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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不由得大是焦急,又叫唤了几声,一种恐惧之感油然而生,暗想:“糟糕,莫非陆姑娘给元人害了?”忙跃回地上,一具尸体挨着一具地查看。他生怕想法成谶,心中一直有个念望:“观世音娘娘大大显灵,只盼这其中没有陆姑娘,否则我……我……”否则他什么,却又接不下去了。只得大着胆子,一个一个去查看。
将最后一具尸体看完,他心中大石方才落地,这林子中躺着的共有五十六具尸体,除了罗仁飞之外,有六个是九玄门中的弟子,四十九个是蒙古人,所幸的是都是陌生面孔,没有一个他认得的。
心中又想:“难道陆姑娘是待元军退了之后,才从树上溜下来的。只不知蒙古人退了多久了。哎呀,她明明说好等我回来,怎么一个人走了呢?糟糕,莫非她中了蒙古人的飞箭?她掌伤没好,可不是元鞑子的敌手。”
言念及此,又是大惊,忙绕着茅屋前前后后转了一圈,仍不见陆秋烟身影。他又绕着再复一圈,这回将圈子拉得更大,仍旧没有察觉有人。
他不知是累得筋疲力尽,还是怎地,轰然坐倒在地,两眼发昏。待过一阵子,他心绪安宁,想道:“陆姑娘冰雪聪明,多半在那棵树上留下了什么重要的讯息。”
又站起身来,沿着树干跃上大树,这回仔细察看。果然与他预想的一般,看出了些端倪来。这次发觉适才陆秋烟坐着的树身上给划下两小块树皮,创口犹新,显然没割开多久,瞧一眼便知道是以贴身匕首划开的。鱼幸再看一眼,惊讶道:“咦,这儿有字。”轻声念道:“好生保管?”
这“好生保管”四个字也是用小匕首刻上去的。落笔娟秀,显然是女子手笔。鱼幸心下一动,重看给划开的两块树皮,口子细长,暗想:“好生保管?陆姑娘是叫我好生保管她赠送给我的这一双筷子?”
从怀中取出两只筷子,只觉触手生温,竟然比良玉还要柔和。想起在店中她的欢颜笑语,只觉一阵温馨袭入心间。一时间,心里竟有些莫名的萌动。
他惆怅了半会,又绕着树身查看了一番,再没发觉其他端倪,这才落在地上,心道:“看这情况,陆姑娘是没有被鞑子伤害。”又想:“但鞑子凶巴巴的,这些士兵乃是铁穆耳率领维护京畿之地的,定然是受过极高训练,乃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甫一想到“铁穆耳”三个字,心里叫道:“啊哟,糟糕,糟糕!那皇太孙铁穆耳对陆姑娘有了情愫,来攻的这些士兵中若有认得她的,岂不是要拖曳着她,去见铁穆耳?”
蒙古人的粗暴无礼,陆秋烟身上又带着伤,给蒙古人拖拖拉拉,何其不妙?想到这里,心里又是阵阵不安袭来,不由得跃上树梢,极目远眺,只见远处的西边隐隐有火光移动。火光如长蛇,正是一群人缓缓前行,料想正是来攻的元军。
鱼幸不由思索,提气追去,约摸追了半个时辰,已赶上那一群人。果不出他所料,正是一队元兵七零八散地秉烛夜行。
他隐遁在后,直随了这一队元军出了树林,将上上下下都看了一番,仍没发觉陆秋烟的身影,从里内人的谈话中,也没能摸索到甚消息。他再跟着一会,那些元兵的谈话都没涉及“陆秋烟”这三个字,已知陆秋烟不在这些人之中,也没有落入元兵之手,心里登时起了重重疑窦:“她到底去了哪里?”
疑惑之时,便停下了脚步,想到受伤的凌苏雪还在林子里,既然察不到陆秋烟的踪迹,那便先回去找个大夫与凌苏雪疗伤为妙。
当即便弃了追寻念头,沿原路返回。这一去一回,只听得道旁虫子啾啾而鸣,已是一个时辰的功夫。
一路之上,只想着待会儿见了凌苏雪之后,询问她近来况情。心想她仇人乃是弓未冷,那么与她一同北上,也无不可;陆秋烟曾说她要上大都去游玩,她既然没有落在元鞑子手中,那多半是一个人走了。去大都的路上,也可打探她的行迹。只是她明明答允,等鱼幸回去,为何会独自走了呢?她看着不像不守信约之人啊。
待鱼幸回到了原地,却令他大吃一惊;潭边已没了凌苏雪的身影。一旁的一块大石之上以细婉之笔迹写着几个字:鱼公子,我随莫伯伯去啦,照顾好自己。江湖险恶,身有泣剑,好自为之,他日有缘,再谋良晤,勿忘。
两行字乃是以锋利的兵刃刻上去的,正是凌苏雪的手笔。想来是她久等鱼幸不来,又在林子里遇到了莫沉,便和她一同走了。
鱼幸看了“泣剑”一眼,心里犯纳:“凌九姑娘死活也不肯把这柄泣剑给顾长老,怎么就给我了呢?是了,多半是她保护不住,便教我替她保管些日子,世人都不会料想到这宝剑在我这个毫不起眼的臭小子手中,他日相逢,再还了给她。又或许她和她的莫伯伯见到了蒙古鞑子,不愿直撄其锋,急匆匆地走了。”
他心中是这般想法,却又怎么是那个十**岁的少女所想的?
他在林中踟蹰了半会,只觉脑袋昏沉,困倦涌满全身。当下就地找了一株大树,飞身而上,躺在枝桠间憩寐。
这一觉直睡到红日东升,在鸟雀呼唤声里醒来。他正拟跃下树枝,突觉脑袋一阵剧痛,眼前一团模糊,额上汗珠犹如黄豆般汩汩滑落下来。
他神智一清,忙运功抵抗。过了盏茶功夫,疼痛方止,他心中想:“怎么会没来由的头疼?之前每次头疼,也没疼的这般厉害!”转念便宽慰自己:“师父常说,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不需看得太重。头痛腹疼,那更是再寻常不过了。”便没将其放在心上。这时肚子里却“咕咕”叫了起来。
当即往东北出了林子,不消日中,已经到了镇子上,他找了一家饭店,从怀中摸出陆秋烟给他的银子,不自禁轻轻抚摸了一下,又想起陆秋烟的一颦一笑起来。
过了一会,点了饭菜,低头便吃。哪知饭还没吃罢,脑袋后又如刀绞地疼了起来。他再复运功抵抗,疼痛方轻。
如此一来,今日已再不能赶路,当下叫了小二哥过来,胡乱要了一间房,打些热汤洗漱之后,便上了床,盘腿而立,运功抵制头疼。三个时辰早过,日薄西山,一日便又要平淡无奇地过去了。
如此遭受头疼的折磨,晚饭已吃不下去。只坐在床上,先运功以疏脑后经脉行序,待头痛止住之后,便又将昔日里南川寻所授的内功心法行了一遍,随即又去自己想曾学过的外家功夫的一招一式。不知不觉中,夜幕低垂,华灯初上,镇子上已灯火通明。
待得将所学功夫都想毕,出了一身汗,他只觉得昏沉沉的,囫囵着倒头便睡。不消片刻,微鼾声起,已入梦乡。
七零章 大都行(一)()
头疼止住之后,脑子便变得十分清楚,一直处于空朗明白之状态。他虽在梦中,仍能听闻窗外人来人往的声音。
睡到中夜,忽听得房外“喀嚓”一声清响,鱼幸一下便醒转了过来,他睁开两只眼睛,一动未动地躺在床上,突地窗外又是“嚓”的一声。
鱼幸心里一动:“时值夤夜,怎么还会有人?莫不是店中小二,店伴来回走动?”回想这两声极为轻细,不是寻常人店中伙计的脚步声,愈提高了警惕,仍旧躺着不动,双眼紧紧盯着窗子。
忽然之间,窗上多了一个黑影,那影子一闪即逝,随即听得“砰砰砰”三声,却是那黑影伸手在窗棱上连磕了轻轻的三下。
鱼幸心下一抖,首先一个念头涌入心中:“这人认得我?”寻思间,又是“咔嚓”的数声,伴随着细碎步子的声音,不消片刻,声音已然远去。
鱼幸心道:“听这人脚步细碎,是个女子?莫非……莫非是陆姑娘?”想到这里,一下翻起身来,穿好鞋袜,轻轻推开窗户,便要追去。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将立在床沿的“泣剑”插在背上,这才推窗跳出去。
在床上之时,他循声辨位,知道那脚步声乃是往东北角而去。他猛提一口气,就往那脚步声的方向赶去。只消七八个起落,已出了镇子,夜空中星光隐耀间,只见一个影子正往前奔走,步子不疾不徐,看来就是引鱼幸出来之人。
鱼幸看她背影婀娜,穿一袭白衣,在夜间颇为显眼,正是一个女子,身形偏瘦,与陆秋烟极为相仿。鱼幸正要出口叫唤“陆姑娘”三字,猛然顿口,心里想道:“她半夜引我出来,定是有什么事。我可不能冒失,随便叫唤。且跟着她,看她意欲何为?”
当下努力将步子放轻,始终与她隔着一段距离。那女子自顾着奔走,虽是她引鱼幸出来的,却也不回头看上一眼。
再奔一阵子,那女子倏然加快步伐,向前疾奔。鱼幸不愿落后,小腹一收,也加快了步子。冷不防“嗖”地一声,一件细小物事迎面而来,径取他左目,声势凌厉,快捷无比。鱼幸不敢硬接,奔走中身子往右一错,闪开了去,张目望去时,前面黑乎乎的一片,那女子身影已然不见。
鱼幸大吃一惊,步伐一缓,再度定睛看去,仍是不见前方有人。这一下只令他半身一凉,他生平并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可当次一幕,不由得浮想:“莫非真的遇上鬼了?可方才迎面而来的那东西明明是那女子掷来的。”
忙伸手在后脑勺上一拍,只觉神智清晰,不是幻觉,怔了一怔,又是提气疾追。
奔出十来寻,前方黑影一闪,那女子身影又映入眼帘。鱼幸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事已至此,又不能半途而废,只得目不转睛盯着那女子,也确信那女子并不是陆秋烟。那女子快,他便放快脚步,那女子慢,他便放慢脚步,始终与她相隔十来丈距离。
可是过不了多久,那女子便要引他分身,倏倏地一下,身影不见,过了片刻,又出现在鱼幸前方,鱼幸浑不知她打什么主意,可少年性子,给她三番五次地戏谑,难免心中不悦,只得紧追。
如此奔出了大半个时辰,那女子身形销匿三次,出现三次,鱼幸已追的心里不安。藉着零零洒洒的几缕清幽月光,鱼幸见那女子不远处的前方有一座小坡,心里一动。低头拾起一块石子,握在手中。那女子后背微微一欠,想要故技重施,鱼幸掌心摊开,右手一扬,认了准心,将手中的小石块朝那女子后心掷去。
遽然那女子身子一动,随即听得“啪”的一声,似乎两物相撞,紧跟着鱼幸掷出的小石块往鱼幸飞来,逆风破空“嗤嗤”而响。黑夜之中,未及看清楚那女子使了什么手法,将鱼幸的石子撞开,反向朝他而来。
鱼幸一惊,这次却不避开,反而将手掌伸出,去接石子。哪知刚要碰及石块,那石子忽然“啪”地一下掉落在地上,鱼幸的手掌霎时抓了个空。
就这片刻功夫,那女子已奔上山坳。鱼幸心里一空,身子凉了一截,足下猛地较劲,陡如离弦之箭,落下之时,已在山坳之中,可却又不见了那女子踪影。
冷月无声,树影婆娑,天地间一片死寂,除了清风徐来,竟没了别的声音。鱼幸蓦如醍醐灌顶:“我和这女子素不相识,她引我过来干么?”冷静了一会,便想返回客栈。
哪知他才引脚退了一步,左肩便给人悄无声息地拍了一下。鱼幸猛然回头,月光之下,只影也无,忽听身后一个声音响起:“都到了这里啦……男子汉大丈夫岂……岂能萌生退意……半途而罢?”这声音空洞轻灵,是个女子的声音,只是她话说得断断续续的,颇有上气不接下气之感。一句话说完,已换了八个方位。
鱼幸左顾右盼,徒闻声音,又哪里见到人?心道:“她适才拍的要是我脑袋百会穴,那我就必死无疑了!这人对我显然并无恶意。”但于自己一身功夫无从施展,仍不由得一怵。他随就镇定,朗声问道:“你是谁?藏头缩尾的干什么?”那女子阴森森地答道:“我是鬼!”鱼幸壮着胆子道:“清风明月,朗朗乾坤,哪里来的什么鬼?再说了,那会有鬼说自己是鬼的?你若不说你是谁,我就要走啦。”说着抬步便往后退。
那女子的声音“哼”了一声,道:“果然和他一模一样!哼。”鱼幸这次听得清晰,突觉这声音略为耳熟,却又想不起来。他满脸狐疑,问道:“什么一模一样?”那女子沉吟不答。
鱼幸既看不见她面容样子,便说道:“你若不现身,我这就走了。”那女子声音从半空响起:“你不想知道我说的你和谁一模一样了么?”鱼幸道:“你不肯说,我也无可奈何。”那女子道:“果然是……”她话还没说完,鱼幸忽然叫道:“原来你在这里!”和身往前扑去。可直待他双足着地,也不过见一个黑影。原来他听音辨位,冀以一扑而中,却哪里扑到半个人?
那女子又道:“好小子,我问你一件事,你须实话告诉我!”语音之中,自有一股威严。鱼幸心想这人藏头缩尾的,多半不是好人,说道:“那要看是什么事了。”那女子道:“我问你,日间和你一起的那个陆姑娘呢?”鱼幸万没料到她问的是陆秋烟的下落,反问道:“你问她干什么?”那女子道:“你只需如实回答我便是了,问这么多干么?”
鱼幸道:“你既然问陆姑娘的下落,这么说,你是沧月岛上的人了?”那女子略微讶异,顿了一顿,才道:“什么沧月岛,我不认得。”鱼幸微笑道:“陆姑娘么?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那女子道:“你不知道?前几……今天你二人不还在一块么?”话音之中,略显焦急。鱼幸道:“我与陆姑娘也是萍水相逢,她要去哪里,我怎地管的着?她又不是……”他本想开个玩笑,却觉轻浮不妥,慌忙住口。
那女的问道:“这么说,陆姑娘的行踪,你是不肯说与我听了?”鱼幸正色道:“我不知道,如何说给你听?我信口胡诌,你当也信么?”
那女子“哼”了一声,道:“好油腔滑调的臭小子!”鱼幸只觉好笑至极,并不睬她,转头便走。忽然身后风声大紧,鱼幸慌忙双掌后叉,护住身后要害,但终究是迟了一步,只觉得后心一麻,全身登时酸软,没有了丝毫的力气,头重脚轻,已给人倒立着提了起来。
鱼幸看不清她面容,只得叫道:“喂,喂,你干么?”那女子道:“臭小子,你现在命悬我手,我只需轻轻在你背心这么一拍,便可送了你的小命,你说是不说?”
鱼幸神态自若,说道:“嘿嘿,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受他人胁迫。你便算是取了我性命,我也不会吐露有关陆姑娘的半点消息。”他说完这话,心里怦怦直跳,生怕那女子一悱然之下,果真一拍结果了他性命,那就糟糕之极了。
七一章 大都行(二)()
岂知那女子听了他这番话之后,并未生愠,也不言语,过了片刻,才喟了一口气,将鱼幸置在地上,退了两步。
鱼幸甫得松弛,全身酸麻消失,忙不迭护住全身要害,回头看时,只见那女子目光下垂,神色呆滞,似乎在思索什么问题。鱼幸细细打量她面孔,见她约摸四十来岁,只是风华未褪,别有一番韵致,鱼幸不由得一呆。
那女子蓦然抬起头,双目如炬,直扫鱼幸。鱼幸慌忙中陡然回过神来,脱口道:“真像!”他见一眼这女子,只觉得她神态与陆秋烟有三分像,故而才发出“真像”二字。那女子脸色一黯,如罩浓墨,问道:“你说什么?”鱼幸忙闭口不言。
那女子怔了一怔,声音突然变得柔和:“我问你,你师父是不是‘侠义一剑’南……南川寻?”鱼幸讶异道:“是啊。咦,你怎么知道?”那女子神色略为激动,并不回答鱼幸之问,提高了声音问道:“那你师父人呢?他去哪里了?怎么没与你在一处?”
鱼幸心里忖道:“这女子什么来头?先向我问陆姑娘踪迹,现在又来打听师父的下落。她功夫厉害得很,问师父之时,神态激动,难道是师父的仇家?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须得小心谨慎。”
他这几日中,心中一直在想诸多事情,已颇明白世道人心,没想到这人这女子是师父南川寻的故交,倒先往坏处去想,以为她是南川寻的仇敌。
言念及此,便道:“你……哦,不知前辈找我师父干什么?”那女子道:“你和……你师父分别多久了?”鱼幸奇道:“你怎知道这些?”那女子问道:“果真是玉蝶楼中一别,便没了他的下落了么?”鱼幸有如被一把大锤敲在心口,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那女子沉吟道:“这么说,他……你师父多半在弓未冷的手里。”鱼幸听她对师父诸般事迹清清楚楚,已知她隐瞒也是徒然,便道:“是啊,不过我听说弓未冷也受了伤,回大都去了。对了前辈,你对我师父这般清楚,敢问你又见过他么?不瞒你说,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找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