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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秦怀恩和韩狗子到排帮宿营的地方时,李老大正在和人吵架。
原来,听说李老大决定在自己的伙子里带上秦怀恩后,很多人都不干了。
一见秦怀恩来了,李老大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和韩狗子一样,李老大也是把秦怀恩当成恩人和神人来,生怕秦怀恩受一点委屈。
李老大态度极为强硬地说,“不行就散伙儿吧!”
所谓的“一伙儿”或者“伙子”,就是指在一起放排的小队,并没有硬性规定具体是多少人。
李老大话音刚落,立刻便有很多人从李老大的伙子里分了出去,基本上就是少了一半儿,李老大见了,脸色更加难依旧一言不发,坚持自己的决定,直到有两个人也要走时,李老大才爆发了,“丧良心的,就不想想去年是谁救了你们的命?!”
那两个人脚步一顿,转身就跪下了,不是给李老大,而是给秦怀恩,“秦爷,家里急等着银子救命呢……”
秦怀恩脸色平静地挥了挥手,在见到李老大的第一眼,秦怀恩就认出了这些故人,而留下来的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山上同一个木帮中的人,要走的这两个也是,若不然,李老大也不会发脾气。
秦怀恩不怪那些离开的人,毕竟他还没展示出自己让人认可的能力,却先要了合理的价格,谁若不是生存艰难,也不会来赚这份儿用命换来的银子,善良有时并不能当饭吃。
见秦怀恩如此,李老大才大喊了一声,“行了,都给我滚犊子吧!”其实,他也是理解这些人的。
不过,等到第二天,秦怀恩听说李老大带上他,不仅散了伙儿,还被挤兑要走头茬儿排时,就不打算放过那些挑事儿的人了,秦怀恩这时倒没说什么,只是嘱咐李老大,一定把那些欺负他的人,都记下来,李老大见秦怀恩说这话时,情绪很平稳,就没往心里去,点头应下。
和正常的打渔航运不同,最适宜放排的是水流急暴雨连天的汛期,因为这时水量大,排漂浮得高,容易避过水底的礁石,尤其是他们,运得都是大木,这一点就显得尤为了。
但汛期也有弊端,就是水流湍急对技术性要求很高,危险性也大。
松江一年两汛:春汛和夏秋汛,其中放排人最是春汛,有“金春银夏”的说法儿。
这是因为春汛由融化的积雪形成,汛期长,比较平稳,有时能和夏秋汛直接连上,要不怎么说,松江是条非常适合放排的江呢。
但这其中也有例外,就是春汛的开始,也就是他们这次要走的头茬排。
春汛刚刚开始,正是江水峰值最高的时候,个别的直流还没完全开江,水量很不稳定,谁都不知道那些隐藏在层层山脉中的,支流的情况,更不知道,有多少大石被埋藏在江底,形成了新的暗礁,或者老暗礁有了什么变故。
说穿了,头茬排就是个探路的,还是在不稳定的水流中探路,危险性成倍增长,尤其是今年,气候的异常并未完全过去,以至于形成了倒开江,天知道都从山上冲下来了什么。
往年头茬排都是抽签来决定的,今年在某些人的挑头下,大家合起伙儿来欺负李老大,而李老大能让秦怀恩顺利地走上排,不得以才忍气吞声。
这个恩和这个仇,秦怀恩全都记下了。
就连韩狗子都说,“哎,是我带来了秦爷。”材场的收入对漕帮来说,虽然是小钱儿,但却是个风向标,代表着在秦怀恩到来之后,韩狗子的崛起,对此,自然有人会联起手来打压,所以秦怀恩上排才会遇到这么多的困难,李老大才会被人排挤。
听了韩狗子的话后,秦怀恩横了他一眼说,“熊包样儿,有真本事的人,重来就不怕排挤!”
韩狗子的身板立刻拔高了半寸,是啊,他就是不为自己,也不能坠了秦爷的名声。
分完了伙子后,大家就要扎排干活儿了,而秦怀恩也开始了他的学艺生涯。
“这是老倔头儿,”李老大给他们相互介绍道,“这是秦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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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9。第529章 另类的相伴()
秦怀恩很谦虚地抱拳,老倔头却只是冷哼了一声后,转身走人,李老大先对秦怀恩道歉,“老倔头,老倔头,就是个倔,但人是很不错的,秦爷您别见怪,相处时间长了就好了。请大家品%书¥¥网!更新最快的”
见秦怀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并无责怪的意思,李老大连忙追上老倔头的脚步,低声下气地说起好话来。
秦怀恩早就发现了,在留下的这些人中有两个生面孔,一个就是这个老倔头,另外一个大家都叫他“山窜子”,是个消瘦单薄的十五六岁少年。
山窜子和秦怀恩都是头一次上排。
秦怀恩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老倔头和李老大,将他们的对话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耳朵里,记在了心头。
老倔头今年快五十岁了,已整整在松江上漂了三十年,是排帮有名的“老棹头”,可以说对松江是了如指掌,也难怪脾气会这么倔。
如果说每伙的把头是一个伙子的组织者,那么棹头就是一个伙子的领导者兼技术总监,有时棹头和把头是同一个人。
据说老倔头年轻时,曾受过李老大父亲的恩惠,所以只要是李老大来放排,老倔头就一定不会上旁人的排,这规矩就算今年秦怀恩的出现,也没能打破,可见老倔头着实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见李老大将老倔头的情绪安抚得差不多了,秦怀恩走过去说,“我啥都不懂,这放排的事儿,你老给我好好说说吧!”
就这一句话,又把老倔头的脾气给惹起来了,“说?那得说多少功夫儿?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再说,我说了你就能记得住吗?那得长年累月在这江上走,一点点地……”
老倔头话还没说完,忽然发现秦怀恩不见了,老倔头和李老大全都愣住了,过了一会儿老倔头才讷讷地念叨了一句,“倒真是好身手,”这可是大白天,他这双眼睛又利得很,可愣没这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就是这脾气,比我还倔!”语气中已没了方才的怒火。
李老大笑得很勉强,他明白越是能耐大的人,这脾气就越是不好,可一伙子人这么闹下去,这趟排可倒是要怎么走?!
不过李老大的愁绪很快便消散了,原来秦怀恩没用多长时间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个装纸笔的小布袋,还有两大坛子府城最好的酒——学会送礼和讨好人了,这是清露对秦怀恩教导的又一大成功。
清露在秦怀恩面前言传身教地抛了那么多次的“媚眼儿”,现在秦怀恩抛起媚眼儿来,那绝对是熟练无比,至于取得的效果,说实话,就连秦怀恩自己都感到无比地震惊。
老倔头相当惊讶地问,“秦爷,你还识字?”
“嗯。”秦怀恩淡然地应了一声儿,一伸手就摘了老倔头腰间的酒葫芦,拍开坛口封泥,将酒灌了进去。
老倔头眼,秦怀恩灌酒什么都不用,还涓滴不洒,连葫芦嘴都没湿。
接下来,对老倔头来说就是更为神奇的一幕:秦怀恩从短靴中掏出匕首,将两张大纸裁成整整齐齐地小块儿,取出麻线订好,直接用砚台取江水磨墨,把墨水灌进准备好的小瓷瓶中,一手夹着瓷瓶捏着本子,一手拿起笔,对还在愣神儿的老倔头说,“现在您老说吧,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写下来就不怕忘了。”整套动作下来,迅捷得如行云流水,一做惯了的。
“露露还说过,在想要合作利用的陌生人面前,得抓住机会展示对方尽快信服。”秦怀恩在心中默念。
老倔头咽了口唾沫,“秦爷,我以往也没少见过会读书写字的,可像您这样的,我可真是头回见着呢,这……这法子也太巧妙了。”已没了一点儿方才的倨傲,满满的都是敬意。
秦怀恩接口道,“没办法,没有平板只能将就了。”原本还可以用炭笔,,可是炭笔写下的字迹很容易模糊,不适合长期保存和翻阅,他这才准备了这些东西。
老倔头胡乱地应着,“哦哦……”。
秦怀恩哑然失笑,他知道,老倔头没听懂,其实方才这句话是清露说的,就连秦怀恩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秦怀恩甚至还曾特地给清露找了一块很平整的木板,可清露只是拍着额头说,“你就当我没说。”弄得秦怀恩越发地一头雾水。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明明是分开了,反而发清晰,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乃至独特的气息,都像刻在了你的灵魂中一样人在不知不觉中,就会说出她曾说过的每一个字,模仿她做过的每一件事,这是秦怀恩和清露分开后的这些日子里最大的感触。
对这种感觉,秦怀恩无比享受,这种另类的相伴他处于永不孤独的状态,在漫漫思念中,体味着特别的甜蜜。
从这一刻开始,秦怀恩就成了老倔头的影子,他不再回韩狗子那里住了,吃住都和伙子里的人在一起,他记下了老倔头说的每一句话,还配了很多的图画,也在扎排的过程中,再度展示了他的种种神奇之处一伙子的人,在短短的几天里,就对他信服无比。
李老大的脸上笑开了花儿,他有种感觉,这趟排他们一定能走得特别顺利。
“明儿就要祭神下江了,大伙儿都说说,这趟到底是走单排还是走大排?!”老倔头有人问。
十根合抱粗两丈多长的大木组合在一处,叫做“一条”,四条顺下来的排,叫做“单排”,这样的排上通常是两个人。
所谓大排就是将这一次整伙人都要运的木头连在一处,十几个人全都在一个排上。
单排的好处是灵巧好操控,大排的好处是大家在一起方便带新人。
李老大的意思是,走大排。
老倔头不说话,秦怀恩想了想说,“我的意思是走单排,我和山窜子都上头排。”头排是老倔头掌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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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不会游水但是会飞()
李老大刚要开口反对,老倔头说,“我看行,头茬儿排走大排不方便,我信得过秦爷。”
老倔头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就都没吭声儿。
这样安排实际上是秦怀恩把自己当老人儿用了,正常来讲新人头一次走排是不能顶一个人用的,比如这次,原本放两个人的头排上就是三个人。
他们这一伙儿这回共是十七个人,扎了八个单排,怎么凑人手都不够,李老大这才建议的走大排,现在这样,这趟排除了老棹头,对其他人根本就没啥影响了。
天刚蒙蒙亮,祭神就开始了,带着其他人各异的目光,李老大的排伙子下水了,此时的众人谁都没意识到,这一年的头茬排注定是一场成就秦怀恩的传奇。
春季的东北天气还是挺凉的,一早一晚时还有呵气成霜的效果,天还没亮,老倔头就从窝棚里钻了出来,对一夜未眠的秦怀恩说,“总这样不行,明儿说什么都得我守夜。”松江流域很长,多赚银子,大家都习惯把木材运到能去的最远的地方,所以走一趟排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在这当中,可以停也可以不停,不停的话,就吃住都在排上。
夜间不停排就得有人掌棹,哪怕是风平浪静时棹是固定的,也要看着,以防意外,从一上排开始,秦怀恩就说了,他和山窜子守夜,新人守夜这也是合规矩的。
秦怀恩每次都让山窜子守下半夜,但重来不去叫山窜子,年轻人瞌睡大,白日里干的又都是重体力活儿,结果从上排到现在,实际上全都是秦怀恩守整夜。
秦怀恩笑了笑,“这点活太轻省了,我们习武的人调息比睡觉都好,我还能多学学。”这是实话,走排的苦对秦怀恩来说,真是小菜一碟。
老倔头神色复杂地看着秦怀恩手中翻看的小本子,“秦爷,这本子你都快背下来吧?!”他都记不清,秦怀恩将他说过的那些话看过多少遍了,这还是他见到的,他没见到的呢?想来再笨的人,也能记住了,想当初他真是小看了秦怀恩,不是小看了秦怀恩的能耐,而是小看了秦怀恩这个人做事的心性。
秦怀恩笑了笑,没说话,其实他早就背下来了,但还是想多看看,尤其是面对真正的江水时,每次都能有不同的体悟,什么事不做便罢,要做就要做最好的,不然他怎么能配得上,在他心中犹如女神样的清露呢?!
“看看人家秦爷,有这份心性,这世间就没有为难的事儿,你小子有福气啊!”老倔头板着脸对刚起来的山窜子说,顿了顿,“我也挺有福气的!”继李老大后,老倔头也觉得他们这趟排能走得顺利无比。
“嘿嘿……”山窜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去做饭去!”他是很懂事儿的孩子,把老倔头和秦怀恩对他的照顾全都记在了心里,然后化成动力,多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吃饭时,山窜子问秦怀恩,“秦爷真是好水性,这鱼捞得全都是大个的!”所谓靠江吃江,尽管在出发时,木排的窝棚里也带了不少的吃食,但在排上时,他们下饭的菜,还是以江鱼为主,尤其是秦怀恩来了之后,都是最好的大鱼,就算秦怀恩和山窜子都是好饭量,一顿饭他们有一条鱼再加点旁的菜也足够吃了。
秦怀恩说,“我不会水。”他从小在山里长大,遇到的小河都不深,有深的他就不往那里边去了,反正在水边一样能抓到鱼,所以他一直没机会学会游水。
就像他们现在吃的鱼,秦怀恩不过是在排边上站着,顺手抠块儿树皮就能把鱼打晕了捞上来,下水干嘛啊?!
“噗——”地一声,山窜子嘴里的饭和老倔头口里的酒全都喷了出来,真没听说过走排的人还有不会水的。
“这哪儿能行,这不行啊……”老倔头讷讷道,脸上的神情很忧郁。
秦怀恩说,“不怕,我会飞,在水面上飞。”神态很平静。
“哈哈哈……”山窜子笑了起来,他根本就不信。
老倔头倒是没笑,他只长叹了一声儿,没说话。
秦怀恩知道,这不是表示老倔头相信了,而是因为他们上排已经六天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行了,”老倔头放下了饭碗,“都打起精神来,我估摸着顶多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到‘老抱子’了。”
山窜子也不笑了,神情严肃了起来。
“老抱子”是当地人对抱窝老母鸡的称呼。
他们这一路上共有三十二处险滩,“老抱子”是其中最危险的八处之一,此地江面较为狭窄,从正前方看,两岸突出在水面上的岩石堤岸状如两扇翅膀,江面骤然变窄,水流必然湍急,偏偏在离此处上游的不远处有一个江心岛,形如一只老母鸡张开翅膀抱着一个大大的蛋,“老抱子”由此得名。
这实际上是两个急转弯儿,想要安全通过这个地方,全靠的是掌棹的功夫儿,要先绕过江心岛,但又不能偏得太大,否则到了翅膀的地方,就转不回来了,很容易撞上。
江心岛他们过得还是挺顺利的,老倔头大瞪着眼睛目视前方,双手紧紧地握着棹把儿,按照这个角度,他们通过老抱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过了江心岛后,水流一下子变得急了许多,犹如一只巨大的手,带着泡沫,拍打在排头之上,老倔头稳稳地站着,脚上仿佛生了根,任由冰冷刺骨的江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裳,一双眼睛微微地眯着,始终注视着前方。
可就在这时,老倔头的身体猛地往左侧一歪,棹把几乎脱手而出,尽管他很快便站稳了,但脸色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还有点点滴滴的血迹,顺着依然没被他松开的棹把流了下来,可见方才那一下子的力道有多么的大。
老倔头的双臂开始打颤,棹头也不那么管用了,整个木排开始向着右侧偏离,离危险越来越近。
531。第531章 真的飞起来了()
秦怀恩知道,这是因为他们的棹,断了一截儿。
这是很不吉利的事儿,所以老倔头不说。
但无缘无故的,棹怎么会断呢?
秦怀恩往水面上一见一道道的漩涡此起彼伏,尽管并不大,却源源不绝。
秦怀恩明白,这不知道是又赶上了哪条支流正开江,在水面下形成了暗流,方才就是因为这暗流裹挟了硬物,才将他们的棹一下子就给打断了,可见这暗流的威力了。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他们这次绕过江心岛选得是右侧,偏偏这道暗流也是横向往右侧冲,那么他们就会……
不过是瞬息之间,秦怀恩已想明白了他们现在遇到的问题,同时,心到手到人也到了。
秦怀恩离开没多大会儿功夫,老倔头的惊呼声也响了起来,“秦爷,拿撑子,找撑点,撑……”他刚喊了一半儿,声音便蓦然停止了,因为就在此时,他感到脚下的木排微微一顿,然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