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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发什么楞！还不快过来扶我一把！”
谭少卿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老头，还是带着那顶礼帽，还是穿着那件风衣，眉间仍旧是永不散去的浓浓怒意，正吹胡子瞪眼地将她看着。
“你”谭少卿艰难地张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再这里？”老头用拐杖锤了捶地，十分不耐烦的样子：“你过不过来，老头子我的腿脚可酸的很，快来扶我一把。”
“哦奥！”谭少卿反应过来，拔腿就要过去，肩膀却被身后人牢牢圈住。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贺东秦”
“不要过去。”贺东秦手指紧紧地捏着她的肩膀，面色阴沉地犹如电闪雷鸣。
“臭小子，松开手。”陆老头明显地也看到二楼贺东秦，依旧是气呼呼地模样。
谭少卿不明白贺东秦脸色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变得这么难看，她将手搭在他放在自己肩膀的手上手上，试图安慰他：“放心，不会有什么事，这个老陆先生，我跟你说过的，是我爸爸的朋友。”
“没听到我的话么，我说不要过去。”贺东秦再度张口，声音里是隐忍克制的平静。
“我”
谭少卿还想说什么，隐约听到棍子打上皮肉的声音，另一只手腕却被人拉住，她重心不稳，感觉人旋转了几下，便落入一个带着淡淡清香的怀抱。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出现的宋子敬。
“宋大哥，你”谭少卿整个人靠在他的怀中，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去听见陆啸虎冷哼一声：“小子，叫你松手不松手，这一棍子，就是我给你的教训。”
棍子？
谭少卿立刻明白刚才听到的棍子搭在皮肉上的声音是真的，调转目光，果然看到贺东秦两只手交握着，起中一只微微泛红红肿。
“贺东秦”谭少卿觉得自己的心都痛了，“你怎么样”
“谭少卿，你给我过来。”贺东秦目光赤红，声音却依旧克制隐忍。唤作平常，他早就已经还手了。
谭少卿下意识地就要伸手触摸他，却被宋子敬拽住，冲她摇了摇头。
“哼，要是不想这小子再被打，你就乖乖地站在我这里。”陆啸虎慢里斯条地双手拄着拐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张椅子，他慢吞吞地坐下，用拐杖指了指座椅右侧的位置。
“您到底是什么人？”
谭少卿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以陆啸虎为中心，本来站的围城一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了很远的位置，只留下他们几个。甚至连陆天城，也带着沈妙，站得远远的。
这个其貌不扬脾气古怪的老头，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竟然能让这里的人，对他这样畏惧。
宋子敬帮着他，贺东秦也隐忍着他，他究竟是谁？
“你有没有听过洪青会？”
“洪青会的陆啸虎是我义父”
洪青会，陆啸虎，呵呵。
谭少卿总算想起来了，眼前的这个来头，竟然就是赫赫有名的洪青会的管理者么？
谭少卿被宋子敬强硬拥着，站到了陆啸虎身侧。
陆啸虎瞥了一眼含笑站着的夏奕，夏奕立即收敛了笑容，转身几步上台。
这样的场景，其实很突兀。
陆啸虎坐在场中央，人群却在距离他的几米之外，这种诡异的中心，让谭少卿觉得遍体生寒。
这个人，居然真的有传言中那么恐怖。
贺东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后退了几步，退到人群的中间，两个人其实隔得并不远，谭少卿摇摇看去，还能看到他额头因为隐忍而爆出的青筋，也能对上他的克制的目光，只是这种目光，和从前她看到过的，目光截然不同，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什么她看不懂的东西。
是什么
夏奕已经到了台上，他先呼出一口气，片刻扬起唇角，双手举在空中，做出鼓掌的手势。
“让我们欢迎我的义父陆啸虎先生的到来。”
话音还未落地，台下便想起雷鸣般的掌声，这种掌声，谭少卿听的出来，不是出自于内心，也不是敷衍，是出自于内心的那种恐惧，带着急切的讨好一般。
谭少卿并不惧怕这样莫名的力量，一来，她直觉觉得，这个老头除了对她大呼小叫之外，不会不会对她做出任何实质性伤害的事，二来，她觉得她也没什么可值得被伤害的，倘若之前老头子说的是实话，毕竟，还有她爸爸的情分在。
她听见自己哼了一声。
老头果然听到了，瞪了她一眼：“你哼什么？”
谭少卿故意做出一副不屑地姿态来：”我知道你很厉害，排场很大，但是这样夸张的欢迎方法，看到人们都这样畏惧你，有意思么？”
谭少卿存心想气一气他，语气故意十分轻浮。
不料老头却捶了捶扶手：“你说的又道理。”说罢，便扯开嗓门朝台上的夏奕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直接说重点。我的世侄女等不及了。”
世侄女？
谭少卿顿了一顿，才反应过来，这个称呼，指的是自己。
可是说她等不及了是什么意思？来不及细想，陆啸虎又朝台上喊了一句：“你直接说第三点就行了。”
台上的夏奕愣了一愣，似乎有些意外的样子。
谭少卿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的肩膀被捏紧，转头看去，身侧的宋子敬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已经一派阴沉。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且是大事。
谭少卿下意识地，脑子里就蹦出这样一句话。
“既然，我义父和谭小姐等的不耐烦了，那我就直接说第三件事。他故意顿了顿，视线扫视了一眼全场，唇角一晒，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我夏某人，一直爱慕一个女人，今天我要向她求婚。”
全场本来很安静。
恰如他所期望的的，他这句话，犹如深水炸弹一般，刚刚一直安静着地人群，立即便的一片哗然。
谭少卿几乎是下意识和，和众人一样将视线纷纷投向了焦点的中心，一直遗世独立地站在那里的宋雯雯。
“不是，夏奕居然要向宋雯雯求婚，不管夏奕怎么否认，宋雯雯确实当过夏顺通的情妇啊，这样做，不是父子**么？？”路人甲惊诧道。
“你懂什么，富家公子都爱这一套你不知道么？夏奕同他半死不活的老爸，早就不和睦了，说不定就想趁这次机会，气死老头子呢！”路人乙跟着说。
”阿，父子不合？竟然有这回事？”
“我也不知道，道听途说的，不过无风不起浪啊，要是每个风吹草动，能有这样的留言传出来？”
贺东秦捏紧手指，他当然听得到众人的议论，但是那都是表象，他到现在才明白，夏奕安排他和谭少卿来这里的意图。
陆天城凉凉地瞟了一眼贺东秦，嘴角一扯，朝身侧的宋雯雯道：“你的心上人恐怕有麻烦了。”
谭少卿隔得远，听不见人群之间的闲话，也看不到贺东秦的表情，她直愣愣地盯着宋雯雯，而宋雯雯似乎也在状况之外，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的夏奕。
开什么鬼玩笑，宋雯雯怎么可能会嫁给夏奕？
谭少卿觉得这个世界乱掉了。
夏奕的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人身上，只是缓缓地绕场一周，似乎在观察每一个人的反应，等落到贺东秦身上的时候，嘴角缓缓地扬起一个笑容。
他将手中的戒指举得高高的，戒指上的宝石在灯光映照下璀璨夺目。他嘴角扬着，生意温和而柔软，谭少卿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少卿，我爱你，请你嫁给我。”
谭少卿想，自己肯定是耳鸣了。或者刚才气得不轻，岁哦一神智有些不清醒。
方才夏奕求婚的对象，肯定不是她。
笑话，怎么可能是她？
全场安静地可怕，安静地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谭少卿僵硬地抬头看着台上的夏奕，听见自己的声音嘎吱嘎吱地打颤：“喂，你开什么玩笑？？”
夏奕扯了扯嘴角，一个漂亮的跳跃，径直从台上跳跃而下，将戒指举到她面前：“我没有开玩笑，我是在向你求婚。”
“我呸！”
谭少卿毫不留情地向他来年猝了一口，：“你疯了么，我是贺东秦的妻子！”
夏奕嘴角扬了起来，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你才开玩笑，少卿，你根本就不说任何人的妻子。”
“没错。”老头从椅子上坐起来，得意道：“我查过了，你和那个姓贺的，根本没有结婚！”
她根本就不是任何人的妻子
谭少卿缓缓地转头，将目光转向贺东秦，她想她的眼睛里应该全是期待，但是她还是失望了，因为他看到贺东秦深沉地看不清的目光里，没有否定。
没有过一直婚约，他之前一直都是在骗她。
谭少卿觉得自己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该笑，这算什么，一个天大的玩笑？
她咬了咬唇：“就算没有成婚，我也一样不会答应你，夏奕，我爱的不是你。”
是贺东秦。
是那个人。
顿了顿，又道：“还有，收起你的恶劣的玩笑。”
陆啸虎哼了一声：“你不喜欢夏奕，是喜欢那个姓贺的？”
“是。我是爱他。”谭少卿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坚决。
“就算那个人处心积虑，害死你父亲和兄长，这样残杀你家人的侩子手，你也爱？”老头的声音十分震怒，他说：“置你父亲和兄长的仇不顾，谭少卿，你作为谭家的女儿，你还有没有良心！”
他说，谭少卿，你还有没有良心。
是，她没有良心，她的良心在六年的背井离乡中，早就已经被消磨掉了，她只想好好的活着，假装幸福快乐的活着，这样也不行么？
那样掷地有声地指责，你们又有什么资格？
谭少卿冷眼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这些人，声音忽然就轻了起来：“是，我是没有良心。”
“少卿”
宋子敬捏住他的肩膀，声音里似有不忍。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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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跟他死在同一把枪下！（）
谭少卿冷眼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这些人，声音忽然就轻了起来：“是，我是没有良心。”
“少卿”
宋子敬捏住他的肩膀，声音里似有不忍。
“因为我是谭家唯一的女儿，因为我是谭家唯一活着的人，所以你们觉得，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给死去的亲人报仇。”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是，曾几何时，我何尝不想报仇，何尝不想重新振兴谭氏，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失去了谭氏这棵大树的庇佑，我其实什么都没有。”
她有什么呢？
为了保住谭氏，为了保住父亲和哥哥最后一点尊严，她何尝没有努力过，只是树倒猢狲散，当她向昔日的朋友求救，有多少人理过她？没有。父亲从前的合作伙伴，哥哥从前的至交好友，曾经恨不能跪下来舔她的脚趾头的那些人，通通都唤作了一副面孔，她怎么会忘记那时候，她受尽的无数白眼，那些人的眼睛里没有同情和怜悯，只有冷漠，讥笑，甚至极度无耻地落井下石。
是，她是恨贺东秦。但是，她更恨那些人。
毕竟，贺东秦从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是她自己死活要跟着他，落到那样的下场，也算是她她咎由自取。但是那些人呢，那些从前恨不能对谭家人掏心掏肺的那些人呢，他们又比贺东秦好过多少。
贺东秦或许那个时候只是个真小人，但是，伪君子通常更让人觉得可耻，不是么？
谭氏宣告破产那一天，倒塌的，不仅仅是神话一般的谭氏集团，还有她所有的信仰。
往事汹涌，一回忆起来，就没有一个尽头，谭少卿擦了擦眼角，不想自己那样狼狈。
“我承认，谭家出事的时候，我没能尽到力。”陆啸虎叹息一声，声音略有些惆怅：“这一点，是我对他不住。老头我，也确实没什么立场来指责你。”
他站起身，走了几步路，才转身道：“虽然我回来的晚些，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要代替你父亲做的。”
“代替我的父亲？”谭少卿冷哼一声，道：“就是为我决定我的终生大事？”
“谭少卿，你这是什么态度？本少爷屈尊降贵要娶你，你就这个表情？”
台上的夏奕，嘴角里依旧勾着，那样一副玩世不恭地样子，显然求婚只是出于利益的一场戏，这场戏宛如一个棋局，所有人都可能是仍人摆布的棋子，但他，显然不是。
“你可以不用屈尊降贵，少卿也根本不会嫁给你。”
声音低沉略带沙哑，谭少卿不回头便知道是谁，那人手臂极为有力，伸手便拽住了她的胳膊，因她的肩膀一直被宋子敬牢牢扣着，故而他毫不留情地打掉了那只手。
宋子敬握着那只被打的手，指尖和关节处微微泛红，他腰微微弓着，一贯儒雅温和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
谭少卿视线在他身上停了一会儿，但是也只是一会儿。便侧头看着另一边身侧的贺东秦。
贺东秦冲她一笑。
这样的笑容，温和，柔软，饱含着复杂的情感，美丽的不像出自于惯于冷面的贺东秦的眼睛。
这个男人
这个自己背弃了一切也要去爱的男人
“哼，你这臭小子，居然能走到我这边来，倒是有几分胆量。”陆啸虎哼了一声，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将光秃秃锃亮锃亮地脑门露出来。“怎么，上一回，没有吃到我的枪子，不甘心？”
枪子？
“抱歉，让阁下您失望了。受伤的并不是我。”
“我知道，你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替你挡了一枪。”
挡了一枪？谁？
这样的对话听的谭少卿听的云里雾里，中枪，受伤，这些惊险的词让她的心不停地在痉挛着，她隐隐约约能猜到什么，但是她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强迫自己停止靠这几个只言片语，编出大段大段的联想。
眼下已经够乱，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想其他。
“这是怎么回事？”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
贺东秦轻拍她的肩膀，声音柔和：“我呆会跟你说。”
陆啸虎瞥了贺东秦一眼，又忍不住哼了一声，抬手对台上的夏奕招了招手：“你，下来。”
又扯了扯正在一边发愣的宋子敬：“还有你，和夏奕站在一起。”用手在面前比了个范围：“两个人都站在这个位置。”
他们站的位置，是在贺东秦和谭少卿的对面。
四个人诡异地面对面站着，陆啸虎站在前端，拄着拐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四个人的表情。
谭少卿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刚才说中枪的事，怎么压制都压制不了，这些日子，除了贺东秦去纽约的那一段时间，其他的，基本都在她的视线内，难道说，在纽约的时候，出了事？
受伤的既然不是贺东秦，那就是关情？
“丫头，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陆啸虎声音难得的严肃了下来：“不管你信不信老头子我说的话，我要告诉你，你父亲临终之前，确实交代了我，要给你找一个好婆家。”
“陆老先生，我也再说一次，少卿除了我，不会嫁给任何人。”贺东秦声音恢复了一丝冷然。“有些话，您大可以不必多说。”
陆啸虎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浑浊的眼中却显现楚明明白白的杀机：“哦？你恐怕没有这个机会。”
苍老的枯树皮一般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枪。
黑洞洞地枪口，如同茫茫夜色中幽灵的眼。
远处围观的人开始有人惊声尖叫，身后一阵躁动，贺东秦直挺挺地站着，余光却能瞥见身后四处逃窜的身影。
是的，枪，谁会不恐惧。
与此同时，谭少卿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侧身挡在贺东秦的身前，纤细的手臂最大程度地张开，模样宛若老母鸡互崽一般，她呼吸急促，身体还在不停地克制地颤抖着，眼睛里却全是愤怒地火光。
她说：“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你信不信，我会跟他死在同一把枪下！”
我不愿意（）
贺东秦的身体，微微地，几不可查地，摇晃了一下。
眼前的女子呼吸急促，胸口因为紧张而剧烈地起伏，看上去那样柔弱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着，眼睛里竟然全是愤怒地火光。
她居然在保护他？
倘若在以前，他一定会付之一笑：可笑，在这人吃人的世界，他一路踩着多少人的肩膀活到今时今日的地位，这里多的是人想要置他于死地，可他何曾怕过？他贺东秦哪里需要别人来保护？
可是，这个曾经称他是魔鬼，叫嚣着说恨他，哭泣着说爱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