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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棍毛眼,江淮一带的江湖话,分别代表骗子和傻子,意思就是说,世上有多少个傻子,就有多少个骗子。
“有道理有道理,与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李峻峰连连点头,又看着我道:“那个……现在就去吧?土地庙那里?”
接到讯息,我立刻一挥手,道:“出发!”
“等等。”张德旺一把扯住了我,道:“莫老弟,既然是捉鬼,咱就得有个扮相啊。要不我回去换上道服,带上我的法器?”
李峻峰哈哈一笑,道:“不用了,所有骗人的道具,我都带着呢。”
在村口的路边,我们找了一辆面包车,再次奔赴土地庙。陈瞎子和张德旺还没吃晚饭,我们就在路边买了两个鸡蛋饼给他们充饥。一块钱一个饼,一共买了四个,花了四块钱。
皇家不出饿兵,找人做童子,总得给人吃饱吧?我们从来就不是小气的人。
张德旺和陈瞎子捧着鸡蛋饼,就在车上吃,也不敢埋怨。
吃完了饼子,张德旺抹抹嘴,问道:“两位老弟啊,你们接的是谁的生意,多少钱接的?”
“也没多少钱,三万多块。主顾是个大老板,就是抠门了点。”我说道。
张德旺立刻羡慕起来,哭丧着脸:“尼玛,为什么我就接不到这样的大生意?”
“时也命也运也,张老弟啊,你也别着急,老哥我夜观天象,发现你就要大富大贵啦!”陈瞎子反过来安慰张德旺,难兄难弟,聊得格外投机。
我和王可兵在一边笑,李峻峰也憋不住,嘴角一丝坏笑。
聊了半天,陈瞎子又来问李峻峰,道:“老哥,你最拿手的是哪一行啊?有什么糊口的绝活?”
“我呀?我……我会飞。”李峻峰嘿嘿一笑,道:“会飞,这算绝活吧?”
“会飞?”陈瞎子和张德旺都是一愣,问道:“你怎么飞?”
“嘿嘿,我喝上半桶汽油,然后屁股下面点火,呼呼呼就飞起来了!”李峻峰说道。
张德旺和陈瞎子哈哈大笑,一起说道:“服了你了老哥,你比我们还能吹!”
“没有吹牛啊,我是真的会飞。”李峻峰也咧嘴大笑。
“你大爷,那你平时喝的汽油,是九十三号,还是九十七号的?”我幽幽地问了一句。
前面的驾驶员噗地一笑,一分神,差点把面包车开沟里去。
眨眼间又到了土山脚下,我们弃车步行。
老家伙李峻峰一马当先,脚步轻快迅捷,衣襟带风向山顶而去。我们四个一路小跑,在后面跟着。
因为肥胖,陈瞎子难免气喘吁吁。他扯住我的衣服,问道:“莫老弟,你找来的老家伙,身板还行啊,跑得挺快的。”
“哈哈,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我说。
“干什么的?”
“他是在城隍庙打把式卖艺推销狗皮膏药和跌打损伤丸的,外号百步神拳无影掌,江湖人称李大头,身体当然没问题。”我说。
陈瞎子如梦方醒,道:“哦……原来李大头就是他呀,久闻大名,久闻大名!”
“李大头”回过头来,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都给我闭嘴,跟上!”
陈瞎子吓了一跳,低声问我:“喂,为什么老家伙比你们还凶啊?”
再次来到土地庙前,看看时间,是晚上八点半。
张德旺左看右看,嘀咕道:“怪了,怎么主顾不在这里?”
“是啊,来这里干什么?”陈瞎子也奇怪。
李峻峰不说话,眯眼凝视着破庙,突然咬破右手食指,然后在左掌心迅速地画了两画,抬掌朝着土地庙劈去:“大道无极,上清正法,茅山掌心雷,破!”
砰……
爆响的同时,一道红光闪过,然后破庙里传来一声惨叫:“啊……!”
随后一道人形黑影跌出破庙,躺在地上剧烈地挣扎,想要爬起,却明显受伤太重无力办到。
“我的妈呀!”陈瞎子和张德旺一声大叫,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同样的场景,我和王可兵见过一次,所以没那么害怕。
李峻峰上前,抬脚踏住了地上的虚影,冷笑道:“哪里来的魑魅魍魉?好大的鬼胆,竟敢寄居于土地庙里?以野鬼之身,住神灵之庙,不知道会有报应吗?”
“法师饶命,饶命啊!”地上的鬼影不敢挣扎,大叫:“我是路过这里的,一时贪玩,就进了庙里……”
李峻峰哼了一声,随手丢下一张纸符。
那黑影渐渐缩小,最后被纸符完全覆盖,消失不见。
收了地上的纸符之后,李峻峰又取出一张纸符出来,弹指丢在空中。
那纸符向前飞了两尺多远,突然嘭地一声化作一团火焰,照得四周一片幽明。
李峻峰的长长烟杆伸出,挑住火焰,身形溜溜转了一圈,喝道:
“三清赐我纸,画符驱鬼神。敢有不伏者,押入丰都城!茅山法师在此开坛,一应魑魅魍魉不得停留,违我令者,杀鬼咒下不留情!”
第109章 菩提子()
火焰熄灭,四周有风声渐渐远去,似乎真的有孤魂野鬼在向外逃离。
一边的陈瞎子和张德旺已经吓尿,扯着我低声问道:“老弟,这、这李大头……到底是什么人?”
李峻峰转过身来,冲我说道:“小华,告诉这两个骗子,我是什么人!”
“是!”我嘿嘿一笑,看着陈瞎子和张德旺,道:“骑青牛过函谷,他……姓李!江湖人称笑面阎罗李道长,茅山掌门李峻峰,就是他了!”
张德旺瘫倒在地,口中喃喃:“真的是茅山的人,难怪这般本事……”
李峻峰走上前,揪住张德旺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瞪眼道:“看好了,老子可不是骗子,而是真正的茅山掌门捉鬼法师!”
“是,是,知道知道。”张德旺急忙点头。
“你们冒充龙虎山的人,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李峻峰冷笑一声,道:
“如果被龙虎山的人知道,你们两个王八蛋就死定了。龙虎山上达天庭,下通地狱,只要一道符咒,就能让你们魂飞魄散。老子有好生之德,愿意给你们指点迷津,救你们一命。”
陈瞎子也战战兢兢,道:“这么严重?”
“老前辈,请问你怎么救我?”张德旺转着眼珠问道。
李峻峰松开手,道:“我今晚捉鬼,你们帮个忙,给我做童子。以后龙虎山追究你的冒充之罪,你报我的名字,便可无事。”
“要是不答应,今天就把你们活埋在这里!”王可兵更是肆无忌惮地恐吓。
陈瞎子和张德旺对视一眼,缓缓地点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目前的局面,他们只有答应。
李峻峰打开背包,给我们分发武器。
首先是一把尺许长的桃木剑,然后是一个茶杯盖大小的圆形纸符,另外还有一串铜钱。
铜钱一共七枚,用红线编成了一串,长度大约三尺,像是一根软鞭。
“你们四个,以山头土地庙为中心,在一里之外,各守四方。等到夜里十二点以后,看到山顶有亮光,听到打斗之声,就立刻从四个方向冲上来。纸符贴在额头上,符文冲外。桃木剑在右手,剑尖指定女鬼;铜钱鞭左右挥舞,以壮声威。明白了吗?”李峻峰一字一句地说完,然后问道。
我们一起点头。
李峻峰满意地一笑,又道:
“到时候,我会有一道光圈,就像手电筒的光柱一样,从天而降,把女鬼罩住。如果女鬼强冲,你们就要在光圈外将她拦住。咬破舌尖,吐血在桃木剑上,桃木剑会发挥更大威力,帮你们打退女鬼,记住了吗?”
大家再一次点头,我却在心里想,把舌尖咬破,这恐怕是个技术活啊。
“再教你们一句口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李峻峰再一次补充,道:“等到女鬼强冲的时候,你们就一边念口诀一边行动。记住了,任何人都不得后退,否则,你就会死在当场!”
确认无误之后,李峻峰带着我们去看方位,把我们一个个送到指定地点,让我们埋伏下来,一动不动。到时候从哪里登山,连路线,老家伙都给我们指了出来,让我们牢牢记住。
我守在土山的南侧,最偏僻的地方。王可兵在西边,也比较偏僻。
四处无人,李峻峰嘿嘿一笑,道:“小华别怕,我再给你一件牛逼的法器,保证你安然无事。”
“什么法器?”我心中一喜,急忙问道。
“这是一串菩提子,九华山一个高僧送给我的。”李峻峰从手腕上退下一串珠子,套在我的手上,道:“百邪不侵,万鬼难近,放心吧。”
“你大爷,那王可兵有吗?”我问。
关心兄弟是应该的,万一王可兵被花含烟掐死了,豆腐匠那里,我也不好交代。
“他胆量大,杀气重,不需要。”老家伙嘿嘿一笑,道:“藏好了,别说话,别乱跑,别睡着了。十二点以后,我就把女鬼引过来。”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郑重地点头。
老家伙也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我看看时间,这时候是十点。也就是说,还要在这里呆两个小时,才可以等来李峻峰和花含烟的决战。
荒天野地黑咕隆咚的,两个小时可不容易熬。我左看右看,身边都是黑乎乎的,那些树影在夜风里摇动,看起来都像鬼影,越看心里越发毛。
因为李峻峰交代过,不能抽烟,不能玩手机,所以只能在这里干等。
身边的草丛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扭头一看,一个鬼影正向我走来!
难道是花含烟?我猛吃一惊,几乎没有犹豫,挥动铜钱鞭抽了过去!
铛地一声,铜钱鞭抽中了鬼影的脑袋,就听见王可兵一声惨叫,道:“宝爷,你特码打我干什么?”
卧槽……,我松了一口气,低声道:“你怎么跑过来了?老家伙不是叫你别跑吗?”
王可兵捂着脑袋蹲下来,也低声道:“不是还有两个小时嘛,急什么?过来跟你聊聊天,抽根烟,打发时间。”
“误了事可不好啊。”我说。
“没事,抽根烟我就回去。”王可兵递了一根烟给我,然后又道:“对了,我送你一个东西,可以防身的。”
我点上烟吸了一口,问道:“什么东西?”
王可兵嘿嘿一笑,从手上褪下一串佛珠:“这是五台山一位大师的菩提子,百邪不侵万鬼难近,你带在身上,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什么是兄弟,这就是兄弟啊!
我心里感动,道:“多谢三爷了,我这里也有一串佛珠,老东西说是九华山一位高僧送的菩提子……”
王可兵一愣,气呼呼地把佛珠摔在地上,骂道:“媽蛋,原来是老东西骗我们的,陈瞎子和张德旺一定也有,一个是峨眉山的,一个是普陀山的!”
“咦,三爷的智商,有飞速增长啊!”我赞了一句,又在心里把李峻峰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一遍。
一根烟抽完,王可兵磨磨唧唧地回去了。走了几步,他却又跑回来,把地上的佛珠拾起来,戴在手上。
我继续守株待兔坚守岗位。身边风声一动,白如云飘了过来。
“如云,你怎么来了?”我有些吃惊,问道:“不是叫你躲一边的吗?”
第110章 真的会飞()
白如云在我的身边伏了下来,低声道:“李道长临时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看着张德旺和陈瞎子,防止他们溜走,耽误了晚上的行动。”
我这才想起来,先前李峻峰说不需要白如云在这里,因为那时候还打算请土地神帮忙的。现在土地神挂了,增加了陈瞎子和张德旺做童子,派白如云看着他们,也倒是万无一失的安排。
“可是,你在这里的话,会不会有危险?”我问道。
“李道长说没事,我就在外围呆着,你们打起来的时候,我躲开一点就是了。”白如云一笑,道:“担心你害怕,所以过来看看你。”
我挺了挺胸,道:“我不害怕,就是黑咕隆咚的,有些寂寞。”
“有我陪着你,就不会寂寞了。”白如云笑着说道。
我点头一笑,却又突然有些惆怅。你可以陪我一时,却终究陪不了我一世。
“那,等下和女鬼打起来的时候,千万不要害怕,越害怕越危险,气势上不能输了。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其实,她会比你们更害怕。”白如云在我的耳边,柔声细语,道:“到时候,我会在你的身后,实在不行,我也会帮助你的。”
“别,我们的铜钱和桃木剑,会对你有伤害。”我心里感动,但是却拒绝了白如云的好意。
其实我也知道,这是无法拒绝的。她一定会在我的身后,给我掠阵助威。
“没事,我会躲开你们的法器。”白如云想了想,又道:“你的舌尖血,其实就是威力很大的法器。危急的时候别忘了,咬破舌尖喷血自保。”
我又点点头,表示明白。
白如云偎依在我的身边,唠唠叨叨地低声细语,吩咐我各种注意事项,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
虽然她身上阴冷气息很重,但还是带给了我很多温暖。那种发自内心的温暖,由内向外地散发,包围了我的全身。
当然,每隔三五分钟,白如云就会飘出去,监视陈瞎子和张德旺的动静。还好,这两个家伙一直很老实,趴在原地没有挪窝。
在和白如云的窃窃私语中,时间过得快了许多。一转眼,已经到了十一点半。
“少华,我不能再陪你了,我得稍微离开远一点,等下打起来的时候,再过来。”白如云轻轻抓着我的胳膊,道:“你自己多当心。”
“你也是,注意安全。”我说。
白如云点点头,缓缓地松开手,恋恋不舍地飘向了远方,消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星光渐渐明亮,加上眼睛对黑暗的适应,我的视线倒是开阔了许多,可以看到十几步外的大致场景。
大战在即,我难免紧张,一紧张就有尿意。
起身看看四周,走开两步解决了问题,又回来继续蹲守。
可是忐忑激动地等到十二点,还是没有动静。
不会是老家伙也被干掉了吧?如果他被干掉,那么我们在这里,估计也得悲催,弄不好就成了女鬼的盘中餐。我心中不安,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砰砰砰……!
忽然间,在我身后的方向,传来连续的爆响之声。
我急忙回头,却见南方有红光一闪一闪的,和爆响声配合默契,节奏一致。
“老家伙的掌心雷?”我振奋起来,睁大眼睛看着那边。
砰砰……
掌心雷的声音越来越近,夹杂着老家伙中气十足威风凛凛的呼喝声:“花含烟,本座念你前生孤苦,才没有下杀手,当真以为我没法治你?还不束手就擒!?”
呼……,听到老家伙的声音,我才松了一口气,倍觉亲切。
他还活着,而且从刚才说话的气势来看,他还是安全的。只不过发声的地方,跟我距离还远,大约在半里路之外。
但是就在我庆幸的时候,却又突然听到老家伙的一声惨叫:“哎呀卧槽……”
卧槽!我的心也提了起来,心里想,你大爷的,你可不能卧槽啊!你要是卧下去了,我们怎么办?
“老鬼,我的千年仇怨,不是你可以化解的。当年的龙虎山天师,都拿我没办法,你有什么道行,敢来多管我的闲事?”
一个咬牙切齿的女声,也在向这边接近,叫道:“跟我作对,今天我就叫你死在当场!”
接着传来老家伙气急败坏的大叫,道:“臭婆娘,竟然暗算我,今天算我栽了,我们明天再斗!”
“哪里走,留下狗命!”那个女声随即跟上。
砰!
李峻峰又发掌心雷,爆响声越来越近。
我一手攥着桃木剑,一手提着铜钱串,恨不得冲上去助战一场。
但是我到底没敢去。因为老家伙也说过,我们只能在这里,等他把花含烟引到包围圈以后,才可以行动。
正在紧张的时候,忽然看见前方的树丛中有人影窜出。
我定睛一看,却见李峻峰大袖飘飘,挥舞着黄铜烟杆,踩着齐腰深的草叶尖,向我这边飞来!
没错,他是飞过来的,真的是飞过来的。原来老家伙说他自己会飞,竟然是真的,竟然不是骗人的!
——当然,他肯定不是喝了汽油飞起来的,因为我没看到他屁股后面冒火。
在老家伙的身后,更有一道白影飞得更高。
那白影飘在空中,向前倾斜着身子,俯面向下,双手乱挥,不断地抛出白色的丝绸,想把老家伙缠住。
但是老家伙速度极快,踩着草叶尖,一阵风卷过我的身边,向着山顶飞去,口中大叫:“花含烟,你想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