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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丫头不是一切都好吗？原来她是怕我担心，善意的欺骗我的。
我坐在程家男人的床沿，拉着程家男人的手，急切的问道：“那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程家男人回忆道：“那夜听到外面喊贼人来了，我就带着孩子们和孩子他娘躲到后院的地窖里面。
贼人搜了屋子，没有找到什么东西，都被我藏到了地窖里了。这要是以前我们家逃荒的经验。”
（本章完）
第171章 墙里的男人（五）（）
程家男人接着回忆：“贼人搜到后院来了，我们都很紧张。贼人也没有搜到什么，正打算走的时候，我家那个小子不懂事，突然嚷嚷要尿尿，我赶紧蒙住他的嘴巴，他反而更来劲，对我有咬又踢的，闹起劲来，我又气又急，就打了他一嘴巴，谁知他哇哇大哭起来。
我们全家都被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害惨了，贼人闻声而来，把我们从地窖里面抓起来，都绑起来，摔在后院地上。
他们下到地窖，只看到有一些粮食，没有钱。
贼人就拿着刀逼问。他们先问孩子他娘，钱在哪里？
我们家哪里还有钱啊，你给的那些钱都给我家小子治病了，一个子都没有剩下。
孩子他娘自然说不出来，贼人可真是狠心，手起刀落，就把孩子他娘的头看下来，在地上轱辘轱辘滚了几圈才停下里。
这把我们都吓坏了。
我家小子这个时候不知道闹什么劲，骂着贼人，要他们还他的娘。
贼人自然不依，一个络腮胡子的贼人上前，朝着我家小子的头狠狠的踩下去，我一看，急得不得了，但又无可奈何。
没一会儿，我家小子的头就被贼人踩扁了，气绝身亡。
轮到我家丫头，丫头也说不出，只是冷冷的盯着这些贼人。
贼人说，好，你有种，我们不杀你，我们把你送给曹大王做妾，看到时候你还硬气不。
贼人把我家丫头扔到一边，然后来到我面前，问我把钱藏在哪里。
我自然也说不出来。
一个贼人拿着刀，举起来，要杀了我，但是被络腮胡子的贼人拦住了，说是我家丫头先给了曹大王，说不定就得宠了，还是不要杀了。
那个贼人就说，好，不杀了，打断两条腿好了。
络腮胡子的贼人哈哈大笑，说，随便你好了。
那个贼人就用刀砍断了我的两条腿，砍断我的绳子，仍由我自生自灭，不再理我了。
等到贼人拿着我家的粮食和押着我家丫头走了以后，我用两只手支撑着坐起来，用裤腿把伤口扎紧，这才抱住一条命。
我挣扎着爬到床上，想想，这个样子也是活不下去了，我就在这里等死吧。”
程家男人说到这里，用袖子抹了一下眼泪，接着说：“正当我在床上等死的时候，晚上，我家丫头突然回来了，我就问她，怎么跑回来了。她说是贼人嫌东西太多，车子装不下，就放了她。
我觉得奇怪，贼人有这么好心，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啊。
丫头说事情就是这样，她还说她偷了一袋子粮食回来，可以做饭给我吃。
我就不多想了，让丫头伺候我。
一直就这么过来了。
哎，说起来，我真是亏欠我家丫头啊，当初还昏了头，要卖了她。
她不计前嫌，我两腿都没有了，她还是照料我。
她真不该是我家的闺女，应该投生在富贵人家，好好享享福，可怜丫头是一天福都没有享到啊。”
程家男人说到动情处，忍不住热泪纵横，我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过了一会，程家男人继续说道：“就在昨天晚上，我家丫头忽然跟我说，她要走了，不能再照顾我了，她已经托了韩老伯你来照顾我。
我就问她要到哪里去，她也不说，只是给我磕了三个头，说是感谢我的养育之恩，等来世再来报恩。
我再问她，她哭着就走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韩老伯啊，你说我这不是没办活了吗？”
我这时惶然大悟，心里忽然就有了一个计划，对程家男人说道：“你别急，我答应过你家丫头，我就会照顾好你的。”
说完，我让程家男人在家好好休息，我去办点事就来。
我要去找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我救了他性命的人。
那是我年轻的时候，学石匠回来，天色一黑，路过一处偏僻的树林，正好撞见一个读书人被一个黑衣贼人打劫，劫了财，还要劫命。我看不下去，凭着年轻时热血冲动，拿着石匠锤子和贼人打起来，虽然受了几处刀伤，还好惊险的打死了贼人。书生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要我去他家做客，我那时是一时热血，不是施恩图报，就婉拒了。
那个书生见我很坚决，就没有强求，但给了我一块砚台，说是砚台有他家的标记，我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去找他，他一定竭力帮助。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居功自傲，把砚台埋在院子的树根下，从来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那个书生的后来情况，我也有耳闻，他后来中了进士，当了几任官员，后来回乡，办起了书院，弟子众多。
现在，我遇到我解决不了困难，需要书生帮我了，如果他还记得这块砚台的话。
我一瘸一拐的带着两个砚台来到书生的庄子，发现书生的庄子现在简直就是一座城堡，修筑了高高的庄墙，墙上还有拿着弓箭和刀枪的庄丁巡逻。
我拿着砚台来到装门口。两个守门的拿枪庄丁问我找谁。
我就把砚台递给庄丁，请他们转交庄主，告诉他们，庄主一见这块砚台，就知道什么人来找他。
庄丁将信将疑，但还是拿着那块砚台去见庄主。
我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就看到庄子里面远远地冲来一对人马，朝着门口而来。
那一刻，我知道，那时的书生现在的庄主还没有忘记很久以前树林里面发生的事情，看来大事可以托付给他。
书生现在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四十来岁的威严的庄主了，后面跟着百十个佩刀配枪的手下，个个看起来身手不凡。
庄主一见到我，稍微辨认片刻，立即给我跪下，磕头，说道：“恩公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这么多年来，恩公从未登门，我一直引以为憾。今日恩公登门，请让我好好报答恩公。”
我扔掉拐杖，颤歪歪的扶起庄主：“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庄主爽朗的说：“恩公但有请求，无所不允。请到庄内细谈。”
（本章完）
第172章 墙里的男人（六）（）
我跟着庄主进了庄子，来到议事厅。
我好奇的问庄主：“我来到贵庄，看到戒备森严，是不是除了什么事情啊？”
庄主无奈的叹息，说：“近来贼人众多，骚扰乡里，附近的几个庄子都遭了殃。我们就不能不防备一点，免得给贼人有机可乘。”
我这才知道庄子里面拿兵器的人这么多，原来是为了防备贼人抢掠。庄主做过官员，教过许多士子，又是庄子的族长，有很高的威望，他号召一下，自然应者云集，赢粮景从。
庄主陪我聊了一会儿天，终于问我：“恩公来的时候说有事相求，不知道恩公何事需要在下帮忙？”
这事很冒险，我有点犹豫，担心庄主答不答应。但庄主再三催促，我决定摊开了讲。
我把程姓人家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然后问他：“我想把程家男人拜托你帮忙照顾，以了我后顾之忧，成全我对程家丫头的托付，不知庄主意下如何？”
庄主听了，拍拍胸脯，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我力有未逮，原来是些许小事，没有问题，我这就安排下去。”
庄主说完，朝下面伺候的随从招招手，随从很机灵的就小跑到庄主跟前，弯下腰，低头听庄主吩咐。
“你马上去找几个人，去韩家村把程家男人接过来，安置在我的后院好生照顾。”
接着，庄主让我告诉随从程家男人家的位置、特征，我一一讲给随从听。
随从说听明白了，就转身下去安排。
庄主对我说：“恩公，事情都安排好了，这也快到了吃饭的时间，我们一起去饮宴一番吧。”
我点头称好。
酒席间，庄主频频劝酒，我也不退却，该喝就喝。
酒酣耳热之际，庄主忽然问我：“恩公下一步如何打算？”
我喝酒之后，脑袋都是热的，一拍桌子，慨然说：“报仇！”
庄主听了一惊，问道：“就恩公一个人去报仇？不如在我的庄子修养吧，我会好好招待恩公，这里也是恩公的家。”
对于庄主的为人，我倒是看得出来，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好人，他说让我在他的庄子里面养老，我也不会怀疑，但是我一想到程家丫头，仇恨的烈火就熊熊燃烧，不可遏制。
我先前是因为程家男人无人照料，有了羁绊，所以不得不麻烦庄主，但现在，我无牵无挂，了然一身，就天不怕地不怕了，一心只想复仇，不亲手杀了那个什么狗屁曹大王，难泄我心头之恨。
我站起了，朝庄主一拱手，谢谢他，“庄主帮我照顾成家男人，已经是报了树林救你之恩，我岂能贪图更多。我去报仇，是我自己选择的，是我的责任，虽九死其犹不悔。”
庄主听了我的话，也有些感动，站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说：“恩公的仇就是我的仇，我发誓要为恩公报仇，铲除那伙为祸乡里的贼人。”
我不想牵累庄主，让这些无辜的庄子里面的人为我的仇丢掉性命，就摆摆手，打算拒绝庄主：“庄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报仇的事情，我一个人就行，我想好了计划。”
庄主却执意要帮我，无奈，我就让庄主派人打听出曹大王那伙贼人老巢在哪里就行，剩下的事情我来做。
见我很坚持，庄主也只好答应了。
接下来，我在庄子里面一边修养，等待我的腿完全康复，一边等待庄主派出去的人打听回来的消息。
过了没有多久，庄主的探子回报，曹大王那伙贼人老巢在西乡铜白山山顶，地形易守难攻，官府几次出兵都大败而归，从此对这伙贼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进攻县城，就当他们不存在。
这个时候我的腿已经完全好了，我拍拍完好如初的双腿，流下热泪，要不是程家丫头，我这双腿不说保不保得住，连命恐怕都保不住了。
该死的曹大王那伙贼人，老子发誓要拼了这条老命，让你们下地狱，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庄主送我出了庄子，眼泪涟涟的。
我让庄主别送了，我此去贼巢，自有打算。
庄主只好目送我离开。
我一路找到西乡铜白山下，看到附近的村庄都荒无人烟，房子都没有一件完整的，不用说，都是曹大王这伙贼人干的好事。
我在通往铜白山的上山路边，找了一个树林隐藏起来。我不是要直接杀上山去，我不是楚霸王，可以以一敌千，我的计划是先找一个由头，混上山去，再找机会刺杀曹大王。
我躲在树林里面吃着干粮，一边看着路面上的情况。这个是时候，是吃饭的中午时分，路上没有人行走，我想应该是两个原因，一是贼人也是人，到了吃饭的时候，也是要吃饭的；二是普通百姓谁敢到贼人窝里来呀，不都是有多远就躲多远。
我在树林里面一直等到黄昏时分，夕阳西下的时候，才看到有几个穿着商人模样的人推着车子路过，小声的交谈着，旁边两个穿着黑衣拿着短刀的人跟着，呵斥着他们，让他们快点走，天都快黑了。
我猜想这是贼人劫了车子，逼着人把赃物运送到山寨里去。
我就远远的跟着这伙人，看有没有机会混进去。
正走着，回头一看，后面又来了一辆车，同样是被打劫来的，我就躲在树后，看了两伙人的区别，当他们路过的时候，听了他们说话的语音语调，和前面的人不同，他们车上的货物也不同，应该这两伙倒霉的人应该不是同一地方的人，甚至应该不认识，我应该有机会混进去了，反正遇到前面那队的，我说我是后面那队的人，遇到后面那队的，我说我是前面那队的人。
主意打定，我就躲藏起来，让过后面那队人，等他们走远，悄悄的跟上去。
天越来越黑，路也越来越难走，两队人的距离渐渐拉近了，我也跟得更紧了，免得失去机会。我的打算是，等到看不太清楚的时候，悄悄的混进两队之间。
（本章完）
第173章 墙里的男人（七）（）
天完全黑的时候，他们两队人已经走到了一起，谁也看不清谁了，我跟得很近，趁着一个拐弯的机会混入队伍，帮忙推着车。
不知道是不是两队人乱在一起，还是都很累了，没有人注意到队伍多了一个人。
摸着黑来到山寨门口，那里燃着两个大火盘，照得四下里亮堂堂的。
看押我们的黑衣贼人把我驱赶到一个山洞里面，关上门，就急急忙忙去吃饭了。
这个山洞是贼人的仓库，堆积着许多劫掠来的物品，里面几个看守的贼人让我们把货物放到货堆上面，再把我们赶进一个围着木栅栏的洞室里面，就走远了，到一旁聊天吹牛去了。
围栏里面原本就关着十几个被贼人抓来的人，加上我们这一批人，快二十来人，彼此基本不认识，这下子，再也没有人怀疑我的什么了。
我就好了一个角落坐下来，也不上去找他们说话，免得露出马脚。
第二天一早，一个贼人提着一个木桶，来到栅栏前，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把木桶提进来，嚷道：“赶紧吃，吃完就去干活。”
栅栏里面的人一晚上都没有吃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着后背了，看到有东西吃，一下子都围了过去，伸出手争抢起来。
我也凑过去看了一下，原来木桶里面是一些隔夜的馒头，不知道馊了没有。
这些人质都不管不顾，能吃就好，大口大口的咀嚼。
我没有那个兴趣去抢，一个人躲在角落，避开他们的视线，从怀里摸出半块干粮，偷偷的吃起来。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贼人提着一捅温水进来，里面有一个木勺子，给大家喝。
吃完了，贼人是不会让你白吃白喝的，我们都被驱赶到山寨后面，给贼人们修补寨墙。
这是一个体力活，搬着沉重的石头，抬到墙面上，把破损的地方修不好。
我要的是一个接近贼人头目的机会，所以我打算好好表现，引起贼人的注意，这样才能有机会接触贼人的头目。
一上午，我在看管我们的贼人注视下，认真的搬石头，不喊苦，不偷懒，再加上我石匠出身，对修补的事情提了几点建议，贼人果然注意到了我。
一个贼人的小头目，走到我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装着诚惶诚恐的样子，颤着声音回答：“小人叫韩西，以前是做石匠的。”
贼人哦了一声，然后说：“我看你做得不错，这样吧，我让你做这些的工头，你看怎么样？”
机会来了，我立马装着很感激的样子，连声说：“谢谢大人，谢谢提拔，小人一定看好这些人，好好修补寨墙。”
贼人头目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大声的对那人人质说了他的决定。
就这样，我带着这些人质，辛辛苦苦的干了七八天，终于把山寨后面的寨墙修补完毕。
小头目看了一遍，觉得很好，随口夸了我几句。
我就打蛇上杆，奉承了小头目几句，说他管理有方，一定会得到大当家的赏识。
小头目听了很受用，哈哈笑了几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我要是有那一天，我不会忘了你的。”
这么一来二往，我和小头目熟识起来，得知他叫孟成，原本是一个种地的农民，王爷横征暴敛，活不下去了，一怒之下偷了曹大王。
在之后的几次战斗和劫掠中，悍不畏死，冲锋在前，得到了赏识，提拔为小头目，手下关着五六个人。
孟成一直跟我抱怨，打败了官军之后，曹大王派人出去劫掠，只派他的老部下出去，他们这些后来来投奔的，都被晾起来，留守山寨，自然没有什么油水。
孟成还告诉我，二当家的叫王曦，原本是这山寨的老寨主，但是当曹大王来的时候，人多势众，二当家的不得不让贤，屈居下位，即使这样，曹大王这个大当家的还是猜忌他，把他的手下都打散了，分派到自己的手下看管，现在二当家的想找人喝个酒都难，也是牢骚满腹，不过不敢当众讲出来罢了。
听完孟成的讲述，我觉得我可以利用山寨里面的矛盾，挑拨一番，让他们自相残杀，我再趁机下手，或许可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