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算真是自杀也没什么,”我说,“乔爱梅也有可能是被逼自杀的。以她当时的精神状态,最后一根稻草就能让她崩溃了吧?”
周海和章家骠都被我说服了。
周海:“这么说,乔爱梅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生了什么事?”
我接着又道:“也不一定。丁烨既可以通过威胁,或者利用她的愧疚来让乔爱梅有意地配合行动,也完全可以在乔爱梅不知道的情况下,让她无意地配合行动。”
“乔爱梅对两次生的怪事,很可能叙述有误而不自知。”
周海眉毛轻轻一挑。
这个问题在实际办案中经常碰到。人的意识本身就是主观的。再客观的意识都不可能百分之一百地和客观相符合。受害者因为受到刺激,感观上、记忆上出现缺失和混乱也是正常现象。包括证人也会因为各人的差异,即使是对着同一段事实也会有不同的描述和理解。
乔爱梅两次都是深夜时分,一个人疲惫而归,刚走进单元楼时也正是她防备最弱的时候,就被人从背后突然袭击。她被捂晕过去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四周一片漆黑,她又在突如其来的惊恐里,对事的认知是极其有限,且不可靠的。
“先就是,我们无法确定她究竟是怎么被虏走的。”
“其次,从十一点多被虏走,到凌晨三点多醒来,有四个小时。就算是绕小路,也只要两个小时。也就是说还有最起码两个小时的空余时间。”
“这两个小时的空余时间,她在哪里?一直躺在状元桥路上的话,难道不会被现吗?”
周海:“嗯,有道理。要真是这个丁烨干的,看起来挺难对付的。”
章家骠:“他被冤枉,小小年纪就被毁了一辈子,真要报仇,肯定精心计划过了。他原来不就是头脑聪明,学习很好的吗?”
正说到这里,韩财的电话打来了。还没等我们跟他交流新进展,他先向我们砸下一个重磅炸弹。
丁烨已经死了。而且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我们三个被炸得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周海皱着眉头道,“你说详细点儿。”
韩财自己也很惊诧。
丁烨从少年劳教所出来后,确实回到青浦了,但是半年多以后就受不了压力,自杀了。当年他被送进少年劳教所不久,他父母就离婚了。他父亲一次也没来看过他,只有他母亲每个月都去看他,雷打不动。后来,也是他母亲把他接回青浦的。
据丁烨家的一些邻居说,回到青浦后,那孩子经常一天到晚也不说话,就一个人锁在家里。但是还是会有人去骚扰。他家的窗户经常被砸烂,门上墙上还写了很多骂他的话。有的时候,连邻居都跟着受累。
丁烨的母亲也想带他搬走,但是手里实在没有钱。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人,一个人照顾丁烨就已经够难的了。后来还下岗了。
母子两人的生活越来越困难。后来,如果不是有好心的邻居送饭菜过去,他们连饭都吃不上。
有一天丁烨的母亲出去找工作,回来以后,就现丁烨割腕自杀了。人就坐着凳子,趴在桌子上,流了一桌子、一地的血。
他的母亲受了很大的刺激,后来精神上就有些问题,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老在大街上瞎逛。看见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就说是丁烨,非拉着人家跟她回家,不知道挨了多少打。后来有一天就倒在路边死了,也不知道是病死的,还是打死的。
我们听完了,只觉得心口闷得慌。韩财自己也静悄悄的。
好一会儿,才听周海问道:“丁烨的爸爸呢?就算是离婚了,孩子死了总得出现一下吧?老婆也不管了吗?”
韩财:“不知道。邻居们都说,自从离婚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我们后来又去查了一个他以前的同事。听同事说,当年因为儿子的事,他其实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所以离婚后就离开青浦了,再也没有联系过。”
周海郁闷地长叹一口气:“他倒是走得挺干脆的。”
我在旁边问:“其他的亲友呢?”
韩财:“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啊。有良心的,也就是偷偷送点儿吃的、衣服什么的。没良心的么……呵呵。听说有人以前还欠他们家钱不还的。丁烨的母亲实在撑不下去以后,也找那些人要过钱,不认账就算了,还有打人的,往死里骂。唉,骂得可难听了,满大街都能听见。我们听着都觉得挺不是滋味的。”
大家不觉又是一阵静默。
我忽然想起最近微博上很流行的几格小漫画。里面有两只呆萌的企鹅说,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亲情的火苗说灭就灭。
韩财说乔爱梅的情况还在调查,有结果会马上跟我们联系的。
挂掉电话,我们只好调整了刚刚的推断。
我:“丁烨已经死了,父亲早就没了踪影,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母亲也死了,亲友们也都不怎么靠谱……还会有人替他报仇吗?”
第一九六 海大民()
我:“丁烨已经死了,父亲早就没了踪影,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母亲也死了,亲友们也都不怎么靠谱……还会有人替他报仇吗?”
周海说不上来,章家骠也皱着眉头。
老实说,我也想不起来还能有谁在乎那个……很可能是被冤枉的男孩子。连他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早早地逃之夭夭了。
我:“那我们还是回头查,丁烨案里不是还有一个重要证人吗?海大民。他说他亲眼看见丁烨和衣衫不整的乔爱梅拉拉扯扯了。”
周海点点头:“还有乔爱梅家被人搜过两次也是真的。他们要找的东西,搞不好是跟丁烨案有关。”
章家骠一下子说出来:“当年没有找到的完整视频,或者乔爱梅被侵犯时穿的衣物?衣物上可能有真正的犯人留下的精液。”
周海:“我现在觉得,这两拨人不是一伙了。一拨人可能是跟真正的强奸犯有关,想替他毁灭证据。还有一拨人则恰恰相反,是跟丁烨有关,想还他清白。”
可是对此,我有不同意见:“我觉得不是。这两拨人很可能不是一伙人,不然的话,没必要分成两天,各自行动。但是也不代表其中一拨人就跟丁烨有关。我们之前推断,应该是有人为了要替丁烨报仇,所以利用乔爱梅震慑真正的强奸犯。不管乔爱梅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配合了那个人,那个人在利用乔爱梅之初,要任务不就是让她交出东西来吗?”
周海一下子惊醒了:“东西很可能已经在那个人的手上了吗?”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如果东西已经在那个人的手上了,为什么不拿出来,让真相大白呢?”
章家骠想到了答案:“是不是证据失效了呢?如果是视频,存储在盘或者tf卡里,可能生了损坏。如果是衣物,会不会被污染了?”
“对。”我接着向下推道,“事情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
“当年,乔爱梅受到真正的强奸犯的威逼利诱,诬陷了丁烨,但是她还是偷偷留下了重要的证据。也许是她良心未泯,也许是她想留一个把柄以防万一。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事隔多年,有人要为丁烨报仇,我们暂且给这个人一个代号,就叫r。”
周海插个嘴:“怎么不叫?” 我愣了一下,不想解释:“行,就叫。”
可是章家骠解释了:“是r要找海大民,便一脸的茫然和不耐烦,说这里没这个人。我们把地址跟他对了一遍,确实没错。这时,从里面又出来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
“你们找海大民?”他说,“他早就不住这里了。”
年轻人问:“爸,海大民是谁啊?”
他爸回道:“海大民就是以前把房子卖给我们的那个人。那时候你还小,你不知道。”
周海问:“他什么时候搬走的?”
男人:“那可早了,有十一二年了。”
这个时间,不让我们留心都不行。十一年前,正是丁烨案生的时候。
男人还挺容易说话,不等我们问,就自己说道:“他当年好像买彩票中了奖,所以卖掉这房子,去住大房了。挺好说话的,给我们家不少实惠。”
周海:“那你知道,他搬到哪里住大房去了吗?”
男人:“知道,他自己很兴高采烈地跟我们说了,这附近的人都知道。”
便报出了那个高档楼盘的名字。
谢过男人,我们三个匆匆下了楼。
周海看看我和章家骠:“海大民中奖了?”
章家骠没说话,我笑着叹了一口气:“我看是中了昧良心的奖。”
这样的展又怎么能算是意外呢?
连受害者本人都可以指鹿为马,凭空多出一个证人又有什么稀奇的。
“不好。”我忽然心头一抖。
就在我这一声不好跳出来时,周海和章家骠的神色也登时一变。
如果海大民是被收买的,那么无疑,他当然成也会成为r和真犯人都要追杀的目标。
我们三个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幸好让出租车等着我们。一钻进车子,报了新的地址,周海带头催促师傅开快点儿。师傅真是个难得好脾气,被周海催了一路,一句怨言都没有。
下了车,我们马不停蹄地跑到物业管理办公室,出示证件。证件仍然是警察的,但是变成了省公安厅的,这也都是总部准备好的。物业管理人员一看我们是从省公安厅下来的,也有点儿紧张,连忙替我们调查起来。
可是查来查去,并没有海大民这么一个业主。
刚才海大民“中奖”我们没意外,现在我们是真意外了。
难道改名字了?
我连忙拿出海大民的照片给几个物业管理人员传看。海大民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他鼻翼右边有一颗鼓出来的,黄豆大的肉痣。但是他们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摇头。
我不放心地补充道:“这是他十几年前的照片,他现在老了,可能秃顶了,这颗肉痣也可能去掉了。”
第一九七章 焉知非福()
我不放心地补充道:“这是他十几年前的照片,他现在老了,可能秃顶了,这颗肉痣也可能去掉了。≥ ”
他们只好又看了一遍,但还是个个都摇头。
那我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补充的了。
有一个人问:“你们确定,这个叫海大民的,是我们这里的业主吗?”
我:“是啊。他老家那边的邻居,人人都知道他搬到这边来住了。大概十一年前,他搬过来的。”
另一个人插嘴道:“都十一年了,也许他又搬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也不无可能。
可是我们要上哪儿去找呢?
“十一年是吧?”之前的人又说话了,“我们电脑里只有现在业主的信息。但是纸档里还保留有以前每个季度收取管理费的存根。也许能找到。但是就得靠人工查了。”
我们当然喜出望外,无有不应。
那人便带着我们去后面的小档案室里,翻出十一年前,那一年的一本文件夹。一翻开来,里面满满的、全是收取管理费的存根。我们三个,再加上几个管理员一起帮忙,其实也蛮快的。
还是一个管理员手脚快,几分钟就喊起来:“找到了,海大民!”
我们连忙抓过来一看,清清楚楚地写着具体门牌号,连忙跟大家道了谢,又火烧眉毛地奔着目的地冲过去了。
这次来开门的,是一个很富态的老太太,快有七十岁了。一看我们的证件,也被震住了。
我问:“这家以前的业主是不是叫海大民?您认识吗?”
老太太有些愕然:“当然认识啊!海大民是我儿子啊!”
我们一愣,便都明白过来。原来海大民不是搬走了,只是把房产过户到亲人名下了。十一年前,他三十来岁,现在也该四十多了。到这个年龄段,房产十之**是过户给自己的子女了。
我连忙问:“那海大民现在在家吗?我们有重要的事想和他谈谈。”
老太太的神情却更愕然了:“你们说什么?”
一看她老人家那副模样,我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老太太便道:“我儿子去世了呀,都去世好几年了。”
周海也有点儿急了:“到底多少年了?”
老太太这个记得倒是很清楚,很快便报了出来:“今年是他的十周年祭日啊!”
十周年……也就是说“中奖”还不到一年就死了。
周海又问:“他是怎么死的?”
老太太:“喝醉酒,掉到公园的荷花池子里,淹死了。”说到这里,她有点儿伤心,红着眼睛抽抽噎噎起来。
我们三个不知不觉的,都皱起了眉头。
周海:“哪个公园的荷花池子?”
老太太说就是青浦县中心广场的那个小公园,勉强开放的,经常有人早晚去锻炼的。
“他平时就好个酒,我原来就跟他说酒不是个好东西,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的,可他就是听不进去。”一边说,眼泪就又流了下来,“你说多可怜。辛辛苦苦干了十几二十年的工人,好不容易中个奖,过上了好日子,可是没享几天福就出这种事!唉……”
我心想,你要是知道你儿子怎么中的奖,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老太太自顾自地淌眼抹泪:“可是说来也奇怪。他平时也不去公园的,怎么那天就深更半夜地跑到公园去了?”
我不由得微一敛目:“是吗?他平时都不去公园的?”
老太太:“可不是嘛。那是他头一回去,结果就掉进荷花池了。你们说怪不怪?”
是有点儿怪。
“唉,人家都说天降横财,容易折福折寿,我还特意去添过香油钱的呢,”老太太一脸想不通的样子,“怎么就没用了呢?”
我叹一口气。你儿子做了昧良心的事,害了人家孩子一条命,你倒想几把香油钱就摆平了。
我问:“海大民掉进荷花池,警察有没有调查啊?”
老太太愣了一下:“我儿子就是自己喝醉酒淹死了,这警察还要调查的?”
那就是没有了。
就算海大民的死真有问题,现在也无从查起了。
我想了一会儿,又问:“海大民曾经给一件案子做过证人吧?”
老太太:“是啊。好像是个小孩子不学好,欺负女同学的案子?”
我:“对。你儿子那段时间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什么?或者认识什么新朋友?”
老太太皱起眉头开始回想,还是令我们失望地摇了摇头:“十多年前的事了,就是有,我也不记得了。”
这也难怪。都快七十岁的人了。
我:“那你家里其他人呢?”
老太太:“那你们要稍微等一下,我儿媳妇和孙子下班就回来了。”这才想起来,还把我们堵在门口呢,连忙招呼我们进去坐。
房间的装修一看就是好多年前的了。你要我猜的话,恐怕这就是他们搬进来时的模样,十年没变。这个装修虽然旧了,但即使在现在也不落伍,用料都很舍得。一看就知道当初花了不少钱,下了不少工夫。
老太太很热情地给我们端了瓜子、葵花,还切了水果,一个劲儿地招呼我们吃。忙了这半天,我们有点儿渴了,水果吃了好几块。
闲聊中,我们对海大民有了更进一层的了解。
老太太很早就死了丈夫,对海大民难免有些溺爱,也疏于管教。海大民十几二十岁就学会了抽烟喝酒,特别是酒,没钱也要去打散装白酒喝,也不要下酒的菜,就当白开水一样,渴了就喝。
海大民就跟很多的底层小市民一样,不学无术、喜欢吹牛,总想着一夜之间家致富。这些毛病,老太太也没替儿了藏着掖着,但把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没给他一个健全的家,从小没给他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福利厂在食堂打杂的活儿,还是她求爷爷告奶奶,才把海大民弄进去的。
反正这份工作也谈不上技术含量。只要为人勤快、不怕吃苦就行。当然工资、待遇也不可能多好。
老太太想起儿子就流眼睛:“其实我儿子很聪明的,小的时候,什么都是一学就会。都是我没用,连工作都没给他找个体面一点儿的。”
我看老太太哭得鼻子都红了,也是于心不忍。不管她儿子做了什么,毕竟不是她做的。见桌上有现成的纸巾,便借花献佛地抽出几张递给老太太。
待老太太擤了擤鼻子,周海问:“为了那份工作,他是不是没少埋怨你啊?”
老太太:“就埋怨两句,那也是应该的。不过我儿子说归说,但那份工作还是干了十几年。”
“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中奖呢。”老太太忽然想起来,“福利厂原来是公家办的,大家都舒服。我儿子本来也赚不到几个钱,也是图它一个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