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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撂下话交代场面:“原来是”金璃宫“。看在我跟严宫主有过一面之缘,今天的事就算了,还请转告严宫主,老朽来日必登门拜访,请他小心地照顾柳伶儿!”
他别有意味地瞧了眼柳伶儿,吩咐女儿:“薏茹,咱们走!”
“爹,你就这样放过他们?”孙薏茹咽不下这口气,但见孙朝元头也不回地走了,恨恨地一跺脚,也只好跟了上去。
龙蜿困惑地望着他们渐远的背影,暗忖:孙朝元怎会如此经易放过伶儿小姐?这背后一定有阴谋!
她约略地把事情跟龙蟠说了……
“不如我跟上去瞧瞧!”龙蟠说。
“这样也好,这里有我跟公孙公子。”
柳伶儿看他们如此戒慎,忍不住发出疑问:“也许你们弄错了,孙老爷对我们并无恶意,只是──”
“伶儿小姐,这件事你别操心了,总有一天你会了解的。”
柳伶儿无声地叹气,怎么连婉容也告诉她这句话?唉!
“阿蜿姐姐,那个老爷是坏人吗?”藏不住问题的龙小蜚问。“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
小蝴蝶莫名其妙地插了句话:“他身上有个奇怪的味道。”
“笨蛋!杀人是要偿命的,要是给官府看到了,会给咱们宫里惹麻烦的。”龙小萤自以为是地看着龙小蜚说。“所以龙蟠大哥偷偷地跟踪他们,等到了荒郊野外再解决他们。”
龙小蜜发出一声尖叫,偎近柳伶儿的裙摆。
柳伶儿恐惧地问龙蜿:“龙蟠真要杀……杀孙老爷跟……”
“你别听她们胡说。”龙蜿又气又笑地揉揉龙小萤、龙小蜚的头,轻斥道:“你们俩别在这里胡言乱语,小蜜都快给你们吓哭了!”
“我哪有乱说,乱说的人是小萤,她……”
龙蜿伸手坞住龙小蜚的嘴,对其他的人说:“你们大概都饿了吧?走,我们快去客栈吃饭吧!”
龙小萤说:“伶儿姐姐说客栈的东西太贵了,我们吃不起。”
龙小蜚被坞住嘴开不了口,只能猛点头表示同意龙小萤的话。
“别担心,我请客。”公孙良信笑着说。
龙小蜚一听可以进那家“大”客栈吃饭,立即挣开龙蜿的手,一声欢呼,拔腿就往客栈跑,龙小萤也变得兴奋,拉着龙小蜜追在后面。
龙小蜚突然又掉头跑回来──
“小蝴蝶,你快来呀!”她扯着还在发楞的小蝴蝶。
小蝴蝶仰着头朝着孙朝元离去的方向轻嗅鼻头,若有所思地自语:“奇怪,这味道好熟悉!”
“什么味道?”龙小蜚困惑地学她嗅嗅空气。“啊!好香。”
“你也闻到了吗?”小蝴蝶开心地问。“快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的味道?我一直想不起来。”
“嗯──”龙小蜚深吸口气。“烤肉串的味道好香呀!”
她的话惹得柳伶儿他们都笑了!
“不是那个,我是说……小蜚,你别拉我呀!我还没……”
龙小蜚不顾小蝴蝶的抗议,一边拉着她往客栈跑,一边嘴里嚷着:“跑快点,要不然我会饿死的!”
“说!她怎会失踪的?!”
“属下保护伶儿姑娘不周,罪该万死!”龙蜿、龙蟠垂首屈膝在地。
“别说废话。”严钰双眼如电地射同龙蟠。“你说!”
“是。三天前,伶儿姑娘跟三胞胎偷偷离宫,属下跟龙蜿追到南充才找到伶儿姑娘,正想护送她回宫,恰巧在市集上遇到孙朝元;原本他想带走伶儿姑娘,但一听到咱们是‘金璃宫’的人,并没有多做为难就走了。属下曾跟踪他至剑阁,确定他已离开四川,不料当晚伶儿姑娘就失踪了……”龙蟠略做停顿,想起某事又说:“还有伶儿姑娘刚认识的小姑娘也……”
过了难耐的片刻──
“该死!”严钰声调平板,却让人不寒而栗。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留下伶儿姑娘一人在房里歇息!”龙蜿十分愧疚,不该听柳伶儿的劝与公孙良信至江边赏月。
“我怎么交代你的?”严钰冷冽的眼神让四周空气随之冰冻。
“奴婢该死!”龙蜿匍匐在地上。
“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是!”龙蜿直起腰。
她坚决的神情让公孙良信的心为之一颤。果然!她自腰间拔出匕首,朝她的颈脖一抹──
“别做傻事,你不能死!”公孙良信抢上来拍掉她手中的匕首,一手扣住她挣扎的手。
“放开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公孙良信知道只有严钰能使龙蜿打消死意,他朝着严钰吼着:“婉容要是死了,柳伶儿绝对不会原谅那个害死她的人!她跟婉容情同姐妹!”
严钰首度将注意力转到公孙良信身上,眼光一掠,问龙蟠:“他是谁?”
“关中当朝尚书大人的公子。”
严钰冷哼一声,转问刚进门的总管事龙蠙:“怎么样?”
“咱们在汉中的探子来报,没有孙朝元父女的行踪,看来是藏身在别处。”
“人手调齐了?”
“是的。”
“好。”严钰背身望着窗外,沉默笼罩众人。
公孙良信打破寂静说:“我猜想,孙朝元必定藏身在大巴山的‘黑风寨’。”
“何以见得?”他的话勾起了严钰对他的兴趣,犀利的目光打量着他,心里微讶,他竟然也猜出了孙朝元的去向,不知他与孙朝元有何关系?
公孙良信看出他眼中的疑问:“我调查过孙朝元,他曾是大巴山一带山贼的头目,他与柳伶儿间的恩怨,必定跟‘黑风寨’有关。”
“你为何对伶儿的事如此关心?”严钰猝然竖眉怒问。
在严钰的内心,他自认是柳伶儿唯一可倚靠的人,唯有他关心柳伶儿的身世,也只有他能解开柳伶儿跟孙朝元之间的谜团。因为这层关系,他与柳伶儿两人之间就存在某种亲密的联系;但,现下听公孙良信这么一说,彷若他们俩人之间独有的牵连被切断一般,他心中不由生怒。
“在下是为了追查婉容,也就是龙蜿的下落,才调查孙朝元和柳伶儿。”公孙良信想藉此机会跟严钰提起他与龙蜿的事。
严钰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并因自己反应过度颇觉难堪,绷着声调说“我们走!”
“稍等!”公孙良信阻止道:“婉容他们……”
“你们还不跟上来!”
严钰行动如迅鹰,话未说完,人已走远──
在“黑风寨”阴湿的地牢中──
“伶儿姐姐,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好点了?”小蝴蝶关心地愁着一张脸。
“嗯,真的好多了。”柳伶儿虽仍觉得胸口有股窒碍的痛处,却勉强露出笑容来安抚小蝴蝶。
小蝴蝶放心地拍拍胸口,自豪地说:“我一闻到那个大恶人身上的味道,就知道他使的是我们家独门蝎蛊,我爹给我的解药当然解得了他在你身上下的蛊毒;更何况我还给你吃了可解百毒的‘避毒丸’,真是──双重保障,万无一失!”
这次她离家出走,主要归因于她爹给她取的名字不雅之外,还有部分原因是她不愿跟她爹学使毒;不过,现在仔细想想,会使毒也不尽是坏事,要是她学会了高明的毒术,嘿嘿嘿……孙朝元这个坏人就惨了!
“等我爹来救我们,我非叫我爹教我几招狠招,整得孙朝元那个混蛋哭爹喊娘!”小蝴蝶孩子气地大声嚷嚷。
“小声点,要是给他听见了,会对你下毒手的。”柳伶儿急得要摀住她的嘴。
“我才不怕!我家就是专门给人下毒的,他要是敢在我身上下毒,我就以毒攻毒。我就不信他赢得了我们”毒王门“──”
柳伶儿从没听过“毒王门”,但从孙朝元得知小蝴蝶的出身之后,不再想杀她灭口,还让人按时送来丰盛的饭菜看来,肯定是个相当有名望的帮会组织。
小蝴蝶忽然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说也奇怪,他身上怎么会有我们的独门蝎蛊?我听我爹说过,这种毒太阴毒了,他从没卖给别人,难道是我失踪多年的二叔──解元?”小蝴蝶揣测着,转而问柳伶儿:“伶儿姐姐你在孙朝元的庄院里看过我二叔吗?他长得没我爹帅,看起来像……像颗番瓜,四肢粗短,走起路来像螃蟹,说话前总是先呼噜呼噜地喘气。我爹说我二叔的长相不像爷爷、不像奶奶,倒像我们家照顾花草的家丁源老爹,依他看,八成是我奶奶偷人。”谈到家丑,小蝴蝶的音量顿时降小。
“我没见过你二叔。”小蝴蝶虽然形容得很……生动!不过柳伶儿还是想不起来她曾见过这样奇特的人。
“你没见过没关系,我看一定是我二叔把蝎蛊卖给孙朝元的。唉!真是小人当道,世风日下。”小蝴蝶摇头晃脑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学她夫子吟诵诗文的动作。
柳伶儿原本心情茫然沉重,但看她这副模样,仍是忍不住笑了。
她真是命大!那晚若不是被小蝴蝶撞个正着,山贼也不会连小蝴蝶一起掳走;也亏得小蝴蝶身上带有解毒的药,否则她这几天就难熬了。
那夜,“黑风寨”的山贼受了孙朝元的指使,潜入客栈,趁着龙蜿不在,将迷魂香吹进房内,迷倒了柳伶儿,正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她,不料隔壁的房门突然开了!
小蝴蝶天生嗅觉灵敏,睡梦中被柳伶儿房里溢出的迷魂香味给唤醒了,好奇地开门察看;山贼们怕事迹败露,就顺手也把她带走了。
“他又来了。”小蝴蝶鼻头动了两下,撇嘴说。
柳伶儿抬眼一看,孙朝元带着几名山贼正步下石阶,不怀好意地走过来。
从小她就把他视为她的救命恩人,岂料他竟是她的杀父仇人!而且心思阴深,长期在她身上下毒,只为了探知“东西”的下落孙朝元误以为柳伶儿已恢复记忆,所以在她面前毫不忌讳她抖出他所做的恶事;柳伶儿这才明了孙朝元与柳家之间的恩怨。
就为了孙朝元怀疑“东西”在她二伯手中,他派人到柳家去,想绑走二伯的家人,藉此要挟二伯交出“东西”,二伯不肯,在搏斗中丧命,孙朝元愤而命令下属血洗柳家。
她所知道的都是孙朝元泄露的,谁能解答她心中的疑问?为什么她跟爹能逃过这一劫,以致后来爹找出真凶,到“聚义庄”去找孙朝元报仇?她爹是怎么死的?孙朝元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在哪里?柳伶儿完全想不起来,为什么她会丧失哪段记忆?为什么……
“怎么样?你肯说了?”孙朝元打断她的思绪,站在牢房前。
“我什么也不知道。”
孙朝元脸色大变,恶狠地威胁:“你不怕蝎毒发作以后,五官变形,躯体腐烂?”
“你只会欺负伶儿姐姐这样的弱女子,连狗都不如!”小蝴蝶气愤地跳脚。
“你给我闭嘴!”孙朝元瞪她一眼,要不是碍于跟解元多年的交情,往后也许还得借助解元,否则他早就想杀了这个撒泼的丫头。
“打开牢房!把沙盆端过来!”
孙朝元率先进入囚禁她们的牢房,逼近柳伶儿。小蝴蝶猛然跳上他的背,又捶又咬的。
“该死!”孙朝元火大地扯下她甩在地上,以足尖点了她的穴道,令她口不能语,身不能动。
他又伸手把住柳伶儿的臂膀,用长竹片伸入沙盆挑出一只黑黝的蝎子,放在柳伶儿白哲的手肘上;在她的手肘上已有四块排成一列的暗红疮口。
毒蝎的尾萤钳进她柔嫩的皮宙,瞬间,柳伶儿整个手臂浮现暗红色泽,额头上冒出点点细汗、呼吸急喘;柳伶儿咬着牙对抗由手上传来的刺痛。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黑褐色的蝎子变得通体透明,彷佛只剩一层外壳。孙朝元手一挥,透明的毒蝎化做粉末散了。
“如何──是不是有如万千蚂蚁螫肉一般痒痛难耐,我告诉你,这会一次比一次更难受,等我喂完了七只蝎子,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孙朝元凑在柳伶儿耳边说:“只要你告诉我‘东西’藏在哪里,我立刻把解药给你,等我找到了‘东西’,不会亏待你的。快告诉我!再过两天就来不及了,你要是死了,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柳伶儿沉默以对。
孙朝元猛然激动起来,粗暴地捉住柳伶儿的肩膀,猛烈地摇晃她,脸上青筋迸现地吼着:“说!‘东西’在哪里?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你要是敢断了我发财的机会,我绝不会饶赦你的!你还不给我说!”
“我真的不知道!”柳伶儿嘴角溢出痛苦的呻吟。
“不可能!你爹死前一定告诉你‘东西’在哪里!”
“我什么都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
“别想欺骗我!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孙朝元“啪!”地打了柳伶儿一个耳聒子,柳伶儿重重地摔在地上。
瘫倒在地的小蝴蝶,如泥揪一样上下扭动地想接近柳伶儿,孙朝元一脚瑞开她,正巧解了她被点的穴点。她立刻飞身扑在伶儿身上,颤抖地喊:“你再打伶儿姐姐,我跟你誓不两立!”
“我先杀了你这个丫头!”孙朝元自后面掐住小蝴蝶的咽喉。
小蝴蝶急中生智:“太好了!你快掐死我,用力地掐,我爹在我身上种的蛊才能移转到你身上。”
孙朝元听,快疾地放开小蝴蝶,忿恨道:“等解元来了,我非叫他教训你一顿不可!”
这时,突然由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爹,不好了!”孙薏茹急喘不止。“‘金璃宫’……宫主带人……闯……闯上山来了”
“什么?”孙朝元大吃一惊。“刘一刀跟钱二贵在干什么?”
“刘大叔被打伤了,钱二叔正在想办法困住他们。”
孙朝元心里更加惊讶。这刘一刀、钱二贵都是他年轻时打家劫舍的同伴,身手并不差……想不到严祁这么厉害!这“金璃宫”竟有这个能耐在短短的时间内找上“黑风寨”,可见是有备而来,恐怕不好对付。为今之计,只好先跟他们合作,等找到了“东西”,再……嘿嘿!孙朝元脸上露出奸邪的笑容。
“来人呀,把柳伶儿绑好带上来!”
第十章
严钰带着龙蠙等人傲然地站在山寨寨堡中间的空地上,丝毫不把包围住他们的数十名山贼放在眼里。
山贼们一方面畏惧“金璃宫”的神秘名声,一方面见到自己的老大一出手就被打倒在地,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围绕在四周;一见孙朝元来了,不禁松了口气,立刻自动地让出条路。
“宫主,孙朝元来了。”龙蠙低声禀告。
严钰面无表情地看着孙朝元出现,直到看见柳伶儿,脸上的表情才有了变化;他快速地巡视柳伶儿,再次确定她平安无事,蓦然他双眸射出寒光,注意到柳伶儿双手被反绑,一个粗鄙的山贼推着她快走,差点将她推倒!严钰心中涌现狂猛的怒气,一个冲动想立即毙了那名山贼。
孙朝元及时开口,阻止了他的冲动。
“严宫主,咱们好久不见!”孙朝元脸上堆满笑容,先抱拳做个揖,才定眼瞧向严钰。“今日在此相见,也算是……你?你不是严祁?!你是谁?”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位“金璃宫”宫主容貌虽酷似严祁,但年岁轻多了!
“这是我们‘金璃宫’的现任宫主严钰,乃是前任宫主严祁的独生子。”龙蠙素知严钰的个性不喜多言,遂替他说明。
“严祁的独子……我见过你!你的脸不是满布刀疤?……”孙朝元一个念头闪过,毫然止住话;莫非他当时数了人皮面具?他话锋一转,刻意奉承地说:“严宫主父子做事深谋远虑,老夫实在佩服!佩服!”
严钰不答腔,注意力集中在听了孙朝元的话后身体一震的柳伶儿身上。
柳伶儿猛抬头,搜寻地对上严钰的视线,几近无声地呢喃:“融哥哥?”
严钰早已想过数百次,当伶儿认出他时的情景:却没想到是这样两人遥遥相隔地处在一堆不相干的人当中!他心中十分恼怒,恨不得即刻带走她,无奈,他只能狠狠地凝视她,以眼神告诉她,他对她这么久才记起他的不满。
孙朝元发觉严钰始终看着柳伶儿,自以为聪明地说:“贤侄,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要这柳伶儿,无非是为了那‘东西’,而我为了那‘东西’也花了十几年的工夫了,不如我们合作,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孙朝元的话引起柳伶儿的疑惑,她睁大的眼睁流露出心中的疑惑不安,询问地望向严钰──严钰眼中骤然出现的怒气,莫名地安定她的心。
“……她嘴硬得很!想来,你也还没自她口中间出那‘东西’的下落……”孙朝元仍滔滔不绝地说。“只要你跟我合作,我自然有办法让她乖乖地说出来!”
严钰径顾着以双眼责备柳伶儿竟敢怀疑他对她的用心,根本不理会孙朝元。
孙朝元还以为严钰不相信他有办法逼柳伶儿吐实,又说:“贤侄不信?我在她身上达下了五次‘毒王门’的独门蛊毒,要是她七日内没有服下解药,就会烧痛、溃烂而死。”他不忘威吓柳伶儿:“你再不说,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又在她身上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