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巅峰对决-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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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永远是一个人的。”邢天本来想说,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接回来。谁知道,在“出口”的途中,发生了改变。 

  “你是想把我接回去?”邢小天敏锐地问。 

  这就是血缘的力量,邢天想,没有什么比它的力量更大。“你不能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让我口是心非?” 

  “你在偷换概念。口是心非是说的和想的不一样。我只不过让你不要说不应当说的话。”邢天耐心地解释。 

“你是说我不可以说?”
  “‘应当’就是‘只能为、不可不为’。”邢天顿了一下,“《刑法》规定:醉酒的人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这个应当,就是必须的意思。《刑法》又规定:又聋又哑或者盲人犯罪,可以从轻、减轻或者免除处罚。这里面的可以,就是也可以这样,也可以不这样的意思。” 

  “有件事情,我应当告诉你。”邢小天迅速地理解了这个意思,“妈妈那天喝醉酒开车,差一点出了事。” 

  “这个时候,你应当一上车就系好安全带。”邢天知道不能对儿子批评他母亲,儿子和他母亲是血亲,儿子说母亲可以,而自己不能说。 

  “妈妈的男朋友,换了又换。我都懒得记他们是谁了。”邢小天似乎在自言自语。 

  邢天没有接茬。自己的前岳父是海关的关长,因此给前妻鲁芹留下极其丰富的“政治遗产”。鲁芹也善于将其发扬光大,进出口贸易的业绩颇为不俗。 

  “妈妈其实还是想着你。”邢小天眨着眼说。 

  “玻璃体不会欺骗人。只有孩子,才能有这么纯净的眼睛。”邢天摸着儿子的头说,“咱们走吧?” 

  邢小天罕见地摸了一下父亲的手。 

  邢天觉得浑身一震。 

  “有一天,我会和你在一起的。” 

  邢小天从来不称邢天为“您”,他也从来不这么要求。“终究有一天,你要和你自己在一起。” 

  “你在躲!”邢小天生气地说,“你总在躲。可有些你是躲不了的!” 

  “也解决不了。当解决不了的时候,‘躲’也不失为一种方法。”邢天结完账后说,“中国与日本政府,在钓鱼岛问题上,有领土争执。小平爷爷说,把这个问题,留给子孙后代去解决。要相信他们比我们聪明,从而极大加快了中日邦交正常化的进程。”他知道儿子处在“消化一切知识”的年龄,所以尽一切可能,“灌”给他一些知识,作为自己“缺位”的一种补偿。 



 K公司总裁谢明明虽然是美国国籍,但三十岁之前,从未离开过大陆一步。此刻,他望着眼前这份标有“绝密”字样的文件深思。 

  这是一封投毒者的敲诈信,内容很简单:十万美金,否则将连续不断地投毒,直至K牌罐头的“品牌”坍塌。 

  他承认这是很厉害的一招,K牌是与中国合资、在中国生产的。说穿了,中国投资方能够获得的仅仅是利润,品牌中方是无法分享的。因此,美国投资方最看重的也是品牌。为此,不惜巨资,举办了宠物竞赛等大型活动。 

  “这一刀算是扎在命门上了。”他拿起电话,约江夏在黑森林咖啡馆见面。 

   

  小陈边开车边问邢天:“你说这个老杨哥能判几年?”得到“十年以上”的回答后,他不解地问:“不是人质没有死吗?” 

  邢天引用《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回答:“致使被绑架人死亡或者伤害被绑架人的人,处死刑,并处没收财产。” 

  小陈近来受到邢天的影响,也开始业余学习法律。“可是这条说,以勒索财物为目的。老杨哥并没有这个要求啊?” 

  邢天笑笑,“但后面还有一条:或者绑架他人作为人质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更何况,他的‘爆炸’一项,符合‘危害公共安全罪’。这也是重罪。” 

  小陈更不理解了:杨六的炸药因为安装不得法,根本就不可能爆炸。 

“投毒、放火、爆炸等,都是行为犯,无论后果如何,干了就足够。”邢天耐心地解释道,“你就是误把白糖当砒霜,投放了出去,也是重罪。”
  “我可怜老杨哥,也很感动!”小陈见红灯将亮不亮,听话地停下来。见邢天侧过脸看他,就说:“邢处挺把人当人的!”今天他们到看守所去的目的,就是向杨六通报李花已经被解救出来,把她送回了原籍。杨六一见相片,嚎啕大哭,跪在地上给邢天磕了三个响头。 

  邢天多次催促有关部门寻找李花的下落。他知道,这关乎杨六在监狱中的表现。找到后,他可以通过书面的形式通报给杨六,但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去。“我答应过他。” 

  “我开始佩服您了。”小陈由衷地说,“您有胆有识。” 

  小陈这话是有出处的。日前,分局的方局长,收到匿名骚扰电话。他怀疑是某甲干的,就未履行程序,非法监听某甲电话,搜查住宅。找到证据后,他希望知道某甲的动机,因为有涉他个人,理应回避,于是安排分局刑警队队长去办。某甲体弱,不堪威逼,竟然死去。方局长振振有词地说:“我亲自命令队长,千万不要把人弄死!”因为方是公安局的老人,所以讨论处理方案时,大家均有开脱他的倾向。李汉魂于是将此案在全局处长以上干部会上讨论。邢天却旗帜鲜明地主张“法办”。道理很简单:“别把人给我弄死”这一句话,就说明两个问题,第一,是他授意刑讯的;第二,他根本就没有对人生命的起码尊重。邢天的发言,引发了热烈讨论。最后,方局长被移送司法机关。李汉魂还就此在全局范围内,开展了有关“人本”的讨论。 

“这些都是基本的要求。记住:警察不是管人、关人的,而是为纳税人服务的。”邢天说。 



  “别人说,我不服。您说,我服。”小陈停下车,“秦队老说,爱民月、爱民月,就是爱民一个月。” 

  邢天没有背后议论人的习惯,下车后说了声“再见”,就快步走开。 

   

  谢明明之所以在收到恐吓信、并且悄悄地在指定地点拿到毒物罐头后,没有召开公司高层会议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想把这事“私了”:他的年薪,与业绩完全相关。如果在全市范围内展开搜查,第一步,就是要把所有的K牌罐头统统下架,那损失将无法估量。至于勒索者要的“十万美金”不过是九牛一毛,自己出都可以,遑论其他渠道。再往深层说,他不久将就任K牌大中华区总裁,就要搬到北京去。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江夏赞同谢明明的观点,但他强调说:“这要看这事,少不少得了。” 

  “你看呢?”谢明明之所以找江夏商量,除去两个人是朋友外,江夏还是K公司的股东。 

  “首先要看这东西是不是真的有毒。如果没有,那么万事大吉。据我所知,大部分的恐吓,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或者根本没有雨点。”江夏摆弄着这只除去盖子上一个刻出来的十字架以外,与正常产品毫无二致的K牌罐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切开罐头,放入毒物,再重新压合好的。” 

  “如果有毒怎么办?” 

  “那就只能报案了。”江夏回答。 

  “上帝保佑!”谢明明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后说,“一旦检验出毒物,公安方面,会不会怪罪我们?”他在美国生活多年,很有法律意识。 

  “不要让他们知道就是了。” 

  “那你去哪里检验?” 

  “我虽然读书在东洋,沙家浜毕竟是故乡!”江夏笑着,“钱没你多,人脉却比老兄要广泛深刻!” 



  江夏确实有很广泛的人脉,次日清晨,就送来了“常见毒物阴性”的检验报告。 

  “这是否就可以认为此人此举是纯粹的恐吓?”谢明明接过几乎纯粹由术语和化学分子式组成的检验报告。 

  “从某种意义上,似乎可以这样认为。”江夏含糊地说。 

  “那么……”谢明明望着江夏,希望得到支持。 

  毕竟人命关天,江夏不肯承担责任。 

  谢明明只得自己说:“我得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其实这也挺容易。”江夏眼珠子一转,“K牌罐头是给谁吃的?” 

  “狗啊!” 

  “那找一只狗来试试就是了!” 

  谢明明连连拍击自己宽阔的脑门,“懵了!懵了!” 

  江夏于是联系了一个狗贩子。很快送来了一只纯种的斑点狗,要价两千元,并且口口声声地说:“我可没有赚江总的钱。” 

  “做人还是厚道一些好。”江夏爽快地把现金交给狗贩子,“你不赚我的钱,还剩下谁的钱可赚?” 

  狗贩子一走,谢明明就迫不及待地把冰箱里检验后剩余的罐头,喂给了这只体格高大的斑点狗。 

  凡是在狗贩子手中的狗,没有一只是能吃饱的。斑点狗风卷残云一般地吃完了罐头,随后又喝了一些水。然后,在屋子里乱转。 

  江夏对狗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详细地作着介绍:“这种斑点狗,号称是狗中之流氓。能怎么捣乱,就怎么捣乱。开电视、开水龙头,没有它不会干的事情。所以是遗弃率最高的狗。” 

谢明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只狗,“如果它过了今天没事。我就终生供养,决不遗弃!” 



  “商人发誓,尚且不如婊子发誓。”江夏讥笑道,“婊子时间长了,难免动真情。而商人只知道追求利益最大化。” 

  “这莫非有什么错吗?”谢明明倒了一杯酒,递给江夏,“司马迁说得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司马迁这话,是有感而发:他因言获罪,如果有钱的话,就可以赎罪,免受宫刑。”江夏接过酒,“你别死盯着看,毒性发作,需要时间。” 

  “需要多少时间?”谢明明望着活蹦乱跳的斑点狗,与江夏碰杯。 

  江夏喝了一大口,“酒下去,到了胃里,然后进入血液,穿透脑血屏障,尚且需要十多分钟,何况毒药乎?” 

  谢明明赶紧摆手,“当心一语成谶!” 

  “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多少也应该知道一点唯物主义吧?”江夏举起酒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谢明明也跟着喝了一大口。旋即,他感到一阵眩晕,“酒这东西真唯物!”他看见狗在墙角撒尿,便笑着说:“公狗应该抬起腿撒尿才对。” 

  “如今的世界,万物错乱。雄性雌化,也是常事。”江夏说。 

  谢明明看见狗在摇晃,便问:“是这只斑点在晃,还是我在晃?” 

  江夏随口说:“你在晃,斑点也在晃。” 

  谢明明摘下金丝边眼镜,揉了揉眼睛后,脸色顿变,“是狗在晃!” 

  “这家伙刚才跑得太快,撞到了墙上。也没准是脑震荡。”江夏的语调很轻松,“别着急。” 

  狗已经躺在了地上,开始抽搐。随后,就一动不动了。 

两个人都愣了。过了好一会儿,谢明明才喃喃地说:“我站不起来了,麻烦江兄探探狗之脉搏。”(敬请关注《巅峰对决》9) 
《巅峰对决》钟道新、钟小骏/著
(连载9) “狗有九条命。死不了!”江夏上前一探,随后又一探,“它大行了!”
“大行?”谢明明不懂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最远的远行。一去不复返的远行。只有皇帝死了,才用这个词。”
“会不会,”谢明明眼睛望着天花板,“是一次偶然事故?”
看来,人自欺的能力几乎是无限的。江夏这样想,但没有这样说。“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是不是再让有关的机关检查一下?”谢明明已经乱了方寸。
“有关的机关,还是有关的人?”江夏订正道。
“有关的人,有关的人。”谢明明连连说。让有关的机关检查,就等于向他们报告。
“类似这种公共卫生事件,隐瞒不报,是有罪的。”江夏知道自己要价的时候到了,“谢兄是美国人,应该懂得这一点。”见谢明明点头,他又说,“主观、故意,犯罪的两大要件都已经具备。”
“帮帮忙吧!”谢明明哀求道。
“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江夏拿出一条编织袋,“把它装进去,放到车里。”望着谢明明听话地行动,他感到目的已经达到了:一个人控制一个人,要从点滴细微处做起。到时候,自然水到渠成。
  
因为华天雪是女性,所以这间原本应该阴冷的解剖室内,竟然有几分隐隐的温馨。
华天雪开始分离尸体的衣服。邢天和蒋勋都在一边观看。
“在我的印象中,法医是不戴口罩的。”蒋勋虽然是刑警,但在没到这个心理侦察小组之前,很少有机会近距离地观察尸体解剖。
“八十年代的法医,都不戴口罩。原因是这样做,可以嗅到异常。”邢天解释道,“后来,考虑到法医的身体健康,重新作了规定。”这具尸体,是早晨在某高档小区的树林中,被一位晨练的老人发现的。一开始,以为是凶杀,经过外部观察,没有发现异常,就移送来解剖。
因为死者是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大个子,华天雪分离完他的衣服后,不禁气喘吁吁。许多法医,分离衣服,都像急救的医生一样,几剪子就剪开了。而她则以为“多一分证据,是一分证据”,每每力图完整,虽然这样做很累。“邢处对此人的死因有什么看法吗?”她见邢天在看尸体现场的照片,就问道。
“结论总产生于调查研究之后。”邢天笑笑,没有回答。
“在调查研究的过程中,总会有些阶段性的结论吧?”华天雪觉得和邢天说话,是一种极大的享受。
“不完全。也不成熟。”邢天放下了照片。
“那我们也想听。”蒋勋说。
“那我就姑妄言之了!”邢天向两个人展示一张照片,“尸体的发现地,肯定不是第一现场。”
“何以见得?”华天雪是法医,所以也是痕检专家。
“人在死亡时,并不是马上就僵硬了。相反,会出现全身松软的情况。所以,村里的老人,都知道在这个时候,要赶紧给死者穿衣服。因为用不了多久,全身僵硬,也就是所谓的‘尸僵’现象就会出现。这以后,体态很难改变。一句话,凝固住了。”邢天向两个人展示照片。照片上,死者斜靠在一棵树上,脖子硬硬的。“所以我断定,这不是第一现场。”
“那第一现场在哪里?”蒋勋着急地问。
“第一现场在哪里,我可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应该是一张床。”邢天说,“一张不错的床。你说对吗?”见华天雪点头,他又说:“床上铺有一高档的亚麻床单。”
  这次,不光蒋勋,连华天雪也有些惊讶。
邢天指点着尸体背后的花纹说:“身体的软组织与硬物接触后,会留下印痕。如果是活的人,离开后,印痕会很快消失。一旦死亡,因为皮肤的张力消失,这种印痕,就会保留相当长的时间。”
“可你怎么知道,这是高档亚麻呢?”这个现象,华天雪也观察到了。
“很简单,因为我有一个这样的床单。”邢天笑笑,“要不要我继续分析?”见两个人点头,他又说,“这位先生,应该是一位真正的有钱人。”他拿起皮带,“皮带和西装,都是配套的杰尼亚,真正的杰尼亚。”
“莫非您也有一套?”蒋勋开玩笑道。
“我无数次地望着模特身上的杰尼亚,希望自己有一套。”邢天说着,拿起了袜子,“袜子则是登喜路的。这种袜子是全棉的,穿它的人,基本上不洗,也不用洗,一次差不多就坏了。”
“这袜子多少钱一双?”华天雪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几十块?”邢天不很肯定地说。这知识,是江夏传授给他的,所以不很确切,“简言之,这是一个武装到牙齿的人。所以,可以下结论:是个真正的有钱人。”
“有钱人都是坏人!”蒋勋下结论。
“这倒不一定。”因为不是正经的工作会议,邢天颇有聊天的兴致,“有钱人中坏人的比例,和穷人当中坏人的比例,相差不会太大。”
蒋勋不同意,历数多个坏人,最后总结说:“这些都是有钱人吧?”
“是的。”邢天点头,“但你分析过其中的原因吗?有钱人,尤其是你所说的这些特别有钱的人,基本上都是名人。名人犯罪,容易被知道。”
   “为了钱,把他杀了?”蒋勋望着尸体说。
“杀人且陈尸于街面,钱从何来?”邢天设问。
“激情杀人?”蒋勋问。
“还是老问题,伤口何在?”邢天俯身观察尸体,“激情杀人,杀死犹不解恨,往往会补上几刀。一刀也没有。”
“猝死在床上?”蒋勋问。
邢天赞许地点头,“谁的床?”
“当然是别人的床了?”
“这个别人是谁?”邢天紧追不舍。
“一个女人。”蒋勋说。
“什么女人?”邢天再度发问。
“或许,这个大老板,在某个娱乐场所,寻欢作乐时,心脏病突发?”蒋勋不很肯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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