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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坑洞足足被他扩深到了三尺之多，他才终于停下了动作，瘫在地上，骨箭斜插，看向上方树杈。
没有。
没有。
还是……什么都没有。
从一开始进这云雾山，江白就发现这里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只不过一直想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刚刚坐着休息的时候，脑袋里猛然划过一道灵光。而经过一番确认后，现在终于是知道了。
这山上，什么都没有。
没有飞鸟，没有野兽，没有虫蛇，甚至于细细回想起来，刚刚经过的那个小湖里，也不见任何一条鱼。
这云雾山，好像除了他们这些炼气境弟子外，就再没有其他活物了。
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骤然爬上江白后背，他带着几分恐惧神色的看向这莽莽深林，好像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都是有人故意摆在这里，如同是镜花水月，又似乎是人力布置的场景。
这座寂寂无声的云雾山……就像是死了一样。
…………
不明白这山上究竟是有什么玄虚，也不懂在阔大的万仞山脉中，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一座山。但既然宗门试炼是在这里，而且来都来了，那无论如何……总是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江白摸了摸怀里小黑，强自安定下心神，拔出骨匕握在手中。借着这不知名骸骨冰冰凉凉的刺激感觉，咬牙在森林中继续前进。
赶快走出去罢……这里，自己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披荆斩棘，隔断拦路藤蔓，江白硬是开了一条小道从这森林中直穿而过，就是为了节省时间，尽快从这里走出去。
只不过，这深林就如同那茫茫草原般，怎么也看不见尽头，似乎走了许久，仍旧不见有什么出口。
苍天古木一颗颗挺拔升起，拦在江白眼前。走得久了，双眼似乎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是一道道迷宫一般，自己永远都绕不出去。
停在一颗树下，江白粗重的喘息着，恢复消耗了许多的体力，正打算重新进发的时候，左侧方，似乎隐约之间有些声响传出。
江白眼睛一动，不自觉的瞥了一眼。而后慢慢伏下身子，朝着那声源处潜了过去，停在一处灌木之后。
蹲在地上，目光穿过灌木枝叶的缝隙，一处林间空地，还有三男一女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只见三个炼气中境的男弟子组成了掎角之势，共同围着当中的一名少女，不断的缩小包围圈子。而江白所在的位置，却正好被一个男弟子的背影拦下，看不清中间的少女是谁。
不过，江白略略一看，便不打算插手此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情，在修行界是行不通的。在这诡谲的云雾山上，要为一个和自己毫无干系的人出头，招惹三个敌手，显然便是蠢人之举。
故而，江白轻轻摇摇头，暗道一句自求多福之后，便欲转身离去。
只不过，身子刚刚走离这灌木几步，那空地间传来的一道话声，却是忽的让他顿了一顿。
“……顾师妹，老实点把青羽令拿出来，或许你还可以好好的走下这云雾山哦……”
…………
正中一名少年脸上长着一些细密的雀斑，正带着几分阴笑的说道。而周身两个和他一伙的少年，明显也是心怀不轨，手中捏着法决，慢慢的朝中间走去。
顾音如身上，一道青光飞羽升腾而起，闪烁着湛湛光辉，明显便是得到了一块青羽令的模样。面对着三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还有修为的少年，精致的脸上显然有几分惊恐之色，不住的朝后退缩。
“师兄……你们……”
“我们要你的令牌……”那雀斑少年看着顾音如一脸紧张，笑意更盛，甚至于目光落在顾音如的绝美容颜还有曼妙身躯上后，更是添了几分淫邪色彩，接着开口道：“当然……如果顾师妹愿意的话，你，我们也可以要了……”
“嘿嘿嘿嘿……”旁边的两个少年闻听此话，脸上都泛起了几分淫光，阴测测的笑了起来。在这神不知鬼不觉的云雾山里，偶遇大小石山的最美女弟子，怎么想都是一件快活事情。
“这……这块青羽令是我好不容易拿到的，不能给你们……”顾音如身子后退到了一定位置，赫然是碰到了树干上，退无可退。脸上的慌乱之意更盛几分，甚至于眼中还有隐隐泪光。
“哦？那既然你不愿意的话，师兄只能自己来拿咯？”雀斑少年笑容一敛，目光一寒，骤然是断喝一声道：“就是一个女的，不必用术法了，直接动手上！”
两旁少年闻言点头，都是散去了手指间捏好的法决，转而化作一脸狞笑，飞身扑了前去。
顾音如看着两人奔来，啊的大叫一声，双手捂住脸庞，一副柔弱而又无力抵抗的姿态。
只不过，那指缝间隐约露出的一只眼睛，却是紧紧看着扑来的两个少年，充满了冰冷意味。
嘭！
似乎是什么东西炸裂爆开，一团淡黄色的粉状烟雾骤然是在顾音如身前挥洒而出，如同一条黄色锦带般铺开。那两个飞身上前的少年脸上刚一触碰这淡黄粉末，脸上便肉眼可见的起了一个个偌大水泡。捂着脸急急后退避开，疯狂而又凄厉的惨叫出口。
顾音如一脸冷漠，丢开一个小小布袋，双手连动，两道浓郁的水气凝聚而出。几息之间便化作了两道类似于箭矢的水柱，朝着地上翻滚痛呼的少年扎了下去。
“啊！”惨叫声在一起嘹亮而起，这两个少年的大腿上都被这水箭术法刺开一个大洞，鲜血汩汩而出，很快便染红了下身衣裳。
顾音如冰冷的看着这两人，不发一言却浑身透着一种漠然感觉，又哪里还有之前的那种惊恐模样？
“呔！”
林间猛然一声大喝，顾音如心中一跳，正欲转身，却一紧太晚了些。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双大手，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反剪在背。而后，刚刚那雀斑少年的脸从她肩头露出，带着几分震惊模样，看向地上两个不幸中招的同伴。
“啧啧啧，你还真是会演戏，没想到顾师妹的一手‘水箭术’如此厉害，之前还真是小觑了你。”雀斑少年看了眼地上翻滚的两人，却是不闻不问，紧紧箍着顾音如双手，贴在她的耳边，吐了口气道。
第128章 死人上（）
顾音如身体忍不住战栗了几下，回过头羞恼的想要挣脱雀斑少年束缚。但奈何这一年修行的都只是灵气法术，肉身力量还是和常人无异，加上女子本就不如男子力气大。顾音如竟是不管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背后那一只有如钢铁般锁死的手。
“嘿，这样才够味。”雀斑少年往顾音如脸颊上蹭了蹭，似乎是无视了她的挣扎，带着一股陶醉眼神的开口道。
“……”顾音如紧咬嘴唇，歪过脑袋，努力避开那一脸的雀斑，目光同时又冷下了几分，接连闪动，似乎在寻找什么脱身之策。
只是，双手被制的情况下，自己仰仗最大的术法都不能施展，又要怎么逃脱？
“让我看看……师妹你是把令牌藏在哪里了？”雀斑少年仅用一只手便牢牢抓住了顾音如的两手手腕，另一只手慢慢从背后伸来，靠近了她的胸膛，撩开衣裳一脚，就要穿进里面摸索。
雀斑少年淫笑着，故意缓慢靠近她的胸口，就是想要看着顾音如脸上羞愤气恼的表情，内心满足之至。
“是不是放在这里啊？”
“轰！”
雀斑少年话音刚落，一道火球便骤然亮起，从一侧的林间灌木破空而来，拖着一道热浪，精准而又凶狠的砸在了那点点雀斑上。
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雀斑少年就这般直直飞了出去，撞在一株古木的树干上，震落片片树叶。
顾音如略显呆滞的看向自己身侧，犹自保持着双手后背的姿势，像是一时间还没有反应回来。
脚步声缓缓响起，江白从一处树后走出，脸上有几分尴尬之色，挥了挥手说道：
“好巧啊……”
“你……看了很久了？”顾音如脸上一愣，反应回来之后，也是挂上了几分不悦表情，开口问道。
“也不算太久，认清楚是你之后就动手了……”江白讪讪一笑，道。
“哼……”顾音如冷哼一声，好像还在怀疑着这话到底有几分可靠。不过随即，又是带了几分开心颜色的看向他。
“那……没事的话……我走了？”江白看着地上两个痛到昏厥的少年，满脸的水泡，还有大腿处的鲜血仍自汩汩流淌，双眼不经意间抖了抖，迟疑着问道。
“为什么要走？”顾音如看了江白一眼，问道。
“你不是……有一块青羽令……”江白看着顾音如身上腾起的青色飞羽，踌躇了下道。
“怎么，你怕我抢你的么？”顾音如目光闪动，截断江白话头道。
“……我是怕你担心我会抢你的那块。”江白无奈的摊摊手，道。
“呵，你就这么有信心从我手里拿走令牌？”顾音如忽的是冷笑了声，道。
江白登时为之一滞，想起顾音如面对这三人围攻，仍旧能够重伤两人的手段，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而且……要是在大小石山连你都信不过的话，我也不知道要去信谁了……”顾音如蓦地换了副口吻，声音低了低，道。
江白抬头看了看她，眼中有几许复杂神色。回想起深渊底下沈若婵和自己说的往事，还有刚刚的一幕。眼前这个女子，总是这么让人琢磨不透，似乎带着许多层面具，让人分不清究竟那一张才是真正的她。
“那就一起走罢。”江白笑了笑，点头道。
点点天光从树冠缝隙间洒落而下，顾音如抬头看着少年满脸笑容，心中动了动，轻轻的嗯了一声。
跨过这三个昏迷的少年，两人朝着林间更深处行去。两道青色飞羽缓缓飘动，逐渐的到了一处，像是要融在一起般。
…………
身边有了个人作伴，似乎这死气沉沉的深林也变得不那么恐怖了。尽管江白和顾音如一路上几乎是没有什么说话，但似乎也不需要多言，只要这般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就有一起走下去的勇气。
就像……当初在兰溪涧的黑暗中一般无二。
“你……你这块青羽令是哪里来的？”犹豫了下，顾音如忽的看向他，开口问道。
“我说是捡来的……你信么？”江白面色古怪，反问道。
“我信。”顾音如点了点头，不假思索的回道。
“嗯？”听见顾音如这么快便回答出来，江白倒是有几分惊讶。
“因为我的这块也是捡来的。”顾音如从怀里掏出一块和江白一般无二的青羽令，看了眼道：“在一条溪涧的水里捡到的。”
“……这究竟算是什么试炼？”江白叹了口气，摇头道。
“我也觉得古怪，从进这云雾山之后，我就发现似乎什么地方不对劲，只是一直发现不了。”顾音如脸色沉重道。
“我猜……应该是假的。”江白苦笑了阵，道。
“什么假的？”顾音如愣了愣，问道。
“这山是假的。”江白抬头，看向天上飘渺云雾，话语坚定道：“这森林也是假的，这云雾山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我猜……应该是宗门内布置的什么地方。”
“……”顾音如面色一变，看着江白，似乎一时半刻还不能消化这话中意思。
“这山上没有一只鸟，一条虫，一尾鱼。你觉得这正常么？要是真的一座山，会没有……任何一个活物么？”江白回头静静的看着她，缓缓道。
一听这话，顾音如骤然像是醒悟过来，自己一直思索不得的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了。脸色霎时难看起来，也抬头看着那纯白云雾，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且，我一路走来，经过了草原、湖泊、还有森林……若真的是一座山，想来不应该有这么多地形变化罢……”
顾音如站在原地静默了阵，江白也没有急着挪步，靠在一颗树上，等着她。
“不管这山如何，只要没危险就行了……毕竟我们只是来这里试炼的，拿到青羽令，三天之后也就能出去了。”
不多时，顾音如缓缓摇了摇头，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慢慢道。
“嗯。”江白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继续往前而去，前方的被林荫遮挡下的阴暗似乎有些变化，隐约间，有些亮光透出。
“出口？”江白精神一震，走了这么久，终于是能出去这林子了？
两人脸上都是带着些喜色，朝着亮光处快步跑了过去。只是堪堪过了几丈距离，随着那光亮扩大，看见外面景色后，两人脚步却又是齐齐一停。
“你看……我就说罢……”江白看着深林外头，脸上带着几分苦涩，慢慢说道。
顾音如脸上也是一般的难看，咬着嘴唇，紧紧盯着外头，不发一言。
这森林外头，漫漫黄沙在风中吹卷，连带着纯白天空都沾了几分昏黄，朦朦胧胧。
这外面，是一片荒漠。
…………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顾音如似乎有些崩溃，喃喃着自言自语道。
“总之……说不上好罢……”江白沉默半晌，答道。
站在这森林中，两人竟是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不知是应该出去这荒漠之中碰碰机缘，还是回头继续在林中探索。
似乎……两条路都算不上好。
在这森林边缘停了许久，顾音如看着荒漠的双眼似乎有些出神了，蓦地动了动，指着黄沙内的一处道：
“那是什么？！”
江白闻言看去，只见森林外不远处，荒漠沙丘上，赫然是有着一个黑点，只是隔得远了，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过去看看。”江白犹豫了下，本来不想轻易惹上什么事情，但直觉总是发现，前面有些不对劲。
顾音如点了点头，跟在江白身后，面色凝重的一同走出了这森林。
黄沙铺面，昏黄遮天。
两人顶着满头风沙，一步步走上这荒漠。沙丘上两排脚印深浅踏出，很快便又被风沙掩埋。
隔得不远，很快两人便到了刚刚看见的黑影处。漫漫黄沙几乎把这黑影遮去了一半，江白两人方一看清这究竟是什么后，顿时汗毛倒竖，惊得往后连连退去。
“这……”江白口中刚刚说出这一句，便再无下文，似乎接下来的话都被淹没在了黄沙之中。
顾音如精致的面容上此刻也是煞白一片，看模样，竟是比刚刚知道这云雾山秘辛后，还要恐惧上几分。
“不是说……在这云雾山里，不会出事的么？”顾音如声音略显沙哑，喉口动了动，看着江白，颤声问道。
“……”江白默然不答，脸色也是难看到了一种极点，摇了摇头。双拳紧紧握着，似乎是在平复着内心的颤动。什么也没说，又似乎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无尽黄沙间，一句尸体就这般静静的躺在地上，身穿是和两人一般无二的青衣弟子服饰，双目睁得豆大，似乎有些不甘，似乎又有些错愕，恐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身陨在此。
那一双失去神采的眼中，赫然是沾上了几分风沙的黄色，昏暗而又呆滞，让人看了一阵惊悚。
这寂寂云雾山里……不知为何，已然是死了一个人了。
第129章 死人下（）
死寂一片的森林中，一个少年身影走了出来。
看着这一片茫茫无际的草原，王安稍微愣了下神，不过很快便又反应回来，脸上带着几分古怪之色，转身看了看自己背后的森林。
狂风乍起，草絮飞舞，衣裳连摆，似乎要把整个人都给吹飞。
几息后，王安重新回头，脚步不停的朝着草原上走去。一道飞羽虚影从他身后缓缓飘出，泛着青色光泽，栩栩如生。而后，只见又是一道飞羽出现，俨然已经是有了两块青羽令。
找了一个方向，王安踏着脚底柔软的草皮，缓缓朝前。飘飞的草絮多的让人有些睁不开眼，但他还是顶着一股有一股的风浪，坚强的朝前走去。
或许是过了许久，或许有只是片刻而已。
翻过一处草坡，王安朝前看了看，脸色骤然一变。
快步朝前，草间，一处丈许大小的沙地突兀映入眼中，其内还掺杂着一双被砂石掩埋过半的布鞋。
王安眼神一动，蹲下身子，从细沙间捻起半张残符，而后面色沉重的重新往前看去。
一个少年躺倒在地，胸膛处还有着一团焦黑，像是被人用火焰烫出的般。焦臭味道已经缓缓变淡，但依稀还是可以闻见。
王安目光从手上残符慢慢挪到了那团焦黑上，而后又放在了某一处上，瞳孔慢慢收缩。
一柄尖利的短匕直直插在了这少年胸口心脏，流出的鲜血已经慢慢干涸凝固。血腥味伴着焦臭，混合成一股不知怎么形容的气味，扑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