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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云心中大喜:“原来他挟了这蒙古小狗,来到营中已脱身了。”
忽听得一人道:“保护小王爷,乃是臣等分内之事。小王爷莫惊慌,我已派人下去检视了,一经发现,立即围捕,绝不容他走出大营。禀告小王爷,大都传来消息,太子病危,三王爷可否要你回宫听候召唤!”
鱼幸只觉得这声音听得陌生,忽然觉得韩云身子一颤,鱼幸抬目看他一眼,只见他咬牙切齿,眼中险些喷出火来。
发这声音的人正是当日给柳苍梧送信,运了两缸剧毒酒水上梧桐岭,差点害了梧桐岭上群豪性命的那个紫衣人。
“宫中御医都是吃狗屁,不干事的么?”铁穆耳急切地说道。
韩云心情略定,当日那紫衣人的功夫高明,他却是见识过的,当下只得竖耳聆听,却不敢拨开草丛,生怕致以帐中之人察觉。
又听先前那人道:“小王爷切莫动怒,如今贼寇已减,沧州那一干乌合之众,已经荡平,你这时回京,也是理所当然。”
铁穆耳道:“荡平?南人倔强得很,就像跗骨之蛆,如影随形,今日杀了几个,明日又冒出来几个来顶替着,杀也杀不尽。”说到这里,“唉”地喟叹了一声。
另外一人道:“小王爷,既然杀之不干净,那便今日杀他几十个、几百个,明日杀他几十个几百个,直杀得他们胆寒了,他们就不敢造反了。用南人的话说,这叫杀鸡儆猴,杀一儆百。”说话的这人是那个渥奇千夫长。
“可是每次屠城,倒没折了汉人的锐气,反而是增长了他们奋勇抵抗的士气。”铁穆耳叹道:“再者前几日闯入营中之人,大闹一番,也不过伤杀了数人,我蒙古人却死了一百二十一人,伤了四百余人。”
鱼幸暗暗骇然:“师父常说,蒙古人生性残暴,手段狠辣得紧。每每攻下一座城池,便要屠城扬威,果真是如此。”眼角余光看了韩云一眼,只见他满脸尽是得意之色。
另外一个说道:“小王爷,你有雄才大略,要定汉人,叫他们心服口服,那是神灵庇佑,众望所归,只是需要时日,你也无需气馁。至于那些武林中人,都是些跳梁小丑,乌合之众,不足为谑。太子是王爷生父,当前大事,须得班师回朝,垂首听教,太子病危,若是……若是……”
连说了两个“若是”,便顿住口舌,不往下说去。
孛儿只斤铁穆耳问道:“阿合撒大师,若是什么?”那阿合撒不是别人,正是万普布脱等人的师父。
阿合撒道:“我言语冲撞,叫小王爷见怪了。”铁穆耳似乎已猜透了他的心思,悠悠道:“我不怪你,父王患了重病,本王也是知道的。可是皇上目下正值英年,咱们不可心存非分之想。”
之前那紫衣人声音又想起:“我看未必,若是太子……”铁穆耳道:“你们都是我的心腹,不妨直言。”
那紫衣人道:“王爷见谅,那归厉行直言了。”说道:“若是太子当真病得太重,咱们便必须得早日回到大都,早做打算。用汉人的话来说,叫做只有木已成舟,才能高枕无忧。”他说这一连串的话时,声音压得极低。韩云砰然心动:“他奶奶的熊,原来这老狗叫做归厉行!”
铁穆耳语声一厉,道:“你说什么?”归厉行道:“如今北有诸王虎视眈眈,其中尤以乃颜为最。在我蒙古贵族之中,但凡有能力之人,都可被拥戴为大汗,这个三王爷是知道的。三王爷若不先入为主,难不成还要后来居上么?”
阿合撒应声道:“厉二弟说得有理……”
他话没说完,铁穆耳已从中打断,朗声道:“我心中只盼父王之病得痊,此事不可再提。我年后才驻守京畿,回京之事,没有皇上的诏书,不可轻举妄动。至于什么乃颜之事,真是杞人忧天了。他不肯向皇上俯首称臣,那是皇上不想与他计较。否则只需皇上大手一挥,他就得反剪双手,急匆匆跑到大都叫饶了。”
五一章 角弓寒(六)()
顿了一会,又道:“如今淮阴一带抗元之事风生水起,又听说沧月岛上反贼暗中秣马厉兵,气势熏天,汉人说得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若不及时打压,只怕日后我大蒙古还未坐稳这花花江上,已给他们过来推翻了。”
归厉行等闻他观点看法与自己大相径庭,都是心下暗暗摇头,并不搭话。
韩云本想打探“青毛虎”刘增的下落,对这些本无兴致。鱼幸也是打听师父与凌苏雪的下落,对他们议论的这些军国大事更无兴趣了。眼见帐篷下的巡逻兵仍不减退,两人都不敢稍作举动,无奈只得聆听。
听得铁穆耳又道:“归将军,当日梧桐岭上之事,多亏得你了。”韩云听及这里,身子一颤。归厉行道:“当日送毒酒与书信给柳苍梧,全是家师一手策派,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铁穆耳道:“好,只是不知道楞特大师的伤势怎样了?”韩云陡然听到这里,伸过中指,轻轻地在鱼幸背上划了“弓未冷”三字。鱼幸聪慧达人,已明白他的意思,这“楞特”与弓未冷乃是同一人,掌心不自禁捏了一把汗水。
分神之间, 阿合撒道:“多谢小王爷关怀家师伤势,家师中了南……南川寻的‘归心剑气’,伤得厉害,我因抽不开身,便叫小徒白骅与布脱二人护送家师北上去大都,找一个安全之所疗伤。”
鱼幸心里又惊又急:吃惊的是这个归厉行和阿合撒是弓未冷的嫡传弟子,而弓未冷又受了师父的剑气之伤;急的是不知道师父身在何方。但却敢肯定两人有莫大的关联。心中反复推敲:“北上,北上……”一时之间,心内忐忑,却更加小心翼翼了。
铁穆耳道:“那便好。”再不往下追问。
便在此时,只听得帐外一名亲兵禀报道:“禀告三王爷,那个满脸青色的矮子还没有踪迹。”
铁穆耳大声道:“加紧防卫,一经发现,格杀勿论。”那名亲兵应了一声去了。
两人心念一动:“还没发现,那便好了。”
只听得帐中来回脚步踏踏,想是有人在踱步思索什么问题。阿合撒慰道:“三王爷不用心焦,这人既在军中,也不怕插了翅膀飞上天去了。”
接下来众人便说了一会儿话。都是些军机之事。鱼幸无心聆听,心道:“他说找郝先生来给凌九姑娘之病,怎么此刻又绝口不提凌九姑娘的下落?”
再过一会,月已西沉,铁穆耳下令遣退了帐中之人。所幸的是那些人来来往往,都没发现帐顶上伏着两人。顷刻之间,帐中已不闻声音。
韩云伸嘴在鱼幸耳边道:“鱼小兄弟,我下去询问陶左谦大侠等人的下落。”鱼幸伸手按在他肩膀,心想他既不知陶左谦等已死,此刻也无法给他解释清楚,只得摇了摇头。
韩云心中忐忑,正欲起身,忽听得帐中铁穆耳又道:“道长,那郝先生的下落,你查到了么?”
另外一个人答道:“三公……王爷,那郝先生绝非寻常庸医,也不是本地人,似是江湖中人,仿若大有来头。”韩云与鱼幸大惊,这声音好不熟悉,未料到南松子道长还在中军大营之内。
铁穆耳道:“你多派些勇士出去打探,父皇怪病,宫中御医也束手无策,恐怕这郝先生,当真能治病呢。汉人常说,高手在民间,多半也有道理。”
南松子应道:“便依三王爷的。只是那姑娘……”鱼幸遽然听到“那姑娘”三字,竖耳细聆。
铁穆耳道:“那姑娘之事,千万别声张出去,也不可让阿合撒等人知晓。你回头再吩咐喀颜巴穆等人,叫他们守口如瓶。”南松子道:“是。三王爷,难道你当真……”
铁穆耳叹了口气,道:“她是沧月岛上的人,乃是我蒙古人的寇敌,她虽生的聪慧漂亮,终究是不可能的。只是在我蒙古族人之中,我着实没见到过如此美丽的姑娘。再说了她又受了巴穆大师的两掌,生命垂危,此刻不可有非分之想。男儿国事为重,家事为轻。”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
南松子道:“王爷深明大义,是我蒙古人中难得的睿智之主。沧月岛上反贼气焰嚣张,可皇上数年来四方打探,都不知道从哪里入岛,要去沧月岛剿杀反贼,还得从她身上下手。俟得剿灭了反贼,那时候三王爷你首居奇功,定是,嘿嘿,嘿嘿……”
鱼幸暗暗奇怪:“原来凌九姑娘的伤,乃是那番僧巴穆所发的,怪不得在恶风岗上,郝先生说‘铁砂掌掌伤,并非难治得很’之类。糟了,听他口气,似乎对凌九姑娘心存爱慕之意?但是凌九姑娘明明是九玄门之人,为何说是沧月岛上的人?”
转念一想,心下已明了:“凌九姑娘冰雪聪明,古灵精怪,这铁穆耳既然对沧月岛如此惧怕,她便胡诌自己是沧月岛上的人,杀杀他们的威风。但是我怎么从没听过沧月岛?”
便在此刻,忽听帐东“啪啪啪”三声脆响,大营中人听得清楚明白,人声哗然,元军军制甚严,每个士卒夜间也是衣不解带,听得声音,已有多半之人当先奔了过去。
帐中刷地一声响动,显然是有人抽出腰刀。铁穆耳问道:“怎么了?出去看看!”在总兵三王爷大帐巡逻的士卒也听了声音,握着明晃晃的刀枪往东边营帐靠去。
韩云低声道:“小兄弟,我去看看。”话音甫落,鱼幸已觉得身边一空,一回头时,韩云已跃下帐去,身形消失在一座帐篷之后。
就在此时,南松子已护着铁穆耳朝东边而去。
鱼幸绕开耳目,飞身下帐。他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之前是韩云带着奔走,此刻已没了他的声音,心中茫然无绪,暗中责怪韩云忒也鲁莽。蹑手蹑脚地绕过一座帐篷,正要穿插过去,迎面过来一队士卒。
这下闪躲万万来不及了,鱼幸心想:“糟糕,给发觉了!”却不料那队人对他置若罔闻,往东而去了。鱼幸一怔,随即明白:“我现下是穿了蒙古人的装束,他们又怎能看穿我?”
再往东行了一阵,已无法辨别方位。正踌躇,又见帐中大乱,喧声不绝,帐中士兵们都往东而去,显是发生了什么。
鱼幸心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此刻军中大乱。我何不救了凌九姑娘?”但举目一看,一座座营帐平地而起,重重叠叠,却怎知凌苏雪身在何处?
他不肯错失良机,将心一横,心想只得闯一闯了。他专门避开来往军卒,拣人稀处乱窜。
此时军中大乱,他身形又敏捷,竟然没人发觉。奔行了片刻,已来到后帐。这时东边火光冲天,烟雾缭绕,原来是粮仓着火了。元兵吆喝更疾,寻水源救火。
忽听得身后一人喝道:“呔,你鬼鬼祟祟地干么?”说话人所用的乃是蒙语。
鱼幸吓了一跳,此时他心知自己是蒙古人打扮,万不能慌张,但他蒙语字腔不准,一说话便露陷了,斜目正要往背后看去,那人脚步震响,已朝他走来。
鱼幸当即顿住脚步,不再前行。那人见他举止神秘,心内大奇,想要瞧个究竟。鱼幸听闻脚步声愈来愈近,不免一震,突觉肩膀给人一拍,那声音又道:“喂,你耳背么?”
鱼幸蓦然回首,那人只看一眼,叫道:“啊,是你……”张大了口,正要呐喊。
鱼幸出手如风,一指点在他腰间,随即封住了他的哑穴。那人大开着喉咙,硬生生将呐喊吞在肚子中,鱼幸看他一眼,这人身形彪悍,正是日间与铁穆耳前去恶风岗找郝先生相约的那六个蒙古汉子的其中之一。
鱼幸心中大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这人既然和铁穆耳一道去恶风岗上找人给凌苏雪治病,多半是知道凌九姑娘在哪里的。”
将他拉在一座帐篷之后,放目四瞧,只见隔身子不远处有一截断木,当下弯腰拾了起来,鱼幸伸指扣住他背上的要穴,在他的耳边说道:“你最好不要出声,否则我便杀了你!”
另一只手握住断木一用力,只听“咔”的一声,木屑纷纷而下,随即解了他腰下的哑穴。
那蒙古汉子见他掌上功夫如此厉害,惊得目瞪口呆,直合不拢嘴来。
要知道蒙古人对勇士最是敬佩,之前他以一截松枝为剑,便逼得南松子节节败退,心中对他甚是仰慕,这时更对眼前这美貌少年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鱼幸问道:“我且问你,你们铁三……三王爷所说的那个姑娘在哪儿?”
那蒙古汉子穴道受制,只得听他吩咐,说道:“那姑娘受了巴穆大师的两掌,但三王爷不想让别人知道,将她置在那儿的山洞之中。”说着伸手朝帐后指了指。
鱼幸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天光昏沉,隐隐约约可看见是一座小山峰。
鱼幸回头道:“你敢骗我?这半截木头便是你的榜样。”那蒙古汉子连连摆手道:“公子武功厉害的很,实则是勇士一个,我对你很是佩服,不敢说假话欺骗你。那生的好看的姑娘就在半山腰的山洞之中。从这儿过去,没人把守。”
鱼幸见他满脸诚恳,料也不致骗自己,在他“肩贞穴”上拍了一下,将他塞在一座营帐之下,拔足朝那小山峰奔去。
一路之上,果然没有士卒把守。那小山峰处在正西,是在营帐之外,鱼幸纵气奔了数下,已出了营帐,往山腰而去。
他提气一跃,果见不远处有一个山洞。鱼幸救凌苏雪心切,三步并做两步便往洞中窜去,一边低声叫道:“九姑娘,九姑娘?”那山洞乃是风化所致,声音一出,登时在石洞中回荡。
回音没落,只听得洞内一个声音应道:“嗯……”声若蚊蝇,几不可闻,但却能分辨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鱼幸心急之际,来不及分辨,心里一沉:“她果然受伤了!”
再进数步,眼前豁然开朗,藉着昏暗月光,只见地上打扫得干净,洞中陈设简陋,但却有床帐被褥,靠墙而立。
一个女子蜷成一团,倩影缩身躺在床上,身影婀娜,模模糊糊之中,看来便是凌苏雪无疑。
五二章 惊鸿曾是,笑语欢颜(一)()
鱼幸又朝前走了数步,道;“凌九姑娘,你受伤了,是那个番僧所下的手?”
此时与她相隔已近,但她背心向外,看不清楚她的面孔,只见她秀肩微微颤抖,又听她轻哼了一声。
鱼幸心里更急,忽觉不妥:“咦,凌九姑娘与我分别之时,她穿的是一件黑色素缟服,怎地此刻换了一件鹅黄色的袄子了?”
随即一想:“是了是了,她在放翁庙里与我分别之时,外面大雨不止,她当时身上又没配什么避雨的工具,衣服给漫天大雨淋湿透了,一个女孩子穿着一件湿淋淋的衣服在大街上奔走,羞也羞死了,是而她到了镇上,先换了一套衣服,那是理所当然。”
当下更不说话,危急关头,顾不得男女之嫌,伸手就去拉她的肩头。说道:“凌九姑娘,我来给你瞧瞧!”
触手之处,只觉她全身犹如火炙,不禁“啊呀”一声,急忙缩回手来。可经他这这一碰,她身子不由自主,往外转过来。
这炙热却足以令人诧异,昏暗的天光之下,更令鱼幸大吃了一惊——眼前这人,却哪里是凌苏雪?
匆匆惊鸿一瞥,已隐约看清了她的样子。但见她蛾眉颦蹙,双目紧闭,满脸之上尽是汗水,顺着她面孔滑落了下来。
鱼幸心底一沉,这般境况,令他始料未及,首先便想到:“这人不是凌九姑娘,那凌九姑娘她人呢?她去了哪儿了?”
忽听得那女子“嘤”地一声轻呼,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鱼幸心间一颤,再望她一眼,只见她牙关紧咬,正禁受着巨大的痛苦折磨。鱼幸再看一眼,突然发现这女子此时的模样,大为熟悉,竟与齐倩在放翁庙中临死之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鱼幸身子一动,双耳雷鸣,一下子心情异动。霎时之间,他心中已转了无数个念头:“这姑娘性命交关,危在旦夕,我若见死不救,撒手不管,不怕日后传出去了他人笑话,就在我良心之中,也是过意不去。”
“可我与她素昧平生,怎能如此冒失?”
“不成不成,佛经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她受的是那恶番僧的掌伤,我不出手,岂是习武之人的风范?这生死攸关间,也顾不得许多,我得救她一救。”
其实在他心中,有一个缘由,比这些都重要了数百倍:这姑娘此时的样子,真与齐倩临死时判若一人。
言念及此,一步踱到床榻边上,将她身子拨正,香肩对着自己,检视她受伤的所在。只见她左肩处衣衫破碎,露出的肌肤黑黝黝的,如同在烈火之中炙烤过一般,与脖项之处黑白相较,更觉怕人,赫然是中了“铁砂掌”之毒。
察觉了伤口的所在,鱼幸却暗暗叫苦:“糟糕了,这掌伤定是难治得很了,否则那铁三公……铁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