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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被平稳地抬起,朝城门的方向行去,奚原捧着怀里的盒子,拨开拥挤的人潮,挣开守在道路两边手持红缨枪的士兵们,高声喊道:“韶光!韶光!”
韶光掀开帘子,一抹惊喜浮现在脸上,正欲下轿,却被人拦了下来。
“你们让我下去!让我下去!”韶光惊慌地喊道。
“公主千金之躯,万万不可理会这等闹事的刁民啊!”府尹大人赶紧跑上前来,命人拦住她,苦苦劝说道。
“你让我下去,我要见他!”韶光急的快要哭了出来。
而这边,挣开士兵的奚原已经快要冲到轿前,府尹大人赶紧喝道:“还不快上前拦住那个乞丐,若是冲撞了天威,你们担待地起吗?”
“韶光!韶光!”瘦弱的奚原在几个架着他的士兵中,使出蛮力挣扎着,拳打脚踢,炽热的目光一刻不停地注视着她。
此地一为别 2()
“奚原!”韶光哭了起来,使劲捶打着身前拦着她的几个人,“你们让我下去!你们让我下去!坏人!你们让我下去!”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抓起来投入大牢啊!”府尹大人急得跺脚。
更多的士兵冲了上来,抓住了状若疯狂的奚原,在搏斗中,奚原怀里的木盒掉了下来,盒子震开,那朵紫红色的芙蓉绢花滚落在地,被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得乱七八糟,如同那零落成泥的落花一般。
奚原想要伸手去抓住那朵绢花,不料将脆弱的背部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那些士兵用红缨枪的枪身,狠狠地击打在他的背上,那种力度,似是要将他的内脏击碎。
身体的疼痛让他恨不得死去,可是他的手指却顽强地向那朵花慢慢地移了过去,一口鲜血从他的唇边溢了出来,他跪倒在地,手指颤抖地向前伸着,想要抓住那朵绢花……
近了……近了……只差一点点了……
韶光的哭声越来越大,坐在后面的二人小轿里的少年掀开帘子走了下来,走到她面前柔声说道:“殿下若是信得过微臣,便让微臣上前处理,可好?”
韶光抓着他的手:“沧水哥哥,拜托你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
她急切的神情伤了他的心,他垂眸遮去眼底所有的情绪,恭敬地说道:“微臣定不负公主所托。”
小少年走到奚原面前,正殴打着他的士兵都停了下来,让出一条道。
奚原的手终于抓住了那一朵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绢花,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尽管浑身的疼痛已经让他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无法抓稳那朵花。
一双以银线绣着精致葡纹的缎面靴子出现在他面前,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了那个温雅俊秀的少年那双冰冷的眼。
他微微眯眼,不甘心地与他对视。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抹轻蔑,转身对周围的士兵们说道:“放了他吧,不过是一个孩子。”
小少年走回韶光的旁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韶光制住了哽咽,面上露出浅浅的笑容,看了奚原一眼,闪身进了轿子,微微晃荡的红色帘子像是绝望的血液,倾泻而下。
轿子被抬起,一群人继续前行,虚弱的奚原抓着那朵绢花在人群里艰难地朝轿子爬去,气若游丝地喊着:“韶光……韶光……韶光……”
原本还是灰白色的天空,从西边迅速席卷来大片的乌云,像是波澜壮阔的海水一样片刻便占领了这个城镇,光线瞬间便阴暗了起来,大风刮得人衣服翻飞着,如同折翼的蝴蝶。
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原本看热闹的人们都朝屋檐处躲了过去,大街上顿时混乱了起来,不停地有脚踩踏在奚原的身体上,挤压得他吐出一口一口的鲜血,颤抖地手终于无法再抓住那朵脆弱的绢花,绢花掉在青石街道上,被凌乱的脚步踩成一堆零落的布片。
雨越下越大,浑身剧痛的他趴在冰冷的地上,眼前是一片喜庆过后零落的鞭炮的残红,那朵紫红色的绢花,被雨水浸泡地湿哒哒地,随着汇成的水流流进了街道两旁排水的沟壑内,消失不见。
孤蓬万里征 1()
唯一留下的,只有缠绕绢花的那根细细的铁丝,像是一根弯曲的钩子一样,冰凉,锋利,将他的心剖了出来,血淋淋的呈现在大雨里。
天昏地暗,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终于,疼痛过度的他,晕厥在这冷冷的冰雨里。
十天后,帝都,午门前。
一身楼顶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城门的地方,他的身后,是举着舆伞与扇风的十几个宫女。此时正值晌午,他身后汗流浃背的百官一个个眉头紧蹙,却又不敢有一句怨言,只能恭恭敬敬地陪皇帝等待着他那宝贝女儿的归来。
一旁的大太监陈德铭端了一杯冰镇的参茶过来,垂首,恭敬地提议道:“陛下,要不然您先回养心殿候着?等长公主回来了,自会有人带着她来见陛下的。”
“不,朕要在这里等着!”说着,九五之尊的帝王眼眶红了起来,“都一个多月了,也不知朕的小公主现在怎么样了,朕目前就这么一个子嗣,朕心里难过啊!”
陈德铭心中微微一叹,大周国几百年历史,各个皇帝都是马上打的天下,喜好开疆扩土,才有了大周今日称霸中原的繁华。可是这一任的皇帝,早些年戎马天下,后来便因为一点小成就而沾沾自喜,自高自大。从此,皇帝开始整日专研诗词歌赋,由于他出身军旅,不通帝王心术,后来又因终日沉迷于儿女情长之间,逐渐优柔寡断,多愁善感。
皇上当政后期,国家积弊渐多,亟待一场改革来振兴国力,可惜皇帝还沉湎于帝都虚假的繁华中,醉生梦死。
皇帝登基十余年,后宫佳丽近千人,竟无一人怀上龙嗣。宫中太医们都知道,皇上退出军旅后,身体欠佳,这辈子注定了子息薄弱,甚至可能终生无嗣。
哪知道,就在五年前,皇帝冬日去烟云山庄的行宫泡温泉,见一个宫女生的貌美,一时间心旌荡漾,与之*一度,不料这宫女运气好,一次就给怀上了。皇上喜不自禁,不顾祖宗礼法,硬是将那宫女破格觐封为妃。
这女子封为妃后,倒也安分,只可惜皇帝性喜渔猎,宠爱了她一阵子后,渐渐地就移情别恋了。这妃子虽然失宠了,女儿却甚得皇上的喜爱,因此在这寂寞深宫中,也算是有了不受欺负的一席之地。
只是宫中向来是是非之地,就算你不与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别人也未必会放过你。如此便有了一个多月前的事。
那日,小公主的母亲贤妃深感宫中寂寞,打算去皇觉寺小住半个月,顺便为皇帝念经祈福,便来到养心殿向皇帝请旨。皇帝当时正忙着与新入宫的妃子*,大手一挥,便同意了。
哪知道,在去皇觉寺的路上,贤妃遭人暗算,一众侍卫全军覆没,小公主被掳,贤妃也吓得大病了一场。
这公主被掳的幕后指使者便是那新入宫的妃子,那妃子本是当朝丞相的女儿,一入宫便被封为四妃之一,只是此女颇有野心,想独霸皇帝,*六宫。她第一个要对付的对象,便是贤妃。
孤蓬万里征 2()
贤妃如今虽不受宠,但母凭女贵,凭借着生下皇嗣这一大功劳,不仅名列四妃之首,吃穿待遇还与皇后一般无二,在宫中遭人嫉恨已久,只可惜贤妃为人谨小慎微,又整日缩在房里吃斋念佛,她们纵是恨得咬牙切齿,也无可奈何。
此妃买通贤妃身边的宫女,让她跟贤妃提议去宫外小住,贤妃对这宫女颇为信任,引为心腹,哪里会多想,于是便着了她的道儿。
只是,此妃虽然心肠狠毒,在演戏方面却算不得炉火纯青,没过多久便露出了马脚,而贤妃身边的宫女受不得刑,很快也如实招供了。皇帝大怒,想到自己那可怜可爱的女儿,又是一阵悲从中来,当即赐了此妃几丈白绫,又将其尸体以麻布蒙面,嘴中填以粗糠,扔在宫外的臭水沟中,并不准丞相家人收敛尸骨。
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远远地,有豪华的仪仗朝这边走了过来,皇帝的眼中闪过一抹欣喜,浑身都激动得颤抖了起来,提起自己的下袍,飞快地朝城楼下跑去。
皇帝引颈长盼,左右张望,面上又是欣喜又是焦虑,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袖袍,恨不得冲到队伍前面去。
一盏茶的时辰后,仪仗终于来到了午门面前。
队伍中的人全部跪下向皇上行礼后,一个宫女揭开厚重的红色帘子,引着小公主踏在一个奴才的背上,下了轿子。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帝身后的百官与周围的百姓齐齐下跪行礼。
皇帝再也顾不得礼法,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韶光面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怜惜地蹭了蹭她的脸,眼里闪现一抹泪花,哽咽着说:“朕的心头肉,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父皇。”韶光靠在皇帝的怀中,也流下了一抹激动又委屈的眼泪。
“朕的心头肉都受苦了,瞧这小脸瘦得,你走的时候,还胖得朕险些抱不住你,可是现在,你轻得跟一根羽毛似地,”皇帝叹了一口气,捏了捏她的细胳膊细腿,见她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这才放心下来,想到属下禀报上来的关于女儿这一个多月的遭遇,皇帝又气恨了起来,“那些为非作歹的刁民!朕要砍下他们的狗头!株连九族!”
韶光吓得在他怀里颤抖了一下,像是寒夜里一只淋了雨的小鸟。
“父皇……别……别杀人了……”想到惨死在她面前的小双和小桃,韶光面色惨白,感觉胃里阵阵恶心。
“韶光别怕,那些人都是些大奸大恶之徒,是国家的蛀虫,社会的败类,他们死有余辜!”皇帝恨恨地说道。
他们的确都是坏人呢。这样想着,韶光稍微心安了些,靠在皇帝的怀里没有说话。
这时候,小少年走到皇帝面前恭敬地行礼:“兵部尚书裴毅之子裴沧水参见皇上,皇上千岁千岁千千岁。”
“哦,是你,”皇帝点点头,眼里闪过一抹激赏,温和地说道,“小小年纪,便能独自一人寻回公主,不简单呀。有勇有谋,毅力非凡,将来定有一番大造化。”
物是人非事事休 1()
“皇上过奖了。”裴沧水进退有度地谦虚道。
“虎父无犬子,你小子当得起!”皇帝笑了起来,“这次你留书一封便离家出走,裴爱卿可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了,你母亲也急出了病来,回家后,可要好好陪陪你母亲,多敬敬孝道才是。”
“微臣谨遵皇上教诲。”
皇帝对眼前的小少年是越看越满意,早前便听闻兵部尚书家的公子,两岁便能背诵几百首诗,四岁习武,七岁百步穿杨,八岁进入京郊大营历练,年仅十岁,便已经是百夫长了。
千金易得,良将难求,眼前的裴沧水,真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孩子,想必将来定能为大周做出卓越的贡献。
“你救了朕的小公主,便是于皇室有恩,想要什么赏赐呀?”
“为皇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乃是每个大周子民的分内之事,微臣不敢邀功请赏,只想恳求皇上一件事。”说着,他的目光望向了皇帝怀里的韶光,变得无比温柔。
“何事?”
“微臣仰慕元太傅的才华已久,只是不是皇室弟子,无缘拜师,一直心存遗憾。皇上可否允许微臣每日来宫中旁听,微臣愚钝,书中常有不解之处,渴望能有个良师能为微臣传道授业解惑。”
裴沧水句句话在情在理,如此勤奋好学的少年,皇帝非常满意,大手一挥:“朕准了!不过你救韶光有功,若是朕不赏你点别的,落在天下人眼中,未免显得朕薄情寡义,令人寒心。这样吧,赐裴府黄金前两、绸缎千匹、兵部尚书的夫人晋升为一品诰命夫人。”
“臣谢主隆恩。”裴沧水跪下来恭敬磕头。
养心殿。
黄色的瓦像是金色的龙鳞一般,层层叠叠地铺陈着,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泽。朱红色的柱子在火热的五月里,色泽艳丽得如同热烈的凤凰花,象征着吉祥与高贵。
推开雕花木门,室内装饰得金碧辉煌,大气磅礴,处处彰显着一个帝王的威望与气魄,一种凌厉的压迫感直逼人心。
由于今日有折子上来称北方有蛮人进犯,因此早朝一直到中午还未结束。此刻真值晌午,宫内的钟声响起,已经到了用膳的时辰了。站在门边的大宫女示意端着盘子走到养心殿门口的一众太监宫女们进去。
宫人们打开门,一阵嘹亮的哭声直击人心,所有人皆是低眉敛目,鱼贯而入。自公主回宫七日以来,这已经是她哭泣的第五日了。
历朝历代,养心殿都是皇帝处理公事、接见大臣的地方。自从上次公主出了事,皇上便再也不放心任何人抚养公主,哪怕是公主的生母。将公主接回宫后,皇上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宫女们收拾了她旧时的一些物什,将她接来了养心殿后殿住。
精美的膳食被一一摆上了桌面,皇帝下令废去了宫中原有的那一套,传上来的膳食全是公主平时爱吃的。可是眼下,无论屏风后的宫女们怎么哄,公主就是不肯下床,在床上不停地打滚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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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是人非事事休 2()
“我要母妃!我要母妃!我要母妃!”韶光哭得嗓子都哑了,在宫女们慌乱的手脚下使劲地挣扎着。
宫女们也不敢用力,谁都知道这位可是皇帝的心肝儿,若是一不小心掐疼了她,只怕下一刻便是人头落地。
哭闹的声音持续着,桌上的膳食已经快凉了。
“皇上驾到——!”太监尖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宫女们额头冒汗,更加急切地恳求道:“殿下,殿下您就起来吧,皇上回宫了,殿下快整理一下,给皇上见礼。”
“我不要!我要母妃!我要母妃!”韶光使劲捶着床板。
皇帝走入后殿,见屏风后的宫女们又是如同往日一般手忙脚乱,却拿这位任性顽劣的公主没有任何办法,不由得怒道:“你们一群人都照顾不好朕一个公主,朕留你们何用?来人啊,拖出去全部杖毙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太监们上来将宫女们往殿外拖去,惊惶地宫女们立刻开始大哭求饶。
“父皇!”韶光从床上爬了起来,蹭到皇帝的腿边,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父皇就饶了她们吧……是韶光的错……是韶光自己不愿意梳妆打扮……”
看着女儿可怜又可爱的脸,皇帝的气消了些,挥手免了她们的死罪。
他摸了摸韶光的头,又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柔声问道:“韶光,以后跟父皇住在一起,不好吗?”
“父皇……我想母妃……”韶光瘪瘪嘴,又要哭出来了。
“韶光乖,以后父皇会好好照顾你的,连同你母妃对你的那一份关爱。韶光是朕的大周最尊贵的温懿公主,以后若朕没有男嗣,朕会亲自为你招赘驸马,这天下便是你与驸马平起平坐,朕疼你,便要连这江山一并给你!”皇帝蹲了下来,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郑重承诺道。
韶光听不懂,只是紧紧地抓着皇上的手,委屈地说:“父皇……韶光想母妃……想的心肝儿都疼了……父皇……母妃去哪里了……为什么我看不到母妃了……她们都说……以后我就看不到母妃了……父皇……我要母妃……”
说着说着,韶光又哭了起来。
皇帝将她在怀中,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絮絮地安慰着她,好半天,哭累了的韶光才睡了过去。
皇帝坐在龙床上,小心的给自己心爱的女儿盖上被子,而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韶光啊韶光,朕该拿你怎么办?如今北方群狼环伺,西方虎视眈眈,朕在的这些年,虽无大作为,亦可保你平安,若是朕将来驾崩了,你要如何才能守得住这天下?”
想着想着,皇帝竟是红了眼眶,望着这可怜又可爱的女儿,忧心忡忡,天下之大,要找一个可靠之人托孤,谈何容易?
就在皇帝沉浸于自己的悲伤中不可自拔之时,躲在屏风后的一个宫女悄悄退了下去。
坤宁宫。
坤宁宫的富丽堂皇不下于养心殿,相比于养心殿的大气磅礴,翊坤宫则更显得精致瑰丽。踏过雕刻着花草暗纹的白玉石阶,跨过紫檀木制作的精美门槛,映入眼帘的便是翠绿的如同一汪深浅湖泊的碧绿琉璃瓦,瓦下的房梁上,绘着一百二十幅出自名家之手的图画,为了保持图画不变色,颜料皆是以各类珠宝研磨成粉后,调和胶水研制而成。
越过栩栩如生的各类图画,抬头便是绘得色彩艳丽、五彩缤纷的天花板,天花板的中央,是金碧辉煌的藻井。藻井下,是挤挤挨挨的一个宫殿,宫殿内到处摆放着奇珍异宝,历朝历代的夜明珠有一小半被挂在了坤宁宫内,宫门外的柱子还是以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