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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幸道:“有道是大街上见螃蟹,是横着行或是竖着行都与人毫不相干,只是阁下莽撞出手,这小女孩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害人性命?”
那恶汉听他口中骂自己为“螃蟹”,破口大骂:“你他奶奶的才是螃蟹!小爷想杀人,也要劳你过问?恶天杀的,老子劝你少管闲事!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鱼幸听他口出秽辞,心下不愤,朗声道:“阁下切莫说话太过难听!”
恶汉正待回口相驳,那道长南松子先道:“小公子有所不知,一日之前,我家公子便曾下过誓言,谁与这老……老先生施舍,无论老幼妇孺,一律杀了……”
他见鱼幸掌力雄浑,是以言语之上颇多恭谦,并未僭越。众人听他说话,想他家公子定是来头不小,慑于淫威,顿时又散了许多。
鱼幸仰天哈哈笑道:“你家公子?你家公子的话比皇帝的圣旨还有气势么?你家公子是九五至尊?还是玉皇大帝?这蠡州是你家公子的么?”他一口气问了五句,脸色却更为严厉,语气咄咄逼人。
那恶汉憋不住话,插口便道:“莫说这蠡州城是我家公子的,只怕日后……”南松子咳嗽一声,瞅了他一眼。
恶汉见他眼神,闭口不敢再言。南松子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劝小公子还是少管闲事的好,免得徒惹麻烦。”
鱼幸身负要事,本不该横插这些毫不相干之事,多惹是非,可眼角一动,那小女孩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尸体早已冻得冰凉僵硬。
一时之间,心潮起伏,南川寻平日里耳提面命的话语如同针一个一个刻在心上:“幸儿哪,咱们学武之人,除了强身健体,自卫安平之外,心里还须得揣着天下苍生祸福。如若习武不能为国为民,那么这一身本事算是花哨龙套了,较之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也差得远了……”
念及此处,侠义陡生,说道:“这蠡州城即便是你家公子的,那又如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那是天经地义之事。阁下一掌打死了这小女孩,在下不才,斗胆向你索上一拳,你若侥幸不死,也是上天佑你。”语音方落,就要抬掌。
南松子道长长于江湖经验,料想这少年来历不凡,不可小觑,开口说道:“我劝小公子还是离开为妙,飞蛾扑火,莫要惹火烧身。”
鱼幸充耳不闻,待他发话之际,霍地抢步越过两人,一拳朝那恶汉打去。拳惊四面,显是用尽了全力。
南松子未曾料到他说出手便出手,见他身形一动,暗呼不好,喝道:“留下吧!”
长身一跃,鱼幸身形快,他却更疾,已凌空飞起,如一道闪电扑向鱼幸身后,道袍之中倏尔大拳一伸,抓打鱼幸的后心要害之穴。
鱼幸尚未打到那恶汉子身上,忽闻身后南松子道长浑身骨骼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心念一转,已来了计较,当下身形一措,步法慢了些许。南松子生平自负轻身功夫极为高明,这时见鱼幸慢了,心中大喜,一拳直发鱼幸后心窝。
鱼幸闻声辨位,甫及南松子拳头送到,五指陡然挓挲,掌心送到了南松子拳头之上。南松子大喜过望:“这小子自己作死么?”
心念未落,只听得“波”的一声,拳掌相交,南松子收势不及,退后一步,随即后足一蹬,方才站稳。
鱼幸只感一股大力猛然侵袭在整条手臂之上,他投机借力一跃,长掌一送,直扑那恶汉的胸口。
那恶汉见鱼幸奔走不及南松子迅捷,正要叫好,哪知兔起鹘落之间,始料未及之下,一掌已迎面而来。这一下是万万闪躲不过,恍惚之中,自己胸口似乎压上了千斤巨石,在众人南松子与那番僧的惊呼之中,身子凝立不动,慢慢蜷成一团,若一堆烂泥,轰然痉挛倒地,已是不能活了。
南松子心下骇然,这少年投机取巧,借自己之力去打他人,可说是聪慧达人。
心底里只觉得这少年掌力用得恰到好处,寻常习武之人,拍对手一掌,必定将身子拍得飞将出去,可鱼幸这一掌去势汹汹,那恶汉的双脚却没有移动一丁点,悄无声息中已经毙命,大出意料之外,心想此地不宜久留,否则脸上无光,当下抱拳道:“小公子掌上功夫恁地厉害,老道自愧不如,敢问公子名号,他日有缘,老道再来讨教过。”
鱼幸心道:“这老道士想问住我姓名,以后好来与我纠纷为难。师父常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万万是不能纠惹是非的,我且编个假名给他,让他日后找不到我,也就是了。”
还没开口,那抚琴老者就扬声道:“公子便是公子,哪里还分什么小公子,老公子的?老道士记住啦,他叫倪竹踪!”
南松子冷冷地道:“原来是倪公子。”回头对那抚琴老者狠狠地道:“老……先生别忘了酉时之约……”
那抚琴老者面色一惊,却打断他的话道:“不是倪公子,是倪竹踪,可别忘啦!”鱼幸心念一动,暗道:“倪竹踪,倪竹踪,我何时成了这老道士的祖宗了?”
南松子没想到那老者与他玩弄文字,一时没缓过来,将“倪竹踪”三字信以为真,记在心底,一抱拳道:“好,倪公子,就此别过!”
向那番僧一招手,那番僧嘴里犹自叽里呱啦叨个不停,多半不是好话。
二人不再理睬他,那番僧不情愿地抱起那恶汉的尸身,转身跟在南松子的身后,扬长而去。
鱼幸见那小女孩屈死,心生凄凉,不由自主地走将上去,将她抱了起来,轻轻在她安详的脸上抚摸一下。过了半晌,方将她尸体放在地下,一时彷徨无计,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背后人声聒噪,人群中窜出一个中年妇人,紧紧拽住鱼幸小腿,放声嚎啕大哭,一边呼天抢地:“小燕儿啊,你死的好惨哪!小恶贼!你害了我家燕儿的命,生时疾病缠身,吃的下,拉不出!舌头生疔,全身灌脓……呜呜,死后入十八层地狱,下油锅,阎王老二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啊呜!”
一时涕泗横流,像断线的雨哗哗滑落。
鱼幸给她抱住小腿,动弹不得,从她的话中,已知道她是这小女孩的妈妈。
这妇人说话恶毒,想是在家中河东狮吼惯了,此时误认鱼幸打死了她心头之肉,污秽之辞顿溢口舌。
鱼幸心想:“她罹逢丧女,心中之苦,定是重逾千斤,随她骂上几句,又打什么紧?”当下一动不动,也不还口。
那妇人见他不动声色,骂得更厉害:“小恶贼,你娘胎未出,老爹得了大病死了!三岁丧母,死后也没人收尸!你生儿子没屁 眼,娶个丑恶女当媳妇,啊呜……”
蓦地里一人高声骂道:“疯婆子,在这里疯言疯语的,嚎些什么?”
鱼幸正要回头看时,忽觉得膝盖右下“阳陵泉”一麻,随即身后飞出一脚,将那妇人踢得滚了出去,妇人犹自不停,放声大号。
鱼幸大吃一惊,突地又是“京门”上一麻,腰间登时酸麻,给人提了疾奔。
四二章 剑纷繁(三)()
那人迈开脚步,几下穿过人群,来到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中。鱼幸背对着他,身上要穴给他点个正着,动弹不得,一边运气冲解穴道。
那人点穴功夫虽极为高明,但力道不足,鱼幸只冲了三下,已然解开,背心一弹,防住身后要位,远远飘落在地上。
乍一放眼看,讶异道:“是你?”只见提他那人似笑非笑,油光满面,正是那抚琴老者。
那抚琴老者手捋胡须,道:“那泼妇骂得如此难听,也难为公子忍功恁地好。”
鱼幸道:“她突遭大难,心里定是难受得很,容她骂上一骂,泄泄恨,也没什么要紧的。”
那抚琴老者哈哈大笑道:“世上以牙还牙之人多如牛毛,可似公子这般,被骂了还要替他人着想的,老夫可是头一回见到,好的很,好的很哪!”
鱼幸抱拳道:“老先生夸奖了。”
抚琴老者道:“公子方才出手相助,老夫感激不尽。”鱼幸道:“那恶汉如此穷凶极恶,在下看不下去,莽撞出手,让老先生贻笑了。”
抚琴老者道:“公子打抱不平,实是大义所在,老儿不才,想请公子与我一同前去,寻个酒肆,共饮一杯如何?”
鱼幸心想:“方才那南松子道长说,如若谁与他馈赠,一律打杀了,如此说来,那小女孩也是因他而死,他却不以为意,还有闲心去饮酒,当真是问心无愧哪!”
脸上不动声色,推却道:“老先生出言邀请,小可若是推却,那就是不恭敬。不过在下要事缠身,不敢多作逗留,先生盛情,在下记在心中了,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谅解则个。”
抚琴老者道:“既然公子有事在身,老夫也不便作留,那就此别过吧,公子请便。”说着伸掌作一个“请”得姿势。
鱼幸正要抬步,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又道:“老先生,不知你是如何得罪了那恶道人家的公子?那恶汉不是你的对手,可那番僧和那恶道是个练家子,武艺高强得紧,小子拙见,先生还是趋而避之为好。”
抚琴老者道:“公子好意提醒,老夫铭记在心里了……”顿了一顿,发问道:“公子可否留下姓名?”鱼幸听他言语之中并无恶意,便道:“小可姓鱼,单名一个幸字,鱼水之鱼,幸会之幸。”
那老者听到“鱼幸”二字,脸上神色一变,问道:“公子当真叫鱼幸?”鱼幸讶异道:“正是,怎么?”那抚琴老者喃喃道:“普天之下,能够得到他青睐的,恐怕只有,唉,都长这么大了……”鱼幸疑惑道:“他?”
那抚琴老者似有所思,一拍额头,道:“没事,没事,鱼公子请便。对了,鱼公子若是找那女娃娃,无迹可寻,便来街西的清风酒楼找老夫,嘿嘿,嘿嘿。”
心中却暗喜:“哈哈,有主意了。我与人约了打架,这孩子既然是他的徒弟,这个大忙,还需他来帮忙。”
鱼幸听得“女娃娃”这几个字,略微吃惊:“他说的是凌九姑娘么?我跟寻凌九姑娘之事,无人得知,这老头怎地知晓?”
不及细想,抱拳转身疾奔。隐隐约约之间,只听得那抚琴老者唱道: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声音远远的去了。
鱼幸出了这道巷口,提起跃上瓦顶,回到凌苏雪留下的剑痕之处。
他生怕再与那妇人相逢,发生不必要的纠葛,是而只在瓦砾上奔走。落在屋顶上看时,只见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那妇人已没了踪迹。
当即绕开耳目,轻轻落在地上,顺着那剑痕指着的方向纵奔。
出了巷口再奔两三里路,便出了蠡州城,可四下查看再无痕迹,往西北再奔两里路,仍旧是失没了联络方式。
鱼幸不由得焦头烂额,寻思道:“难道凌九姑娘在城中遇上了困难?”突然想到那抚琴老者的话,心下一沉,道:“难道他是弓未冷一伙之人,凌九姑娘落在他手中了?啊哟,是了,定是如此,否则他怎么知道我找的是一个女娃娃?”
四下探寻未果,心中疑虑更增了几分,道:“好家伙,定然是他了!”
当即再度提气,急匆匆回到城中,问清了清风酒楼的路途,便大步踏去。
来到清风酒楼门前,果见那抚琴老者坐在倚东的一张八仙桌之上,桌子上摆了两副碗筷,佳肴俱呈。
他见到鱼幸,笑盈盈地道:“你来啦?鱼公子脚**快,已来回七八里路啦,请坐。”
鱼幸想道:“他怎么知道我来回七八里路?”心急不得,入桌坐定,问道:“先生果然料到晚辈定会回来,碗筷都给准备好了。”
那老者道:“正是,鱼公子奔跑得累了,且喝口热茶,再吃饭吧。”说着将门前的茶壶递了过来。鱼幸一呆:“他先前是街头卖唱要饭的,这时却出手恁地阔绰,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哪。”
抚琴老者见他低头沉思,嘿嘿笑道:“看不出那恶汉子五大三粗,莽撞无礼的,荷包里却有不少钱财。不义之财送上门来,不好推却,哈哈,哈哈,只能用来请公子喝酒吃饭了。”
原来那恶汉和他交手的那一刹那,他顺手牵羊,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腰间将他的钱袋取了过来。
鱼幸一凛:“好家伙,怎地我都没发觉?”转念又是一惊:“如若凌九姑娘当真落在他手中,这便如何是好?”斟了一杯热茶,仰天一饮而尽,叫道:“好茶!”
那抚琴老者道:“爽快,鱼公子与老夫初次谋面,却不怕老夫在茶中做手脚么?”
鱼幸心底一沉:“他怎这般说法?”心里疑惑更甚,却不表露,道:“男子汉大丈夫光明磊落,如何做那下作的勾当!”
抚琴老者一拍桌子,说道:“好小子,恁地痛快。你奔得疲了吧?且吃一碗饭。”
他说完这句话,就自行盛了一碗,低头吃饭。原来鱼幸未到,他也没动筷子。
鱼幸经他一说,真觉有些饿了,当下端碗盛饭便吃。连吃了三大碗白米饭,腹中有了饱意,放下碗筷。
那抚琴老先生吩咐店伴道:“掌柜的,上酒来!”
店伴卖他出手阔绰,对他是毕恭毕敬,忙跑过来唱了个诺,欢欢喜喜地转身入了堂内,不消片刻,端了两大坛酒,一叠大碗出来,一一放在桌上。
那抚琴老者自行斟了两大碗,一碗推在鱼幸身前,举碗在手,道:“老夫敬公子侠义,先干它一杯。”仰脖子喝干。
鱼幸心想若是不饮,岂不是堕了威风,举起大碗,一口喝了个底朝天,将碗嘭地放在桌上。那老者也不说话,连斟四杯,两碗分与鱼幸。
鱼幸寻思道:“他无缘无故请我喝酒,不知用意何为?”他生平极少饮酒,再与他喝了两碗,微有不胜之态,终究忍耐不住,开口问道:“我想问一问老先生,如何得知我找寻的是一位姑娘?”
抚琴老者道:“你与我饮了五杯,方才开口询问,也不算失了礼数。”
伸手从怀中一掏,摸出两枚外圆内方的铜钱,放在桌子之上,望了鱼幸一眼,说道:“鱼公子,你我来打一个赌如何?”
鱼幸略微迟疑,问道:“打什么赌?怎生个赌法?”抚琴老者道:“我将这两枚铜钱掷出去,落在桌上,你猜是同面朝上,还是异面朝上?”
鱼幸问道:“赌这个做什么?我若赢了,便又如何?”抚琴老者道:“你若赢了,我便带你去找那个小女娃娃。”
鱼幸暗自惊心:“听他这般说,凌九姑娘果然在他的手中。”
只听那老者问他道:“你赌还是不赌?”鱼幸情知与他作赌,便有了一半的机会,反正左右也找不到凌苏雪,便满口答允:“赌,如何不赌?”
那老者笑嘻嘻地道:“公子请猜猜,我掷啦。”鱼幸不假思索,决绝道:“我猜是两个同面朝上!”
抚琴老者将手中的两个铜钱对嘴吹了一口气,忽儿一下掷出,只看两枚铜钱在桌子上滴溜溜旋转,半晌不停。
两枚铜钱越转越缓,忽儿“咣当”,“咣当”两声,一前一后,一同跌八仙桌之上。
那抚琴老者望了一眼,轻噫一声:“呀,分别是是坎卦和兑卦,出门遇雨,不赌自输,恰好公子姓鱼,鱼即水也,公子赢啦。”
鱼幸放眼望去,果见两枚铜钱安然卧在桌子之上,咸是同面朝上。
鱼幸看了他一眼,说道:“男子汉大丈夫……”那老者接口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两人相对哈哈大笑。鱼幸心道:“这老头可真邪门,若不是他与弓未冷同为一伙,倒是可以好好和他喝上几盅。”
只因他心中所想,凌苏雪方从西南前来,那么与凌苏雪为难的,自然只有弓未冷等人了。
那抚琴老者将两枚铜钱揣在怀中,仰头看看了天,自言自语道:“申时了,咱们走吧,带你去见那女娃娃。”
唤店小二过来结算了钱,将金银古琴系在背上,当先跨出酒肆。之前这老者趁鱼幸不意之际,出手拿他的穴道,认穴之准,实为罕见,料想绝非小角色。
鱼幸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紧随其后。
四三章 剑纷繁(四)()
待与那老者并肩子奔了数里,方发现他的脚下功夫稀松平常得紧。他暗暗留心,看两人奔行方向,是往北而行。再行约摸三里地,地势愈来愈高,显是在往山峰之上攀行。
鱼幸想要开口寻问,却觉不妥,心里想:“既来了,则安之”。只得深沉住气。
保定府属河北地界,坐落在平原之上,虽然元宵早过,春日已来,北风仍旧未退,直呼呼迎面吹来,这时酒气略微上涌,冷热交替得厉害。
越往山峰高处,越是寒冷,荆棘遍地,难以落脚。那抚琴老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