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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露气坏了,“我没教他,睿儿还是个孩子!”
寿公公将睿儿丢在一旁,上前一步,“在老奴眼中,主子现在也是个孩子,今后必然子嗣兴旺!”公叔宁才十九岁,怎么会只有一个孩子?!
清露倒退了一步,气势全无。是的,睿儿生母的出身,注定了他今后会遭人耻笑,在皇子府中势单力孤,所以清露才早早准备,给睿儿各方面的教导,还培养死士,可她本以为,有些事还很遥远,徐徐图之一切都来得及,又有谁知,残酷的现实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她又心神大乱,怎么可能不顾此失彼?!
“姑娘自己就是个口不择言的,也难怪不懂得怎么教导小公子,”寿公公逼近着,语气中不全是讥讽,还有告诫,低低的声音满是威胁,“见姑娘方才处事也算周全,我还当姑娘也算是个聪慧的,没想到一遇到……”他很不愿意提秦怀恩的名字,“就会犯糊涂!”
清露瑟缩了一下儿,“都是我的错,与睿儿无关,往后我会教好他的!”形势比人强,但更多的,是因公叔宁的冷漠而产生的心寒,因睿儿被嫌弃而带来的伤感,还有因睿儿未来命运不确定而造成的焦灼。
清露抱起受了惊吓的睿儿细细安抚,“别怕,不是你的错,往后不会了,我们小心点定然会讨你父亲欢心的!”已有了悲壮的意味。
睿儿猛然间攥起拳头,越过清露的肩头,对寿公公怒目而视,“我师傅会回来的,你们是坏人,你们谁都打不过我师傅!”又转头对清露说,“姨母,我不要父亲了,我们去找师傅吧!”
清露心中痛不可当,抱着睿儿失声痛哭,别说她走不了,就算是秦怀恩真的回来带她走,她又怎么可能舍得将小小的睿儿一个人丢下?!而她是没权力带走睿儿这个皇家子嗣的!
这两个人的样子寿公公再度怒火熊熊,“我就不明白了,姑娘连下人和那些山野村妇都要百般照顾,想来也是个有情的。怎么就对主子千防万防,一点不肯为主子着想?主子到底有哪点儿对不起姑娘?使得姑娘这样一伤再伤?!”指着睿儿道,“姑娘不会天真地以为,有了小公子今生就算有了依靠,可以弃主子而不顾了吧?!”再次出语威胁。
清露愈发无言以对,实在是寿公公说得句句在理儿,她现在无论怎样反驳都是错的,偏生秦怀恩这个金手指又身边,到了此时,她心中对秦怀恩都有了怨怼。
清露将睿儿交给刘寡妇他们去歇晌,一个人脚步沉重地回了东厢第三套厢房。
这是清露让刘秀芬单独给她准备出来的屋子,既然内院里无需住那么多护卫了,她就可以像寿公公一样,拥有自己的屋子了,她想要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来表达,那句说不出口的话:她现在只想做公叔宁的下人,一个普通的下人。
可一想到睿儿面临的困境,她又开始犹豫了,如果她真的失去了公叔宁的宠爱,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下人,那她又能给睿儿多少帮助呢?!
清露带着满身的疲惫和衣躺到了床上,不,不能再想了,她面临的明明是个死结,再想的话,她就要疯了!
清露这一倒下就没起来,没等她的体温将湿漉漉的衣裳全都烘干,她就发起了高烧。
天阴沉沉的,小雨一直在悄悄地下,但风并不大,可明明关得很严实的窗户,忽然间诡异地发出了一声脆响,“咔嚓”一声,不仅被风给吹开了,还连窗框都断裂了,使得最外面的一层窗户整个掉下来一扇儿,风再一吹过,便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在清露窗户发生异状的同时,几条身影便分别从藏身处跳了出来,厉喝道,“谁?!”却什么都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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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9。第509章 公叔宁的表白()
寿公公看到断裂的窗框,脸上神色不停变幻,一旁的护卫已说出了那个让人心惊的答案,“这是被指风硬生生震断的!”
寿公公很不愿接受秦怀恩并没离开的现实,在窗户的指引,黑着脸进了屋子,发现了病在床上的清露。
住在清露隔壁的程济远被叫了过来,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程济远很快便开了方子,正拿着银针犹豫时,公叔宁在小太监的搀扶走了进来,简短道,“施针”。
寿公公大力劝公叔宁回去,“主子,这地方不太平,万万不可大意!”
公叔宁抬头看了寿公公一眼,“那你告诉我,哪里安全?”寿公公无奈,带着两个小太监退了出去。
清露清醒过来时,发现公叔宁躺在她的身旁,清露便转个身,背对着公叔宁,又蜷腿弓背刺猬样缩成了一团儿。
可他们现在躺的是厢房的床,并不是很宽,清露再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公叔宁看着清露这副样子,又好笑又心酸,他一动不动,轻轻地开口,“你还记得我们分开的那天早上吗?其实收到父皇宣召时,我已经感到大事不妙了……”
清露全身轻轻一震,虽然从来不去回想,但前身却记得很清楚。
那时前身很是得宠,虽然因年龄小做不了什么,但依然和公叔宁夜夜同眠,而那个清晨在前身的眼中,似乎是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别睡了……”公叔宁捏住了前身的鼻子,“父皇和皇兄都早朝了,你也快起来吧!”
前身很是不满,“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要走快走,我要再睡一会儿。”
公叔宁不依不饶,前身只得拥被坐起,对公叔宁怒目而视。
公叔宁洗漱穿衣的速度很快,嘴里也不闲着,“露露,你攒了多少私房了?要不然我们打个赌吧,你若是攒了十万两以上,回头我就再补给你一万两,若是没攒够,你得连着陪我骑三日的马。”骑马虽然好玩儿,但是很累人,前身并不怎么喜欢,可公叔宁是强壮少年,自然是一会儿也闲不住的。
对这样的赌约,前身很是感兴趣,说来说去,前身汲汲营营殚精竭虑,不就是想多存点私房傍身吗?
公叔宁前脚出门儿,前身立刻开始整理自己的妆奁,边整理边计算,她想好了,若是不够十万两的话,就从姐姐那里借点子东西过来,总之她是一定要赢了公叔宁的。
但有些东西的价值,并不好估算,比如说那个玉蟾,这让前身十分犹豫,而有了见识后,前身也终于懂得,那一个羊脂玉蟾,在很多人眼中就值得上十万两银子了,做为主人的公叔宁又岂会不知道?!
现在想来,如果没有那个赌约,好端端前身又怎么可能去点数私房整理妆奁,更不可能在匆忙在之间将自己全部的私蓄带走。
“那天我并带喜公公进宫,”公叔宁的声音响起,“而是让他出了府门后,就去另外预备车马,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好,就立刻让你和霜儿走。”
清露的身体缓缓地打开了,是啊,尽管公叔宁的皇子府就在皇城之内,可从皇上旨到公叔宁死,估计也用不了一刻钟的功夫儿吧,那么喜公公又是如何及时跑回来通知她们的,前身可是还记得,喜公公是直接将马车赶到内院里面来的,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你一定很奇怪吧?小笨蛋!”公叔宁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看着清露近在咫尺的背影说,“是传信烟火,寿公公见势不妙后就发了出来,喜公公看到立刻行动,这才给你们抢了小半个时辰的逃生功夫。”轻轻笑了起来,“寿公公不知道骂了我多少次,说我把最宝贵的东西,竟然用来救……”
清露没有转身,淡淡借口,“救两个****!”
公叔宁一顿,半靠在床头上的身体轻轻地往一蹭,脸朝向清露的后背侧躺了来,但他并没将已放松了的清露抱在怀里,只是伸出了一只手臂,绕到了清露的身前。
“露露,你知道喝毒酒时,是什么滋味儿吗?”公叔宁的指尖从清露的巴开始一直往划小腹处停住,那手指如此冰冷,即便是隔着寝衣依然引得清露一阵阵地颤栗。
但更让清露感到可怕的,是公叔宁的话,“从这里到这里,凉冰冰地流去,然后‘哄’地炸开,”他五指在清露的小腹处猛然一张,“像烟火般灼人,”他幼时曾被爆裂的爆竹烫伤过一次,那是他在那之前受到过的最严重的一次身体伤害,“又像被千万根银针一齐戳中了,接来就是绞痛,似乎五脏六腑都被绞碎了……”
清露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儿来,但泪水止也止不住地流了来。
“我仰面躺在地上,全身发冷,偏偏心里什么都清楚,我能看到父皇背对着我站在那里,双肩抖动,也能看到三哥哭喊着要扑上来,却被侍卫死死拉住,大哥和二哥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且惊且喜,第一次发现,原来清正殿的屋顶是那般的高啊,房梁那么粗,却有些旧了,也不知道父皇发现了没有。我知道,我要死了,很多很多的血正沿着我的嘴流出来,我猜,你们一定已经从府中跑出来了,但愿你们能跑得快些,跑得远些,你这次驾车能稳当些,千万别出事儿,撞了人也不要紧,只要别被人拦就好……”
“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清露到底还是哭出声来,呜咽着说。
公叔宁忽然间扯起了被子,将两个人蒙住头全都盖了起来,声音也变得低不可闻,“我只有你了,露露,只有你一个。”嘴角呼出的气喷在清露的耳垂上,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清露整个人都僵住了,一时间连哭都忘记了。
公叔宁后面的这句话,语义实在是太深了。
510。第510章 为什么要活着()
清露想起自己曾跟秦怀恩说过,公叔宁被赐死的原因是为养私兵的公叔瑾背黑锅,这个纯属猜测的结论,虽然到目前为止仍然未经证实,但清露并不认为自己错了。
看看吧,公叔宁死了没多久,公叔瑾就得了势,到现在,公叔瑾不仅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公叔宁,还对公叔宁特别的好,以至于公叔宁现在都敢跑出来找自己了。
可是假如公叔瑾真的对公叔宁这般好,好到可以公叔宁付出极多,其实根本就不用那么麻烦的,公叔瑾既然可以在大殿上为公叔宁百般求情,为何不直接说出事情真相呢?那样的话,公叔宁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还有皇上!
在没被赐死之前,大家公认,在皇子中,公叔宁是最受皇上宠爱的。
因为公叔宁聪明伶俐,长相俊美,据说最像皇上年前的时候,又是和皇上感情的最深的原配所生幼子,皇上怜惜公孙宁在婴儿时就丧母,对公叔宁百般迁就,哪怕公叔宁做了很多荒唐事,也只是一笑置之。
人人都知道,六皇子公叔宁是淘气的,是不羁的,这和皇上的偏宠绝对分不开,在公叔宁的面前,皇上将慈父的角色扮演得十分到位。
然而,这种宠爱是有上限的,一旦遇到关乎龙椅的矛盾时,“慈爱”亲生父亲立刻毫不留情地痛杀手。
恐怕就连对此事乐见其成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在喜悦的同时也难免意外,以至于他们脸上会有那般惊讶的表情。
公叔宁自幼失母,这世间对他来说,最亲密的人,就是皇上和一母同胞公叔瑾了,可恰恰是这两个人,一个成为杀他的刽子手,一个则眼睁睁地看着他替自己去死!
清露真不敢想像,当时的公叔宁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方才公叔宁说出这句“我只有你了”时,心中又是如何的苍凉!
不过是瞬息之间,清露便想清楚了这一切,越发觉得心中锐痛,她正想翻身面对公叔宁,公叔宁已“忽”地一声,又掀开了被子,声音也恢复到了正常的音量,“我彻底清醒,已是十日后,知道是三哥救了我,我就求他们杀了我,我好不容易用命保了三哥,不想三哥再出事了,还有就是,我太疼了,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我过不去。”
身为皇子,公叔宁自然是身骄肉贵的,但宁愿去死,也不想承受了的痛苦,想来也是极端折磨人的。
“可他们对我说,你和霜儿都跑了我再等等,等到救你们,找到你们,就让你们到我身边来侍候。”公叔宁说,“这一等就是一年,看着窗外的冬雪,我不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除了铺天盖地的疼痛,什么都没有。”
清露想起,那一年当中,前身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和清霜分开,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不敢出门见人,生病了也不敢去看大夫,只能自己忍着,若不是想到自己死了,清霜会孤苦无依,前身恐怕都活不去了,好不容易熬到了过年,就出发就去找清霜了,若不然,前身就要疯了。
想来,公叔宁也是一样,怕前身无依无靠,便硬生生地一日挨过一日,说实话,这种日复一日的折磨,其实比狠心来送死更需要勇气。
反倒是被秦怀恩救来的清霜,就算在秦家受了点委屈,却有人关心照顾,不仅自己,就连睿儿也平安成长着,在这一年多的时间根本谈不上受委屈,也难怪清霜不仅感谢秦怀恩,还深深地爱上了秦怀恩了。
想到了秦怀恩,清露反转了一点的身体又停了来。
“过年时,我觉得我等不去了,我甚至不再追问你们的消息,又开始一心求死,”公叔宁讲述着,这是他必须要跟清露说的,只是没想到,刚一见面就要说这些,“可他们告诉我,三哥已找到了大哥和二哥的把柄,而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就是好消息,这说明你们还好好地活着,因为大哥和二哥也没找到你们,只要大哥和二哥倒台了,三哥就能大张旗鼓地去找你们了,到那时,哪怕是我亲自去找,也是使得的!”
“亲自去找你们这个念头,给了我很大的希望,我开始设想我们见面的情景,我常常梦见你吓坏了,每天吃苦,心心念念地等着我去救你,见了我之后抱着我哭,这样的想法我觉得就连痛和苦药都不算什么了。”公叔宁说着说着,又笑了,他想起了今天和清露见面时的情景,真的和他梦中的样子相差无几。
可是随即,公叔宁的脸色又变了,“接来的一年里,好消息倒是真的不断,大哥和二哥先后坏了事儿,三哥如愿当上了太子,可……可是,”公叔宁红了眼眶,“到了再次看到冬雪飘落时,我再次灰心了。”
公叔宁的语气中有悲愤,但更多的是痛苦和绝望,“养了两年多啊,我竟然只是能床走上十来步,还是日|日夜夜痛苦不堪,还是每天有喝不完的苦药,我明白了,恐怕我这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而这样的我,不就是个废物吗?我能干什么?我不可能有能力去找你的,就算找到了,见到这样的我,你还会喜欢吗?我又能为你做什么呢?!我还不如干脆死了的好!”
“不要——,阿宁,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清露再也忍不住,翻过身来,保住了公叔宁,泪雨纷纷而。
“乖,”公叔宁停了自己的讲述,轻轻地拍打着清露的后背,柔声地哄着,仿佛清露还是前身,还是那个十二岁的小小少女,仿佛两人之间三年多的分离,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等到清露平静了一点后,公叔宁才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来,这张纸因长期贴身藏着,已磨损了不少,上面还有很多折痕,就像被人揉皱了之后,又按平了一样。
511。第511章 不能多想的往事和处境()
可是随即,公叔宁的脸色又变了,“接下来的一年里,好消息倒是真的不断,大哥和二哥先后在父皇跟前失了势,三哥如愿当上了太子,可……可是,”公叔宁红了眼眶,“到了再次雪飘落时,我又灰心了。”
公叔宁的语气中有悲愤,但更多的是痛苦和绝望,“养了两年多啊,我竟然只是能下床走上十来步,还是日|日夜夜痛苦不堪,还是每天有喝不完的苦药,还是动不动就吐血,一副要咽气儿的样子,我明白了,恐怕我这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而这样的我,不就是个废物吗?!我能干什么?!我不可能有能力去找你的,就算找到了,见到这样连自己都生厌的我,你怎么可能喜欢?我又能为你做什么呢?!我还不如干脆死了的好!”
“不要——,阿宁,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清露再也忍不住,翻过身来,抱住了公叔宁,泪雨纷纷而下。
“乖,”公叔宁停下了自己的讲述,轻轻地拍打着清露的后背,柔声地哄着,仿佛清露还是前身,还是那个十二岁的小小少女,仿佛两人之间三年多的分离,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等到清露平静了一点儿后,公叔宁才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这张纸因长期贴身藏着,已磨损了不少,上面还有很多折痕,就像被人揉皱了之后,又抚平了一样。
清露面带疑惑地打开,发现上面画着的正是那枚玉蟾,如果吉安县令在这里,定能一眼就认出,这幅画正是前年秋天,他在当铺东家那里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