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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聚会,这很容易理解,你弟弟为什么也在一起?商量什么特别的问题吗?”
“不,弟弟是长濑事务所的雇员。他来找我,偶然碰到他们的。”
“听说你弟弟那时勃然大怒,非常气愤。”
“关于这个问题……”
“我们都听说了。你弟弟对那女孩儿的母亲大喊大叫,非常粗暴。后来医护人员问你那是谁,你说是你弟弟,还向大家赔礼道歉来着。”
优希谨慎地回答说:“弟弟是有点儿失去控制了。小女孩被送到医院时,情况确实很严重。弟弟是最早看见的,也是他来通知我们的。看到那么严重的烫伤,谁也平静不了。而且……孩子的母亲说是她把孩子烫成那个样子的。所以,弟弟精神上受到很大刺激,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
“后来你又见过孩子的母亲吗?”
“见过。我觉得她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有很大的苦恼,建议她去儿童心理咨询所或妇幼保健所请教一下专家。”
“星期六晚上她离开医院的时候你没看见她吧?另外,你见到过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优希回答说没有。
伊岛看了看手表,好像是要告辞:“你弟弟和你那个律师朋友那里我们也要去问问,能不能把地址告诉我们?”
“……你们还想问我弟弟什么问题?我理解不了。”
伊岛淡淡一笑:“我们什么情况都还没有掌握,所以要搜集一切搜集得到的信息。”
优希目送伊岛他们远去,立刻用医院的公用电话给笙一郎打电话。优希虽然知道笙一郎的手机号码,但考虑到是工作时间,还是拨了事务所的电话号码。
“您好!这里是长濑律师事务所。”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我是多摩樱医院的久坂,请问长濑先生在吗?”
“长濑老师出去了。您说您是久坂?请问……”
“对不起,刚才我忘了说了,我是久坂聪志的姐姐。弟弟承蒙你们关照。”
“……您弟弟倒没有关照我们,是长濑老师关照我们。”对方说话的声音有些僵硬。
优希感到莫名其妙,又问:“长濑先生是出庭去了吗?”
“这我可不能告诉您。”态度很冷淡。
“现在打他的手机会不会给他添麻烦?”优希换了一种问话方式。
“有急事吗?”
“是……”
“那我帮您转告吧。”
“不,不用了。”
“您弟弟也不在。”
“是吗?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优希说。
“是挺麻烦的。”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叫真木,失礼了。”说完啪地把电话挂了。
3
公文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的时候,笙一郎正在他担当法律顾问的公司的会议室开会。开会时笙一郎一般是不接电话的,但是今天他接了。
“喂,我是久坂。”——是优希。笙一郎跟公司的董事们打了个招呼,走出会议室。在没人的电梯间,笙一郎回话了。
“能跟你说几句话吗?”优希好像有什么急事。
“没问题。”
“事务所的一个姑娘说你外出了,犹豫了半天还是给你打了这个电话。”
“什么事?”笙一郎听见优希在叹气。
“那个女人的事你知道了吗?就是那个被烫伤的女孩的……”
笙一郎知道优希说的是谁了:“噢,在电视新闻里看了,今天早上的报纸上也登了。真够可怜的。”
“啊,是啊,真……”优希一时说不出话来了,笙一郎觉得出她在拼命地调整着呼吸。
优希对笙一郎说了好几个对不起,总算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真叫人觉得遗憾为这事,警察找了我,还要找你和聪志呢!”
笙一郎吃了一惊:“什么?你说清楚点儿。”
优希总算平静下来,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说到神奈川县警察本部的时候,笙一郎问:“跟梁平有关系吗?”
“不知道。
“那小子没来电话吗?”
“没有……”
“找咱们?是不是因为怀疑咱们?”
“说不好……聪志那天晚上对那个女的大喊大叫的,很凶。警察对这事挺注意的。”
“那个女的是星期六出的事吧?”
“嗯,星期六晚上9点离开的医院。
“我们事务所星期六下班挺早的……”
“……需要证明当时不在现场吗?”优希的声音变得忧郁不安起来。
笙一郎爽朗地笑了:“哪里用得着那个。警察嘛,不管什么都问,芝麻大的事都得弄个一清二楚,这是他们的搜查方法。你用不着担心。”
“哎……”优希答应着,总算被笙一郎说服了。她停顿了一下,换了一个话题,“聪志在事务所里干了什么不合适的事了?”
“没有啊,怎么了?”
“他是不是在事务所里找女孩子的麻烦了?”
“事务所的女孩子?”
“叫真木。好像聪志找人家的麻烦来着。”
笙一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犹豫了一下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用往心里去。”
“真的?”
“真的没问题。”
“关于四国的事,聪志是怎么说的?”
笙一郎一边在身上找烟一边说:“从那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再提过。也许是那个被烫伤的孩子的事对他的刺激太大,把四国的事冲淡了。
“一直在事务所住吗?”
“啊,不过,听说公寓快找好了。今天因工作关系没跟他见上面。”
“净给你添麻烦了,你就多照顾着点儿吧。”
笙一郎笑了:“互相照顾。不用为别人的事操心了,好好休息。刚下夜班吧?”
“你怎么知道?”
“你白天给我打过电话吗?”笙一郎觉得优希在苦笑,“早点儿回家休息吧。”
“谢谢!你母亲最近挺好的。有时候就跟恢复正常了似的,说起话来有条有理,连我都觉得吃惊。”
“……啊,我也有过这种感觉。有时我想,这不是恢复正常了吗?简直怀疑是我的错觉。”
“也许不是错觉。乙酚胆碱类药和消炎药结合,见效的患者不少。国外关于脑内物质的研究很有进展,还会有新药研制出来。你也应该多来看她,给她一些有益的刺激。”
“好,我听你的。”
这时,笙一郎看见一个董事朝他走过来,简单跟优希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笙一郎把电话装进兜里,点燃一支烟。那个谢了顶的60多岁的董事笑着来到笙一郎跟前:“长濑先生,您也玩儿股票或土地买卖吧?”说完用他的大胖手一个劲儿地摸着光秃秃的头顶。
“嗯,纯属业余。”笙一郎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董事迟疑了一下接着说:“我的股票,怎么处理好呢……啊,我的意思是我手里的股票。”
“您是想在股市下跌之前出手?”
“那倒不是。”董事聋拉着眼皮,支支吾吾地说,“不管怎么说,公司创办的时候,尽心竭力,不惜粉身碎骨,公司总算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豁出命去干到现在,心想总该可以享受人生安度晚年了。人生的价值,说白了就是自己值几个钱,也就是手上这点儿股票嘛。可是眼看着这点儿股票就要变成废纸了。您说,我这不是让人当猴儿耍了吗?”
笙一郎站在那儿没说话。
董事眯起眼睛观察笙一郎的表情继续说:“当然,弄不好就是犯罪,这我也知道。可是呢,这不只是个钱的问题,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问题,说严重点儿,这是我们这些支撑着这个国家的经济的人们的价值问题……”
董事走到电梯间一侧的窗户前看着外面的街景,鼻子几乎碰到玻璃上。眼前高楼林立。稍远处那座因资金短缺停建的高层建筑,使本来已经很拥挤的城市显得更加拥挤。
“我们这些拼着性命使国家富强起来的人,到底值几个钱,我想知道的是这个。就值那么几张废纸吗?太过分了吧!”
在刚才的董事会上,董事们争论得很激烈。现在,公司负债累累,破产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问题是公司应该选择怎样的时机,以怎样的形式落下帷幕。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年一度的录用新职员的工作摆在了面前。如果不能及时公布录用者名单,让交易户看出公司要破产的迹象来,交易停止啦,催缴欠款啦,一下子就都来了。所以,公司现在的策略是,除了非公开录用的亲朋好友之外,对于那些公开招聘的大学毕业生,最后来一个取消录用的通知,毫不客气地让他们成为公司利益的牺牲品。至于会给这些年轻人的一生和他们的家庭带来多大的伤害,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董事们完全把大学生们当做生意场上的一种东西,甚至觉得是理所当然的。董事会上的这种气氛使笙一郎感到痛苦。自从跟优希重逢以后,他已经不能心安理得地面对这种现象了。因此当优希打来电话时,他好像解脱似的跑了出来。
“……录用的人数还要增加吗?”笙一郎问。
董事回过头来,犹豫了一下说:“哎,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心里也不好受啊。谁叫他们选择了我们这个公司呢,自己埋怨自己吧。不是说人生就是学习吗?不管怎么说他们还年轻,将来还可以找别的工作,可那些40岁以上的职员怎么办?说真的,一想到他们我就想哭。等着瞧吧,到了最后的日子,全体董事都得哭。”董事说着轻轻地按了按眼角。
笙一郎在电梯间角落里的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
董事喘了一口粗气,抬起头来说:“我的人生就是废纸吗?决不应该是这样!辛辛苦苦干到了现在这把年纪呀!想要的东西忍着不要,该休息了不休息,有时连全家团圆的机会都放弃,真是拼着性命干哪!”
笙一郎点点头说:“我相信您。”
董事好像吃了一惊似的:“您相信我?”
“对,我真的相信您。”
董事高兴起来:“现在的年轻人哪,很难叫他相信。我们这一辈人是怎么奋斗过来的,他们不知道哇!可是呢,说起话来可轻巧了。有的年轻人呢,享受着富裕的生活,却说什么并不想过富裕的日子。这些毛孩子,没吃过苦,站着说话不腰疼!”
“过去的日子很苦吗?”
“那可不是一般的苦。”
“可是,很多人都怀念过去。”
“那是怀念那个时代的大自然,怀念那个时代的人性。那时的大自然不像现在这样被破坏得这么厉害,人心也好。穷是穷,可是有同情心,都知道关心别人,体谅别人,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没有差别人人平等,什么都平等。”
“……是吗?”
“嗯?当然,怎么说的都有……这是个挺难的话题。我这个人,没学问,说不清楚。”董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用手心抹了一把脸,“但是有一条,我是靠拼命苦干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现在的年轻人,没法儿跟我们这一代人相比。”
“年轻人就没有拼命干吗?”
“不行不行,根本谈不上。”
“不拼命干不行吗?”
“那还用说嘛。不拼命干当然不行了。老一辈人忍受着各种各样的痛苦,拼命奋斗,才把国家建设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您说是不是?”
笙一郎走到玻璃窗前,看着那座因资金短缺停建的高层建筑,又点燃了一支烟。董事凑过来小声说:“如果股票的事情不好办……公司在轻井泽盖的疗养所,权利书在我手上。”笙一郎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董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伴也上了年纪,还有一个孩子在上大学,女儿正置办嫁妆,都需要钱哪。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吧。当然,我不会叫任何人为难。”
笙一郎吐了一口烟:“不为难?持有破产公司的股份的人,得替破产的公司还债的。”
“也许是那么回事……不过,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儿我都不知道。”董事撅着嘴,像个孩子。
笙一郎考虑了一下,断然说:“这事我可帮不了忙,一旦败露,我这律师资格就得被取消。”
“嗯,当然得想一个好办法……您放心,不会亏待了您的。”
“再联系吧。”
“……这么说,你愿意帮我?”
“再联系吧。”笙一郎离开电梯间,回会议室去了。
会议结束后,笙一郎快步走出公司,拦了一辆出租车回事务所。在车上,他反复地想着优希在电话里跟他说的事。
7月7日那天晚上,那个被烫伤的小女孩住院以后,笙一郎把情绪亢奋的聪志拉回了事务所。打那以后,聪志一直在谴责那个母亲虐待孩子的行为,认为这种母亲是不能原谅的,非常执拗。笙一郎觉得聪志是在借题发挥。
聪志到四国调查优希的过去的过程中,加上他自己的感觉和想像,可以说已经接近事情的真相了。聪志对那个被烫伤的小女孩的母亲的无法抑制的愤怒,很有可能就是他对自己的母亲的愤怒的一种情绪转移。
笙一郎不希望聪志了解事情的真相,主要还是为了聪志。聪志即使了解了真相,也是无法接受那个残酷的现实的。他很可能是先谴责当事人,然后就是诅咒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自己,甚至会厌恶自己。过度的痛苦,会使他切断跟任何人的感情联系。这是一种贬低自己、折磨自己的行为。
笙一郎想保护聪志。笙一郎认为,聪志的人生走偏一点儿,都是笙一郎的责任。
路上车很多,到事务所时,太阳已经西斜了。下车以后朝事务所的窗户看了一眼,办公室里人影幢幢。上楼以后一开门,真木广美、聪志和另外两个穿灰西服的男人同时回过头来。
“您回来啦!”广美的声音明显有些紧张。
一看两个生人那锐利的眼睛就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嗬,今天就来了,动作可真够麻利的呀,原以为再快也得明天上午才能来呢。”
上了年纪的警察满脸堆笑地说:“您就是长濑先生吧,我是神奈川县警察本部的伊岛。”说着从衣袋里掏出证件,非常认真地打开让笙一郎看。留着有棱有角的板寸的年轻警察也以同样的动作打开了证件。
“这两位警察先生刚到。”广美插嘴说。
“能不能抽出点儿时间来跟我们谈谈?伊岛问。
笙一郎看了聪志一眼。聪志表情僵硬地站在那里。
笙一郎对伊岛说:“我这儿有工作上的紧急事情要谈,请您等五分钟,只五分钟。”说完不顾伊岛双眉紧皱,转向聪志,“久坂君,到这边来,快点儿!别让人家警察先生等的时间太长了。”说完推着聪志就往里屋走,进屋以后随手就把门关上了。
为了不让警察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笙一郎抓住聪志的手腕拉着他往里走了几步。
聪志甩开笙一郎的手:“疼!”
“刚才你都跟警察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他们问,久坂聪志在吗?我说我就是。”
“还有呢?说详细点儿。”
“他们问,7月7号晚上去多摩樱医院了吗?知道被烫伤的小女孩的母亲的事吗?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我很生气,说,我有义务回答你的问话吗?那个年轻的马上就瞪起眼来,老的说,算了算了,这时您回来了。”
笙一郎暂且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问:“星期六晚上,你在哪儿来着?”
“您什么意思?”聪志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星期六晚上你是不是在这儿住的?9点以后你在这儿,有人证明吗?”
聪志对笙一郎焦躁的情绪产生了反感:“不知道!不记得了!”
“为什么?”
“行啦!您怎么也成了警察了?”
“那个母亲死了!你知道吗?那个烫伤了自己的女儿的母亲,遗体在多摩川绿地被发现了!”
聪志的半边面颊抖动了一下,但仅此而已,没有说话,表情也没有变化。
笙一郎担心起来:“没看电视新闻哪?报纸也没看?”
聪志就像戴着面具似的,感情毫不外露,视焦散乱的目光转向窗户。
“那天晚上你骂她骂得那么厉害,医院里的人告诉警察了。这不,警察就来找你了。虽然只不过是在寻找线索,不一定是怀疑你,但是……情况都清楚了吧?”
“那是她咎由自取。”聪志小声嘟囔着。
“什么?”笙一郎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时,伊岛在外面敲门了。不等笙一郎答话,伊岛就把门开开了:“你们有急事,我们也有急事,很快就完,对不起了!”说着就跟年轻警察闯了进来。
笙一郎没办法,只好走向自己的办公桌。聪志腾地坐到了沙发上。为了能同时看到笙一郎和聪志,伊岛站在了沙发对面,年轻警察站在他身边。
“大概你们都从电视或报纸上知道了吧,我们就是为那个凶杀案来的。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们。”伊岛把多摩川绿地女尸案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紧接着问道,“7号那天晚上,你们俩都见过被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