多只能依靠乞讨维持生活。
而顾贞的儿子，就住在北城。
第428章 三餐不继（）
顾贞以前也住北城，原本在西城的小院子被丈夫赌博输光光，无奈只能搬到北城。
每次听顾贞提起这事时，都能感受到她深深的无力感。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她思念的，也只是儿子罢了，那个嗜赌如命的丈夫，她根本就不想再见到。
凤歌赶到北城时，已经是巳时一刻。
和东城南城的万家灯火不同，这里漆黑一片，像是没有人烟的荒芜之地。
谁能想象，这样的地方，住的人，并不比东城或南城少。
连饭都吃不起，谁有钱买油点灯？
偌大的贫民窟，她要如何尽快找到顾贞？
要是洛星寒在就好了，鬼魅之身去往无踪无影，找人可比她这个活人要方便许多。
突然想到什么，她伸手摸向挎包里，取出一张符纸，捏着符纸的手一抖，一道虚影从符中跌出。
“傅夫人，能否帮我一个忙？”凤歌朝虚影道。
傅夫人还指着她帮自己三魂七魄聚合，这点找人的小事，自然不会推脱。
正好昨夜她在符中见过顾贞的模样，便一口应下，虚影掠空而去。
凤歌自不能耽搁时间，见傅夫人往东边去，她便往西头去，一路感应着顾贞的气息。
贫民窟里的房屋大多是茅草加黄泥搭建的泥房子，还有些只用木棍做成架子，上头铺些干草，就这么栖身。
还有更多的人连木架茅屋都没有，三三两两的横躺在路边，身上散发出馊臭味，就像一条条放少了盐将要臭掉的咸鱼。
凤歌视力极好，看出这些人大多年轻，老人只是少数，可他们却过着这种三餐不继，无所居身的日子。
说到底，还是懒。
有手有脚，做什么不好，偏要做乞丐，讨人饭食吃，不用出力气。
难以想象，那么爱干净的顾贞，当年的家，竟然在这里。
“小姑娘，要去哪里呀？”一个走路歪歪斜斜，不断喷着酒气的男人凑了过来，就着冷淡的月光，他看见眼前的身影纤细修长，想当然的认为是女子。
凤歌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小姑娘，别走这么快嘛，哥哥我都追不上你了。”男人说着嘿嘿嘿笑了几声，突然加快脚步冲上来。
可怪的是，那小姑娘明明就在眼前，他拼尽全力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伸出手臂去抓，眼看就能抓到，可无论他费多大的劲，也没能挨到她一片衣角。
凤歌心里烦闷，下手也不打算客气，从挎包里摸出一枚符钱，用黄纸包住，叠成一只元宝状，往身后一抛。
纸元宝离手之时，凤歌嘴中法咒默念，那纸元宝突然就变成了金灿灿的金元宝。
金元宝砸到醉汉的面门，他吃痛停下脚步，见砸他的东西是一只金元宝，赶忙捡了起来，酒立时醒了大半，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