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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知道,很快,将会有一件更令她心潮澎湃的事——还在等着她!
彼时,地面上的整个燕王府,几乎已经是要翻了天了。
燕楚把睡下的花想容给揪到了自己的面前,集结了府内所有的亲兵,在发号施令。
“左翼亲卫听令,即刻封锁府中大小出入口,一只苍蝇都不许给本王放过!”站在前院大堂的高阶之上,面目冷酷而萧杀的燕王,简直就像一头发狠的雄狮,也可以说他很像一个暴君,总之,浑身通体,都散发着令人畏惧的阴戾气息,“中翼亲卫听令,即刻封锁京都各大要塞城门,绝不容许进出一个人,一条狗都不行!右翼亲卫听令,给本王全面排查京都每一个客栈民宅,如有违抗不从者,当以通敌叛国罪论处!听明白没有——”
挤满前院,将近一千人有余的燕王府所有亲卫,不管是不是轮班休息或者该站岗值勤的,现在都一扫脸上的困乏之色,精神抖擞的面向着站处高阶之上的主子,每人的眼中既有崇拜火热,亦有惧怕敬畏,异口同声,声势震天,“是!!”
应声领完命令以后,一队队人马开始分工做起了自己要执行的任务,每人的面部表情很严谨,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分散出去的每一个队形,也是相当的齐整,半点不乱。
花想容用小木棍撑着自己几番想要耷拉下去的困倦眼皮,看着这样声势浩大的阵仗,不由拢了拢袖子里自己刚才画好的几张画像,无语望天。
这要是让这群斗志昂扬的亲们都知道,自家爷搞这么大,就是为了找自己不久前丢失的小媳妇儿,不知道会不会斗志一下就会偃旗息鼓了呢?
要知道,大家可都是有着保家卫国信念的兵,这样动不动就为了一个小女人,总是把燕王府,现在好了,乃至整个京都都要搞的人仰马翻起来,作为一个燃烧着熊熊斗志的士兵,要特娘的怎么想?
“花想容。”燕楚连名带姓的冷声一喝。
还正在望天兀自腹诽自家爷是个色令智昏的昏君的花想容,乍一听到自家爷叫自己,就跟踩到了尾巴的狗一样,立刻跳了起来,然后涎着脸,屁颠屁颠的凑了过去,“嘿嘿爷,您吩咐。”
燕楚看也不看他,阴沉的目光悠远的望着燕王府外,那灯火阑珊的不夜之城,“把画像分发下去,给每队的伍长就可,别让旁的人知道,记住,让这些伍长的嘴,都给本王放严实一点,听明白没有。”
“明白明白,小的当然明白——”花想容狗腿的点头哈腰着回答,其实心里却在撇嘴。
都说人老成精,现在好了,自家爷这才刚步入男人的黄金年龄三十岁,就已经混的如此老奸巨猾,要是年纪再大点,那不是要上天呐!
刚才紊乱军心之类的事情他果然是白担心了,有他家爷这样一搞,那些可怜的小兵哪里会知道?只怕还以为自己真的在抓叛贼刺客吧?
唉,可怜哦……
当然,他花想容也不可否认自己家爷这个做法是对的,这样的话,就算今晚把整个京都给闹得鸡飞狗跳了,那皇帝恐怕也未必会怀疑到别的什么事情上去,有抓叛贼的名头挂着,就算想发落自家爷,那也得有证据说是自家爷胡搞吧?
没证据的话,就算民怨四起,哀声载道,百官人人上奏弹劾,他皇帝燕陌也只得气的吃瘪吧?
反正他已经看不惯皇帝这头白眼狼很久了,能让皇帝吃瘪,想想就特娘的浑身舒坦,也就不觉得玉姑奶奶这一消失,未必事件坏事儿了!
想到这,花想容讪讪的赶紧退了下去,绝对不能让自家爷看出自己莫名的兴奋来,不然这身皮又得遭罪了——
人都散光了,虽然前院依然灯火通明,但仍有种人去楼空的冷寂。
燕楚拢了拢捂在狐毛手套里的双手,呵出了一口热息,绯眸始终遥望着燕王府外的不夜京城,纵使那花花世界灯火达旦,却暖不了他眼中的凄冷,“雪,我到底该拿你如何……。”
他已经经受不起再一次的失去她,哪怕就是和全世界为敌,他也要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可事实偏又是那样的矛盾,他对她很想,真的很想很想拼了命的去怜惜,去疼爱,所以他不想再去折断她的翅膀,把她锁拷在自己的身边,成为被囚的笼中金丝雀。
以为比起她的身体,他更需要的,是她那颗心——
而他心里却很清楚,一旦又走回老路,把她囚禁在自己的身边,那接下来的结局,很有可能,会继续重蹈覆辙!
因为她是一只需要,也渴望自由和天空的苍鹰,不是一个任人赏玩的金丝鸟,他的强硬,他的禁锢,只会引起她的强烈反抗和抵触,只会把她逼的离自己越来越远……
如此,两个人恐怕,又会回到当年一样,成为一对非要彼此伤害,才会痛快的怨偶。
这……不是他所希望,也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叹息一声,燕楚紧紧闭上了涩痛的双眼,因为牙关咬的很紧的关系,两颊的肌肉青筋,都在扭曲而颤动着,可想而知,他此刻是如何的压抑着。
按照脑子里熟悉的地图记忆,水玉带着司马流云,很快就出了地道,来到了,她今晚所要到达的目的地。
此时此刻,她并不知道燕王府已经因为自己,而快要变了天,她现在的视线和精神,全都只汇聚到了一处——
半仰着头,望着面前琼楼般的屋子,望着屋子上悬挂的,没有灯火,却被雪光映照的粼粼哑光流转的匾额,水玉嘴角动了动,“西府海棠楼……。”
在侧面看去,司马流云分明的看到,水玉那牵动的嘴角,并不是笑,而是一种颤抖,很细微的颤抖,他同样听得分明,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了起来,似乎因为极力克制什么,而导致声音变了味道,虽字正腔圆,却隐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颤栗。
其实,他对燕王府中的事,并没有完全的了解,只是知道了个大概的过程,就已经花了不少的金钱,而燕王府的治下一向严谨,他的银子根本就使不进来,所以在这座深宅大院儿里所发生的那些详尽的经过,他是并不清楚的。
他不知道这座看起来似乎没落了许久的院子,究竟发生过什么事,里面住着什么人,但聪明如他,已然嗅到了很不寻常的味道,但是,他这次却依然选择安静的看着,不置一词。
因为这样的她,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过,而他知道她已经沉浸在了这座被成为西府海棠楼的琼楼里,他不想打扰,亦不忍打扰。
水玉不知道自己盯着那块匾额看了多久,沉默了多久,但她还是把沉浸下去的思绪,用力的从中剥离了出来,一点点理智,渐渐回笼。
虽然这里灯火全无,死寂暗沉的,就像一座空置了许久的废宅,但她眼睛同地上的白雪一样的雪亮,能清楚的看见,那张匾额之上,金漆不仅已被蒙尘而失去了熠熠光辉,变得哑光黯淡,甚至还能清楚的看见,那金漆明显的剥落痕迹。
这是需要怎样的打击和没落,才会令一幢华贵的房屋,仅在短短四年时间,变成了这般模样?
瓦片滑落,朱漆脱落变色,院子杂草丛生,地面坑坑洼洼,这一处处一件件,无不在昭示着,这西府楼是何等的凄凉。
很多人都知道,一栋好的宅子,哪怕年久失修,就算失去了往昔的光鲜亮丽,也绝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年里,荒废的想座鬼屋一样。
原因很简单,因为宅子是要靠人气儿来养的,有人气儿,哪怕你不去保养修缮它,它即便光鲜不在,依然还会保留它本身的气势,而一旦这宅子的人倒了,甭说若干年以后,就是几天以后,一幢好好的宅院,都能顷刻变成一栋废墟!
水玉深谙这其中道理,故而,她忽的笑了起来。
不是她平素冰冷的,清泠的,亦或是嘲讽的笑,而是一种从喉咙里,声带被撩动的,自动发出的一种笑。
这种笑声很复杂,有压抑,也有释放,有畅快淋漓,也有极不甘心……咯咯的,既不尖锐,也不圆润低哑,分外的诡异,而渗人。
即便是司马流云曾经见惯了水玉很多可怕面,现在听到她这样的笑声,依然会觉得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等他还没处理身上赫然立起的鸡皮疙瘩,水玉已经迈开了步子,开始朝西府楼的主屋走去,穿过月洞门,踏过杂草丛生的庭院,步履踩在已经积累了厚厚一层的白雪上,发出一阵阵,极富节奏的咯吱咯吱声。
近两日的天儿实在是太冷了,平素看守在外的两个小家丁,现在正躲在西府楼的前厅里生火取暖,还抓了一只野兔在火堆上烧烤着,这吃的肉足酒饱的,又有暖融融的火堆烤着,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睡着了。
以至于今夜来了这样的不速之客,两人却还并不知晓。
水玉望了一眼瘫倒在厅堂里的火堆边睡着的两个家丁,眼中隐约的忧虑,也扫空而尽。
既然有人看守,那么看来,这里并非是座空屋,而她要见的那个人……十之八。九,必然在内。
心念一动,她忽然有些焦急起来,脚下的步子不由的加快。
第两百七十五章 谁比谁更像疯子()
&nb近两日的天儿实在是太冷了,平素看守在外的两个小家丁,现在正躲在西府楼的前厅里生火取暖,还抓了一只野兔在火堆上烧烤着,这吃的肉足酒饱的,又有暖融融的火堆烤着,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睡着了。
&nb以至于今夜来了这样的不速之客,两人却还并不知晓。
&nb水玉望了一眼瘫倒在厅堂里的火堆边睡着的两个家丁,眼中隐约的忧虑,也扫空而尽。
&nb既然有人看守,那么看来,这里并非是座空屋,而她要见的那个人……十之八。九,必然在内。
&nb心念一动,她忽然有些焦急起来,脚下的步子不由的加快。
&nb其实,她是个器量很小很小的人,虽然称不上睚眦必报,但若是谁犯到了她的底线,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nb当然,在这一点上,她不想承认,也不想再去想,自己对某个男人,却是何等的纵容,忍让偿。
&nb故而,当她听到胭脂雨而今的下场时,没有人知道,当时她何止是激动,简直,她差点就要兴奋的振臂高呼起来!
&nb不可否认,在白天的那场与那个男人的欢爱里,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些兴奋,揉杂于其中。
&nb所以,她今晚迫不及待的来到这里,是她太想,实在是太想太想亲眼看看,她的好姐姐胭脂雨现在,究竟还是个什么模样!
&nb越想越是激动,脚下的步子就越是急切,以至于在最后,她竟然动用了武功,在快如闪电的身法驱使下,她几乎只用了眨眼的瞬间,就到了西府楼的主屋前。
&nb没有等待,片刻的踌躇都不想,她双手在那扇漆色斑驳的门扉上一推,吱呀一声,门被猛地推了开来——
&nb赫然,屋内的所有景象,顷刻映进她的眼底。
&nb不比外面的一片昏暗,屋子里很亮,亮的出奇,原来,是有一颗罕见的硕大夜明珠,正镶嵌在横梁穹顶之上,让整个屋子,亮的尤如白昼。
&nb这让水玉一眼就看清了屋子里所有的一切,而屋子里的人同样在同时,也能一眼,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站在门外,突如其来的,惊醒她们的来人——
&nb“你……你是谁!”瘫在地上,浑身又脏又臭,蓬头垢面的几乎看不清样子的干瘦女人,就像突然被惊醒的干尸,空洞的目光望向房门处,有一丝丝的恐惧,开始在她眼底汇聚,“胭……胭脂……胭脂雪!”
&nb比起干瘦女人,水玉却是截然相反的冷静,静默的,好像只是一株生根长成在了门口的梅,兀自散发着幽幽冷香,张扬着她惊人的冷艳。
&nb这样的她,在后来跟上来的司马流云眼里,有那么些微的错愕,仿佛好像,刚刚那个激动的恨不得刹那飞到这屋子里的那个近乎癫狂的女子……都只是他司马流云的错觉。
&nb水玉的冷然与默然,让屋里的干瘦女人,有些歇斯底里起来,“不,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nb刚咆哮完这一句,女人的头又猛烈的摇晃起来,机械的干涩的骨骼摩擦的声音,就好像她的脖子,是生了锈的机器,开始抛了锚,失了控制,疯狂的摇晃,“不不——你是她——你是她——你就是胭脂雪——你就是!”
&nb丑陋脏乱的如同老妪乞丐的模样,疯狂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断掉的脑袋,沙哑刺耳的破碎声音,胡言乱语的言词,神经兮兮的表情,让人怎么看这个干瘦女人,都只用三个字来形容——疯婆子!
&nb水玉似乎很喜欢女人现在的样子,她依然没打算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一眨不眨,眼里,却有着点点的星芒,在不断的亮起。
&nb她现在的样子,就好像发现了一件特别稀罕的玩物的孩子,是那么的感兴趣,那么的欢喜,生怕自己一说话,这好玩儿的玩具,就会突然在眼前消失了一样。
&nb在走到了一侧,倚靠在门边上的司马流云看来,水玉现在的样子,比起屋里边儿的那个状若疯癫的干瘦女人来讲,还要疯狂——
&nb只是一个是发泄了出来的,都显现在肢体上的,而另一个,则是隐隐暗藏在皮囊下,深埋于心底。
&nb可若是两者相比较起来,他司马流云更认为,那个后者,才是最可怕的!
&nb果然不愧是同类人,司马流云预料的一点儿也没错,当饶有兴致的把屋里女人的疯态欣赏够了,水玉,终于说话了。
&nb“比起能出去,你觉得,和我的身份究竟是谁相比,哪个更有趣儿呢?”水玉笑了,一张清隽的脸,却让她笑出了风华绝代,“胭、脂、雨。”
&nb干瘦女人不再嘶吼了,头也没有再晃了,就像一个破败肮脏的布娃娃,终于耗尽了所有垂死挣扎的力量,全身一松,像滩烂泥一样,完全的瘫在了地上,唯有那双死灰一般的眼睛,散发着灼人的光,紧紧的盯着水玉的那双眼,那张脸,“真……真的……真的?”
&nb水玉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就算在看一条卑微的癞皮狗,嘴角一翘,“当然。”
&nb“那带我出去……带我出去……现在就带我出去!”听到答案时,胭脂雨几乎想都没想,就像一条垂死的老狗一样,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点一点的,朝着水玉的脚下爬了过去,“求求你……求求你……。”
&nb水玉很满的欣赏着胭脂雨爬过来的样子,心里激荡的,都是满满的病。态快。感。
&nb司马流云冷眼旁观到这,不由对地上像狗一样爬来的胭脂雨,目露出了几丝怜悯,而心里再一次得到肯定的认知,这燕王,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阴毒小人!
&nb胭脂雨这个名字,他听了之后,心里就马上想到了她是谁。
&nb昔日大燕京都的第一美人儿,太傅胭家的第一千金,人人艳羡,人人倾慕的燕王平妃,雨王妃,胭脂雨!
&nb在权贵游走的上流阶层,权贵交流的方式,都是靠一些大小宴会,来交流世家关系,或者来场家族联姻,来巩固家族地位,而他司马流云一介商人,能赚到最多最容易的金钱,便是靠这些贪慕虚荣的权贵身上博得,所以很有幸,曾经来过大燕一次的以茶会友的雅宴上,他就亲眼见过这胭脂雨。
&nb男人,除了对金钱权利有特别强力的记忆之外,对于美好的人或物,就譬如这美人儿,同样会记得尤其清楚。
&nb算来,大概也有六年多的光景了,现在只要他一回想,依然能清晰的记得胭脂雨仙人般的清绝容貌,甚至是一颦一笑,他也仍能记忆犹新。
&nb如果不是知道水玉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女人,如果不是胭脂雨的不否认等于默认了自己的身份,他几乎都不敢相信,昔日那样像仙女,像白海棠一样高贵美丽清绝出尘的胭家长女,竟然就是眼前这个如同死狗一样的枯瘦疯婆子!
&nb试想想,燕王究竟是用了怎样可怕的手段,能把一个那样耀世芳华的美人儿,给活生生的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nb只怕这里的日子比地狱还要可怕,才会令胭脂雨连想都没想,一点都不害怕和担心水玉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就这样干脆果断的像狗一样央求水玉!
&nb司马流云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又放到了水玉的身上,眸光闪动,想笑,却实在是笑不出来。
&nb他很清楚,接下来,这个女人,这个燕王曾经的女人,很快,就会做出,比燕王更狠毒,更残忍十倍的事情!
&nb诚如司马流云所想,此时水玉眼睛里,除了冰冷,除了玩味,就只剩下了恶毒。
&nb只是她把这点恶毒,给埋藏的很好很好,甚至连一点的杀气,都没有迸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