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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肉,打哪里都是疼。
“爹!”
王景再次出声,更加凄惨了几分,屋外春雨渐大,更是衬得王景一副凄惶模样。
王守正叹了口气,睁眼起身,把自己的大儿子从地上拉起,拍了拍他衣裳上的灰尘,怒其不争道: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
听见自己父亲口中似乎有些松动,王景脸色一喜,急急问道:“是不是爹已经有什么办法了?”
王守正看着自己眼前不争气的大儿子,点了点头。都是自己的骨肉,他也不可能真的坐视不理,让王景去博那渺茫的三成希望。
“若是我能把王家的两人都送去上宗修行,想来也是对得起宗祠内的列祖列宗了。”王守正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道。
“爹?!”王景又喊了声,心中急不可耐,迫切的想要知道。
王守正颇有深意的看了王景一眼,背过身去,负手而立,看着窗外纷扬春雨,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我记得,我们临江城,应当还有一块升仙令罢?”
香炉上的袅袅青烟骤然一颤,断成几节,几息后,便若无其事的重新恢复细长模样,升到半空中,消散而去。
…………
今日的春雨下的颇大颇久,街上来往之人少了许多,即便是有,也都一个个行色匆匆,丝毫没有驻足闲逛的意思。
因而,洗笔斋今日除了那躲雨的几个客人,竟是再无银钱进帐。
江白用手撑着脑袋,坐在柜后,看着店门口如帘的春雨,百无聊赖的发起呆来。
微风吹进店内,墙上挂的那些字画一阵摇摆,江白看着上面一个个自己写的飘逸字迹,面露微笑。
他忽的感觉有些手痒,想要磨砚提笔纵情的写上一番,不论是横幅中堂小楷都好。
不过现在是在铺子里,江白从来就不在店内写东西,尽管这洗笔斋里面挂着的都是他的笔墨,往来顾客也赞不绝口,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破绽。但,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这洗笔斋里的字画,不是什么大家,而大多都出自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之手,无论写的如何,总归会让人有几分轻视的意思。
目光从墙上收回,江白有些焦灼的走出柜后,在店内来回踱着步子,不知道今日怎地,都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江若雨竟是迟迟未回。
“买个菜也不用这么久吧。”江白嘴里念叨着,走到店门口,探出身子,想要看看街上有无她的人影。
只是探身间,却不小心的和店外经过的一个汉子撞在了一处,江白忙不迭的道歉,汉子却是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也不多话,匆匆把手上东西往江白怀里一塞,便奔进了一帘春雨中,在行人间消失不见。
“好古怪的人,出门也不打伞么?“江白嘟囔了两句,看向手中物什,不知道刚刚那汉子塞给自己的是什么。
入眼是一块黄色的油纸包,通体细长。防水的油纸上却不知为何渗出了块块水渍,似乎是里面放着什么湿漉漉的东西。
江白好奇的拆开纸包,里面放着的一柄粉色的纸伞。
“这不是姐姐的伞么?”江白奇道,想来可能是江若雨不慎把伞丢了,被人捡到认出了这是洗笔斋老板娘的,故而送回。
难怪江若雨迟迟未归,原来竟是没伞。
江白快步奔到门口,想和那汉子打听一番究竟是何处捡到的,自己也好接姐姐去。
只是街上细雨和伞影交织,又哪里还找得到那汉子踪迹?
江白摇摇头,想着只能等这雨停下,姐姐自己回来吧。
转身回店之间,却是看见干净的石板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张纸条,也不知是谁掉的。
江白弯身捡了起来,拆开这叠成四方的形状,入手处后发现,这也是油纸,防水的。
只是一眼扫向纸条上的字迹,江白却是浑身一震,似是被春雷劈过般,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想要救你姐姐,城西旧货仓,带上升仙令!”
第3章 交换()
雨势细细绵绵,罩着这座临江城,落在一顶顶纸伞上,发出些细密的闷响,溅起一蓬水雾。
柳丝长,春雨细,街外人声迢递。
江白锁上店门,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门外长街,打开一柄淡黄色纸伞,走下两级石阶,撑起了一城细雨,朝着西边而去。
街上行人自顾自的走着,或是流连在三两店铺前低声谈论,或是相互谈笑着一些趣事逸闻,或是一脸匆匆神色,脚步未停的从这头走到那头,似乎为什么事情而奔波忙碌着。
江白一路穿行过熟悉的街道,朝着西城走去,怀中揣着一样沉甸甸的物什,用手摸了一番,紧了又紧。
丝毫没有行人注意到,在一柄纸伞下,少年被天光映的有些淡黄的脸色,还有握着伞柄微微发颤的手。
临江城西侧,有一道江水汹涌而过,这也是这座小城的命名由来。而有些商船偶尔会从这条江水而过,途径临江城时,会将一些商货暂时存放在西城,因而这西城里面,修了一处占地较宽的房舍,拿来当做货仓。
或许是因为水运贩货行情不佳,或许是又有了新的便捷河道,近年来经过临江城的商船却是越发的少了,以至于这货仓变得无人问津,逐渐布满了灰尘和蛛网,空置在西城,变作旧宅。
而那纸条上写的,城西旧货仓,也就是指的此地了。
江白走到西城,这里虽然房屋破旧,但从前人口还算稠密,只是现在由于商船往来变少的缘故,也就走的走散的散,不剩多少人烟。今日不知为何,更是看不见一个行人走在街上,空空荡荡的。
旧货仓在西城算是一个显眼而标志的建筑,并不难找。江白站在门口,看着那半掩着的高大木门,有不少黑漆脱落,露出里面本来的木色,显得有些斑驳,也有些阴森。
江白的心微微颤抖起来,握了握怀中物什,强迫自己镇定,合上了纸伞,伸手把那半扇木门推开。
吱呀一声,门轴似乎年久老化,发出一道痛苦的呻吟,天光从门外投进,映的少年身影细长,落在旧货仓的地上。
江白缓步走进货仓内,这里本来是用于储存货物的地方,也就没有什么别的房间或者墙壁遮挡,满地的废弃稻草还有蛛网,一眼便能看清这货仓里的全貌。
江若雨被捆在货仓一处,嘴上还被绑了布绢,口中呜呜的朝着江白看来,三两蒙面大汉站在她的身侧,向这门口投来几道凌厉的目光。
“东西带来了么?”
为首的一名大汉丝毫不带废话,看了江白一眼后,闷声问道。
不知是春风吹得生寒,还是这细雨让人多了些冷意,江白的脸色苍白,看着江若雨的身影,点了点头。
“把升仙令拿来,你们就可以走。”
为首的大汉朝着江白走来,似乎是故意改变了声调,让江白听不清他本来的音色。
左手的纸伞仍自滴落着雨珠,在地上留下一大摊的水渍。江白咬了咬嘴唇,右手缓缓伸进衣袋,握紧了怀里物什,一时却没有掏出。
江若雨身旁的一名大汉看着江白磨磨蹭蹭的样子,心下不耐,揪着江若雨的头发提起,冷笑道:
“你是要人还是要令牌?”
“住手!”江白脸色霎时一变,看着江若雨痛苦模样,大声喝道,赶忙把怀中物什取出,扔给了面前大汉。
大汉一把接过这黝黑令牌,掂了掂重量,细细的看了一番上面雕刻的纹路,一个大大的仙字刻在其上。确认无误后,这才朝着身后几名蒙面人点头道:“东西是真的,放人。”
揪着江若雨头发的大汉顿时松手,江白急急穿过面前汉子,想要看看姐姐伤着没有,却蓦地被人一手拉住。
“你还想怎么?”江白看着攥紧自己手臂的大汉,脸上多了几分惊惧,这人似乎是想要反悔?
大汉眼角稍弯,大有深意的看了江白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袋,放在江白手上道:
“莫要说我们欺负你们姐弟二人,这东西就算和你们买的,这是一百两银子,你们拿着好好过日子罢。”
大汉说完,把手中升仙令收好,招呼着其他几人离开,这旧货仓内,一时便只剩下江白姐弟二人。
江白愣愣的看着手中银袋,似乎是不知要如何处置,微微攥紧之后,还是没有丢了。
“你没事吧姐,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江白快步跑到江若雨近前,解开她嘴上的布绢,替她松绑,面带忧色的问道。
“小白,你真的把升仙令给了他们?”江若雨却是不答,戚戚的看着江白,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个否认的答案。
只是江白低着头,不敢去看江若雨的表情,半晌后才轻点脑袋,算是默认了。
江若雨身子一瘫,像是被掏空了全身气力,软软的倒在货仓墙角,被这经年堆积的灰尘扑了满身。
货仓外的雨势急了几分,一只浑身湿漉的野猫猛地从街上穿过,衔起一尾不知从何而来、死了多久的腐鱼,欢快的叫了声,窜到了一处旧房子内享用起来。
“那是爹爹留下来的东西,本来是想着,如果我们家有什么生了根骨之人,让小白你能在修行路上少走些坎坷。毕竟我们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能够帮到你的地方极少……”
江若雨看着前方一处,眼神却是空洞,没有焦距,喃喃自语道。
“只是,这最后一点希望都被人抢了……”
“小白,姐姐……真的是很没用啊……”江若雨蓦地低头,环抱双膝,把头埋在膝盖前嘤嘤的哭了起来,却又不敢大声。
江白看见她的哭声,心里没来由一痛,抱着江若雨的脖子,贴着她的脸,细声道:“怎么会,要不是姐姐,我都活不到这么大,更不用说开了根骨,有去神意宗的修行机会。“
只是这安慰极其有限,近乎没有,江若雨仍旧自顾自的哭着,因为自己的缘故,把弟弟错失了一个极好的机会。
神意宗收徒考验极为艰难,这是众所周知的,就连世家子弟的王姓一族,开了十三气脉的王景都没有什么把握,更不用说两个相依为命,靠着自己的姐弟二人。前程,似乎就此变得一片灰暗。
江若雨的脸颊有些发冷,江白的脸颊同样也是,只是两人紧贴着,就如同过往的多年间般,能给彼此一些温度和支撑。
“神意宗收徒可能很难,但我也不差啊,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弟弟。”
“而且,虽然只有三成的人能够通过,但谁说我就不是那三成里面的?我这几日还正在想着,如果凭着这升仙令进入宗门的话,日后说不定会被那些师兄弟们瞧不起,还不如靠着自己的实力去闯一闯,刚好,这不是就……就没了。”
江白温声说着,骤然也是有些苦涩,只是被他一遮而过,抱着江若雨的手用力了几分,似乎是想要给这冰凉的身子更多温暖。
“这十二年里,都是姐姐来保护我,换我一次又怎么了?我又不是小孩了,不要说一块升仙令,就算是十块我也舍得拿出来的。而且……如果姐姐不在了,我去修仙又有什么意思,是不是?”
江白声音低了低,似乎在问着自己内心最软的一处地方,有些哽咽。
江若雨抱着双膝的手一松,抬头看向自己弟弟,泪痕犹自未干,婆娑的眼中却是多了几分说不明的意味,蓦地一把抱过江白,紧紧的搂着。
再无话语,姐弟二人在这旧货仓内紧紧相依,一柄淡黄色纸伞靠在墙边,自顾自的淌着水珠,似乎也在流泪。
“走吧,我们回家。“江白先站了起来,还未落下的泪珠被他轻轻拭去,笑道。
“恩。“江若雨点头,被江白从地上拉了起来。
江白拿起墙边纸伞,一只手抱着江若雨还在发颤的身子,扶着她缓缓走出货仓。
满街满城凄风楚雨飘摇不停,被一柄淡黄色纸伞坚强和不甘的撑起,伞下两个瑟瑟发抖的人儿,显得格外的可怜冷清。
…………
临江城,王宅。
书房内,王景脸色大喜的接过一块黝黑令牌,贪婪的用手摩挲一阵,眼中射出几道充满欲望的光芒。
“到了上宗,你一定要记得勤加修行,不可辜负了爹的一番心意!”
王守正坐在书案后面,看着自己的大儿子,颇为爱怜的说道。
“谢谢爹,孩儿知道了,定然会加倍用功!”王景忙不迭的点头,这一块升仙令让他进入宗门之事变成板上钉钉,再也没有什么怨意,满心欢喜的回道。
“不过,那姐弟二人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吧?”王景心中忽的想起什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爹做事自然有自己的分寸,请的是城里的几个散修出手,没有显露我们王家的身份,而且还给了他们五百两银子,想来买下他们整间书画店都够了。”
王守正眉头微皱,想到那姐弟二人,心中有些愧疚,但为了王家繁荣昌盛,香火后继有人,这些手段,使了也就使了,顶多,平日里多给那姐弟二人些关照补偿便是。
“是是是,爹爹心思缜密,孩儿不敢怀疑。”王景连连点头,满脸温顺,和先前那副怒不可遏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景儿,虽然神意宗收徒苛刻,只有三成的通过几率,但万一,为父是说万一,那江白真的能通过考验,晋入上宗的话,你可得万万把我们夺了他令牌之事藏好,切不可声张,也不能心怀芥蒂,可以的话,尽量和他搞好关系。”
王守正沉吟几分,又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就他能这种小子怎么可能进入上宗?爹你多心了。而且,就算这小子走了大运气,能够通过考验,也不过是一个中等资质而已,凭什么值得我们王家高看一眼?”王景脸上冷笑,并不把老爹的话放在心上。
王守正看着自己儿子一副骄横模样,头痛的摇了摇,叹了口气挥手让他出门。
香炉内青烟未绝,王守正看着自己大儿子那份遮掩不住的喜色背影,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细雨,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想的太多,喃喃道:
“或许吧。”
第4章 离开()
二月初七日,阴。
朝阳刚露新颜,沉甸甸的垂在西边群山上,缓慢的朝上升起,似乎每一寸距离都要花上许多气力。只是刚刚升起不远,就被天空中淤积的一层浓厚云朵,在阳光还没有洒落之际,将其尽数遮盖而去。
天光淡淡投下,下了三天的春雨已经在昨夜停歇,本以为今日的天空会被洗的碧蓝如水,只是那密布在临江城上空的阴云,让许多人都是大感扫兴,惋惜而又恼怒的啐了口。
天色刚刚放亮,江白便出了房间,身上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袱,轻轻关上房门,看了眼临近的一间屋子,门扉依然紧闭,似乎是屋里的主人还没起床。
江若雨还在睡着,自然也没有人给江白准备洗脸清水或者早餐,江白习惯性的走到井口,却发现地上只有着一个空盆,里面装了几片昨夜掉落的桃花。
明天,岳阳山麓下会有神意宗来人,对这各州郡的少年少女进行一番考验。临江城虽然离着岳阳山麓近,但只是相对于其他州郡而言,按照江白这少年脚力来说,还是要走上一天的时间。因而,他准备今天便动身离开。
江白昨天晚上一夜都没有睡好,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不知道该如何和江若雨告别。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即将离家这么远,而且指不定四五年间不能回来。不舍自然是不舍,他更怕自己看见江若雨后,心里好不容易鼓起远行的勇气又顷刻间烟消云散,这才打算不辞而别。
或许也是因为江白,实在是看不得自己的姐姐再哭了。
这几日,江白半夜醒来,总是能够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隐隐哭声,掩饰并且压抑着,似乎怕别人发觉般不敢大声。
还是因为那块升仙令么?江白躺在床上的拳头微微握紧,其实他也对这令牌的失去极为痛心,但姐姐已经这般自责了,自己又怎么能再表现出丝毫情绪?他要有信心,他要比江若雨更加有信心,自己一定可以通过那神意宗的考验,即便没有升仙令,他也可以进入宗门。
一定可以,一定要可以。
只是,听说那试炼,着实严苛的紧啊。
甩甩头,把脑子里一些丧气想法丢出去,江白脸也没洗,饭也没吃,就这般抬腿走了出去。
货仓里,那大汉给了一百两银子,江白怕姐姐不要,几天前偷偷的塞在了家中钱柜里面,毕竟这用升仙令换回的银子,虽然是被强迫的。但不要白不要,自己走了之后,起码能让姐姐好好过上一段时间。
字画自己写了许多,都放在房间里面,盘算着应该够姐姐卖上一些时间,那副鱼跃此时海的中堂,不知为何,却是被他撕了。
鱼跃此时海,花开彼岸天。
或许彼岸的天上可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