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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束缚黑龙的金光收束至一人大小放于棺中,小六虽然神志时好时坏,但也知道庄随本意是想救他,因此全程并未挣扎。
因为阵中多了副棺材,所以庄随稍微改了阵内的布置,让气运能汇聚到石棺中。时辰一到,他便将全身大半灵力抽出化成金龙,他没有算错,以他现在的力量的确还能压制住小六。
金龙一口咬在黑龙身上,似乎是打算将它吞噬掉,危机感令小六下意识挣扎起来,但那金龙拥有庄随大半的力量,黑龙加一分挣扎它便咬得更狠一些。
“小六!”庄随这时出声喊道,“我不是要真的吃你,你别担心!”
黑龙动作一滞,血红的眼睛看向庄随,庄随冲他笑了笑,那笑容小六从未见过,他看得头晕脑胀,胸腔鼓动不已,竟慢慢放松下来,金龙趁势将它一吞而下!
周围霎时飞沙走石,吃掉黑龙后金龙抬头从破口处飞出四神阵直冲云霄,金光碰触到云层的瞬间四分五裂,变成千万缕细碎的光芒往乌云深处散去。
小六被这流金闪烁的一幕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忽然觉得手被人拉起,低头一看,居然看到了正常的手掌。
他又变回正常的身体了?
他心中霎时大喜,却见金光闪过后乌云散尽,久违的星空突然间出现在眼前,成了庄随身后璀璨的背景。
庄随逆着星光看他,手按在他脖子上,看起来用力实则却小心翼翼。
“看着我小六。”他说,“龙珠的裂痕未消,我只能暂且将你镇在四神阵内,你等我,我去问哥哥,一定能找到修复龙珠的方法,到时你就能阵里出来。”
小六浑身不能动弹,只得勉强眨了眨眼,抽掉大半灵力的庄随面色有些泛白,看到小六眼里的光后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默默念咒,片刻后再睁开,他周身的气势徒然增强,星辰好像在这一刹那被他吸尽了光,黯灭了一息——
“斩妖缚邪,杀鬼万千,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星光灭了又亮起,一股力量将小六按进石棺内,那是四神阵汇聚气运激活后的力量,他马上感到困倦袭来,正想闭眼睡去,却忽然听见一声闷哼。
有什么东西栽倒在他身上,他惊讶抬眸,却恰好看见一束光柱从他心口。射出,直直穿透了庄随的身体。
他顿时四肢一阵发凉,却根本回不过神来。
怎么回事?
庄随踉跄着一手撑住石棺边缘,一手去摸穿透心口的光柱,他咳嗽了一声,看向小六的目光满是惊诧。
但他马上又意识到什么,艰难地转过身看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四神阵的力量来自这四个方向,这是镇压小六的力量没错,但除此之外,一个新的阵法渐渐显露出来,将小六的石棺揽入其中。
阵法中流转的力量有些熟悉,和他是同源的,却有点微妙的不同,他不会认错,这力量来自于北帝龙脉。
“为什么?”庄随猛地看向阵法光芒之外的阴影,绿袍风水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正定定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会有他的力量?”庄随又咳嗽了一声,身影渐渐虚化:“……你是他?”
绿袍风水师道:“我当然不是他,但我是他的一部分。”
庄随明白了,他咳嗽着笑了起来,所有的细节在他神思中闪过。
“怪不得龙珠的裂痕一直修复不了,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做的手脚……?”
绿袍风水师看着他消失一半的身形,嘴角扯出一丝古怪的笑,这笑容彻底撕破了他伪装忠厚恭谨的模样。
“大人您还记得秦时那次开山挖渠吗?”
庄随抿着嘴看他。
风水师说:“那事也是我主持的,其实您早在那个时候就结出龙珠了,不过开山挖渠分了您的神,您并未察觉,才让我顺利取走了龙珠。”
106。锁龙阵()
原来他早就结出龙珠了。
庄随嘴角泄出一丝苦笑:“一千年前是吗?”他垂下眼睫; 感到周身的力量都被那当胸穿过的光柱锁住; 一时困倦极了; 可还想着勉力支撑,“想必是怕我会成为威胁,所以你们才会有这般谋划。”
取走龙珠; 破坏山体,令他元气大伤。
“但我不明白; 自那之后我便沉睡千年,重新醒来不过是最近的事,力量也远远未达全盛,应该不至于令你们忌惮才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们这样算计我?”
风水师语声淡淡:“大人您一心守护南边风水气运,于世事无争,这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只不过……”他话锋一转,示意庄随去看缀满大片星点的夜空。
庄随艰难抬头; 只见对方所指的位置有一颗大而黯淡的星星; 仔细分辨的话; 却能看出那星星边缘极亮,只是内里被一层暗红色的光晕覆盖着,才会显得如此黯淡。
自龙珠重新现世以来,天空乌云密布; 他一直焦头烂额; 这还是最近第一次看星空。结果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整个天空的星象比他从前看过的要偏移不少; 如果按照星盘重新定位推算的话,这颗星星是……
算出结果后庄随如遭雷劈,瞬间失笑出声,那风水师就在这时道:“大人,您虽然没有争权的打算,奈何帝星临头,天意弄人,也由不得你抽身了。”
庄随闭上眼,这次连声音都开始变得飘渺起来:“帝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自然是因为被龙珠的裂痕侵蚀了。”风水师不咸不淡地道。
庄随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蓦地睁大眼:“帝星是小六?”
“是他。”风水师道,“我于半年前算到了帝星即将现世,而大人您又恰好在那时醒来,其时云耀大人无暇分心,于是便令我南下。”
庄随垂下眼眸:“是你将龙珠带到东云山来的?”
“正是,只要帝星吞下有裂痕的龙珠,那他必定化不出真龙,这样一来,帝星黯淡,自然翻不出什么风浪,但这样做既浪费了龙珠又浪费了帝星的力量,实在有些可惜,所以我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布下了这个四神阵。”
庄随冷声接道:“因为裂痕总是修复不了,我就不得不多费些心力,于是不知不觉走进了你的圈套。”
“若非大人心系苍生,愿意将那么多灵力给这小子,这方法还未必能这么顺利。”风水师抚掌笑道,“我这四神阵本来就是为镇压他而准备的,但这阵法却有另一个妙用,就是等他入阵之后,会以他为中心生成一个新的阵法,此阵名为锁龙阵,却是专门为大人您准备的。”
小六身上有庄随给他的近半灵力,足以撑起整个锁龙阵。
庄随亲自镇住了他,却不知道到头来却会反被小六镇住,一石二鸟的计划。
“真是好计谋。”他轻笑出声,“不知这一次你们又想我睡上多少年?”
风水师道:“约莫能再过上千年吧,只要他身上还有灵力,这锁龙阵便会继续运转。”
“若灵力耗尽,他会如何?”
“自然是被四神阵镇灭,烟消云散。”
庄随哑声道∶“你们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他。”
风水师看着快要彻底消失的庄随,目光中有一丝虚假的悲悯。
“言尽于此,要是有机会,咱们千年后再见吧大人。”他说完拧身正要从破口处飘到外面,却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劲风扑至。
那风来得极快,风水师仓促避让,转头便见有四道金光从庄随身上炸开,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冲撞开去!
“我不会让他魂飞魄散的,你们休想!”
庄随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带着愤怒和冷意,他每说一个字,身上金光便强烈一分。
金光带起的风如刀刃般锋利,它们声势惊人,仿佛蕴含着滔天怒气,纷纷刺在阵法凝起的光幕上,一时间刺耳的声响此起彼伏,逼得风水师不得不祭起自己的法器抵挡。
越挡他越是心惊,暗道庄随力量被削弱成这样,居然还有如此惊人的攻击力,要是让他成长到全盛状态,那还得了?
思及此节他不再犹豫,咬牙斩下自己的左臂,但见他伤口处并无鲜血喷溅,只有阵阵黑气和金雾涌出,他将断臂抛入阵中,那东西瞬间不见,阵法随即光芒大盛,堪堪顶住了庄随这突然爆发的攻击。
也不知那可怕的风刃肆掠了多久,眼见快要抵挡不住了,那股惊人的威压才终于减弱,风水师大喘着气退后靠在墙壁上,一个没稳住单膝跪地。
再去看锁龙阵中央,庄随的身影却是消失不见了。
风水师心中一松,然而目光四扫后面色微沉,只见周围痕迹斑驳,墙上地上全是庄随最后愤然一击划出的裂痕,四神阵受此重创,光芒减弱,阵力受损!
所幸小六还好好躺在石棺里,他身上的灵力也还在好好运转着锁龙阵。庄随用尽最后一点力量想要破坏阵法却是徒劳,他现在脱力沉睡,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醒他了。
不过事有波折终归不算完美,风水师有些狼狈地走到石棺前合上棺盖,想到刚才庄随的“濒死反扑”仍心有余悸。
“阵力受损,恐怕不能镇他千年,须得另想他法……”
他喃喃说道,心底隐约有些不安,于是抬手在棺盖上又贴了几层符纸,这才作罢。
这一切完成后,脚下山体震颤,远处鸟兽悲鸣,一层黄土堵死了坑口,将秘密深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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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棺盖合上之后,陆望知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因为他所看到听到的一切都来自于小六,小六被镇在石棺内,他也只能跟着待在石棺内。
动都不能动,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阵法运转的嗡嗡声响以及自己微弱的呼吸声。
石棺内是令人窒息的黑暗,这一点初时还能勉强忍受,但过了几天后你就会发现,环境的逼仄压抑其实还不算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还有几分神志在,只要想到自己要这样痛苦地待上千年直到灵力耗尽,内心的恐惧就会被无限放大,慢慢把你逼成个神经病。
小六算是比较坚强的了,但再坚强终归是个半大少年,时间一久他就被两件事逼得有些崩溃。
一件是他虽然不能动弹,但体内的龙珠又开始一点一点地吞噬他的灵力,那股从体内透出的丑恶气息令他毛骨悚然,使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摆脱不了这玩意。
他成了一个宿主,只能任由这东西寄生。于是偶尔他会被体内邪气影响而心生怨愤,怨着那个风水师,怨着素未谋面的北帝龙脉,甚至怨起庄随。
但每到这时他又会被另一件事拉扯回神志∶他没有资格怨恨庄随,他应该怨恨自己,正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有这个锁龙阵,庄随才又会被迫陷入沉睡。是他既困住了自己,又困住了庄随。
那个人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受这种苦?庄随明明应该是自由的,都是因为他……
小六就这两相拉扯下日渐崩溃,他在石棺里慢慢化出龙身,但石棺太小,化出的龙身并不能成形,只能融成一堆堆黑色的东西沉淀在石棺底部,反反复复,永无止歇。
他的崩溃也在消磨着陆望知的神志,后者同样无法离开,在不知被困多少天后,陆望知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和小六融合了一样,小六的痛苦他似乎能感觉到,小六的恐惧他也能体会。
他苦笑地看看面前的棺材盖,心想自己到底应该怎么离开?该不会真的要陪着小六在这里一躺到底吧?
虽然按时间来算是躺不到上千年的,但好歹也有五六百年的时光,要是他无法脱身,那躺上五六百年后他还在吗?他的神识既然在这里,那他的身体呢?他来这里这么久,庄随那边会不会出什么事?
想到庄随,他又想到少年被锁龙阵光柱贯穿的那一幕,想到他散尽最后一点灵力试图破坏阵法的那一瞬间——那时他的愤怒融在了风刃之中,带着对自身无力的痛恨和对小六的愧疚,看得陆望知心口发堵。
一时间少年庄随的脸和成年庄随的脸混乱交织在一处,每回忆起一个瞬间,他就迫切地想再见这人一面,想抱住他,问他之前那没有说完的话,想看他的笑。
可惜他现在根本无法离开,连还能不能再见到那人他都不知道了。
妈的。他想,早知道烛溪村那一晚他就该逼着庄随把话说完。
什么保证事情结束后跟他说清楚,什么等之后再算账,有些事就不能等,一等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
他心中懊悔不已,忍不住伸手锤了一下石棺壁,他当然是碰不到的,但锤完之后他却听见了一阵沉闷的声响,他诧异低头,却见是小六体内的龙珠又发作起来,暗红的光芒从小六体内透出,逼得小六身上又结出一层黑色的东西。
那东西撑在棺材内壁上,发出沉闷撞击声。
突然,陆望知发现除了这声音外,似乎还能隐约听到别的声响,他屏息仔细分辨,觉得像是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是从石棺外传来的,但棺材外面怎么会有人说话?难道是有人进到了四神阵了吗?
外面那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只断断续续听见几个字眼:“……黑龙……逃到这里……不见”
但尽管声音再模糊不清,陆望知还是一个激灵心口狂跳起来。
他不会听错的,那是庄随的声音。
107。来找人()
不是还有些少年稚气的那个庄随; 是他更为熟悉的那一个。
但他的神识被困在过去的记忆旋涡里; 这个时间节点上的庄随应该还在沉睡才对; 怎么可能会听见一个“未来人”的声音?
陆望知心中惊疑不定,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并且敏锐地发现棺材外的声音似乎有着某种规律。
声音时近时远; 时而清晰时而含糊,清晰的时间大概持续2到3秒; 然后会有1秒左右的间隔期,近似于人的呼吸频率。
为什么会是这种规律?陆望知一阵疑惑,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石棺内的暗红光晕——那是来自于龙珠的光,他现在几乎是叠躺在小六身上的,龙珠在摄取小六灵力的时候会透出红光,光芒随着小六的呼吸一息一息地由暗转亮又由亮转暗; 像是正相关的波幅图,亮度抵达峰值的时候棺材外的人声就会变得清晰可闻。
陆望知眼睛亮起; 模糊间有了一个猜想。他记得自己当时在甬道里和那颗珠子硬磕; 不注意吃了一些碎片进嘴里; 然后才会神识抽离来到这地方,龙珠是已经和小六融合了的,所以它肯定拥有小六的记忆,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吃了一嘴难吃的碎片却跑来和小六共枕眠。
他被困在石棺内这么久; 早分不清时间日月; 耳边听见的都是小六的呼吸声; 体会到的全都是小六汹涌的情绪,他在不知不觉间和小六同调,和龙珠出现了一点微妙的连通,正是这点连通,让他短暂地捕捉到记忆和现实之间的缝隙。
这猜测成型的瞬间,陆望知觉得头脑有些清醒过来,他应该还在现实里,只是神识被扣在龙珠的记忆中。
冥冥中他似有所感,在红光亮到峰值时挣扎坐起,周围的空间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收缩了一下,六百年前尚算齐整的四神阵和六百年后残破的四神阵出现了重合,陆望知感到眼睛里好像忽然罩了一层血雾,他猛然回头看向自己刚才躺的位置,那层黑浆一样的东西里躺着的哪里还是小六,分明就是他自己的身体!
他正闭眼躺在六百年后的石棺里,全身被红雾覆盖,胸口放着那颗被他弄碎的龙珠,有浅淡的光芒从他胸口飘出,正一点点汇入龙珠内。
陆望知看得想骂人,这破玩意居然在吸他的灵力!不——估计还不止,他还看见龙珠有小半截陷入他胸腔里,这东西怕不是发现了他的魂气和小六一样,打着和他融合或者把他变成新宿主的主意。
怪不得他会觉得自己有点和小六融合的意思,原来都是这珠子在作怪。
陆望知气得心神震动,这下大概是影响到过去的记忆了,小六突然呼吸一滞,把他的神识从缝隙里扯回到记忆之中。
他重重摔回到小六身上,六百年后的画面不见了,他瞪眼看着头顶的棺材盖,然后断然闭上眼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平复下来。
不能慌,既然他还能挣脱出去,证明那玩意还没真的成功。他当然无意将身体拱手让人,也无意被个又破又臭的珠子寄生,一想到那黑龙以及壁画上挂的那一溜骸骨他就生理心理双重抗拒,这东西想让他彻底和小六同调以消弭他的意志,那他就偏不如它所愿。
他开始凝神抵抗小六那被龙珠邪气催生的混乱情绪,庄随既然已经到了石棺附近,那庄随一定能找到他,在那之前他要顶住龙珠的寄生和蚕食,等一睁眼便找庄随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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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随将高汉山送出甬道后就发现陆望知不见了,这前后不过十来秒的功夫,他有听见跑动的声音,猜到陆望知大概是去追击那条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