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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男子离开时的步伐矫健、轻快,就像影子一样。即使在潜意识中,邢天也很厚道地没有使用“鬼影”。
“怎么样?”鲁芹等邢天目光收回之后,关切地问。
“一个人要老,一定先从腿老起。”邢天喝了一口茶,“你看陈省身老先生,九十多岁了,头脑异常灵活,就是腿不行了,讲课要坐轮椅。”
“陈省身是谁?”“一位著名的数学家。菲尔茨奖获得者。”
“数学家,我不太清楚。”鲁芹点燃一支香烟,“这和腿老不老,有什么关系呢?”
数学家,你不清楚。莫非文学家、政治家你就清楚了?邢天心想。
“他配你,太年轻了!”
“你们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女人。我们女人,也是一样。”
“现在讨论的问题是这个年轻的男人,喜不喜欢你!”邢天说。
“只要钱在,他就跑不了!”鲁芹胸有成竹地说。
“北伐时期,苏联顾问就蒋介石会不会叛变的问题,回答斯大林说:只要槽里还有草,他就跑不了。殊不知,蒋介石在占领了上海之后,就搞了四一二。因为上海占全国财政收入的一半还多,不在乎那一点草料了。”有些话,不好直说,邢天只能比喻。
“我不会让他占领上海的。”鲁芹直率地说,“在商场上锻炼多年,这点掌控能力还是有的。”
“对敌人,你或许清醒。但对睡在身边的赫鲁晓夫,”邢天摇摇头,“再者说,他连‘上位法’、‘下位法’、‘新法’、‘旧法’都分不清。”刚才在点菜的时候,他提出了一道菜,被鲁芹否决掉。青年男子站在鲁芹一侧,劝说他不要生气时,他笑着说:“我不会生气,上位法优于下位法。”当青年男子否掉他喝啤酒的提议,自己点了一杯“XO”后,鲁芹出面协调时,他又说了“新法优于旧法”。可他看出来,青年男子根本就没有听懂。
“我也分不清!”鲁芹改为“内部人”辩护。
“你分不清没关系。但一位P大学法学院的硕士毕业生也分不清,就很奇怪了。尤其他说他本科也是P大学读的。”
“你是嫉妒。”鲁芹笑着说。
“也许吧!”邢天起身,“你结账吧。我头寸不多。”
“再坐一会儿?”鲁芹刚才飞扬的神采,突然不见了。代之的是一种幽怨。
几乎从一开始,邢天就知道这是鲁芹布置的一个“陷阱”,而那个男子,不过是一件“道具”。一切都是为了让他重新回去。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不啦。”他拿起包,“我顺便再说一句:他走路很快。但凡走路很快的人,都是心中欲望强烈的人。尤其是在周末。好自为之!鲁芹望着前夫的背影,一行眼泪,岩浆一般地缓缓流动。
在李汉魂再度主持的有关投毒案的第二次会议上,邢天坦然承认“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金副局长不客气地纠正道:“不是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而是没有进展。”
邢天不认可这种说法。队伍已经集合起来,而且下一步,就会进入敲诈最难的一个环节:取钱。“在前半部分,往往是敲诈者占据主动。他在暗处,咱们在明处。而到了后半部分,就是咱们占主动了。他必须浮出水面,才能拿到钱。我有信心,在这个环节抓住他。”
“你描绘了一幅美丽的远景。”金副局长敲了一下桌子,“万一,这个投毒贩,在某个超市的某个柜台上,放了毒,被人吃了,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目前,他还没有提出付款的方案,是不会盲目升级的。”邢天强调,“投毒不过是手段,不是目的。投毒狗粮罐头,就是他的‘试应手’。”
“试应手?”金副局长问。
“就是试探咱们的回应的意思。”邢天解释道,“咱们没有回应的时候,他是不会升级到人的食品的。”
“投毒、放火的人,都是疯子。”金副局长说。
“我们已经分析过了,他不是疯子。他是一个理智的敲诈者。他的动机是金钱。”
“猜测!”遭到下属的反对,金副局长很不舒服,声音也因此变得很刺耳。
邢天也很生气。但不会反应到语气上。他平静地说:“不是猜测,而是庙算。”
“神机妙算?”金副局长讥讽道,“这都是诸葛孔明说的话。”
“是庙算。不是妙算。”李汉魂纠正道,“庙算出于《孙子》。庙堂筹划的意思。泛指宏观分析。”
听到这话,邢天一阵感动:这是领导的最大支持。
“邢天同志说得对,马上就要进入咱们占主动的阶段了。必须在这个阶段中,解决这个问题。”李汉魂转向邢天,“你以为这个阶段应该什么时候到来?”
“按道理说,应该即刻就提出交付的方式和时间。”邢天顿了一下,“但我以为,最晚也不应该超过五天。”
“密切注视,全力以赴。”李汉魂总结道。
邢天相信“该来的一定会来”,同时也相信“该出错的一定出错”。第五天头上,他登门拜访谢明明。时间是晚上:这个时间,人的精神往往比较松懈。地点是谢宅:在自己的家里,更会增加这种松懈。两“松”相加,更容易露出本质。
果不其然,身穿家居服的谢明明客气地接待了他。搬出了一套讲究的红木茶具,并且用讲究的手法,给他沏泡台湾的高山乌龙茶。
“谢总真是博学!”邢天浏览着红木书柜内的一排排诸如《资治通鉴》之类的经典,和一些精装的管理类的书。
“闲暇之余,随便翻翻。”谢明明客气地说。
邢天看着谢闪烁不定的眼神,心里想:这家伙的地下室内,一定有很多的色情书刊和影碟。“这些天来,可有异常?”他突然发问。
谢明明很镇静地说:“一切如常。”
“你说这位敲诈者,为什么突然间就偃旗息鼓了呢?”邢天不坐,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明明,“这不符合规律。绝对不符合。”
“在美国,也经常有这样的事情。声称有炸弹,但实际上没有。多是一些好事者所为。”谢明明随便地说。
“炸弹。炸弹。”邢天重复了两遍后说,“载体是炸弹,就说明目的是制造混乱。这样的人,多是有政治目的。可咱们遇到的却是狗粮。狗粮和炸弹不同,目的显然是金钱。按说不会半途而废。”
“美国,好像是去年吧,也遇到了一起类似的敲诈。敲诈的对象,是一家牛奶公司。最后也是没有结果。”
“去年?”邢天认真地问。
“是的。去年。”谢明明见邢天不太相信,就补充说,“我的一位朋友,就在这家公司工作。”
“警方介入了没有?”
“当然。白白浪费了大量的警力。最后,不了了之。”
邢天走到书桌旁,看着桌子上的全家福,“你太太和儿子不在?”
谢明明慢慢地说:“他们早就回美国去了。”
“早到什么时候?”
“两年多前。”谢明明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知道投毒是什么罪吗?”邢天突然问。
“投毒罪?”谢明明假装不懂。
“危害公共安全罪!”邢天看出谢明明知道,但还是说,“这是重罪。即使没有造成后果,也要承担法律责任。你是企业家,应该知道,这么大的成本投入,应该期望大的收益。”
“说的也是。”谢明明不很肯定地说,“或许是个孩子?”
“我记得曾经将分析的结果知会于你了?”邢天强调,“男性。三十岁到五十岁。”
“我忘了。”谢明明摸摸脑袋,“日理万机。难免忘。”(敬请关注《巅峰对决》13)
《巅峰对决》钟道新、钟小骏/著
(连载13) “很少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邢天想起鲁芹讲的那个不文明的笑话,“你知道,如果有人知情不报,是什么后果吗?”
“知情不报?”谢明明假装下意识地重复。
“假设,这仅仅是一种假设。假设他用某种方式通知了你,而你不知会警方。”邢天用轻松的语气说。
“妨碍司法罪?”谢明明说。
从这句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话,邢天知道谢明明最近研究过《刑法》,便用沉重的语气说:“没错。妨碍司法罪中,有几款涉及伪证的。但伪证指的是罪犯完成犯罪后,提供虚假证据。而在犯罪实施的过程中,则被认为是共同犯罪。二人以上共同故意犯罪!”他看谢明明的肩膀抖了一下,便说:“谢总是懂法的人,当然不会这么做。我这仅仅是假设。告辞了。”说罢起身。
谢明明迟滞了一下,才起身送客。
邢天回去,立刻把自己的观察所得,经过分析、处理,拿到了会上。
其内容,有以下三点:
第一,谢明明的夫人与儿子,最近才离开中国。因为照片的背景是一场大雪。
第二,他杜撰了“美国牛奶公司投毒敲诈案”。
第三,他最近研读了《刑法》。
华天雪首先“发难”,质疑第一点,“你光凭相片,又怎么能够知道是最近,而不是去年,或者更早一些照的呢?”
“首先,背景是一场大雪。这场雪,是近五年来最大的一场。”邢天顿了一下,“更重要的是,谢明明的相貌。”
“邢处越说越深,一个成年男子,一年能有多少变化?”蒋勋不服气地说,“再说,别说一年前,就是一个月前,你也没有见过老谢。”
“一年没有多少变化,这话不假。但有变化你承认吧?”邢天见蒋勋点头,就接着说,“把照片上的谢明明,与我眼前的谢明明比较,发型、眼角的皱纹,基本无变化。这就说明了是最近照的。而他告诉我,两年前,太太和儿子就回美国了。”“这个很容易就能查出来。”秦川说,“但你怎么知道美国某牛奶公司的投毒敲诈案,是这老小子编的呢?”
“有史以来的大敲诈案、绑架案,我知道大部分。十年来成规模的敲诈案、绑架案,我全部知道。而近三年来,所有公开的敲诈案、绑架案,我都知道。”
“你就不会搞错?”秦川问。
“不会错!”邢天肯定地说,“也从来没错过!”
“或许他以前读过《刑法》?”蒋勋说。
“你是公安大学的高材生。《刑法》应该是必修课。你给我说说,危害公共安全罪,在《刑法》的第几章第几条?”
“我光知道放火、爆炸、决水、投毒四项。”蒋勋说。
“是放火、决水、爆炸、投毒。”邢天纠正了顺序,“第二章、第一百一十四条、一百一十五条。他如果对《民法》很熟悉,我不奇怪。商人嘛!可有谁会平白无故地去研究《刑法》呢?就如同一个人如果洁身自好,就没有必要去研究性病一样。”
“你的比喻不正确。”华天雪纠正道,“性途径并不是性病传播的惟一途径,输血、遗传等都可以传播。”
“我错了。”邢天笑着承认,“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他扫视众人,“我以为,他已经和那个投毒者联系上了,并且很可能达成了某种协议。”
“立刻对他进行审讯。”秦川说。
“他是个敏感人物。要慎重。更重要的是,一旦惊动了这个投毒者,局面就会变得更复杂。”
“投毒者或许就会跑掉。”秦川说,“也许也是一件好事情。”
“我的小叔,在山西昔阳县插队。那阵儿全国时兴‘农业学大寨’,大寨就在昔阳县。昔阳县是山区,夏天多冰雹。为了防止这个样板被毁,专门在大寨周围安排了防雹部队。”
“冰雹怎么预防?”华天雪问。
“雷达预测某块云中有冰雹,就用火箭轰击这块云。”邢天针对华天雪“是否把冰雹击碎”的提问回答,“你是医生,肯定知道,即使击碎体内哪怕一块小小的石头,都需要极大的能量。何况数吨、数十吨的冰雹?不过是把包含冰雹的云层,打到别的地方去了。”
“那最终不还要落下来?”
“但榜样却保住了!”邢天笑笑,“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秦川听明白邢天是在批评自己的本位思想,“对谢明明实施全面监控?”
邢天点头,“但要把相关的手续全部办好。这家伙自己可能不守法,但如果咱们这边出了纰漏,他就一定会拿起法律的武器。”
对谢明明的监视是全天候、全方位的,但一点结果都没有。但邢天坚持自己的判断: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无缘无故地连续撒两个相关的谎言,并且去研读《刑法》。
秦川却认为“不应该在一棵树上吊死”,要从另外一个方向进行侦破。这个方向就是含有K牌狗粮罐头的超市。因为K牌是高档奢侈品,所以这些超市的数量只有八个。
这个提议是没有办法反驳的。好在不需动用太多的警力,主要还是依靠超市本身的保安力量。
警方的监视之所以没有结果,道理很简单:谢明明自己把问题给解决了。
他的方法很简单:用公司的电话,命令自己在美国的弟弟,给投毒者编号为“7001978140”的账户,汇入十万美元。
这个命令被忠实地执行。弟弟一家,完全凭借他,才去的美国。而且在与K公司相关联的一个公司内工作。他之所以使用如此隐蔽的方法,是因为他觉察到警方对他的怀疑。否则邢天不会有“共同犯罪”一说,但他认为这不过是怀疑而已。如果警方有确凿的证据,早就传讯他了。
钱汇入之后,他没有收到任何信息。他认为这是好事情:罪犯当然不会给你打收条。不来找事,就等于“放过了你”。
现在他惟一企盼的就是大中华区的任命,快一点发布。
王从军今年三十六岁,两年前,他从部队转业回湖南老家。他一共有十年的从军经历:三年战士,然后上军校,学习工兵专业。然后担任副排长、排长,到了副连职的位置上,赶上部队成建制的撤销,就转业到老家。
他从来都认为,要是部队不被成建制的撤销,他是可以在军队干一辈子的。他听话、能吃苦。但到了地方,这一切都没有用了。他最想去的单位是公安局。但复转军人安置办公室答复得很干脆:不可能。至于检察院、法院,他连想都没有想过。最后,他要求去工商局。复转办原则上答应,说:“我们帮你联系,你自己也跑跑关系。”于是,他开始了漫漫征程。
所谓“跑关系”,无非就是托人情。而人情是需要经济支持的,尤其对他这个“少小离家老大回”的复转军人来说,更是如此。将近万元的转业费,很快就花完了。他于是开始动用家里的“储备金”。就在储备金快用完的时候,工商局的局长总算同意了。让他去跑县委组织部。组织部门槛自然很高。等他迈过去后,工商局的老局长,被“五十五岁一刀切”了。他找上门去,前局长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只是答应与新局长说说,但接着又说:“人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你从头再走一遍程序吧!”重走一遍程序,说起来轻巧,做起来很难。原因就是没有钱了。他的几万块钱,并没有具体送给某个权贵,全是在路途上耗费了:即使是贪官,也很少在转业干部的安排上牟利,谁都知道,这是个雷区。他们不过是“吃你两顿饭、抽你两条烟”而已。可水滴石穿、绳锯木断。累计起来,就吞噬了他的全部。
他舍不得前功尽弃,就开始举债重走程序。可就在这个时候,妻子离开了他。愤怒之余,他把从部队偷偷带回来的一枚手榴弹拿出来,要去与“负心女子”同归于尽。结果被已经守寡的老姐姐劝说住。“你要是能戴上大檐帽,她还会回来的!”他当时就发毒誓,“回来也不要!”
他很快就借不出钱来了:任何人的信用都是有限的。一个常年在外的人的信用就更有限。没有钱的他,就像一辆没有油的汽车,停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终于有一天,他听到了来自“过去”的召唤。比他早转业两年的一名战友,发了财,邀请好朋友在S市辉煌大酒店聚会。
他本来不想去,主要是自惭形秽。但想想,这或许是一个机会。就买了张车票,登上了旅程。当然,他不会忘了把那枚手榴弹,放进了军用挎包内:他以为这是他与辉煌的过去惟一的联系,就和勋章一样,必须随身携带。
到了S市,他就去了黑森林超市。目的就是给自己买一件像样的上衣。两年来,他一直穿军装。说实在话,单穿一条军裤,还是很好看的。可如果穿一身军装,却没有帽子、领章、肩章,就不敢恭维了。所有这些,原本是一个整体,缺一不可。秋枫别墅的地下室内,浮动着轻微的马达声音。一台精制的数控万能机床在切削着一个金属部件。被切削的金属,像火花一样,欢快地抖动着,随后卷成一团,落入槽中。
很快,这个金属部件就成型了。
那只灵巧的手,将它取了下来。然后与一根管子组装。
一支枪的雏形具备了。
王从军几乎一进黑森林超市,就引起了保安马坚的注意。也难怪,他的样子实在是太独特了:一身军装、很久没有擦的军靴,尤其是那个插在口袋里的军用挎包,形状实在是太像K牌狗粮罐头了。
马坚立刻安排自己的同为保安的心腹老乡小周,穿便衣去K牌狗粮货架附近守候,自己则悄悄地跟在王从军后面。
要说王从军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但到了这个超市,迎面而来的都是香味扑鼻的妙龄女郎,还是让他有些目迷五色。尤其是一个身材高妙的女郎,更是发出强大的磁力,吸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