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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苏快速敛却惊愕之色,忙把身后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一个干瘪瘪的小丫鬟拖到了身前,“禀王妃,这就是您要的人。”
流苏还从来不知道,自家的王妃原来口才如此了得,这黑脸被王妃演绎的如此白脸,真是令人好生唏嘘……
胭博渊的视线一直未曾离开过胭脂雪身上,听胭脂雪如此说,微微蹙了眉,便扭头看向了流苏拖到身前的小丫鬟,生了疑惑,“这不是七姨娘身边的贴身侍女阿珠么,雪儿要她作甚?”
容不得他不得不问啊,他可不是老糊涂,怎会不知眼前这一切,都是这个巧舌如簧心机深沉的四女造成的,要不是她现在是颗极有用的棋子,他怎么会听之任之,所以,谁知道她是不是又要搞什么鬼?
胭脂雪嘴角噙笑,语气寡淡的回应,“没什么,只是很久未到生母院子了,有些忘了路罢了。”
这个借口,她其实也只是猜的,毕竟送亲时,没有生母前来送别,回门也没有生母迎接,再听胭博渊说生母重病,说她很久没有看过生母,便肯定出了,胭脂雪本尊应该是与自己的生母隔开了许久,或是许多年都没见过了。
胭博渊一听原来如此,又见胭脂雪自己要走,更是巴不得她快些离开,以免她再把事情闹大,让他难以收场,便一脸正色,严肃道:“让你许久见不到七姨娘,是你母亲不对,不过你母亲到底也是怕你被七姨娘的顽疾所染,这才不让你去的,你也莫要怪你母亲。”
“母亲的用心,女儿自当明白。”说到用心两个字时,胭脂雪故意咬的有些冷,敷衍的对胭博渊福了福,“女儿这就告退了。”
说罢,不等胭博渊答应,便让了那小丫鬟阿珠走到了自己前头,带起了去本尊生母院子的路。
眼见胭脂雪如此的放肆,还给自己甩脸子,胭博渊气的脸上发青,但最终还是咬牙忍了忍,大喝一声,“来人,给七姨娘送些上好的补品过去!”
太傅府虽不及燕王府一半的宽敞,但贵在建造的诗情画意,精巧别致,确实有一番文人***客该居住的样子。
几经几处雕梁画栋的水榭花园,绕了不少的迂回长廊,才到了最偏僻的西跨院,一处挂牌名叫莺玲阁的小别院前。
见到眼前视线所及之处,皆是莺玲阁呈现的萧索凄凉,杂草丛生,胭脂雪不禁眉尖微蹙,“胭博渊就是让本王妃的母亲住这样的狗窝?”
以前倒还说得过去,现在她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胭博渊也明知她要回门,竟然连做点样子的掩饰功夫也无,这是笃定她胭脂雪就是个软柿子,可以任由他们夫妻拿捏了是不是?
听到此话,自从欣赏到了自家王妃刚才那一幕表演的流苏,已经只是见怪不怪的抖了抖嘴角,什么也没说。
倒是阿珠听到自家小主子如此直言不讳,胆大包天的直唤老爷名讳,不免有些害怕的哆嗦了一下小身板,如惊弓之鸟的四下张望,“四,四小姐,你怎么,怎么能……。”
“姨娘究竟病到了何种地步?”胭脂雪没有理会阿珠的胆怯,单刀直入的直奔主题,脚下当先一步跨进了别院。
一提及姨娘的病情,阿珠很快被转移了话题,连忙跟上胭脂雪的脚步,抑制不住的哽咽起来,“七姨娘,七姨娘怕是熬不过今年春末了……。”
胭脂雪到了房门前的脚下一顿,双手轻轻一推摇摇欲坠的破门,赫然看见屋内躺在榻上的单薄被褥里形容枯槁面色蜡黄的女人,面上攸的染了寒霜,“大夫就是这么说的?有没有说到底是什么顽疾。”
阿珠被胭脂雪突然尖锐冷冽的语气骇的打了个哆嗦,但并无畏惧的继续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大夫……七姨娘一年都看不到大夫两次,今年还是小姐您出阁的前一天,夫,夫人才特意带了专为府上看病的吴大夫前来给七姨娘看诊,说是托了小姐您的福,可,可谁知吴大夫却说,却说姨娘已经病入膏肓,活不过今年春末了呜呜……。”
说着,阿珠便跑到了七姨娘的榻前,悲戚的失声痛哭起来。
看到这一幕,胭脂雪觉得心头发酸的要命,嘴角的冷笑带了肃杀之气,“好一个窦箫岚,你倒是会做人,还说托了我的福?”
怕是等我这个祭品一死,你立马就会说我生母难掩悲痛,病情巨变,然后一命就呜呼了吧?
多么名正言顺的就解决了一个看不顺眼的小妾!
抬脚进了满是药味霉味的屋子,踱步到了榻前,看着窝在被子里,头发枯黄,面黄肌瘦的不足巴掌大的面孔的七姨娘,胭脂雪忍不住悲从中来,不禁想到了自己母亲的惨死,不由脱口而出的唤了一声,“娘……。”
许是唤的悲切,唤的令人揪心,那榻上奄奄一息的七姨娘,竟从昏昏沉沉中睁开了眼睛,露出一双漂亮却布满死灰之色的蓝色瞳孔,视线没有焦距的落在了胭脂雪的身上,干裂的唇蓦地剧烈的抖动了起来,却偏生发不出一个字。
阿珠见状,连忙起身站到了一边,边为胭脂雪腾出了位置,边拭泪强笑着为七姨娘解释,“姨娘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呢,这位确实是四小姐,您多年未见的女儿……。”
一得到阿珠的肯定,七姨娘便越发的激动起来,枯瘦如柴的手颤颤巍巍的欲要抬起,想去抚摸胭脂雪的脸,干裂的嘴唇不住的剧颤,死灰般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和泪光。
胭脂雪连忙放掉了怀里的小白,双手握住了七姨娘的手,带着她冰凉枯瘦的手抚上自己的脸,缓缓坐到了榻边,脸上俱是心疼之色,“娘,是我,你的雪儿……。”
“雪……。”七姨娘终于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声音沙哑的就像被人撕裂的破布。
“是我,雪儿……。”眼中抑制不住的起了泪意,胭脂雪紧握着七姨娘的手,用力的贴在了自己的面颊上。
是她想的不够周到,占有了胭脂雪本尊的身体,却未能替她敬了孝道,都是她的错。
如果本尊泉下有知,看到自己母亲被折磨成如此模样,不知要是如何的心痛难当……
当年她自己的母亲被父亲的妾侍光是辱骂几句的时候,她就已经心疼愤怒的恨不得杀了那妾侍,更别提这七姨娘已经如此……
“流苏,你让阿珠带你出府,去寻个京都最好的大夫来。”声音一转,胭脂雪头也不回的对流苏冷声吩咐,“记住,莫让别人看见了。”
不是她怕被窦箫岚的人知晓,而是这七姨娘怎么看都不是得病,而是有别的原因所致,在刚进门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一股夹杂在药味霉味里的腥臭味,还有在一旁突然上窜下跳,对毒物蛊物一向会反应兴奋的小白。
所以,在事情还没清楚之前,是万不能打草惊蛇的。
至于定要流苏带上阿珠,既是信任,也是不信任。
信任她看起来日子也不好过,却还陪在七姨娘的身侧,不信任她,所以才让流苏一直在侧,以免她通风报信。
流苏聪慧,自然一点就透,当下应声领命,携着依依不舍的阿珠去寻后门,偷偷溜出太傅府。
“娘,你别怕,今后只要有雪儿在一天,都再不会让人动你半根汗毛。”冲着面上有了惧意的七姨娘安抚的微笑,胭脂雪说的信誓旦旦。
七姨娘虽然忧心,但是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的自信,惧怕也不禁稍稍退了下去,艰难的扯了扯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然而,七姨娘这笑容却很快被巨大的惶恐取代,那双好不容易死灰复燃的蓝眼睛恐惧的看着胭脂雪的身后,单薄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了。
胭脂雪见状,心知有异,连忙转身看向自己的身后,没想到刚一转身,就猝不及防的迎来了一个脆生生的巴掌。
以及,窦箫岚怒发冲冠的扭曲面孔,“贱蹄子,你竟敢害我女儿,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第二掌便朝着胭脂雪的脸颊挥下。
然,在窦箫岚的手掌还未触及到胭脂雪的脸颊时,已经被胭脂雪单手牢牢扣住了手腕,但听喀嚓一声,窦箫岚的手腕被生生的折脱了臼!
窦箫岚杀猪般的大叫一声,捂着自己剧痛的手腕连连倒退了数步,险些跌坐在地,惊怒交加不敢置信的瞪着胭脂雪,“你,你竟敢伤我!!”
她可是当今皇后的胞妹,连胭博渊这个老东西都不敢对她怎么样,这个小贱人她怎么敢?!
胭脂雪安抚的拍了拍七姨娘的手背,双目幽寒的凝向窦箫岚,冷嗤一声,“太傅夫人无端掌掴一品王妃,别说本王妃扭断你的手腕,哪怕扭断你的脖子,不但父亲大人没有异议,皇帝没有异议,你那好姐姐皇后,也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一个臣妇无端打骂一品王妃,这不但是以下犯上,还是视皇室脸面为无物,间接打了皇家的脸,简直与造。反无异。
窦箫岚好歹是皇后的胞妹,当朝一品太傅的夫人,多年混迹于达官贵族的场合之中,如何不知道胭脂雪的这话所包含的意思,是以,如梦初醒的哑口无言,只得强忍着手腕的剧痛,目光怨毒的凝着胭脂雪,放下狠话,“别以为你做了燕王妃就可以无法无天了!贱蹄子,你给本夫人等着!”
狠话撂完,便在几个面色发白的婆子搀扶下,灰溜溜的离开了莺玲阁。
“我一定好好的等着。”胭脂雪拭目以待的视线目送狼狈离开的窦箫岚。
在玩死胭博渊之前,我就拿你窦箫岚好好的消遣消遣,届时再秋后算账,也不晚……
“雪……雪……。”七姨娘紧了紧胭脂雪的小手,嘶声力竭的喊着。
胭脂雪转回了身,已是笑靥如花面向了七姨娘,“她不敢把女儿怎么样,明的也好,阴的也罢。”
七姨娘本就脸色极度难看,有了忧色后,更是像随时就会化灰的纸人,单薄苍白枯黄的令人揪心,偏生她却毫不在意自己,只记挂着自己女儿是否有恙,眼神满是愧疚和难过的钉在了胭脂雪被打的左脸颊浮起的红指印上,伸手想去轻抚,却再没有抬手的力气。
胭脂雪看出七姨娘心中所想,柔声安慰道:“娘亲莫要愧疚,娘亲保护不了女儿,并非是娘亲无能,而是娘亲不是窦箫岚这等阴险恶毒的小人,自然是斗不过窦箫岚的,女儿这个巴掌换了她没有一两个月都养不好的断手,已经相当值了。”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她却未必这么想。
重生这一世,她早已暗自发誓,她会让伤害自己,伤害她所在意之人的敌人,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窦箫岚打了她一个巴掌,只断了一只手,怎么可能够?
听到这番安慰,七姨娘虽然仍旧放心不下,眼中的忧色和愧色,还是有缓和些的。
这窦箫岚前脚刚走,胭博渊吩咐的那些送补品的奴才丫鬟便后脚进了来。
胭脂雪看到那些连包装都与七姨娘这间寒酸至极的屋子而格格不入的补品,便心烦的挥手撵他们,“替本王妃多谢你们老爷的好意。”
“是是是,奴才一定将王妃的话一字不差的回禀给老爷。”奴才们也不想在这又脏又破落的鬼地方多呆片刻,谄媚的巴结回应了,便巴不得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落荒而回。
见奴才们见了鬼似的纷纷跑出了莺玲阁,胭脂雪冷笑,这样的鬼地方连奴才都呆不下去,何况娘亲好歹还是个姨娘,可见,娘亲在胭博渊的眼里,便是连个卑贱的奴才都不如,当真还比不得一条狗了。
七姨娘见胭脂雪如此冷落胭博渊的奴才,很想劝说两句,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没有多少力气来说话,只得紧紧拽着胭脂雪的手。
胭脂雪知她心中所想,回眸一笑道:“娘亲不必为女儿担心,父亲与女儿的父女情,可深着呢,断不会为这些小事恼了女儿。”
闻言,七姨娘总算放心的叹了口气,只是提及胭博渊时,眼底的心灰意冷又多了些……
在陪七姨娘说话没多久后,阿珠与流苏便悄悄从偏院的后门带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回了来。
胭脂雪见状,立刻松了七姨娘的手,起身腾出位置,让流苏搬了把残破的椅子到榻边,再请了老大夫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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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燕王发现她睡梦中竟念着太子的名字(六千)()
胭脂雪见状,立刻松了七姨娘的手,起身腾出位置,让流苏搬了把残破的椅子到榻边,再请了老大夫坐下。
老大夫看到七姨娘病的如此严重,也不啰嗦其它,立刻坐下,为七姨娘把起了脉象檎。
这个脉,老大夫足足切了半盏茶的功夫。
幸好,胭脂雪和阿珠流苏,都是沉得住气的人,不然早就耐不住性子等候了。
“嘶,这位夫人看似得了急症,可脉象显示,却是没有确切的病发点,偏偏……。”老大夫神色古怪的顿了顿,“偏偏五脏六腑却在坏死啊。魍”
听了此言,阿珠哭的越发伤心欲绝。
五脏六腑都坏死了,听着都渗人,哪里还有活头?
倒是胭脂雪一点也不震惊,还有些早就料到的样子,不紧不慢的唤了流苏,“给大夫诊金,送大夫回吧。”
流苏虽觉得莫名,也没有多话反问,听话的拿了一锭金子塞到了大夫手里,语带警告,“林大夫,今天你出了这趟诊,但是病主已经去了别处诊治,明白了吗?”
林大夫在京都还是颇有名气的,大家大院里的大人物自然诊治过不少,流苏讲话说的如此明白,他怎么会不明,当下喜滋滋的拿了金子,点头边应着流苏的话,边起身随流苏离开了。
“小姐,为,为什么?”阿珠一脸不明白的看向胭脂雪,眼泪直掉。
这个大夫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让赶走了,连副药都不开,这小主子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就因为听到姨娘病入膏肓了,就不给姨娘整治,任由姨娘自生自灭了?
可既然如此,又何必大手笔的给林大夫一锭金子?
“阿珠,你去多烧些热水。”不多作什么解释,胭脂雪直接命令阿珠。
阿珠本想打破沙锅问到底,可胭脂雪的语气太过强硬不可违逆,这让她本能的畏惧,本能的听从使唤,只得怀着满腹的疑惑,三步两回头的走去后院的厨房烧水去了。
待阿珠一走,胭脂雪便将房门关了上,还插上了插销,然后才回转身来,拿了案上的一只烧了一半的蜡烛,用火折子点燃后,再掀了裙摆,抽出了绑在小腿上,昨天闲逛王府兵器库时,顺手牵羊的一只寒铁匕首放到烛火焰上烧烤,待黝黑匕首匕身被烧的通红,她才拿着匕首走到了榻前。
蹲下身,执起七姨娘的一只手翻转过来,掌心朝上,胭脂雪冲已经开始神思不济的七姨娘微笑,“娘亲,睡吧,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七姨娘很听话,也许是困乏到了极点,只眨了两下眼睛,便睡了过去。
见状,胭脂雪立刻拿着手里的匕首在七姨娘瘦小的掌心上划了一道口子,立时,一股黑血夹杂着刺鼻的腥臭从口子里流了出来,她即刻唤了六尾银狐,“小白,过来!”
听到主人召唤,原本还在四处找寻什么的小白赶紧跑到了胭脂雪跟前,可鼻尖一嗅到那刺激的腥臭味道,都不再用胭脂雪吩咐,便伸了舌头就去舔食七姨娘流出污血的手掌心。
“果然是蛊。”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胭脂雪也没有再闲着,趁小白一心都在舔食污血时,便用匕首割下了小白身上的好大一撮小白最心爱的雪白狐狸毛,然后一缕缕放到烛火上烧。
烛火登时腾起一股泛着淡淡奇异幽香的青烟。
青烟被七姨娘渐渐吸入鼻翼肺腑,让七姨娘瘦小的身子很不安分的扭动起来,但是七姨娘人却未醒。
没过多久,只见七姨娘的眼睛耳朵嘴巴鼻子里,都爬出了一只只只有蚂蚁大小的绿色虫子来。
小白见状,犹如看到了美食,便扑了上去,不停的伸出舌头,将那些虫子纷纷卷入嘴里,吃了个干净。
“幸好,只是靠蚕食鲜血度日的吸血蛊。”胭脂雪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面色却极其的寒冽,“难怪没有病症,娘亲的身体却越发消瘦,身体机能每况愈下,也不知道这吸血蛊种在娘亲身体里多少年了,才会让这贪婪的吸血蛊虫已经不满于吸血,而是开始蚕食血肉度日了……。”
可想而知,娘亲这些年到底是怎样的痛苦。
即便下蛊之人没有要了娘亲的命,却让娘亲活的生不如死,根本比下见血封喉的剧毒还要阴险歹毒百倍!
幸好小白全身都是宝,皮毛中含的无数毒素综合下,已经养就出了蛊毒的克星毒体,故而才受不了毒气的熏陶,蛊虫纷纷自发的爬出了娘亲的体内。
以指梳了梳七姨娘脸上遮了面颊的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