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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案件调查-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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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压力不光来自于学校,还有家里。

    原来他们是全乡镇都拔尖的学生,现在却变成了吊车尾。父母从一开始的不当一回事,到变得着急,再到打骂,直至愈演愈烈。起初还只是骂他们怎么不争气,到后来就会骂他们怎么这么蠢,嫌他们丢脸。

    亲友间的变化也是明显的。

    当初考上的时候,传得风风光光,十里八乡都知道。现在不好了,不用人传,也一样传得人人都知道。那些人前背后的冷嘲热讽,一个一个仿佛都当自己是诸葛亮,把他们贬得一文不值。

    本来他们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人人都能踩一脚的杂草。

    凭什么,他们也没做错事啊!

    在学校,已经要受到学习上很大的压力了,回到家里,还要被父母说教、打骂,甚至那些还是不如他们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也要来掺上一脚。凭什么!

第一四四章 不幸的企鹅() 
姚广强说得激动起来,开始口沫四溅,很有些敌意地看着我:“像你们这种城里的学生,哪会知道我们的辛苦。≧ ”

    我先不跟他说什么,等他把话都说完了,该我说了我自然会说。

    “这跟你们欺负许小花有什么关系?”小赵皱着眉头替我问了。

    姚广强梗了一下,才道:“谁起的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她那个人本来就挺招人厌的。我就说我知道的吧。”

    看你能说出朵什么花儿来。

    “有一次我和徐金龙、项全他们在一起玩,”姚广强说,“就是靠近露天乒乓球台那边,我们几个就在那里打牌玩。”

    露天乒乓球台?

    哦,我记得。一号教学楼和二号教学楼之间有一片空地。学校充分利用起来,在那片空地上用水泥抹了四个乒乓球台。

    “那个许小花也在,”姚广强哼地一笑,“她偏偏在那边写作业。”

    怎么,人家写作业也影响到你们了?

    我眉毛挑了一下。

    姚广强:“偏偏有个老师路过,一看我们在打牌,许小花却在写作业,就骂我们几个男生还不如一个女生,就知道玩。”

    “我们那时候谁不是天天上晚自习到熄灯?难得玩一下,正好就碰上了。”姚广强很不平地道,“那个许小花也是,写作业不在教室里写,不在宿舍里写,偏偏跑到乒乓球台写。写给谁看呢?”

    我:“……”我还是先不说话,看看姚广强还能怎么说。

    “老师走后,大家当然气不打一处来,”他说,“徐金龙便一把扯过她的书和本子,扔掉了。”

    “许小花也不好,徐金龙不过就是扔了她的书和本子而已,也没把她怎么样,她就一脸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瞪了徐金龙一眼。”

    “项全脾气比较爆,才上去推了她一把。她自己没站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哭起来。”

    “我们看她哭了,也就算了,就走开了。”

    “谁知道,第二天,我们几个人都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训了话。老师还说,如果再有下一次,就叫我们爸爸妈妈去学校。”

    姚广强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我们本来就已经够倒霉的了,还要莫名其妙地被她坑。”

    “后来再碰到她,就没跟她客气。”

    “她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见我们来真的了,她才知道怕了,再也没跟老师打过小报告。”

    小赵算是听明白了:“你们就是为了这么点儿小事,盯上她了?”

    姚广强却比他还理直气壮:“本来就是小事,她至于报告老师吗?我们又没把她怎么样。”

    小赵压根儿没想到这都能让姚广强打蛇随棍上,登时张着嘴呆在那里了。

    我就似笑非笑地看着姚广强,听到这一步,我也算开了眼界了。我倒要听听,他还能怎么说。

    “行了,赶紧说春游那天吧。”我催道。

    姚广强忽然怀着敌意瞪了我一眼:“你别跟个没事人一样。许小花会掉进水里,也跟你有关系。”

    小赵愕然地看向我。

    我挑了一下眉毛:“你说说看。”

    姚广强振振有辞地道:“春游前一天,你把徐金龙打得可够惨的。”

    小赵很惊奇地看向我。他才知道这件事。

    “嗯。”我也不否认。

    “你把徐金龙给打了,我们能让你白打吗?”姚广强说,“我们几个本来商量好了,春游要给你个好看,结果你没来。我这才气不过,把许小花的饭盒扔到湖里的。谁知道她脑子就那么不好,非要去捞,一下子掉进去了。”

    姚广强讥讽而又凶狠狠地扭扭嘴唇:“要不是你逞英雄,会弄成这样吗?”

    我:“我也不想逞英雄,谁让你们六个人打许小花一个人。”

    姚广强又语出惊人:“我们那也算打?你是没见过她真被别人打的样子吧?”

    我头皮都是一麻,正要冲过去,小赵却先冲过去了,一把拎起姚广强的衣领。

    “你脑子有病吧!”小赵都冷静不了了,“你们做的这些破事,还有脸说!”

    姚广强死命地扒拉着小赵的手:“我们干什么了!她淹死就是个意外。”

    小赵:“要不是你们欺负她,能有这事吗?”

    姚广强:“那你怎么不想想,我们为什么只欺负她不欺负别人呢?”

    “你……”小赵真是怒极反笑,“你这种人留在世上真是浪费了,还不赶紧下地狱!”说着,猛地一搡。

    姚广强已经是外强中干了,哪经得住这一搡。登时一屁股跌坐在地。

    小赵急红眼了,我倒有些冷静了。

    我一把拉住小赵,冷冷地道:“别跟这种人动气。他都活成这样了。”

    小赵就是不解气,跑上去朝他腿上踢了一脚。姚广强闷吭了一声,恨恨地看着我们,终究没敢动。

    还真是拎起来不像个粽子,瘫下来不像个糍粑。

    “最后再问你,”我说,“项全,海云,田敏,你们还有联系吗?”

    姚广强:“你们还要找他们?”

    我:“那当然,都得找。”

    姚广强脸色一变,有点儿戒备,又有点儿痛快。

    我知道他那点儿小心思,冷笑地道:“就像你说的,也不能怪你一个人啊。”

    姚广强和那三个人还有联系,把他们的住址和了他,徐金龙之前给我们信息都过时了。

    “除了你们这几个人,还有呢?”我追问,“你不是说了吗,还有人打得比你们凶啊!”

    姚广强:“那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天天跟着她。除了我们几个,对她动过手的也不止一个两个。不过她隔三差五,就一瘸一拐的,路都走不动。在我们打她以前,她就这样了。”

    我和小赵不禁大吃一惊,心口都有些凉了。

    “还有,”姚广强指了指脑子,“她脑子后来不是都不正常了吗?也是被打的。原来刚上学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

    “这些黑锅可不能背在我们头上。”他愤愤不平地看着我们。

    我看看他那副全世界都欠了他的样子,本来还有一肚子话要说的,忽然就兴味索然了。

    从姚广强家出来,我和小赵都觉得胸口堵得慌。事情远远出了我们的预期。徐金龙、姚广强他们只是冰山之一角。在他们的背后,是更多并没有被暴露出来的、更为丑恶的人。

    许小花所遭受的欺负,远在徐金龙、姚广强等人动手之前,就开始了。

    很有可能,徐金龙、姚广强等人也是在有意无意之中,跟风而已。

    本来只是一个简单的女学生失足落水事件,我真地没有想到越往下挖越庞大,也越复杂了。我想我们都应该有过这样经历。看到地面上有一颗孤零零、很干瘪的小果子,便一时好奇想把它连根拔起来。真地去拔了才现,它的根又深又广,要费好大的劲儿,还会带出一大块的泥土。

    那么,这件事再追究下去,会带出多大的一块土呢?

    “你说,”小赵问,“为什么他们都会去欺负许小花呢?”哼地一声冷笑,“当然不能是姚广强说的那些鬼话。”

    小赵是真有些想不明白吧。

    “你看徐金龙也好,姚广强也好……”小赵迷惑地皱紧眉头,“包括项全、海云、田敏,他们跟许小花一样,都来自很普通的家庭。”

    我笑了笑:“可不是吗?简直是普通家庭里面的普通家庭。”

    当爆出某一个恶行时,大众总是会在第一时间猜测是不是有黑幕,加害的一方是不是有背景,各种各样的二代……

    然而十之**,只不过像你我一样,也是普通人而已,甚至于是社会上的弱势群体。

    因为我们自己是普通人,便本能地将普通人保护起来,一定只有不是普通人的人才会欺负普通人。

    弱者怎么可能欺负人呢?一定是享有特权的强者才能欺负人。

    可是这世上大多数的压迫,是普通人对更普通人的压迫,是弱者对更弱者的压迫。

    还记得祥林嫂吗?那个絮絮叨叨不停地向人们说起她的阿毛怎样被狼叼走的可怜女人。

    是谁在一遍又一遍地消费她的痛苦?当她几乎麻木了,又是谁一轮又一轮地从她身上压榨出新的血泪?

    是那些和她一样,再普通不过的人。

    小赵叹息着:“这些人,都是怎么了?”

    我忽然想起一个笑话:“听过那个企鹅的笑话没有?”

    “啊?”小赵有些茫然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突然讲笑话。

    “有人到南极采访企鹅们,”我说,“平时有什么娱乐活动。每一只企鹅都说打kss。最后,采访到一只一个人站着的企鹅,问它,你平时也打kss玩吗?那只企鹅说,我就是kss。”

    难道那些打它的企鹅,都比它地位高吗?

    许小花就是那只不幸的企鹅。

    小赵问我:“咱们接下来去项全家吗?”

    我只觉得有点儿头疼,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见完徐金龙的那点儿不适还不算什么,但是见完姚广强,真让我两边太阳穴都在涨痛了。

第一四五章 太好了!() 
小赵扯着嘴角又叹光是这个姚广强就够受的了。据说那个项全还是最会打的人……”

    小赵的脸上是真露出一丝惧怕。不过他并不是怕项全这个人,而是怕项全这个人又会刷新他的三观。

    “要不咱们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小赵面瘫地笑了笑,“咱们今天跑了这大半天也够了。明天再查。可以继续跟张所请假。”

    我问他:“张所能那么好说话?”

    请一天不算什么,连着请就有点儿难了。

    小赵笑嘻嘻的,笑得鸡贼:“那得看用什么理由啊!”

    我:“……你什么理由?”

    小赵:“我说我家妹妹身体不好,要动手术,我得去陪她。”

    我眼睛一眯:“实际情况是?”

    小赵一本正经:“是真的,我一会儿回头真得去医院看她。”

    我给他弄得有点儿糊涂了:“那……”看着他的脸半信半疑地道,“要不我也跟你去看看她吧?怎么说也是你妹啊。”

    小赵一甩手:“才不是我妹。”

    我一愣:“你不是刚说是你妹吗?”

    小赵登时眼睛睁得老大:“谁说的!我说的是我家妹妹,你不要乱改好吗?”

    我真是茫然了:“你家妹妹,不就你妹?”

    小赵:“我家妹妹,是我妹养的那只猫,你见过的啊!”

    我:“……”敢情是那只猫叫妹妹。

    小赵笑嘻嘻地看着我的脸变黑了。

    “那医院是……宠物医院?”

    “对!”

    原来他说的是“它”,不是“她”。中国的汉字博大精深啊。

    我可真是冰雪聪明。

    小赵把我送到小宾馆外面,约好明天一早八点见面,便扬长而去了。

    我回到房间,青铜鉴还老老实实地待在卫生间里,我蹲在它面前看了两眼,便进到了卧房里。这一天跑下来,我是心累,身体也累,咚的一下,闷头扑倒在床上。

    忽然响起,是不是该给姜玲打个电话。本来说好的,有进展一定会及时告诉她。

    但是现在,我犹豫了。

    没查到什么好消息,尽是让人郁闷的。

    不一会儿,手机却自己响了起来,原来是姜玲打过来了。唉,我老婆跟我就是心有灵犀啊。

    姜玲先问我吃过饭没。我说现在吃晚饭还早。姜玲又说,老太太问了,我这次办案子,又要多久?我说,不一定,说快就快,就慢就慢。姜玲便没多问,只叫我注意安全。

    再然后,还是问起了许小花的事。

    我想了想,还是不瞒姜玲了吧。姜玲不好骗,再说,最后还是得告诉她。姜玲怎么说也是帮过许小花的,她也有资格知道,在那个看起来又丑又迟钝的女孩子身上,到底生过什么事。

    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把走访徐金龙、姚广强的成果,包括在许小花家里碰到的情况,巨细靡遗地告诉了她。

    姜玲听完也是半天没话说。

    手机静静的,还在通话中。

    好长时间,我轻轻地叫了她一声,她才淡淡地道:“我真不知道许小花这么不容易。”

    虽然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我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内疚。

    我完全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就像我刚意识到,我曾经有机会救许小花时一样……

    人有的时候是很奇怪的,真正有责任的人拼命给自己找借口,而努力帮忙的人反而会有内疚。

    “你尽力了。”我劝慰着姜玲,“你那时候又不知道,自己也只是个学生。”

    姜玲:“也许吧。可自从知道那个古怪的青铜鉴跟她有关后,我也想了很多。”

    我:“嗯……”我也想了很多。

    姜玲:“我并没有想起,我怎么帮她的那一次,而是老是想起后来见过的一两次面。她没有跟我说话,只是远远地站着,默默地看着我。我也只是一笑而过。”

    我:“……”

    姜玲:“我忍不住会想,她当时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呢?因为我是唯一出手帮过她的人?”

    我:“不要这样想,你也不知道。”

    我嘴上这样劝着姜玲,然而在心里,我也觉得姜玲的猜测是很有可能的。

    姜玲苦涩地笑笑:“是啊,你说得对。因为我当时并没有走过去,多问她一句,所以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我抿了抿嘴唇,下保证:“你放心,她的身上究竟生过什么事,我一定会查得清清楚楚。”

    姜玲:“嗯。”

    又有些不放心地问:“你还要跟周海他们办案,会不会有影响?”

    我笑道:“放心,周海会掩护我的。你放心,青铜鉴在我们这儿肯定没事。”

    姜玲便轻笑起来:“那当然,我不相信你还相信谁?”

    我一下子像吃了一颗糖。

    收起手机,我看看也快到晚饭时间了。在车里待了这么久,一身的异味,便想先洗个澡,再去吃饭。吃饱喝足地回来,也好早点儿休息。

    卫生间真的很小。一个青铜鉴占掉很大的地方,我都快没地方站着洗澡了。只好将它先往洗手台下面推一推。

    疲劳了一整天,热水哗的一下洒出来,从头浇到脚的时候,还是挺舒服的。

    作为时尚品味极低的**丝大直男,我也没啥护肤护的概念,一块宾馆小肥皂就全部搞定。其实我觉得用肥皂洗头,洗澡比用洗水、沐浴露的还方便多了。肥皂泡沫一冲就干净,从头到脚清清爽爽。

    我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对上花洒就是一阵猛冲。

    哪知道意外就在这时候生了。

    青铜鉴在洗手台的下方又开始出青光,一阵亮似一阵。可惜我还在冲头,根本就没看见。等到我被那股熟悉的吸引力一把扯走,一切都已悔之晚矣……

    “啊……”

    我顿时出一声长长的惨叫。

    这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我虽然也有一部分很想再次回到过去,解救许小花,可我也没想过在洗澡的时候被拉回去啊?我这还一身泡沫没冲干净呢!

    我胡乱地抹抹眼睛,连忙坐起身。

    只见眼前坐着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正呆若木鸡地看着我。他好像被我吓到了,本能地向后让着。

    “谭,谭老师?”我磕磕巴巴地说。

    原来是教我英语的班主任。

    谭老师半惊半怒地皱着眉头:“你这一惊一乍地干什么呢!”

    我先着急忙慌地把自己身上一摸,咦,穿着衣服呢!

    这还不错。

    谭老师哼的一声冷笑:“哟,现在知道害怕了?放心,你全须全尾。”

    我一愣:“……”他老人家误会了。

    谭老师眯着眼睛笑我:“那会儿打人的时候,不是挺勇猛的吗?”

    我干干地笑了笑,转头到处看看:“我这是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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