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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在这种时候，寂白神尊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猝不及防之下，她第一反应是惊诧，随后是难以置信。
再然后，她尖声开口：“师父，你在说什么？”
然而，她那一瞬间的细微反应已然被他尽数敛入眼中。
第683章 莫叫师父，本尊的徒弟只有一个。（）
寂白神尊眸光愈冷。
“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谁？”
神木灵起身，作势下床。
“师父，你到底”
她微白的脸上带着慌张，试图挽回这一现状。
她不信，她自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明明没有露出过破绽，他怎么可能在短短几个月间就堪破事实？
但，她坐起身之时，寂白神尊没有拉她。
她伸出手去想要拉他之时，他往后退了一步。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再看着她时，毫无温度，一如他溢出唇边的薄凉字句。
“莫叫师父，本尊的徒弟只有一个。”
神木灵抬眸，与他对视良久。
从他的目光里，她读到了‘不容置喙’四个字。
半晌，她收回伸出去的手，扯开唇角笑了。
既然被看破，事情没有再转圜的余地，神木灵索性也不再伪装。
她单手撑着下巴抵在立起的膝盖上，饶有兴味地道：“神尊寂白，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了。”
一听这话，寂白神尊的心，瞬间凉了大半。
她承认了。
等于，证实了他的猜测。
垂在身侧的双手蓦然紧握，他回过神来，声音里是极力抑制的怒火。
“小晚呢？”
神木灵笑了笑，道：“不急，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发现我不是墨小晚的？亦或者说，你是从何时察觉到不对劲的？”
她实在是好奇得紧。
自回到重白仙府开始，二人便分屋而住，相处的时间少了些。
而她因为揣着一个‘包袱’，两人之间亲密的举止更是少之又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到底是怎么辨认出来的？
说话间，神木灵扭头，看了一旁刚出生的孩子一眼。
这孩子，是她以灵木藤及自身能源孕育出来的。
加之在重白仙府的这段日子，她一直有刻意地在吸纳漂浮在周围的仙灵之力，目的就是让这孩子与她身上的气息完全一致。
寂白神尊是在她生下孩子后才挑明此事的。
足以说明，他是因为这个孩子才确定了什么。
没错，是确定，而不是发现。
按照常理而言，得此孩子，他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有多余的心思去探究这个孩子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除非是
他在此之前就已经察觉了什么，只等着孩子降生以求确认。
而事实上，也正如神木灵所预料的一般。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寂白神尊给出的答复是：“离开妖界之前，便心存疑惑。”
闻言，神木灵诧异地瞪大了眸子。
“妖界？怎么可能！”
她在取代墨小晚之后不久，妖界便因立后之事生了变故，而她也顺其自然地跟着回到这重白仙府来。
细算一下，当时她以墨小晚的身份留于妖界也不过短短几日，面前这个男人，到底为何心存疑惑？
她拥有跟墨小晚一模一样的容貌与气息，又在那之前，使了点小手段，窜入其脚底的一丝血光，无声无息地窥探了她的一切。
所以才能在窃取了她的记忆之后，那般逼真地模仿了她的言行举止。
第684章 世人有言，细节决定成败。（）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有着最为得天独厚的条件。
甚至于可以说，她就是另一个墨小晚。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愈加想不通，到底，寂白神尊的疑惑从何而来。
寂白神尊瞥她一眼，凉薄的唇微启：“可还记得当日正欲离开之时所发生的事情？”
神木灵细细想了一下，抬眸之时，眼尾微挑。
“我记得，你当日问我，妖界出了变故，妖王萤瞳事务缠身，我可还要跟着你回重白仙府。”
而她，点头应是。
但问题，应该不是出现在她的回答上。
即便她当日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回到重白仙府来，不管萤瞳之事，但她有孕在身，顾及自己，也是无可厚非。
他当时的问话，正如她所想的，是在试探她。
但
“为什么试探？”
在那之前，她露出了什么破绽让他生出试探之心，神木灵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寂白神尊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眸光，一拂袖双手负于身后，微侧过身，开口解了她的疑惑。
墨小晚本身是个，十分怕痒的人。
她的脚底更是被他触及便会忍不住想笑。
但她又眷恋他独属于她的温柔。
后来为了习惯他的举止，她每次便强忍了笑意，脚却还是会不自觉地往后缩。
那天，他将不穿鞋下地的神木灵抱至榻上之时，一如既往地为她拂去脚底沾上的灰尘。
但他的长指轻掠过她的脚底，她却没有任何退缩之意，任由他握着自己的脚。
所以，他才会有所疑惑，才会借妖界变故一事，突然发问。
结果可想而知，她的回答并不尽人意。
虽然后来将说法圆了回来，但却没能够将埋在他心底那颗疑惑的种子拔除。
话落，神木灵面色微僵。
直视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她的眼底闪烁着难以置信。
好半晌，她才扯开一抹笑。
“世人有言，细节决定成败，我深以为然，也力求做到面面俱到，不曾想，还是百密一疏。”
这一点，在她的预料之外。
谁会想到，她那么完美的伪装，竟然也会出现败笔。
而这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破绽，寂白神尊居然也捕捉到了。
且还是在墨小晚于他而言失而复得之后不久，发生的事件。
若非他亲口所说，她真是不敢相信。
“但这不足以成为你怀疑我身份的所有，因此，你还是将我带回了重白仙府，是吗？”
寂白神尊没有开口回答，神木灵继续悠悠开口。
“正因为你心存疑惑，所以在回到重白仙府之后，你便以让我安心养胎为由，与我分屋而住，日常相处也抗拒与我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对吧。”
这最后一句话，神木灵用的是肯定句，而并非，疑问句。
仅凭一个小小的细节，不足以完全否定她的身份。
那么
“在那之后，还有什么事情，让你加深了对我的疑虑？”
寂白神尊神色不明地看着她，唇边溢出两个字。
“隐殇。”
“隐殇？”神木灵挑眉。
隐殇的到来的确惹人生疑。
第685章 她没变，也不会变。（）
但
“且不说隐殇知不知道些什么，我却记得，他什么都没有对你提起。”
被加深的疑虑，从何而来？
“他是未曾说什么，但他做了。”
闻言，神木灵微愣，下意识地反问：“他做了什么？”
寂白神尊双眸微凝。
隐殇屡次破坏仙府外的结界，他因此将结界撤除。
在神木灵问起之时，特地说明，他为此损耗了修为，并言明会护好她。
但她那时却忽略了他，只执意要一个结界。
神木灵愣了愣，随即轻笑出声。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一个有孕在身的人，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全着想，想要个结界寻求安全感，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她那时候，也是想以此让寂白神尊感觉到她对腹中孩子的在意，以及对他全心的依赖，所以才坚持要个结界。
可这，怎么也成为了破绽呢？
寂白神尊高大的身形矗立在屋里，居高临下，冷漠地睥睨坐在榻上的她，一字一句。
“那是因为，你不是她，才会这般觉得。”
墨小晚有多在意他，没人比他这个当事人更加清楚。
她能够守着他将近两年，不畏惧他冰凉毫无生气的身体，夜夜抱着他入眠。
她在意他的身体状况胜过在意她自己。
即便是为了孩子，她也不可能就因此忽略了他。
况且，彼此明确自己的心以后，她曾说过信任他，有他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而她也确实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
她不会因一时的不安便无视他说会护着她的承诺。
种种迹象表明，眼前的她，并非他心底的人。
神木灵对此却不甚赞同。
“是人都会变的，即便她从前百般信任你，现在不一定也会如此。”
“她没变，也不会变。”
他的话语，说得斩钉截铁，让神木灵又是一怔。
一个人的言行举止能够被模仿，但心，是模仿不了的。
“这么说来，你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对我完全产生了怀疑，但你为什么会在察觉这些之后，还容忍我继续在这仙府里住到如今，孩子降生了才挑明此事呢？”
“唔你先别说，让我先猜一猜”
神木灵微歪着脑袋，那与墨小晚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笑意。
“你之所以在此之前没有对我下手，是因为你不敢，对吗？”
“这是因为，你虽然察觉出来与你朝夕相处的人变了，但你无法确定，这具身体，还是不是她的。”
“包括我腹中的孩子，你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你的。”
“如果她只是被旁人附体，或者被夺舍，你伤了我，便是伤了她，伤了你与她未出生的孩子，所以你不敢轻举妄动，你只好容忍我，不动声色地忍到我生下孩子这一天。”
“或许在此之前，你更多的是偏向于我方才所说的可能性，所以你还是得护着我，照顾我，只待我将孩子生下，确定不会在有所动作之时对她的身体以及孩子造成误伤之后，才准备动手。”
“但你怎么也没有想到，我这身体跟腹中的孩子，完全就与她无关。”
第686章 谁让她夺走了属于我的东西，她该死！（）
“你因为这初生的孩儿确定了你的猜测，而你原来的设想却被推翻了。”
“所以你慌了，才会逼问我是谁，才会问，她在哪，对吗？”
眼看着寂白神尊一张俊脸如覆冰霜，像是无声印证她的说法，神木灵脸上笑意更浓。
“寂白，你虽为神尊，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吧！”
“无论是容貌，还是气息，言行举止，但”
神木灵忽地抬眸，唇边笑意化为淡嘲。
“你所犯下最大的错误，便是对原来的墨小晚用情太深，你心之所爱成了你的羁绊，所以，在这一事上你才会瞻前顾后，做事多有顾虑，否则，你又怎会因为那有可能会伤到她的可能性，而容忍我直至今日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能辨认出我是假的来，这一点，是我未曾想到的，至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只可惜，于你而言，已经晚了。”
闻言，寂白神尊心里一突，瞬间回过神来。
他猛地上前一步，大手卡住她纤细的脖颈，自唇边溢出的话语挟着浓烈的杀意！
“她在哪？”
神木灵并不畏惧他的举止，反而微仰着脸，扯动唇角说道：“我既然想要成为她，又怎么会，还留着她呢？”
话落，她轻笑了起来。
刹那间，寂白神尊瞳眸微缩。
心脏，如坠冰窖！
“说！她到底在哪？你对她做了什么？”
说话间，他指尖力道加重，掐得神木灵脸色由白转青。
神木灵艰难地吸了两口气，再开口，答非所问。
“我好像还没有告诉你，我是谁，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跟她长得一样吗？”
“因为，我才是真正的神木灵，你该护着的人，本该是我才对，混沌灵源，也是我的，这一切原本都该是我的！”
寂白神尊神色一震：真正的神木灵？
神木灵紧接着开口：“无论我对她做了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谁让她夺走了属于我的东西，她该死！”
话音刚落，寂白神尊掌心力量一震，神木灵顿时被打飞，身体穿透身后的屏障，径直摔到了屋后，跌倒在水潭边缘，一身狼狈。
什么真的假的神木灵，他现在分毫不顾及。
他只想知道，她的下落！
神木灵尚未从地上起身，便再度被隔空拎了起来，那张清俊的脸紧绷着，隐约可见额角青筋抖动。
“本尊再问你一次，她到底在哪？”
后半句话，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神木灵微微晃了一下脑袋，抬眸看他，脸上扯开的笑意彰显着她的无所畏惧。
“在我说出她该死之时，你就该想到答案的不是吗？她早就死了，在妖界的时候就死了！”
“如果你能在某个不经意间察觉到她的存在，说不定，是她回来看你了，哈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寂白神尊骤然想起，他先前打坐之时，偶尔所察觉到的，那近在咫尺的熟悉感，难道
第687章 君上交代过，无论是谁，不得进入殿内。（）
心头巨颤，他的指尖也跟着一抖，神木灵再度跌落在地。
那真的如同神木灵所说的
她死了，死后回来看他了？
不可能！
他不相信！
只要将她与死字挂边，他的心脏便颤抖得完全不像自己的。
那股窒息的钝痛感在这一刻上升至顶点，肆意蹂…躏着他的五脏六腑。
满心的惊惧间，他忽地想起隐殇的异常。
那一段时间，隐殇日日前来，也正是他心中安定之时。
后来，随着隐殇没再前来，他的心再度惶惶不安。
在此之前，他一直想不明白，隐殇为何频频前来。
可如今，他再度将这些事情联想起来所扯出的猜想，让他感觉天地都要崩塌了似的。
头晕目眩中，他又想起隐殇当日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几乎可以断定，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当下，他片刻也等不下去，顾不得地上的神木灵，满心满脑，只想到魔界问个究竟。
身体跟上了头脑的速度，他转瞬间便没了影。
屋后，被寂白神尊那一掌打出内伤的神木灵挣扎着自地上站起，想要趁此机会离开。
不曾想，她飞身而起之时，头顶却忽地亮起一个光罩，其上光华流转，将她硬生生又给打落在地！
该死的！
怪不得寂白神尊能放任她一人在此便自行离去，原来他早就在这院子周围做下了手脚。
这结界，恐怕是他今日想要验证自己的身体到底是不是墨小晚，为了防止她逃脱而设下的屏障！
他一直都在怀疑她！
而她却天真地以为自己的表现毫无破绽，深以为这院子外的结界是用来保护她的！
现如今想想还真是愚蠢。
眼下，她若不能逃离，恐怕下场不堪设想！
墨小晚是她杀的，她比谁都要清楚墨小晚已死的事实！
她必须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否则，等寂白神尊回来，她只怕再无脱身的可能。
神木灵急得在原地踱步思考对策。
抬眸间，目光透过被破开的屋子后墙看到被放置在里头床榻一侧的婴孩，眸底随即划过一抹暗芒。
寂白神尊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魔界，抵达魔殿外边时，被一众守卫的魔将拦住！
“神尊留步，君上交代过，无论是谁，不得进入殿内。”
闻言，寂白神尊侧目，言简意赅地问：“隐殇呢？”
“属下不知！”
不知
他垂在白色袍袖下的双手紧捏，蓦地抬起，强横地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兵器。
“神尊”
为首的魔将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寂白神尊却并没有多余的耐心与他们周旋，袍袖一挥间，所有守卫在殿外的魔卫顿时都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而他一闪身，如雪的身形已然掠进殿内去。
一进入殿内，寂白神尊便快速地用神识扫视了一圈，察觉到一道气息，他当即循着找了过去。
内殿之中，不见隐殇的身影，只有跪坐在榻边的一个身影。
他抬脚走了进去。
留守在殿内的巫医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隐殇回来了。
第688章 你方才说，这孩子怎么了？（）
“君上，这孩子微臣仔细观察过了，她不是过于安静，怕是”
巫医边说边转过头来，却在目光触及一方如雪衣袍之时，声音戛然而止。
“这你神、神尊？”
巫医被吓得不轻，差点怀疑自己瞎了。
寂白神尊的眸光却越过他，落到榻上的婴孩身上，眸底划过一抹亮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