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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它们分裂出第六只的日子里,毛老太在一次买卖中,从一个蚌精手中换取了一颗宝物珍珠。
那是颗黑色的珍珠,色泽乌黑亮丽。里面似乎有气息凝结成光,缓缓流转。
毛老太兴奋得忘型,失手掉了珍珠,被一只同命猫吞咽下腹。
还没容毛老太发怒,同命猫的肚子瞬间大了起来。
毛老太也感到了自己的肚子臌胀,连发火的心思都没了。
彼时的毛老太已然有些见识,她知道黑珍珠充沛的灵气已经在同命猫的肚子里凝结成胎。
除了等它生出来,别无他法。
同命猫怀胎整整三年,折腾得毛老太欲哭无泪。
黑猫出生的时候,毛老太体会到了人母的分娩之痛。
她躺在床上,疼晕过去;屋外母猫生产,叫声凄厉。
毛老太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发誓,等到这只小杂种生下来,一定把它炖了做汤,把黑珍珠的灵气一分不少地吸收掉。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一只娇小的黑猫趴在她的肚子上,蜷着身体,睡相安恬。
毛老太恶狠狠地掐住它。
小黑猫呻吟了一声,轻轻蹭了蹭她的手。
毛老太掐着它的手轻轻颤抖,分娩时的疼痛让她浑身的衣服被汗水浸透,此时湿冷刺骨。
蓦地,毛老太泪如雨下。
她掐着黑猫的手松了松,轻轻在它身上抚摸着。
或许是分娩的痛楚带来精神冲击,又或许是虚弱无力让她渴望慰藉。
毛老太轻抚着小黑猫,掌心的那点温度,让她老泪纵横。
毛老太恨死了同命猫。但对这只黑猫,她终于视若亲生。
黑猫没有灵智,却真的十分依赖她,视她如母。
毛老太孤独数百年,黑猫给他带来的,是一切能够感受的温暖。
或者说,是毛老太自己告诉自己,黑猫给她带来了温暖。
就像渴望陪伴的人,找到了一个对象,让自己有理由自我催眠。
毛老太给黑猫起名,以他的体色为姓,叫墨悲。
毛老太希望,自己的儿子永远不要难过悲伤。
有妖怪听了,笑着调侃:这名字听起来像一只悲伤的墨精。
毛老太对他们龇牙,并不理会。
她觉得好就行。
自从有了墨悲,毛老太把夺舍衣裳换来的修行全都给了它。
短短数年时间,墨悲的灵智开化,很快能口吐人言。
它的第一句话是:
“娘亲。”
那一刻,毛老太抱着墨悲,泪如雨下。
毛老太开始平衡处理换来的修行。除了维持自己生存的用量,其余的都给了墨悲。
可是墨悲越来越不喜欢毛老太为它换来的修行。
在毛老太经营裁缝店的日子里,墨悲游走在大街小巷,看遍世态炎凉,还有那些修行高深的大妖怪的状态。
每个来寻求夺舍衣裳交易的人,无论是付出的人类,还是求取的妖灵。他们的状态,分明都是迫不得已。
它明白,这些生灵是屈服于自己的欲望。愿意这样付出,是他们活该。
可在墨悲看来,毛老太开设这样的交易,分明是把捷径摆在他们面前,引诱他们屈从于自己的欲望。
没有毛老太的生意,没有毛老太的教唆,这些人可以和自己的欲望抗争,可以潜心修行,充实自己,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
墨悲觉得,诱人为恶,甚于亲为。
墨悲和毛老太爆发了争吵,它离家出走,要去自己修行。
毛老太愤怒,哀求,歇斯底里。
墨悲终于还是离开。
毛老太觉得天塌了下来,在裁缝店的门口呆坐了很久。
第三天的时候,一位路过的妖怪送给毛老太一个包裹,里面是几条新鲜的鱼。
“你儿子托我带我给的。”
路过的妖怪说完便离开了。
毛老太抱着包裹,嚎啕大哭起来。
无论选择了怎样的道路,儿子始终还认母亲。
毛老太不能理解墨悲的做法,但心中的挂念让她选择让步。
墨悲再回到店里,毛老太温柔相待。隔上一段时间,又目送他离家修行。
儿行千里母担忧。
毛老太常听人类说这句话。而今,她终于体会了话中含义。
墨悲上一次回来,兴冲冲地告诉毛老太,自己已经感应到成人的日子将近。
墨悲说,他在一处工地附近的荒郊修行,那里常有三精五怪,一点都不寂寞。
墨悲说,他在左老板那里买了保险,即使出了问题,也绝无性命之忧。
墨悲说,娘啊,你不能总这么贪婪,非我辈修行之道。
毛老太不在意他说些什么,她看着墨悲喋喋不休,笑容慈祥,口中不住点头称是。
那一晚,墨悲关键的化身仪式,月亮像个大银盘挂在空中,天地灵气无比充沛。
数十只被焚死的冤魂混合在天地灵气中,进入了墨悲的身体。
墨悲失去神志,成为一只可怕的恶怪。
司谌和左馗一番折腾,终于救下墨悲。
当左馗把半死不活的墨悲送来的时候,毛老太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她不顾一切地和左馗争斗起来,再次闹得妖街鸡飞狗跳。
众家老板劝住毛老太,毛老太恨恨而去。
她所有的仇和恨,都寄在了左馗身上。
墨悲醒来,让毛老太大喜过望。
墨悲却站在左馗一边,看着她,轻叹一声。
它跳上门口的栏柜,对围观的人群躬身道:
“给诸位老板添麻烦了,还请大家散了吧。”
围观的人群很快散去,倒是和凡人大不相同。
“儿啊……”毛老太伸着手,有些哀求般招呼墨悲。
“娘,我虽然僵死,但意识尚在。”墨悲望着她道:“你这事办的,好生不该。”
墨悲转头对左馗道:“左先生,这件事,是我娘的不是。她贪婪自私,又刚愎蛮横……”
毛老太的动作僵住,缓缓瘫坐下来。
墨悲顿了顿,它望了毛老太片刻,终于又继续对左馗道:
“可她孤独数百载,受尽人间冷暖。贪生求利,也是被命运折磨至此。还望左先生不要和她为难,就当是可怜一个孤老婆子吧。”
毛老太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第三十四章 左魁1()
左馗看着毛老太哭了一阵,上前道:“请毛老太降利。”
毛老太缓了片刻,用手抹了抹脸,站起身来。
“那夺舍衣裳有我老太太所加的变化,只要穿上,就会和人长在一起。”
说着,她看了一眼左馗道:“我想左老板已经发现了,否则不会来找我。”
她从柜台后面拿出一撮毛发来,递给了左馗。
“把这束毛发绑在夺舍衣裳的链子上,相互扯断,衣服自然能够脱落。”
左馗接过毛发,疾步返回了店里。
墨悲望了毛老太一眼,叹了口气,尾随左馗而去。
毛老太看着自己的门面骤然冷清下来,失神地坐在椅子上,望着街上发愣。
左馗回到房间里,将毛发束成一条,和女孩身上兜兜的链子十字相交,用力一勒。
毛发束和兜兜链子相割而断。
左馗一把扯下兜兜,女孩的玉体裸露在外,却浑然不觉。
她面色苍白如纸,身体也没有一丝血色。
兜兜在左馗手中迅速地腐烂。左馗把兜兜扔在地上,用火折子点燃。
兜兜瞬间焚毁,空气中满是血肉焦糊的味道。
女孩咳了几声,她睁开眼看了看左馗,又虚弱地闭上眼睛。
左馗抚着女孩的头,为她盖好被子,轻声道:
“好好休息。”
左馗返回前面的店铺,找出一副精致小巧的支架。
他把榴火果放了上去,陈列在了空着的栏柜上。
朱老板端着一碗鲜红的汤水走了进来,放在了左馗的柜台上。
“你把冤头水鬼鱼祭出去了。”
左馗点了点头。
朱老板叹口气,道:“忙完了,过来聊聊天?”
左馗又点点头,端着汤水回了后院。
墨悲蹲坐在左馗的柜台上,和朱老板相视无言。
左馗再次回到房间里,望着熟睡的女孩,拉过一把凳子坐了下来。
他倚着墙,目不转睛地望着女孩。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逝,不知不觉过去了一整天。
第二天中午,女孩呻吟一声,缓醒过来。
她对上左馗淡漠的眼神,眉头拧了起来。
女孩摸了摸自己的前胸,发现一丝不挂,冷哼了一声道:
“臭不要脸,扒我衣服。”
她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坐起来。
左馗去扶她,被她一把推开。
“滚!别碰我!”女孩声嘶力竭地吼道。
累得她猛咳了几下。
左馗不语,淡淡道:“想要打我,也要有力气才行。”
他指了指药碗道:“喝了吧,否则什么都不告诉你。”
女孩看着他,一脸怨恨。
她和左馗就这样僵持着。左馗拿出书来,兀自翻看。
“什么时候喜欢上看书了?”女孩道,语气中讥讽的味道十足。
左馗看着书,并不理会她。
又过了许久,女孩终于长长吐了一口气。她端起药碗,一点点喝了起来。
汤药的味道又甜又腥,喝得女孩直犯恶心。
她喝着药,仇恨的目光却始终不离左馗。
让女孩觉得奇异的是,在这碗不多的汤水进入身体之后,自己的体力和精神似乎都恢复了原状。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觉得没有了任何障碍。
接着,她把药碗狠狠地扔向左馗的脸。
左馗抬手接下,快得惊人。
女孩愣了一下,一脚踢了出去。她的动作太大,导致被子落了下来。
左馗掐住她的脚腕,道:“都看到了。”
“难道你以前没看过?!”
女孩怒喝着,整个人顺势一滚,扑到了左馗身上。
她在左馗身上一顿乱咬,两只粉拳疯狂捶打着左馗。
左馗抱着她,也不反抗,闭着眼任她乱打。
很快,女孩便没了力气。她趴在左馗身上,累的气喘吁吁
左馗抚摸着她的头,淡泊依旧:
“好过些了么?”
女孩抱着左馗,咬牙抽泣,最终像个孩子般大哭起来。
“你个王八蛋!你他妈扔下我!王八蛋!兔崽子!”
女孩边哭边骂,哭花了脸上的烟熏妆,惨不忍睹。
左馗给她擦着脸,轻声道:“我现在给鬼魂和妖怪做生意,但到目前为止还没见过比你这张脸更可怕的。”
女孩不理他的调侃,自顾大哭。
左馗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脊背。
一如当年,年幼的左魁抱着年幼的左静一般。
左魁是左家的长子。
他出生五年后,父母要了二胎,结果生下一双龙凤胎。
姐弟两人相差二十分钟出生,姐姐名静,弟弟名安。
左魁很喜欢这对弟妹。一部分是出于天性,另一部分则是因为父母将精力都放在这对姐弟的身上,便不会有精力管他了。
左魁讨厌束缚,喜欢自由。
他是胡同里的孩子王,大人们眼中的小流氓。
小学,中学,高中。左魁不务学业,好勇斗狠。
他的凶戾和桀骜,与日俱增。
他是老师眼中的校园毒瘤,是家长口中的坏孩子。走在街上,人们避之唯恐不及。
就连他的父母,也对他恨铁不成钢。
父亲的拳头和母亲的泪水,让左馗从忐忑到麻木。
他锻炼得身材壮硕,整日与一群街头混混为伍。
劫学生的钱抽烟、喝酒、打游戏。
年轻的左馗,过着标准的青年混混生活。
除了酒肉朋友,真正喜欢左魁的只有两个人。
那就是左安和左静。
父母把左魁作为他们的反面教材来使用,对姐弟俩的教育严厉到发指的地步。
左安被管束得呆头呆脑,近乎木讷。他羡慕左馗的叛逆与自由。
左静崇拜自己的哥哥。她骨子里有和左魁一样的野性和叛逆,总是阳奉阴违地追着左魁的步子去疯。
久而久之,左静成长为一个小太妹,性子泼辣,脾气火爆。
左魁之于这两个孩子,却是由衷的爱护。
他总是夸赞左安,没事就整治左静。
左魁从不谙世事到初长成,已然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最疼爱的弟妹,绝不可以像他一样。
事与左魁之愿相违。
他总是赞扬左安,是希望左静能像左安一样,做个乖巧的女孩。
只是身为执迷的当局者,左魁忘了这种伎俩只会激起更强的逆反。
左安为哥哥的认可所满足,以自己优等生的身份为傲。
左静和左魁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俨然如同左魁和父母的相处模式一般。
年轻的左魁看着妹妹在女流氓的道路上一骑绝尘,死不回头。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拳头和痞劲儿无处施力。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心疼地有些绝望。
第三十五章 左魁2()
左魁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虽然也是浑浑噩噩地活着,却总能靠自己的三拳两脚混的顺遂。
他从没有想过,让他感到如此挫败的,会是他自己的妹妹。
最初,对于左魁来说,一个敢背着父母跟着自己厮混的妹妹,让他觉得虚荣心无比满足。
他带着左静游走在大街小巷,打架胡混。
自己的胜利能得到左静的崇拜和赞美,能看着左静在自己的庇护下飞扬跋扈,都曾是左魁引以为豪的事情。
等到他发现自己的窘境,再想教诲左静,早已为时已晚。
高中毕业的左魁,开始越发真切地触及现实。
挫败,无助,迷茫,让左魁越发慌乱。
一身痞气的左静,在左馗看来,突然变得比以往都更加刺眼。
他生平第一次打了左静。
不是一巴掌,不是一拳或是一脚。
他拿出街头斗殴的力气,打得左静鼻青脸肿,口鼻喷血。
左静瘫坐在地上,看他的目光却很平静。
父母疯了一样把他赶出家门,把左静送进医院。
从头到尾,左静一声不吭,连呻吟声都没有发出。
左魁自己在外面喝酒,喝得天昏地暗。
喝多了,耍起酒疯,被人一顿好打,扔在路边。
他在和其他混混同租的房子里窝了很多天,只做三件事:吃饭,睡觉,抽烟。
在最后一天晚上,他掐灭了一只烟之后,站在打牌的混混们面前。
混混们玩得兴起,几乎没人注意他。
左魁莫名地发难,将这些人一顿胖揍。
在怒骂声中,左魁背着少得可怜的行礼,离开了这里。
他让左安给他送一些钱。左安为了他,鼓起一辈子的勇气,偷取了父母的钱。
左安老实,但很聪明。
“哥,你要去哪?”左安抓着衣角,嗫嚅道。
左魁没有回答。他拍了拍左安的肩膀,道:
“好好上学,别学我。”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左安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哭了起来。
左魁坐在火车上,看着火车站一点一点消失,眼神慢慢变得空洞。
他觉得累了,就闭起了眼睛,昏昏睡去。
他没有看到,伤势尚未痊愈的左静,沿着轨道拼命奔跑。
边哭边骂,边骂边哭。
直到她筋疲力尽,摔在铁道边,二次受伤。
左静趴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左魁来到一座大城市,这里让他的迷茫成几何数增长。
他把外面的世界想得过于简单了。
他认为,他可以随便找个什么工作,从最底层做起,早晚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就像电视里那些富豪们讲的苦逼过往一样。
左魁在大城市一混三年。他做过工地工人,做过商店导购,做过房产中介,做过网管,做过临时保洁员。
他有痞劲,骨子里有傲劲,明明什么都不会,却不肯低头摸爬滚打。
三年头上,他发现自己一事无成,连一丝能够混出人样的曙光都看不到。
他的脾气,慢慢被这无底的现实消耗殆尽。
同时被吞噬的,还有对生活的希望。
他在一座大厦的天台做保洁,从高耸的大楼向下看去,有些晕厥。
可是,左魁莫名地喜欢这种感觉。
他从其中模模糊糊感觉到一种解脱。
左魁每天都上天台来看,那种解脱的诱惑越来越真实,让他欲罢不能。
左魁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这个世界了。
在自己的生日那天,左魁喝了很多酒,他摇摇晃晃地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