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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今日与他有约,便不留你了,你往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这里找我。”白老先生说完,便开始收拾起地上的一堆金元宝。
韶华赶紧上前帮他一起收拾,白老先生摆摆手:“不用,不用,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精彩生活,去玩吧。”
韶华还是帮白老先生把那一堆金元宝都收进了寿衣店内,装在一个大大的箩筐中。
徐坤看着她,欲言又止,但碍于自己与白老先生有约,终究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很礼貌地与她了道别。
回家的路上,韶华的心情颇不平静,面对徐坤的时候,甚至生出了一股心虚之感,若是自己没有给他假的钥匙,奚原也不会因此涉险,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那晚他浑身是伤地倒在血泊中,她的心一阵阵揪紧,指甲也陷进了掌心的肉中。他会有事吗?他那么强大,看起来无所不能,他会有事吗?
应该不会吧,她安慰自己,可是那股不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她的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的唇,那一晚,失血过多的他那冰冷的唇停留在她的唇上,令她生出了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她就是韶光,韶光就是他。
那是怎样的一种哀恸与悔恨,似乎要撕裂她的灵魂,至今想来,心底仍然躁动着莫名的悲伤的情绪,以至于她甚至不愿意去回忆,那天见过他之后,她在晚上做的那个梦。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他的泪似乎还停留在她的脸上,令她心底泛出了一层层酸涩的涟漪,她有些可怜他,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意味放下执念,立刻解脱。
既然明知不可得,明知求不得,为何还要苦苦执着?
她从包里翻出那一枚真的钥匙,虽然不知道这枚钥匙到底有什么用,但既然对他很重要,下次遇到他的时候,还是还给他吧。
她如何忍心看到一个可怜的男人,更加可怜?
手机铃声响起,韶华拿出来一看,竟是萧缜的来电,想想竟然有一个月没有看到萧缜了,自从上次萧礼怒气冲冲地将她拉回家之后。
她一直都知道萧缜是个大忙人,从他的谈吐学识到他时刻挂记着工作的态度,虽然他与韶华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提到工作,但是他的车上无论何时都会放着一堆文件。
韶华猜测,也许每次送她回家之后,萧缜还要把这些文件拿回家审阅、批示。
“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韶华笑眯眯地问道,这个温柔儒雅的男人,像是春天的绿意一样,仿佛只是听到他的声音,自己也能感觉到一阵心旷神怡。
“上个月,公司打算在美国开设几个分部,让我过去忙了一段时间,真是抱歉了。”萧缜有些歉疚地说道。
“很忙吗?”
“已经忙完了,不用担心。”
尽管他这么说,韶华还是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沙哑和疲惫,不禁关切地问道:“你不会是刚下飞机吧?”
“现在已经站在深圳的土地上了。”萧缜温和地说。
虽然他换了一种说法,但韶华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只是刚从香港下了飞机、过了海关而已,于是她放柔了声音:“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十几个小时的旅程很疲惫的。”
“不累,已经睡够了,”他的语气缱绻的像是三月的烟柳一般,令人沉醉,“更何况,在美国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现在总算回国了,特别想见你。”
他的语气令她的心微微一动,脸上竟然泛起了淡淡的红晕,明明是尴尬地像是情人之间的话题,可在他说起来却那么的自然,自然的令韶华想怀疑他话中的深意,都不敢怀疑。
萧缜可是一个正人君子,而且人家都说了,只想跟她做普通朋友,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更何况韶华也没有瞒着他自己有男朋友的情况,萧缜一定没有追求自己的想法。
于是,她也极其自然地说道:“那我现在陪你去吃饭?你在哪里?”
萧缜说了一个地址,韶华让司机朝那个方向开去,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到了餐厅的门口,风尘仆仆的萧缜走上前来,风度翩翩地替她打开车门,并付了车钱。
或许是真的很忙,萧缜瘦了很多,眼底有着淡淡的青黑,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是那么睿智、清澈,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暖的光芒。
“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呀。”韶华心疼地说道。
“时差没有倒过来而已,”他避重就轻地说道,“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嗯,”她想了想,偏了偏头,“比你好。”
萧缜的眼里夹杂着一半的欣慰与一半的黯然:“上次坐在我车上的,是你男朋友吗?”
“是的,”她点点头,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怎么会……”
“当时他刚得到你的消息,人还在外面,于是便借我车一用。”萧缜解释道,他与萧礼一样,不约而同的隐瞒了韶华他们兄弟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啊。”韶华点点头,走进餐厅,萧缜绅士的替她拉开了一把椅子。
“看来他对你很好。”他坐在座位上,双手交合,仔细地打量着一月不见、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只见她一头乌亮的长发像是河底油油的青荇一般,色泽诱人。
她的皮肤很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带着雾气的湿润的黑水晶一般,粉嫩的红唇线条优美,一张一合之间,如同含苞待放的樱花。
有了爱情滋润的她,褪去了第一次见他时的胆小瑟缩,像是一朵百年开放一次的安第斯花一样在慢慢的绽放,阳光小心地雕刻着她的轮廓,仿佛连逗留在她身上,都是一种圣洁的亵渎。
他多希望,她这朵罕见的鲜花是为他绽放的。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像是食人花一样将他的心渐渐蚕食,他的神色不由得阴郁了几分。
放在桌面的手指在慢慢的收紧,没关系,不到最后一刻,谁是赢家还不一定!
这样想着,萧缜将菜单递给了韶华,关切地问道:“想吃些什么?”
韶华随便点了一些菜,将菜单还给萧缜,萧缜也点了几个菜后,对服务员说道:“就这几个。”
萧缜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韶华戴着的耳坠、发卡、项链和戒指,拿出一个盒子对她说道:“上次看到一个胸针,寻思着你戴着一定合适,便买了下来。”
韶华看到盒子上的logo便知道这胸针的价格只怕不菲,打开盒子后,只见白色的天鹅绒上,躺着一只鲜红色的摩谷鸽血红宝石胸针,胸针的造型华丽又复古,一种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气息扑面而来,瞬间便击中了她的心房,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欢喜的笑容,将胸针拿在手中爱不释手地反复摩挲着。
“戴给我看看好吗?”萧缜的心情也因为她的欢喜而雀跃了起来,像是掠过湖面剪开一池春水的燕子一般。
韶华穿着一身gucci设计的洛丽塔风格的杏色长裙,她将胸针戴到了蕾丝花边的衣领旁,在层层叠叠的白色蕾丝下,艳丽的摩谷鸽血红宝石像是一朵盛开在骄阳下的石榴花一般,将她的容貌又衬托的多了几分生气。
现在的她,整个人如同向日葵一样生气勃勃、引人注目。
萧缜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艳,赞叹道:“很漂亮。”
“真的吗?”韶华喜不自禁,掏出手机美美的自拍了一张。
她可爱的举动,看得萧缜笑了起来,果然,刚下飞机就来看她,是他做得最明智的事情。
“美国那边苹果6已经上市了,我给你带了一个回来,”萧缜又拿出一个盒子,“这一款是定制的,后面雕刻的花纹是我亲自选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躺在盒子中的是一个乳白色的手机,背后的花纹雕刻的栩栩如生,如同一朵晨曦下含苞待放的蔷薇花,蔷薇花的线条雕刻的很是简约,却极具韵味,看得出来,出自大师之手。
“喜欢吗?”
“太喜欢了!”萧缜不说,韶华都忘了这茬,苹果6都要上市了,自己居然那么迟钝。
也是,自己已经有好些日子不上网了。
吃完饭后,萧缜带她去了深圳的流浪动物收容所去做义工。
离开长沙之后,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她突然想起自己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跟宠物收容所的人道一声别。
“我从小就特别喜欢宠物,可惜家里人不允许,说养宠物是一种消磨意志的行为,会让我不思进取、贪图享乐,将时光全部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因此我在街上收养的第一只流浪狗,不到一个星期便被我的家人送走了。”萧缜有些遗憾地说道。
“那后来呢?”韶华问道。
“后来啊,家里人一直不准我养宠物,我见街上的那些流浪的宠物很可怜,便经常领着它们去宠物收容所,其实真的它们很可怜,因为各种身体上的疾病,被主人抛弃。世间万物皆有情,人是一种太过复杂的高级动物,喜新厌旧,可是宠物们心思单纯,认准了一个主人,便无比执着,”他叹了口气,“我还记得那一年,乌克兰发生战乱,机场马上就要封锁了,家人要求我在机场封锁前赶紧回来,就在机场的附近,我看到了一条一只眼睛因得了白内障而被主人抛弃的流浪小狗,它孤零零地站在马路旁,望着行人寥寥的街道,那种孤独而无助的眼神,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可是那时候,登机时间就快到了,我来不及将它送去宠物收容所,心中一直存有愧疚。”
“后来,助理跟我说,即使那天我有时间,将那条小狗送去了宠物收容所又怎样?乌克兰的战争马上就要打起来了,这种兵荒马乱的时期,人人自危,谁又有闲情去领养一条小狗呢?可即使他这样开导我,我的心里依旧十分难受。”
“别难过了,不是你的错,”韶华安慰道,她没想到他对小动物有这么深的感情,听说有爱心的男人都是顾家的好男人,能够嫁给这样的男人,一辈子都会幸福,面对这个好男人,她的心不禁柔软了起来,“你能做到的事,是很多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她也喜欢宠物,不过她是因为责任感,以前的时候,总是有鬼找到她,让她帮他们超度灵魂,以另一种形态延续生命。
那些她创造的生命,她只能送到宠物收容所,直到它们一个个找到主人。可惜的是,她超度灵魂太过频繁,至少它们被领养的速度赶不上她创造生命的速度,所以她便一直逗留在宠物收容所里。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那些宠物真的很可爱,它们很聪明很友善,它们比人类更懂得感恩,在她痛苦的这五年里,宠物所容所里的宠物们,给她带来了晦暗的生命里那为数不多的快乐。
萧缜对宠物收容所里的一切都驾轻就熟,两人陪着那些残疾的宠物们玩耍,劝说前来收容所的客人们,领养这里残疾的宠物们。
两人总是在做事的时候,相视一笑,像是心有灵犀的多年好友一般,默契像是电流一般在两人的心间流转。
临走的时候,萧缜给宠物收容所里捐献了一大笔钱。宠物收容所大都是一些民间组织,基本上只能考捐赠来维持日常的开销,因为宠物们的食物、定期的体检和给残疾宠物们治疗的药物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每一年全国各地很多宠物收容所都是因为没有资金注入而消失的,十分令人扼腕叹息。
“下周还来做义工吗?”萧缜问道。
“好啊。”韶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越是深交,她越是觉得这个男人值得结交。
华灯初上,他将她送到公寓楼下,送到她与另一个男人的爱巢中。昏黄的路灯下,她黑色的长发在微风中微微散开,令路旁的夜来香羞涩的绽放,她杏色的长裙逶迤在风中,层层叠叠的纱裙上绣着白色的小花,如同大片的盛开的满天星的花圃,而她是这片花圃中游动的小精灵,在夜色中脚步轻盈,只是转过路灯的一个优美的侧脸,便在无形中勾魂摄魄。
情人眼里出西施,此时萧缜远远地看着她,怎么看都觉得她娴静美好,夜里如同唐诗宋词里的美人一般,白天如同西方神话里的维纳斯一样。
他想,他肯定入魔了,因为一个清秀的、比他小很多岁的女孩而入魔了。可他现在却宁愿沉醉其中,感受她的每一面带给他的惊喜与快乐。
想到他调查到的萧礼与她五年前的一段恋情,他不禁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萧礼……
萧礼……
真是一个强劲的情敌啊!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知道韶华是一个十分重感情的人,重感情的人向来念旧,看来他想要俘获她的心,是一项长期的抗战任务啊。
不过就算萧礼仗着曾经与她有过一段感情又如何?萧缜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他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深谙温水煮青蛙的道理,知道韶华这人胆子极小,若是自己贸然进攻,她肯定会躲得远远地,于是他便采取了缓兵之计。
萧礼倒是好样的,怂恿老头子将他调去了美国,去主持那边发生的一些商业危机,只是只怕他现在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在短短的一个月,便把那边的烂摊子都收拾好了吧?
调查清楚了韶华喜欢宠物后,他便开始着手做前期准备,记下了好些类型的宠物的资料,把宠物收容所的各项运作也摸了个透。
从韶华今天的反应来看,这一步棋走得非常成功,他微微一笑,明天韶华一定会更开心的。
第二日,萧缜带韶华去看了在国际会展中心举办的一场中外交流画展,这次展出的画全部都是从意大利运过来的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以韶华最喜欢的提香、托勒的画居多。
韶华在会展中心贪婪地看着墙壁上的一幅幅画,每一幅都移不开目光,这些只在书上见过的画如今真实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别人看个画展也就一个小时,她居然沿着这些油画看了整整一天,专注得物我两忘。
直到会展中心闭关的时刻到来,韶华才反应过来,有些歉疚地看着萧礼说道:“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你肯定很无聊吧?”
“当然不会,这里简直令人流连忘返,你说对吗?”
“你也喜欢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吗?”韶华水汪汪的眼睛顿时像是太阳投射到湖面上一边,变得波光粼粼了起来。
“当然,我最喜欢的画家就是提香……”萧缜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待他说完后,韶华开心的笑了起来:“我们俩简直太合拍了,我最喜欢的画家也是提香!别人一提到文艺复兴便想到达芬奇,我承认达芬奇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画家,也是一个全才型的科学家,但我最喜爱的还是提香!”
两人就展厅中的油画展开了话题,一路走一路谈,韶华的步伐变得十分轻快,蹦蹦跳跳得就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面的那只活泼的兔子。
于是整个晚餐,也在文艺复兴的话题中度过了。
回到公寓的时候,韶华刚走进一楼的大厅,便看到了正在看手表的徐坤。
这一次绝不可能是巧合了,韶华想。
听到脚步声,徐坤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笑容:“简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说着,韶华便朝电梯走去。
“可以聊聊吗?简小姐。”
“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好聊的,”韶华转头看着他,“我知道你的来意,但是我不打算把钥匙给你。”
“难道你对奚先生,就没有一点愧疚心吗?”徐坤一针见血地说道。
韶华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后,她抬起头硬气地说道:“我是不会把钥匙给你的。”
徐坤的面上露出一抹疑惑的神情:“据我所知,那枚钥匙对简小姐没有任何用处,简小姐为何执意不肯将钥匙归还?”
“要我还可以,你让奚先生亲自过来拿。”她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需要得到奚原的解答。
徐坤叹了口气,有些怨怪地看着她:“你明知道奚先生是因为你才受的重伤!”
一时间,韶华有些无言以对,她咬了咬下唇,问出了一个压抑在心中最关切的问题:“他……他现在还好吗?”
“还在昏迷中。”徐坤没好气地说道。
韶华的心瞬间像是空了一个大洞一般,冰冷的风从洞中灌入,将她吹得东西摇摆,她的意识在半空中飘荡,落不到地上。
“那……那他什么时候会好?”
“或许该让你看看奚先生现在的样子。”韶华的语气与神情一瞬间令徐坤怒了起来,他抓起她的手朝大厅外走去。
就在这时,萧缜从大厅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韶华的帽子,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