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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倾颜被这声音吵得脑仁都疼了。
“你们觉得这样菜市场的吵闹能够解决目前的根本问题？”
一道如清泉的流水从对立的中间道流过，带来了清凉之风，洗去了众人的躁意。
但更多的是，众人感觉背后一层冷汗冒了出来。
第919章 万恶之毒有眉目（）
能让所有人瞬间噤声，也只有萧绪能做到。
他目光凉凉看了眼众人，“危难之际，只顾得上争个面红耳赤，你们也真的是对得起身上这一身战袍。”
众人闻言不由自主垂下了头。
这时候也不是追究的时机，萧绪眉角微微上挑，目光凌厉又威严，“李将军，你带人搜集今日将士吃过的食物喝过的水，拿去给空灵检查。”
“末将领命！”李姓将军上前作揖。
“林将军，你带人搜查整个城镇是否有可疑的人士，若是有所发现，立即带来郡守府。”
“末将领命。”林姓将军同样上前领命。
楚倾颜在一旁默默点头，大冰块先是教训了他们一顿，然后再按照两方的观点进行了安排，同时安抚了人心，这一招御人之法很妙！
“一营将领，你带着没有中毒的将士，维持府外的秩序，让人照顾好中毒的百姓，以及做好安抚没有中毒百姓的工作，以免发生骚动。”
“谨信，你此刻去城楼，加强戒备，防止有人借机攻城。”
“……”
萧绪一连串命令下去，各个屏息接令，无人敢多言。
因为这些命令，顾全大局，将所有的方面考虑到，没有人有异议。
楚倾颜的目光从场中的人转向了案桌后的人，不知为何，她隐隐感觉大冰块的声线里有些和平日不一样的地方，但是他此刻蒙着面具，她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心想着，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会议结束后，众多将士纷纷快步走出去，如今，时间就是生命了，再耽搁一会，就可能有一个上至十个百姓中毒。
待人都散去了，厅里的空气都畅通后，楚倾颜打算走到他面前去，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火灵扒着门把，气喘吁吁地道，“公子，白玉糖它们也中毒了。”
虽然早有预感的，但是得知这个消息时，楚倾颜的心还是微微颤抖了下。
“我知道，今早它们喝了豆腐摊的豆浆。”她闭了闭眼，若是她早一点阻止它们的话，也许它们就不会中毒了。
“不用担心，我们会找到方法解救它们的。”萧绪语气坚定地道。
这话给楚倾颜注入了动力，她点了点头，想起自己来找他的正事，立即上前道，“大冰块，我怀疑这件事是南苍的人搞的鬼，我担心他们会趁机攻城。”
“嗯，这点我也想到了，方才我已经传令让高浩带人来支援，城内如今至少还有一万五千的人，若是对方来袭，可以抵挡三五日不成问题。”
萧绪的声音变得沉重，他很少陷入这么被动的局面，这种感觉有些陌生，但是却有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感。
若这次是出自南苍之手，那么这场仗打起来，会比之前来得更加激烈和新奇。
楚倾颜点头，她接着道，“大冰块，我有一个提议，咱们将城镇里的大夫都召集起来，成立一个医疗队，也许他们的能力不如空灵和烟萝，但是至少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忙照顾百姓士兵，减轻她们的负担。”
萧绪赞同，让火灵下去安排。
待火灵下去后，楚倾颜招人进来询问，得知空灵他们还没有研究出是什么毒，难免焦急。
而此时，坐在案桌后的萧绪，身形微微一晃，他将薄唇抿成一条线，像是在克制着什么，眉头深皱起来。
在厅内徘徊担心糯米团等只的楚倾颜，转头看到他的眼神，不由凑了上去，尽可能放轻语气道，“大冰块，你也别太担心，空灵和烟萝的医术在西轩都是数一数二的，一定会尽快找到解法的。”
萧绪抬起眼对她投以安抚的眼色，“我知道。”
她点头，但又觉得自己在这里无济于事，开口道，“大冰块，现在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的？”
“有。”
“什么？”她亮着眼睛期待地道。
“待在这里，哪也不去。”萧绪眉目温和地看着她，但语气却是严肃的，令人无法置喙。
楚倾颜不由扯了扯嘴角，若是在平日，她一定觉得大冰块是说他自己都未发觉的情话，但是此刻，这么焦灼的气氛，她有些不能转过弯，这个是她此刻被需要的事？
但是在他正经的神情里，她说不出一丝反驳的话。
“好嘛，想要我陪，我就陪着你呗！”
她耸了耸肩，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身边，凑近的时候，才看到他桌上搁置着写了一半的奏折，想来是他在提笔写的时候，听到了百姓中毒的消息，暂时搁下了笔。
她正想要开口询问奏折上面写的是什么，门外有人进来禀报。
很快，出去办事的人进进出出，好一会，她都没有找到机会与他说话，最后就真的只是静静坐在一旁陪着他。
这时候，两道身影出现在门外。
空灵和程烟萝。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是有进展了吗？”楚倾颜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萧绪也望向了他们。
“是的，先让我们喝一口水！”程烟萝一脚踏进来，就招呼着人，但是转念一想，有讪讪放下手，“算了，我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
气氛被她这么一带，轻松了不少。
楚倾颜摊手，“现在大家什么都不敢吃不敢喝，你先忍一会。”
“说到这喝水，我就来气，那下毒之人也忒狠毒了，居然把毒下在了彰宁河里，这条河是彰宁郡百姓赖以生存的水源，生活都离不开它，他们倒好，将毒都投入了河里，水势缓慢，导致今日用水的人，无一例外都染上了毒。”
程烟萝开始了她身为医者看不惯下毒者的程氏咆哮。
“你先消停下，不然毒没解出来，你就先渴死了！”楚倾颜见她神色，心里也有了底，有了兴致开她的玩笑。
程烟萝立即收了声，但神色还是哀怨地看向楚倾颜。
“空灵，你们知道百姓中的是什么毒？”萧绪看向靠谱的空灵问道。
空灵一如既往靠谱地道，“中的毒叫罗沙，这种毒来自于南苍，很是少见，这也是为何我们两个研究了这么久，才得出的结论。”
第920章 眼中他耀眼风华（）
“罗沙？”这名字听都没有听过，楚倾颜一脸茫然，但是在听到这毒时来自南苍的，一股火气就冒了出来，“这南苍也真是输不起，不就被人夺回一座城，就想要毒死我们，这器量还真是够够的！”
“在战场上，无所不用其极，可以先君子再小人，以后你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学。”萧绪徐徐说道。
她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这战场真是残忍，不能用她一直以来坚持的观念来衡量。
“空灵，你继续说吧！”她朝空灵点头示意。
“罗沙这种毒，是种慢性毒，它会等毒素侵入五脏六腑后，才会毙命，一般是两到三日的时间，虽然不会很快就取人性命，但毒素十分的霸道，若是不能用对药物，会加快毒发的节奏。”空灵接着道。
“那外面的百姓口吐白沫是毒发吗？”楚倾颜忍不住又问。
程烟萝摇头，“不，他们这是前兆，属下帮他们诊断过，发现是均是昨晚夜里，以及今早中的毒，但是再过两日，没有找到解药，他们依然逃脱不了毒发的结局。”
两日的时间，其实非常的短，并且要熬制上万人的解药，不只是人力上的问题，还有物力上的。
气氛很快又有了冷凝的趋向。
“你们可有解毒的方法？”萧绪语气难得郑重。
“解毒的方法已经找到了，虽然这罗沙毒性很强，但是它的解毒药草却很普通，是一种叫做蒲尾的药草，这蒲尾生长在阴湿地方，而且它们繁衍很快，基本上找到一棵，就能够找到一大片。”
空灵语气轻快了许多，他继续道。
“而且来此之前，属下已经跟当地的郎中做了咨询，因为它的药用价值比较少，所以很少有人会采集放在药店里，不过他们提供了一条讯息，在五里之外的山林深处，就有着这样的野生蒲尾。”
此话一出，楚倾颜脸上不禁漾起了一丝笑意，“有地方可以找就好！大冰块，咱们这就派人去找那药草吧！”
她还以为要向当初大冰块中的毒那般，需要四下搜寻那些奇花异草，不由重重松了一口气。
萧绪眉头松了松，他朝空灵两人道，“今日本王派人护送你们去采摘药草，速去速回！”
两人难得没有互看对方不顺眼，合拍地点头应下，然后下去准备。
有了解毒方法，楚倾颜一扫方才的忧虑，正打算毛遂自荐去护送空灵两人时，忽然听到大冰块开口道，“阿颜，你把门关上。”
楚倾颜顺着他的意走过去关上了门，然而当外面的杂音都被关在门外时，她醒悟了过来，大冰块为何突然要让她关门？
当她转过身准备询问的时候，却看到一道猩红从他的嘴角流下，她当即愣在当场。
“大冰块，你怎么了？”她声音慌张无措到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别慌，我没事。”萧绪知道吓到了她，想要安慰她，口中的鲜血却像是止不住般，他微皱起眉，对此事的状况很是不满。
这时候，楚倾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他跟前的，她伸手擦着他的嘴角，回过神时，已经沾了满手的血，她手指颤抖，血液一瞬冰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才想起要拿起帕子帮他止血，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
萧绪按下她的手，不想她做无用功，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
“我想可能是中了毒。”他刚说了一句，就忍不住咳嗽。
“什么毒这么严重？是罗沙吗？可是罗沙的症状——”她已经慌了，说话都语无伦次。
萧绪握着她的手，将手心的热度传递给她，示意她不要慌，“应该是罗沙，我今早喝了一杯茶，那水和士兵用的是一样的，等我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所以你运功压制住了毒素是吗？”
在他说起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她咬着唇，声音不知不觉带上了哭腔。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在克制着，然后复又温和地看着她的眼睛，不急不缓地道，“阿颜，你知道，这个城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倒下，但是我不行。”
“可是大冰块，一旦压抑不住毒素，就会造成毒素在体内蔓延得更快，你知道吗？”
她摇着头，声音哽咽难自己，但还是努力降低着自己的音量，生怕被人听到，引起众人的恐慌，既然大冰块选择这么做，那么她不能让他功亏一篑！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不是？”萧绪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丝毫不在意此刻喉咙涌动的铁锈血腥味。
楚倾颜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我是他们的信仰，支柱，领袖，所以我不能倒下，唯有稳住局面，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信仰，支柱，领袖，依然屹立不倒，无形中，他们才有信心去对抗此次的灾难。”
萧绪说着微勾起唇角，如春雪之下的梅花，清冷又艳绝。
虽然她不赞同他的做法，但是却不得不承认，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方法。
“大冰块，我很心疼你，同时又痛恨自己的无能！”她倾身抱住他，闭上眼，面容一片痛苦之色。
“你陪在我身边，才是我最大的动力。”萧绪淡淡笑着。
“大冰块，你别安慰我！”她很快就直起身，面上的痛楚之色一闪而过，仿佛不曾存在过似的。
“现在我先让空灵给你看看，接下来的事，你不要插手！”
她声音坚定决绝，使萧绪也不由乖乖闭嘴，也可以说刚才说的一番话，已经耗费了他不少精力，此刻也可以调息下。
很快空灵就被传唤进来，当他听到楚倾颜的解释之后，他也掩不住震惊，立即上前诊脉，嘴唇一直紧抿着，等到收回手时，他也顾不上尊卑，竖眉紧盯地道。
“主子，您也太乱来了，这毒硬靠压制是不行的，如今它已经快侵入五脏了，属下先给你开一副药，暂时控制住这毒素，但是若是一日之内没有拿到解药，就——”
空灵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忍不住背过身去。
楚倾颜闻言攥紧了双拳，脸色苍白无血色。
第921章 情如此夫复何求（）
相较于楚倾颜和空灵的低落揪心情绪，当事人却如局外人般，似乎不怎么放在心上。
他声音虽带着些虚弱，但仍如素日的淡然从容，“空灵，你让人去熬药，切勿走漏风声。”
“是，主子。”这病情空灵也不敢耽搁，立即下去。
待房间里重新剩下她们两人的时候，楚倾颜走上前，帮他擦拭着身上的血迹，神色平静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看着她这样突如其来的沉默，萧绪垂下眼帘，低声道，“阿颜，你可听过一句话，好人不长久，祸害遗千年？我不够良善，并且手上沾染了无数的鲜血，不算好人，所以——”
“我不许你这么说！你才不是祸害！你也一定能够长命百岁的！”闻言楚倾颜立即伸出手指捂住他的唇，摇着头，双眼水朦一片，仍旧执着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本不过是想安慰她，却又将她惹了一脸的眼泪，萧绪觉得自己着实不适合哄人，接下来他没有说话，而是拉着她的手，轻拍着。
窗外，微风拂细柳，树叶沙沙，蝴蝶飞舞绕林间，阳光，白云，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
然而，屋内的两人，本该是外人羡煞的俊男美女，执手相看，温馨浪漫的画面，眼里均是是一派沉重。
收拾好心情后，楚倾颜蹲在他的面前，仰头看向他，声音虽然带着微微沙哑，但是相较于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只听她说。
“大冰块，我有时候觉得上天对我们很不公平，它总喜欢给人安排一条特别难走的路，却不过问当事人愿不愿意前行，一开始我会埋怨，它是不是特缺爱，特不愿意看到别人过得好？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人生中遇到的每件事都是有它的意义，也许我们这么想，心里也就会舒坦一点。”
她娓娓道来，神色真挚诚恳。
萧绪宠溺地看着她，秋水淡眸熠熠生辉，鼓舞她继续讲下去。
“所以，如果上天非要让我们经历一些艰难的看上去难以翻越的障碍，才能够取得幸福的话，我愿意接受这一份挑战，赢了，前面越苦，后面就会越甜，若是不幸栽跟头的话，也没事，大不了再重活一世，十八年又是好汉。”
她说的时候，微翘着嘴角，甜甜可爱，仿佛说的是情人间的俏皮情话。
萧绪微微一愣，手指下意识收紧，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手里。
若是博赢了，就安然度过一生，若是博输了，那就坦荡荡一起接受这份失败。
不畏死生，不惧难易，只要两个人共进退。
“这是我的荣幸。”
他满目柔情，坚定又庆幸。
有情如此，夫复何求？
很快，空灵便熬制好一盅汤药端了进来，对外而言是萧绪劳累过度，用药补补身体。
萧绪喝完药后，很快就昏昏欲睡，楚倾颜安排人将他送回了房。
楚倾颜坐在床边，看着他沉静的睡颜，转头问空灵，“他会睡到什么时候？”
“这药有很强的安眠作用，最早两个时辰后醒来，不过接下来会一直陷入昏昏欲睡中，主要是为了用熟睡来抑制毒素蔓延的时间，这样子，至少能够撑到明日的此时。”空灵回道。
“烟萝她们什么时候出发采药？”
“再过半柱香时间。”
“好，”楚倾颜点头，“空灵，我希望你能帮我留在府里照顾殿下，我怕他会有什么三长两短。”
“您的意思是？”空灵听出她话里有话，不由问道。
“我打算护送烟萝去山谷。”她语气坚定。
空灵惊诧，“小王妃，您方才不还答应殿下会帮他主持大局吗？”
“我留在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用，殿下已经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多我一个人不多少我一个人不少，你是医者，能够应对接下来的殿下身体的任何突发状况，同时我也需要你留下来，你在我会放心一点。”
楚倾颜转眸看向床榻上的人，眉眼染上了少见的坚强，“躺在这里的是我最珍视的人，任何一个求生的机会，我都必须亲自去护航，否则我会坐立不安。”
“属下明白您的感受。”
明知主子不愿意她离开，但此时的空灵已经被她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