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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东厢房门外,陆远深吸一口气,对着屋里说了句:
“娘,我回来啦,来给您请安了!”
“进来。”屋内传来一阵冰冷的回话,听到这回话,陆远登时又打了个冷颤,这才颤颤巍巍地推开房门走进去。
“把门带上。”
“是。”陆远背过去关门,悄悄吐了吐舌头,耸耸肩,转过身来换上一张谄媚的笑脸,嘻嘻地绕过屏风,准备撒个娇。不曾想刚刚绕过屏风……
“跪下!”一声娇斥,竟是吓得陆远双腿不由自主地跪倒,一脸委屈地看向榻上的母亲。
陆远母亲本是广州卫指挥海逊之的小女,名曰海莲心,生得眉如细剑,杏目敛光,琼鼻娇小,樱唇贝齿,端的好看,身段更是玲珑而有力,常年着劲装,颇有女将风范。早年陆高走镖时与之相识,并相恋。奈何海逊之不愿女儿跟一个走镖的镖师吃苦,一开始极力反对海莲心跟陆高的恋情,海莲心出身军旅世家,性情刚毅,竟与陆远私奔至福建,从此绝了跟家族的往来,这也是陆高十分尊重自己这位夫人,未曾纳妾的重要原由。后来海逊之思女心切,也就松了口,认可了陆高这个女婿,再后来陆远出生,海逊之更是看淡了,对陆高在两广走镖也多有照顾,两家才又开始来往。尽管如此,海家有官身,陆家是江湖草莽,无论哪边都不宜走得太近,因此江湖上两家关系倒是极少有人知晓。
嫁为人妇,生了儿子之后,海莲心母性的一面倒是越发浓厚,性情越发温婉可人,也不再着劲装了,但即便如此,骨子里的武人风骨却是无法磨灭的,这不,一发怒,一娇斥,陆远就承受不住。
“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回来!说,在外面怎么野了?听说还野得骨碎筋断,倒是长本事了啊?厉害啦!”海莲心转头看向陆远,手指点着他的脑门越说越激动,说着竟是四下张望,从窗户上捞起一根支窗木棍对着陆远屁股狠狠就抽了过去,“让你厉害!让你野!看你还敢不敢了!”
海莲心边骂边抽陆远屁股,抽了两三下才将木棍扔一边,陆远自知这次是有些过分了,也不敢躲,就生生受了这几下。海莲心扔了木棍之后别过头去,陆远倒是看到她悄悄抹了抹眼睛,心中不免一酸。
赶忙从怀里掏出双珠跌凤钗,跪行到海莲心身边,陆远谄笑道:
“娘,孩儿知错了,这双珠跌凤钗是孩儿在湖南买的,也就这钗做工如此精致才配得上娘的绝世美貌……”
陆远尚未说完,海莲心转过头竟是一手拍在陆远的手上,将凤钗拍了出去:
“你人都快没了,我要这凤钗有何用处!”
说罢,海莲心再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一时竟把陆远看得不知所措,赶紧站起来抱着娘,一边安慰一边抽自己的脸。
“都是孩儿不好,惹娘伤心了,娘你多打我几下出出气吧!”
陆远一边抽着自己,一时不查用力过了些,抽了一个响亮的巴掌,海莲心这才心疼地转过头来,拉住陆远的手:
“好了好了,你啊,就知道闯祸!什么时候才长大,不让娘担心?”轻轻摸了摸陆远的脸,海莲心总算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又看向了被自己拍在地上的凤钗,凤尾双珠倒是没事,凤翅的青黛却是掉了几片出来,心里不免又心疼起来。毕竟是儿子送的礼物,不管是什么价买的,做娘的哪有不珍惜的道理?
陆远见状,赶忙去拿起凤钗,嬉皮笑脸道:
“娘别担心,明儿儿子拿去让人补补,不碍事的!”
“算了,还是就这样给娘吧,也给你留个提醒,让你长点记性!”嗔怨陆远一句,海莲心这才微微露出笑脸,开始对陆远嘘寒问暖起来。这一耽搁,竟是到了晚饭时间……
第29章 改名是个技术活儿()
晚饭时分,陆高差人来叫陆远和海莲心,这母子俩才相携出门。待到坐上饭桌之后,陆远才跟各位叔叔见过。
坐在正位的是陆高,一家之主自不必说,左侧下首第一位是连海平连二叔,右侧是海莲心,自是不虞有他。左侧下首第二位是陆远下午刚刚见到的屠元彪屠三叔,右侧下首第二位的是风四海风四叔,之后是连二叔的儿子连朝生,风四叔的儿子风崖,连朝生十八岁,风崖十七岁,最小的就是陆远,故而坐在末席。三位叔叔乃是镖局的三个副总镖头,风四叔算数不错,还兼镖局管事,招人算账一应事务,都做得井井有条,也是陆高最依赖的助手。因此,连朝生跟着连海平走镖,风崖则是一边走镖,一边帮着风四海掌管平安镖局的账目。总的来说,陆远算是三个晚辈中武功最好,也是唯一诗书略通的一个,从小也很机灵,故而两位世兄倒也与陆远相处甚欢。
这一坐上桌,屠元彪最先藏不住话,
“嘿嘿,其归,你这次可真是长脸啦!刚才大萝卜在外面发现了江西全德武馆的地契和门下名录、资产账簿,还有一封信,可把我们给吓了一跳啊!”
“嗯?余馆主来过?”陆远有些惊讶,没想到一个下午时间,余征便紧随其后。
“呐,这是给你的信。”听了陆远的话,陆高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递给陆远,陆远也不在意,似这种放在门口的信,多半是没有写明谁收的,肯定会被其他人看过。
“陆远公子,见字安好。余某二次败于公子之手,虽仍不认为自己不如公子,但败了就是败了,依约奉上全德武馆全部家当,望公子能好生对待我门人。此后江湖不再有余征,唯有于正尔。青山绿水,望不再相见。于正拜上。”陆远摊开信纸,看了看,想到这余征倒是守信,说是无脸见人,改名换姓倒也情理之中。
“噗,哈哈哈哈哈!哎哟,这余馆主也真是妙人一个啊!”看到信末,陆远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却是一脸懵,这信在座众人几乎都看过了,没觉得有啥可笑的,唯海莲心心中有疑惑,便从陆远手上接过信看了一遍,紧跟着也掩嘴轻笑起来。
“我说你们母子俩卖的什么关子?这封信有何可笑之处?”陆高也看过信,却是不太在意,自然没有发现其中关键。
“还是让远儿来解释一下吧,这余馆主,确实是个妙人。”海莲心仍旧有些止不住笑意,就把解释的责任推给了陆远。
“好,那我就献丑了。余馆主本名余征,佘出头的余,征战的征,改名之后,姓于,二钩于,单名一个正字,正直的正。”陆远先将余征的两个名字解释了一番。
“对,有何深意?”陆高眉头微皱,不解地发问了。
“当然有,这余改于,少的是一个人,两个点,合起来是‘八人’的意思,这征改正,少的是一个双人旁,意为少了两个人,所以,余征改于正,丢了十个人。我想余馆主要表达的意思应该是——余征改于正,丢死人也。”经陆远这么一说,在座众人总算理清了头绪,登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没想到这个余馆主还会玩文字游戏,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陆高听明白了,却是一笑置之,倒是看向陆远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诶,别光说那个余征,这回其归可是从他那里接手了这偌大的全德武馆,这才是了不得的事情啊!可比我们这些走镖的强多了。”屠元彪耿直,一句话便夸到了陆远头上,陆远赶忙摆手。
“这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只是这武馆怎么办?地契能收,武馆的钱财能收,这些门人可是不好甄别,说不定有余馆主背后那人的眼线,反正我一个小辈自然是玩不转的,还得爹和几位叔叔做主。”陆远笑着将武馆推出,也算是孝敬这一桌叔叔的礼物。毕竟,三个叔叔打自年少便跟了陆高,对陆远是真好,眼见着两个世兄都快要弱冠了,还记在平安镖局里,也有些说不过去。
“如今镖局运行算是十分平稳了,也确实该考虑扩张的事宜了,趁这个机会,我想,二弟和四弟你俩一起去江西坐镇全德武馆,改成镖局分行,一应人等都从镖局选,你俩自个儿带人去。武馆其余人全部遣散,如何?”陆高也不推辞,直接做了个安排。
“好是好,就是我对镖局的账目熟悉,怕是一时找不到人代替。”风四海提出了自己的一些忧虑,倒也算是实情。
“我说老四啊,崖儿都这么大了,你也该放手让他自己做主了吧?镖局的账目暂时就由崖儿来代管,怎么样?虽然你们父子分居两地,但你还担心我亏待了崖儿不成?”陆高挪揄了风四海一句。
“大哥你哪能亏待了崖儿?就算是亏待了,我们父子俩在镖局混吃了这么些年,也该报答大哥,吃点亏不算什么。就是怕这小子不长进,把镖局账目弄得一团糟,到时还要麻烦大嫂帮衬,误了镖局的事情。”风四海一听陆高的挪揄,立马瞪大眼睛拍胸脯说道。
“你呀,就是把崖儿管得太严了点,放手让他去做,说不定做得比你好呢。”陆高笑着有挪揄了一句,不想风四海却是反过来挪揄了一句,
“大哥你别说我了,你不也把其归看得太紧了?否则他哪会三番五次跟你争吵离家出走啊?”
“诶,风四叔,你们说你们的,别扯到我身上哦!”陆远一看话题要牵扯到自己,连忙划线撇清。
“就是,我们说我们的,牵扯陆其归干啥?他小子还嫩着呢。”陆高也应了句,却是又把陆远给捎上了。陆远坐一旁,本打算回一句,看到海莲心瞪向自己,立马就蔫了,拿起筷子扒饭。
“说到这,其归,有件大事要跟你说一下。”风四海似乎想到了啥,赶紧跟陆远说了句。
“四叔但说。”陆远放下筷子,仔细聆听。
“再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了,今年有些特殊,不知为何,闽赣两省十二大镖局中以宁远镖局为首,发起了一次十二镖局大比武,年龄限制在二十岁以内,算是新生一代的一次较量。身为十二大镖局中排名前三的平安镖局倒是没有理由拒绝,但在我看来,宁远镖局此次筹划却是不简单,我希望你参加大比,最好能够拿下优胜。”风四海表情严肃地说了句,眼睛直直看向陆远。
“四叔放心,这活儿,我接了!”陆远想也没想,直接答应下来,眼神中透着一股坚毅……
第30章 谁说你不会做生意?()
吃罢饭,陆远跟父母又聊了会儿天,便回到自己房内。
“八月十五,青竹的生日好像是八月十三,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距离她生日也没几天了吧?”陆远胡思乱想间,猛然察觉自己竟然没有给她买礼物,随即苦笑,人都不在身边,买了礼物,送给谁?罢了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陆远便被陆高早早唤起,跟他一同早练。借此机会,陆远跟陆高好好沟通了一下关于内力的一些问题,经陆远指出,陆高也意识到了自己忽略的地方,开始尝试调整,倒是还算顺利。同时,陆远虽然不能将精妙的指法和掌法传给陆高,却能够根据陆高自身鹰爪功练成的样子给予一些纠正,倒是让陆高的鹰爪功越发凌厉,而且变招方面也精妙了不少。
“看来这次外出你虽然九死一生,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的,得到那几位高人的指点,恐怕是你三生修的福分。你且好生珍惜,咱们陆家真要光耀门楣,就只能落在你身上了。”陆高语重心长地拍着陆远的肩膀说了句。
“别,我的性格你不是不清楚,这么沉重的担子,你挑就好了,我还想轻轻松松过一辈子呢。”陆远白了陆高一眼,推掉他的手回答道。
“仇老五的案子,你不打算查了?”陆高挑挑眉问了句。
“怎么能不查?不仅要查,待到查清案子之后,我还要走一遭星月宗。不过在那之前,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关键,没实力,一切都是个屁。”陆远恨恨说道,仍然掩饰不了眼中透露出来的杀意,显然,仇老五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那不就得了,先不说其他,你若能够解决仇老五的案子,届时在江湖上定然会声名鹊起,那时候,你想清闲都清闲不得。”陆高严肃地说了句,随即拍拍他的肩膀,自己进屋去洗漱了。
陆远眉头微皱,确如陆高所言,一切都在向着自己意料之外的情形发展。如若真能顺利解开老五哥的事件谜题,还真有可能会声名鹊起,想要清闲而不得。其实正如杨朱所言,行善不为名而名从之,名不期利而利归之,利不期争而争及之。想到这些,陆远就觉得脑袋隐隐发疼,索性洗漱洗漱,出门逛泉州府城去。
南市繁华,新奇的玩意儿也多,市北又有些酒肆茶楼,倒是一处销金窟,陆远在家时时常到南市解闷,倒是熟识诸多商贩。
“哟,陆小爷回来啦?”
“好久不见啊陆小爷!”
“陆小爷,许久不来,咱可怪想你的!”
……
泉州府城不小,但高门大户的人家极少来南市,都是有专门的玩乐场所,而陆家在泉州府城的势力还算不错,收入也还算颇丰,陆远这个小纨绔自然出手会阔绰些,尤其是近年来年龄也大了,家里也指望他能够尽早找一门亲事,对金钱方面的管束更是放宽了不少。这些南市的小商贩自然视之如父母,奉之如宗祖,怎么样嘴甜怎么来。称呼陆高称陆爷,一般叫陆高的儿子会叫个陆公子之类的,这些南市商贩偏不,在“爷”前面加一个“小”字,叫起来既亲近又给面子,大爷小爷,大小都是爷啊。陆远心思通透,也欣然接受,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但也别觉得陆远好糊弄,这几年离家出走次数多了,眼光养得贼刁贼刁地,不是好货都看不上眼。因此,这南市之中真敢骗陆远的着实不多,有些时候商贩淘到些好货不认识,甚至会让陆远给掌个眼。
眼见陆远悠悠逛来,一个十七八岁,长得有些獐头鼠目的年轻人便弯腰谄笑迎了上去,
“哟,陆小爷,今儿个您来南市,可是有啥需要小的为您效劳的?”
“是小陀螺啊,你且说说今天有谁家进了新货,又有谁家近来有好物件?”陆远笑着从怀里掏了三个铜钱扔给小陀螺,小陀螺高兴地接住,道了声谢之后,便涛涛说起来。
“鱼市、菜场就不说了,您也没那心思去逛,近来倒是少有啥新鲜玩意儿,不过听说知书阁新进的一批古书中似乎有一门武功残卷,未知真假。知书阁那个穷酸的古老头您也知道,平时生意冷清,人脾气又古怪,还清高得很,老拿俩鼻孔看人,难接触得很。所以我也不知道真假,况且消息还是一个八岁孩童传出来的,多半当不得真。”小陀螺说着还有些鄙夷地“呿”了一声,大概因为每次他带人到其他店铺做成的生意,都会给他点跑路费,唯独知书阁从不给他钱。
“知书阁这地方还算有点意思,虽说古老头性格不好,但卖的字画多半还是真品,虽然没有太名贵的,但胜在真,价格也公道。走,咱看看去。”陆远也不在意,信步走向知书阁。
“诶,好嘞,陆小爷这边请!”小陀螺狗腿地在前面引路,街上其他人倒是不甚在意,毕竟这小陀螺人长得不咋样,家境也不咋样,虽然市侩了点,但心地还算不错,也不欺善怕恶为非作歹。
至于陆远,虽然在闽赣江湖上陆远的声评不好,但在泉州地界平头百姓眼里还是不错的,跟其他纨绔不同,陆远出门不喜欢带跟班,喜欢自己逛,也不仗势欺人,出手还阔绰,当然是老好人一个了。
南市街长,但知书阁却是不远,不到盏茶的功夫,陆远便来到了门口,刚要跨过门槛,里面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便悠悠传来:
“知书阁不欢迎狗。”
陆远倒是习以为常,微微一笑,旁边的小陀螺却是气得满脸涨红,最后哼了一声,
“不进就不进!亏我好心给你带客人,真是白眼儿狼!”
“好啦好啦,小陀螺莫要生气,拿,这是赏钱,去吃顿好的吧!”陆远摸出十来个铜板放到小陀螺手上,小陀螺立马笑逐颜开,弯腰拱手告退。
“是陆公子啊,老朽就不招待了,要啥公子自己看。”古老头本名古允,字公诚,是个诗书传家的人,六旬左右,头发早已白光了,脊梁骨还算挺直,瘦瘦小小的,颇有些文人的气质。前朝末年正值弱冠,然世道动乱,空有满腹诗书却是无处施展,只得在泉州老家经营些字画古书,聊以度日。本朝开朝后,日子稍微好过一些,勉强撑起一个门面,陆远时常会光顾知书阁,给予些关照,加上陆远也算半个读书人,倒是让古允多些好感。
“古伯尽管忙,我对店里还算熟。”陆远也不介意,径自走进店里,来到挂式书画藏品附近看了起来。
“嗯?这幅画……”陆远定睛一看,是一幅墨笔白描山水画,画中流水曲折,夹于两山之间,水中小舟在大片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