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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虞川本已握住石块在手中,哪知给万普声东击西一分神,让他先反客为主,占了优势,当下闪躲已是不及,身子一震,脚上银针褪出,弹向万普面颊。
随即就地一滚,手中石块砸向万普膝盖。
原来万普将这个秘密说讲出来,就是要吸引唐虞川的注意力。
他见唐虞川全神贯注,心中邪念陡生,想道:“他身上一定包了解药,我先杀了他,再取不迟,尚可拿到那东西。”
言念及此,引得唐虞川分散注意之刹,觑准时机,俄然狠下杀手。
大雨绵绵,斜风无休。
蓦然听得齐倩大叫一声:“师哥,当心!”
紧接着只听“啊”、“啊”两声惊呼,鱼凌二人张目往外看去,只见唐虞川后背破了一个长长的口子,而万普面容惨白,道:“这是……这是一招……一招’移樽就教‘!”
听他语音颤抖,浑不似方才霸气凛然。
鱼幸暗暗惊心:“他对这什么移樽就教的功夫很是忌惮,难道仅仅这一招,已使他受伤了么?”
唐虞川给他短刀贴着后背脊骨划过,亏得闪躲迅捷,否则早已见阎王老儿去了,这时见他颇为忌惮,脸上甚是得意,说道:“不错,嘿嘿,万师哥,另外几招我也瞧了几眼,要不要小弟演示给你瞧瞧?”
万普退了一步,连连摆手,脸上畏伈之色大增,道:“姓唐的……哦,不,布脱师弟……不要……”唐虞川见他身子发抖,心中一松,洋洋得意。
鱼幸心下一颤抖,暗道:“这小子要糟糕!”
果不其然,唐虞川正自得意之间,冷不防万普短刀复又递出,去势如风,白光闪过,直插他心窝。
唐虞川身子一左,将头一仰,沉肩撞向万普胸口。蓦地里觉得胸口剧疼,低头一看,险些吓得魂儿丢了大半,天光之下,右胸处赫然插了三枚银针!
却是万普待得隔他距离近了,袖口一伸,蓦然发难,袖中银针一一钉在他胸口上。万普一击得手,回刀反掣。唐虞川只觉胸口处隐隐麻痹,欲要提气,再也不成。
齐倩听得万普说出了他口中的“秘密”,知道师父之死与弓未冷大有勾连,已知冤枉了唐虞川,致使陶左谦丧命,她心中一颤,无数个念头正如空中闪电一一闪过,万普这一刀下去,唐虞川哪里还有命活?
师哥若是死了,谁来报师父屈死之仇,陶伯伯枉死之恨?谁去大都救文逸文公子脱险?谁来继承师父遗志,赶击鞑子,恢复汉人山河?……
师哥若是就此死了,留着自己孤身一人,形单影只在天地间,那这辈子还有什么意义?
一时之间,那日在梧桐岭下唐虞川对她说的温言婉语历历在脑子中呈现,清晰无比。她心念如风,却比外面的疾风骤雨快了不知是数百倍,还是数千倍。
万普心中,对唐虞川一半是忌惮,一半是恶念,这一刀更是用尽了平生之力。
唐虞川胸口中针,上半身登时僵硬,动弹不得。两耳听得外面风声怒号,雨声潺潺,却也无计可施,吓得六神无主,心里道:
“到头来,我姓唐的就要这般死去,师父大仇未报,师妹在险境之中,我也要背负一个犯上作乱之名!”
眼见万普短刀距自己越来越近,奋力怒喝一声,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纵身跃起,高达五尺。
就在此刻,齐倩蓦然睁眼,只见万普手中短刀已直隔唐虞川心口寸许。
这当儿再也容不得思索,奋力挺起,香肩装朝唐虞川肩膀,欲想替他挡了这一刀。甫料未触及师哥身子,唐虞川已跃在高空。
她心中一舒,坦然无比,就连胸口得疼痛,似乎也一股脑儿忘却了。
唐虞川陡然跃起,双腿勾住破庙之上的椽梁,正自诧异,低头一看时,吓得他魂胆俱碎,险些摔落下来。
但见万普手中短刀直将将插在齐倩胸前,刀尖从齐倩身前穿入,明亮的闪电之下,两条人影,如同两尊蜡像般安详,凝立不动。
三八章 长恨应无绵(五)()
一个闪电雷鸣而过,唐虞川心中一凉,却未落泪,反倒是心中一惊,他忍痛提起双掌,将全身力道推至掌上,倒栽葱似的两掌拍向万普头顶。
万普万不曾这刀没刺中唐虞川,却刺在他师妹齐倩的身子之上。
正惶恐之间,头顶“百会穴”上噬心一痛,精神陡地涣散,四肢百骸俱都散尽了力气,给庙外料峭春风一拂,双眼迷茫。
他提起最后一丝力气,奋力将短刀拔出,往头顶之上挥去,妄图刺中唐虞川。
却不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手至中途,再也抬不起来,就此停住。
唐虞川奋力打出这两掌,身子不禁,“啪”地一下摔倒在地。仰头看时,万普手中的短刀红白相间,尽是齐倩的鲜血,一滴一滴滑落下来,滴在万普袖口之上,又滴落在地上。
万普就此支撑了片刻,再也忍止不住,短刀蓬地掷落在地,砰然一下倒靠在唐虞川身子上。
他双目圆睁,见是唐虞川,力气陡增,一只手紧紧圈住唐虞川。
另一只手伸来揩拭嘴角溢出的鲜血,五指陡张,本拟擦在唐虞川脸上,手掌至他下颚,再也提不上去,只得全然擦在脖子之上。口中嗬嗬直出气,大叫道:“你……你……你……你……”
这几下变故陡生,鱼凌二人没料到万普那一刀会刺中齐倩,更没料到唐虞川竟会凌空发难,致万普于死地!
唐虞川只见万普双眼中尽是毒恶怨恨,忽然之间,万普变成了一只厉鬼,戟须獠牙,口含红涎,一口一口朝他喷来。
凌苏雪眼见鲜血蔓地,加之听了爹爹的死因,再也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唐虞川失声怪号一声,听闻凌苏雪的惊叫,竟然是从万普嘴里冒出来:“啊……”凄惨绝伦,绕耳久久不绝。
他再也禁受不住,一掌将万普打得跌去老远,拔足朝庙门处狂奔。连师妹齐倩,他也却之不睬。只三两下,已冲入大雨之中。脚步踏踏,高低不知,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再过数下,已风雨之声裹住,无法听闻。
万普脑袋先已受重创,兼之此时给他一推,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一阵痉挛,便即气绝身亡。
凌苏雪大急,挣脱鱼幸之手,拔步朝庙外奔去。一边说道:“我得去找这小贼问清楚!”
鱼幸闪出神像之后,叫道:“凌九姑娘!”凌苏雪听他叫唤,回过头来,双目红红的,她强自克制住,说道:“鱼公子,我得追上那小恶贼,他此刻生死无依,自会重返旧途,去寻弓未冷,继续扮他的布脱。唯有跟着他,方才能够探出弓老贼的处身之处。”
鱼幸情知她急于报父仇,心里着急,情有可原,突然想到师父的下落,也须得问弓未冷一个究竟。
可张目看向破庙之中,一片狼藉,齐倩伤口之处不断溢出血来。他索性将心一横,暗道:“师父生死,也不急一时。”
言念及此,朗声道:“救人要紧!凌九姑娘,你先行一步。”凌苏雪双目发亮,似是含着泪花,道:“我沿途做些许标记,你师父下落,须得找他。”那个“他”,自然是指弓未冷了。
鱼幸暗自感激,道:“多谢了,凌九姑娘!你一路跟去,必得仔细小心。弓未冷武功高得很,你千万不要与他动手!”话音甫落,凌苏雪身影已抢在数丈开外。
鱼幸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齐倩身畔,出指如风,封住了她胸口穴道。
齐倩本已沉沉欲睡,经他一点,陡觉心惊,“嘤”地哼了一声,芙面如外面在空中盘旋的闪电,苍白无比。
鱼幸大急,忙不迭问道:“齐姑娘,你感觉怎样?”齐倩悠悠睁开眼睛,眼前迷迷糊糊露出一张俊秀的脸来,她想要说话,可只觉身子被掏空似的,双耳嗡嗡,就连庙外惊雷,她也不能听闻。
万普将短刀拔出,致使她鲜血喷出,面廓苍白。她深吸一口气,却觉得一口气息也无。
鱼幸大惊,按照平日师父所授的法子,忙伸手抵在她背心,运功助她顺气。
过了片刻,齐倩咳嗽一下,面色略转红润。她蓦然睁眼,恍惚之间,不知是幻觉,还是怎么,只觉对眼前这男子竟然有说不出的亲切感,似曾在什么地方相识,却又记不起来在何处。
“是你?”齐倩吐了一口气,嘴角气息一泄,登时冒出鲜血来。
鱼幸听得她开口说话,大是喜慰,说道:“在下与姑娘萍水相逢,在玉蝶楼中谋过一面,我姓鱼,单名一个幸字。”
他说话之间,毫不停止,掌心力道源源不绝催入她体内。齐倩收摄灵神,道:“哦,鱼公子,多谢你了……”一言未毕,又是吐出一口鲜血来。
鱼幸急忙催动真力,传入她体中,另一只手连连摇摆,道:“齐姑娘,你闭上嘴巴,不要张口说话。”
齐倩觉得身子越来越不听自己使唤,意识般轻咬了咬苍白的下唇,悠悠叹道:“鱼公子,你不须再徒劳费神啦,那一刀已伤及内脏肺腑,我已活不成啦……”
鱼幸听了这话,陡觉胸中一痛,一番前所未有之感浮上心头,这数十个字竟如同从他极为亲近之人的口中谈吐出来,烙印他的在心间,日晒雨淋,沧海桑田,恐也洗之不去。
在他心中,蓦然只感觉齐倩与自己并不是陌生之人,而是至亲好友,这念头在他心间一闪而过,既无法意识,也无法触摸,庙外大雷喧嚣,震天震地,一下将他拉了回来。
只听齐倩断断续续地道:“鱼公子,不知怎么,我看见你……总觉得有一股说不出……说不出的……的亲切感。”
鱼幸胸口大炽,这几个字击在他潜觉间,正中心坎,脱口而出:“齐姑娘,我看到你,也觉得无比亲切,竟似我们是至亲一般无异。”
齐倩双眸之中闪过点点泪花,欲要流出,却无力气滑下,温声道:“是么?”
鱼幸愈听声音愈觉亲切,朗声道:“不错,不错!”说得兴奋,身子颤抖不已,若非这是生死之刹,他一只手抵在齐倩背上,恐怕早就要手舞足蹈起来。
齐倩双眸中尽是柔意,茫茫道:“真好……真好……”一口气提不上去,剧烈咳嗽起来。鱼幸又忙催发真气,打入她体中。
齐倩回过神来,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说道:“鱼公子,那我叫你一声大哥可好?”
鱼幸心中,从未觉得这般亲切过,已把她当作亲友看待,兼之齐倩命在旦夕,心中一热,道:“好,你便叫我哥哥也罢。至今而后,我是你哥哥,你是我好妹子!”
齐倩双目含情,轻唤一声:“哥哥。”鱼幸侧头瞧见她眼中沉沉有睡意,忙应了三声,唤道:“好妹子!好妹子!”
此刻即是天塌下来了,也只作无声,何况外面只是下雨刮风?鱼幸心中却在祷告:“老天爷哪,我鱼幸一直与师父隐居世外,平生至亲,只有他老人家一人,如今师父下落不明,天可怜让我认得一个妹子,你大慈大悲,无论如何,也要保得她周全。”
雷声一阵赛过一阵,从云间滚滚而下,乾坤间一下白,一下暗,将他的心声湮没无踪。
他祷念到此,掌中真气疾催,图以给她续命。
齐倩听他叫唤“好妹子”这三个字,满脸一刹熏红,手臂呆滞地缓缓伸起,想要放在颈间。可伤后力气虚脱,过了半晌,徒弄得面眉惨淡。
鱼幸不忍,问道:“好妹子,干什么?”
齐倩柔柔地道:“哥哥,你……帮我……帮我把我脖子上的这个吊坠取下来吧。”
鱼幸只见她精神愈来愈不支,生怕她一口气提不上来,依言伸手在她脖颈之上,小心翼翼取将下来,那吊坠形似两只鸳鸯并头耳鬓厮磨,雕镌精细。
细看一下,突然“咦”地轻呼一声,便去除下自己项中的一个凤凰吊坠,把之与齐倩这鸳鸯吊坠一比照,大小竟是契合得很,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三九章 长恨应无绵(六)()
眼见齐倩性命危在旦夕,他也无心去揣测,只想:“天底下虽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但吊坠乃是人雕刻的,两个有相同之处,又有什么稀奇?”
思忖之间,只听齐倩绵绵道:“哥哥……你答应我一件事可好……”鱼幸道:“什么事,你说,且莫说是一件,十件,一百件也一并应允了!”
齐倩将那只鸳鸯吊坠放在他手中,用尽体中力气,紧紧捏住,说道:“你把这个交给……交给他……以后他行走江湖……哥哥你得……得帮我照顾他……护他周全……”
鱼幸心中一沉:“他?她说的是她的师哥唐虞川!她认我为哥哥,原来是为了这个道理!”想到这里,不由得仰天长啸一声,啸声中尽然有一股前所未有,且说不出的感觉。
迷迷糊糊之中,鱼幸突然轮廓模糊,齐倩再眨眼之间,抱着他的这个男子已变成了师哥唐虞川。
只见他眉开眼笑地问道:“师妹,你没事吧?”齐倩忙道:“我没事……我没事……师哥,只要你安然无事,我就算是立刻死了……我也……我也觉得开心快乐……”
鱼幸听得她喃喃自语说什么“我没事”、“师哥”之类,又是耿耿于怀,心间愈加冷刚才念头反复出现在脑子里:“原来她叫我大哥,是有目的而来……”
心中一硬,暗道:“这姓唐的犯上作乱,我如何能答允?”转目瞥了齐倩一眼,她已气若游丝,终究狠不下心。
只听齐倩续道:“师哥……你知道么……咱们从小孤苦伶仃……得蒙师父错爱……抗力元鞑子之际……仍极力教养我们两个……须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师父祖籍大都,陶伯伯……说了……四月十三在……在大都给他……他老人家祭祀……届时……你就算……也必须去……”
鱼幸心里“咯噔”响了数下,门外漫天大雨声音已充耳不闻,只听得齐倩又道:“师哥……咱们从小长大……便是青梅竹马……我说怨你……不理你……那都是气话……你不介意吧……其实在我心中……这辈子……已跟定你啦……”
说到这里,又岔口道:“我……我方才……认了一位大哥……我和他虽然素不相识……可总觉得他是好人……我嘱托他把鸳鸯吊坠给你……他必定会给你的……你见到吊坠……就知我心啦……”
鱼幸心头沉沉的甚是难堪:“难道这吊坠,竟是她师兄妹二人的玩偶?亦或是定情信物?”
蓦然心头百转千结,随即一横:“她既然认定我为她哥哥,至少那一刹那,乃是真心的。她是我妹妹,她就要死了,我答应她难道不成么?”虽然心里不是滋味,将吊坠收入怀内。
“在此刻你能在我……在我身边……我已经心满意足啦……”鱼幸听到这里,两眼不禁湿了,黯然想道:“她即刻也将死了,也幻想着他师哥能在他身边……”
“……我不喜欢你终日奔波……只想与你静静的做一对……一对凡夫俗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日升日落……只是师父说……说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我才不敢表露心迹……我知道你杀了陶伯伯……纯属无心……陶伯伯是好人……那日……他在朝我呼唤……我觉得我好困……就这般躺着……”
说到这里,已是神智低迷,渐渐语无伦次,声音越来越低。
鱼幸大吃一惊,忙道:“好妹子,好妹子!”
齐倩一下回过神来,对他嫣然一笑,断断续续地道:“哥哥,你的好妹子……尚有……尚有一件事恳求……求与你。”鱼幸道:“你说,你说!”
齐倩眸子迷茫,又道:“你告诉……告诉他……历尽千辛万苦,也要……也要将文逸……文公子从鞑子手中救出来……继承师父遗志……赶打鞑子……虽任重而道远……犹不可措……你应允我么?”
鱼幸两眼噙泪,泫然欲滴,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师哥若不成,我就算尽了性命,也要救那个什么文公子出来!”
掌心力道催得更紧,道:“你且住口,我带你去集市之上,寻一个大夫救治你。”
沧州民风素来喜好习武,因而固来医术高明者为数极多,可万普这刀奋尽其烈,其中希望,微渺万一。鱼幸说来,是为宽她之心。说着便将要将她抱将起来。
齐倩无力地拉了拉他肩,旋即垂下,说道:“无用了,就算是……找到金银先生……也无回天之力啦……待我死了,你……便将我和陶伯伯……陶伯伯葬在此地……他……他冤死……”
之前陶左谦给她说的“金银先生”,居然浮上心头。
鱼幸跪倒在地,心中凛然:“难道这就是古人说的回光返照么?”不敢再往下去想,连连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你不会死的,傻妹子,你勿要乱想,我听闻医者高明之人,但教一息尚存,犹能活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