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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老病,有的夭折,每只鬼都有他的苦恼,要是你碰了一只,就烦恼一次,岂不烦个没完没了?”
“我就是会为他们烦恼啊……”
“小惜,人家喊你小观音,并不是要你当观音菩萨,毕竟我们是凡人,长不出一千只手和一千只眼来帮忙别人。你尽你的能力,为他们念经超度,这是菩萨赐你的福分,要你帮分担一些工作;至于别人的命运好坏,自有老天爷去安排,也要看他们自己的努力,由不得我们去操烦、做决定啊。”
小惜仔细聆听。多年来她遇鬼,听了一些抱怨诉苦的话,她小小年纪,即使心存慈悲,但智能和经历有限,无法去承担那么多的人间苦楚,以致于在送走鬼魂后,往往陷入为鬼难过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好妹子,你刚才帮老嫂嫂开示,让她离苦得乐,你还会苦吗?”
“不会了,老嫂嫂走得平安,我……呜,好高兴。”小惜抽噎地道。
“这就是了!二哥只会找孝女娘娘来说道理,再怎么厉害都是孝女娘娘的功劳;可是小惜以自己的诚心诚意帮助别人,比二哥还厉害咧!”
“二哥,我不要厉害,我只想当一个普通的姑娘。”
“这不就是一个普通姑娘吗?”非鱼摸摸她的头,抚了抚露在软帽外的刘海,笑道:“瞧,头发长了,小惜愈来愈好看了。”
小惜心头一热,抬起头来,望见非鱼爽朗的笑容,心底却升起一股莫名的哀愁,只怕自己没有福分拥有他的大笑容。
“二哥,我以后一直待在你身边,好吗?”
“当然好啊!咱们是兄妹,本来就要在一起。不过……”非鱼仍是习惯性地拍拍她的头,把她当小孩似地疼宠。“以后小惜要嫁人……”
“我不嫁,我不嫁。”小惜干脆把头埋进非鱼的怀里。
“女大当婚……”
“不嫁不嫁不嫁不嫁……”
“嗄?!”一向乖巧的妹子怎么闹脾气了?
老哥哥离开,她一定是难过的,可老哥哥走得开心,也不必哭成这样啊!
还是她喜欢的小伙子无法娶她,所以她心情不好?唉!到底是怎么回事嘛!那个可恶的小伙子为何还不敢现身?!
非鱼就像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人家姑娘是急着出嫁,她却是不嫁,即使他把头皮搔破了,还是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下管如何,他总是疼妹子的,她想哭,想闹,他就让她哭,让她闹,这么多年来,她大概从来没有人可以哭诉吧?
情不自禁,他伸手轻拍她的背部,一遍又一遍地摩挲,柔声哄道:“小惜乖乖喔,二哥在这儿,想哭就来找二哥。”
“二哥……”小惜哭得更伤心了。
夜深,人下静:乌云飘开,一颗灿亮的星星探出脸,照亮了夜空。
第七章
自从铁胆和阿缎离开后,小惜变得十分沉默。
非鱼看了她一眼,掏出一封信,开始念道:
“非鱼孽徒,接汝来信,吾心甚喜,汝在外逍遥快活乎?若已成亲,速速偕妻归返芙蓉村。汝之师娘小欢已生一子,吾初为人父,手忙脚乱,要帮阿火岳父种芋头、带弟妹游玩、为妻儿沐浴更衣,又兼有庙务,法事倥偬,汝师乃非三头六臂,日渐操劳之下,形销骨毁,容貌日老,真乃呜呼哀哉。
“汝受吾之教养,当思感恩,如今为师的有难,当徒弟的理当义不容辞,纵是关山千里,亦应以飞鸽之速返回助吾。若果如此,方为吾之乖徒也。汝之恩师吉利手草”
非鱼念完信,朝信纸吐舌头,就像平时不服师父的“教导”,对他扮鬼脸。
“哼哼,这完全是孝女娘娘的口气嘛!写得像催命符一样。是啦,我是该回去了,回去把师父气得更老!”
小惜坐在旁边,正低头为自己缝制一件道姑袍子,嘴角漾出了笑容。
非鱼见到她微笑,悬挂的心放了下来,愉快地折起信纸。“这信可要保存妥当,万一哪天我师父出名了,他的『墨宝』、『真迹』可就值钱了,到时候我可以发一笔小财。”
“二哥要回芙蓉村,那我留在这儿,帮你守着孝女庙分坛。”
“怎么可以留你一个人在这儿!你当然跟我一起回去。你不是一直想看我师娘吗?现在多个小娃娃,你一定更想看了。”
“我是很想见二哥的师娘……可是……”小惜摸上胸口,那里有小欢师娘亲绣的八卦香包,二哥将这个护身符转赠给她,或许他当时是无心之举,但对她而言,意义却是格外重大。
已经……重大到心头搁着一张爽朗的大笑脸了。
她注定是无法清心了。当尼姑时,为了彷徨的鬼魂流泪:当姑娘时,又为自己的心事烦恼,要她五蕴皆空,实在难上加难啊。
唉!虽说人生免不了烦恼,可这种烦恼的感觉还不错,想着想着,就算作梦也会笑出来……
非鱼见她右手捻着针线,左手按住心口,目光不知放在什么地方,痴痴地朝空气傻笑,不禁又为她担心。
难道她不想跟他走,是为了这儿的心上人?
正在猜测时,门口走进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美书生,顿时令非鱼心生警戒。
“小观音,我今天来求你为我祝祷,保佑我明年考上秀才。”
非鱼凉凉地道:“你不用功,再怎么求,也考不上啦。”
“咦?”书生脸色尴尬。“那个……我今天回去就用功,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非鱼摇头道:“我们这里不拜文曲星,来这儿求没用。”
“可是……”书生眷恋地望向小惜。“小观音很灵,我来求她。”
小惜避开那痴缠的目光。来者是客,既然人家要她帮忙,她总得做点事。
“二哥,我来帮赵公子上个香,求孝女娘娘……”
“小惜,今天不用你忙。这样吧,姓赵的,你不妨拈个签诗。”
非鱼不由分说,将签诗筒塞到赵书生面前。
“好吧。”赵书生只好抽了一支签,想要递给小惜,中途却被非鱼截走了。
“哇!下下签!”非鱼拿着签支,大惊小怪地乱叫,又翻了他的签诗谱。“下下第四十四,江汉思归客,乾坤一腐儒,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
赵书生不解地道:“这是杜甫的诗,怎么变下下签了?”
“我说你老兄不用功就是不用功。”非鱼摇头叹气道:“瞧瞧这里,乾坤一腐儒,这不是说你吗?成日只知道到外头踏青看美人,把家里的书放得霉烂了,又怎能考得上功名?再瞧瞧这个永夜月同孤,是说你一辈子对着一颗月亮,孤孤单单的,恐怕娶不到老婆了。”
赵书生大惊失色!“那……我请小观音消灾解厄……”
“不不,你的命运这么糟糕,应该由我法力更高的非鱼天师来祈福。”
“呃……”
赵书生只得接过小惜送上的三炷香,任由非鱼指挥,又拜又跪又随非鱼起舞,最后终了,还如痴如醉地在功德箱丢下几枚铜钱。
赵书生拿帕子擦了汗水,仍眷恋地望着小惜。“小观音,那我明天再来了。”
非鱼抢着道:“孝女娘娘的法力可达一个月之久,你明天又来,恐怕会坏了今日作法的效果,这一个月内必需闭门用功念书,方可再来。”
“唔……”赵书生颇为为难,再看小惜一眼,这才离开。
送走赵书生,小惜笑了。“二哥,你别捉弄赵公子,他是诚心诚意来求功名,你要给他一个希望。”
“他临时抱佛脚是不行的啦,赶他回去念书才是正经的。”非鱼看着小惜的笑容,心里一突,不可能吧?小惜不会看上这家伙吧?
“这……如果他真的考上功名,跑来提亲,你会答应吗?”他开门见山问。
“二哥说哪儿去了,我不会成亲的。”小惜脸蛋微红。
“是了。”非鱼忙敲边鼓:“这姓赵的书生人品是还好,可是不务正业,个性消极,不思长进,成日游荡,小惜你嫁了他会吃苦,就算你喜欢他,也千万不能嫁这种人,二哥会再帮你物色一个好对象。”
“二哥,别说这个……”小惜根本没把赵书生放在心上。
“小观音!”门口又走进一个轻摇折扇的年轻公子,叫得好不热情。
“呵呵!”非鱼迎了上去,把小惜挡在身后,笑咪咪地道:“原来是钱可通大少爷,你前几次过来,不是被鬼打,就是让孝女娘娘生气,教我一支桃木剑不知怎地就打到你手上,怎么你还敢来呀?”
钱可通正是偷摸小惜小手的花花大少,只见他色迷迷地盯住小惜。“只要能见到小观音,再挨一百个鬼打,我也甘愿。”
无可救药了。小惜躲到非鱼身后,低声问道:“钱公子要上香吗?”
“是!是!我就是来上香问孝女娘娘,看何时能迎娶小观音回家。”
“什么?!”非鱼大声叫道。
“咦?我听说你在为妹子找对象啊。”钱可通啪啪猛打折扇,一副好不风流倜傥的模样。“我钱大少爷家里开钱庄,银子是叮当叮当的进来,加上相貌英俊,学富五车,这样好条件的对象去哪里找?”
非鱼转头看小惜,那目光似是在问:你喜欢他吗?
小惜只是抓紧非鱼的袖子,吓得直摇头。
非鱼放下了心,拍拍她的手背,回头笑道:“我说钱太少爷,我是小惜的二哥,人家说长兄如父,要谈婚事,就找我说。”
“那太好了!”钱可通合起折扇,很得意地道:“聘金一百两,非鱼天师你说这够不够?”
“当然不够了。我妹子是无价之宝,怎能一百两就卖断?”
钱可通脸色有点难看了,还不忘瞟向小惜。“娶妾花一百两,这可是空前绝后的天价,就是因为她是小观音,所以才值这个价钱。”
“原来你是娶妾?!”非鱼大叹一声。
“是啊,我娘说不能娶门不当户不对的姑娘,可我又很喜欢小观音,我娘也想找个伴儿陪她念佛,于是允我花一百两娶小观音回家当妾。”
“钱大少爷啊,我说你是娶老婆,还是买个会念佛的姑娘陪令堂?”
“我当然是娶老婆了。”钱可通想绕到非鱼背后看小惜,却被非鱼挡住了,只得啪一声打开折扇,慢条斯理地道:“可惜了小观音的绝色姿容,却配上这一双长短脚,要求姻缘,必定难上加难。不过没关系啦,我不计较这些,让她进我钱家当我的小妾,保证让她吃好穿好……吓!非鱼天师,你又拿桃木剑?”
非鱼一脸惶恐,睁大了眼看他的右手,惊慌地叫道:“哎呀!我……我是身不由己啊!我不想拿……可是……”他的右手已缓缓举起桃木剑,又缓缓摆了一个招式。“我的手自己在动?啊!一定是孝女娘娘附身了,她很不喜欢看见钱大少爷你,知道你又在外头做坏事了,所以每回你来,她就要我打你一顿!”
“别打呀!”钱可通吓得拿折扇挡住头顶,惨叫道:“我昨天只是踢我姨娘养的大花猫一脚,我没做坏事啊!”
“我也知道你没做坏事!”非鱼的桃木剑“自动”砍向钱可通,语气惊恐地道:“可是孝女娘娘知道你做的一切……啊!要打下去了!”
“救命啊!”钱可通逃避不及,头顶挨了一记。
“完了完了!钱大少爷,我又要打你了,你赶快逃吧!”
“呜,好痛……那个非鱼天师,有关聘金……哎唷!”
啪!钱可通还来不及逃走,话也还没说完,手臂又被敲了一下。
非鱼紧张地拿桃木剑打来打去。“钱大少爷,不能再谈了!再谈下去,你会被打死啊!”
“呜,我还要留条小命继承我爹的钱庄啊!”钱可通脸色惨白,拔腿就跑,婚事也不敢谈下去了。
“钱太少爷,别走啊!我还没打够呢!”非鱼追到门口叫道。
小惜按住桌面,不敢笑出声,抿唇笑个不停。
非鱼回到屋内,放好桃木剑,轻松地拍拍两手。“他敢再上门,我再打个过瘾,敦他爬着出去。”
“二哥,你别这样唬人家嘛。”
“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神跟鬼,逢庙必拜,我这是以毒攻毒,请出孝女娘娘来管教他。”非鱼大声地道:“太过分了!怎能说要娶妾呢,他把我们的小惜当做什么啊!”
“二哥,别理他了。”
非鱼还是忿忿不平地道:“娶妻娶德,只要心地善良,能让我好生疼爱,就算一只脚长、一只脚短,又有什么关系!何必说得像是施舍恩惠!小惜,二哥告诉你,嫁这种人是绝对绝对不会幸福的!”
二哥为何如此激动?
小惜望着他的神情,那就像当初听到她有喜欢的人,一样的焦急。
二哥疼她,她明白,可她知道兄妹之情的分界,她更了解自己掌心那道横纹的意义,绝不做非分之想。
小惜笑得十分柔美。“二哥,别为我担心了,你不是要讨老婆吗?”
“我都忘了!”非鱼用力一拍后脑勺。“这是我这趟出门的最大目的啊!”
“我也帮二哥注意了,很多婆婆介绍的对象都很好……”
“不!我先妹子之幸福而幸福,你一日不成婚,我也不考虑婚事。”
“二哥……”
“小观音!”门口又有人喊小惜了。
“什么事?!”非鱼横眉竖目地转了身,准备再赶人。
“咦?非鱼老弟,你今天眉头怎地挤在一块了?”
来人正是石伯乐,他手上抱着他的三岁小儿子,后面照样跟了四个随从。
“是石大哥啊!”非鱼露出笑容,迎上前去,准备去抱小喜儿。“最近『特地』来找小惜的人太多了,每天就像赶苍蝇一样,赶也赶不完……小喜儿,非鱼叔叔抱……呵,不理我?”
“小观音姑姑!”小喜儿已经伸长了手,扑向小惜。
“小喜儿乖。”小惜抱了过来,揉揉那粉胖的小脸,笑道:“早上才去你家教你念阿弥陀佛,现在又来了?”
石伯乐代答道:“我正好要出门,小喜儿吵着要见小观音姑姑,这就抱他来玩了。”
“小喜儿,想我呀?”小惜笑靥温柔,亲了小喜儿脸颊一记。
“嘻嘻!”小喜儿笑得合不拢嘴。
“啊哼?”非鱼瞪住小喜儿。虽说不该跟一个三岁娃娃吃醋,可瞧他腻在小惜怀抱里,那副小人得志的骄纵模样,真是教他看不惯啊。
吃醋?他为什么会吃醋?嫌三餐吃的菜不够酸吗?
望着小惜那温婉的笑容,他突然想变成小喜儿,让她抱在怀里疼着……
什么想法嘛!他拍拍头,又晃了晃头,从小食盒拿出一块糖。
“小喜儿,吃糖。”非得把他从小惜怀抱拐走才行。
“小观音姑姑,吃小喜儿糖糖。”小喜儿更高明,从口袋掏出一块桂花软糖,笑嘻嘻地送进小惜嘴里。
“好。”小惜张口,微笑吃下。
“哇哼!”非鱼瞪了眼,把手里的糖扔进自己嘴里。
石伯乐在旁察言观色,笑咪咪地道:“你们不是亲兄妹吧?”
“嘿?!”非鱼一下子不知该如何说。
他从来没跟别人说他们是结拜兄妹,别人听他们兄妹相称,自然就将他们当成亲兄妹;可万一人家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却是孤男寡女日夜同处一个屋檐下,会不会影响到将来帮她找个好人家?
咦?他什么时候要说一句话,得瞻前顾后考虑上老半天?!
“我跟二哥是结拜兄妹。”小惜倒是答了出来。
“我就知道!”石伯乐开心大笑。
“你早就知道了?”非鱼问道。
“是猜的啦!瞧瞧你们俩,一样的圆脸蛋,一样的大眼睛,还有一样的黑头发,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同一个娘胎出来的亲兄妹。可我老婆说,这叫做夫妻脸,就像我跟她,成亲久了,天天对看,久而久之,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就一模一样了。”
“我们像吗?”非鱼望向小惜,而她也同时望向他。
四目相对,他大眼灼灼,她眸光羞涩,又不约而同移开目光。
石伯乐见状,又是笑道:“还有的人哪,是天生一对,就像非鱼老弟和小观音,本来就长得像,好象是月下老人捏好的金童玉女,送到人间的两处地方,等到时候到了,就会碰头,然后……”
“石大哥。”非鱼搔搔头,很难得的打断石伯乐的话。“上回县衙拿来的二十两酬金,不知道大哥办好了吗?”
“办好了!”石伯乐拍胸脯道:“有你石大哥办事,非鱼老弟尽管放心,我自己再添上八十两,以孝女娘娘之名,到乡下布施白米,分放冬被,赈济贫苦百姓,他们都很感动,保证赶明儿一堆人来这儿上香致谢喽。”
“多谢石大哥善心。”非鱼和小惜齐声答谢。
“不用谢我啦,是你们厉害,帮衙门赶走厉鬼。可是……”石伯乐的笑容不见了,换成凝重脸色。“非鱼老弟啊,我不是叫你别管衙门的其它事吗?这下子可好了,你帮李甲的家人伸冤、找证据,上告到知府那儿,正巧巡抚来查案,刚刚我接到消息,今早二府会审,当场无罪开释李甲。”
“这好啊!”非鱼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