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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触到的不再是粗糙的礁石而是光滑的冰面,埃德都难以置信地摸了又摸,才确定那并不是错觉。
他们被一面厚厚的冰墙拦住了去路。
“伊斯!!”
埃德欣喜若狂地叫出声来,完全没有想到他的声音在水里有多么微弱。
他用力拍打着冰墙,甚至将额头抵在冰面上,瞪大了眼睛,试图看透另一边的黑暗,能看到的却只有被光焰照亮的冰层上,自己微微扭曲的面孔。
他能够理解伊斯为什么会藏在这里。如果那条裂缝还存在,没有任何魔法能探知他的位置,也没有任何人能潜到这么深的地方……可他堵上了那条裂缝。
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他至少得让伊斯知道这一点。
他考虑着用魔法解除冰墙……或者把自己传送到另一边,但咒语才刚刚从双唇间吐出,泰瑞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怒气,只能低头掩饰。
一只手从他身边探出去,按在冰面上,细微的波动在水中散开,蜿蜒如锁的符文泛着微光在冰层中出现,又缓缓消失。
“你进不去的。”泰瑞轻声说,“这冰墙也很难被破坏……他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埃德怔了怔——他根本没有留意那么多。
“‘他是一条龙,他自己能解决。’”泰瑞的声音更低,“你总是这么告诉我的……”
“总是?”埃德苦笑。许多年之后,他或许能有这样的淡定——那时他和伊斯或许都已经足够强大。
但现在,他真的做不到。
也许他至少可以在冰上刻个警告什么的……
他有些茫然地想着,而泰瑞更加用力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下意识地抬眼,在冰墙的另一边,看见一团模糊的金色火焰。
片刻的疑惑之后,他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扑过去整个人贴在了冰上——那是冰龙巨大的眼睛。
它凝视着他,隔着冰层,那平常总显得过于耀眼的金黄,并没有他所忧虑的冷漠与残忍,反而融融的像一团温暖的光,柔和而坚定。
急促的心跳渐渐平稳。埃德的手指虚虚地抓了抓,似乎想把那团光抓在手心。他想告诉它他会在这里……可他必须得离开。
也许他只能相信许多年后他自己会说的话:
“他是一条龙,他自己能解决。”
。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微光()
黑暗之中,那一点光明逐渐远去。
但仍有一点微光留在了冰墙上——埃德在那里刻了一行字:
“我关上了那道裂缝……小心。”
或许是担心他看不明白,字是倒着刻的,因此显得分外难看。魔法的光芒在那蚯蚓般扭来扭去的线条中流过,渐渐消失不见。
冰龙闭上眼睛,重新蜷缩成一团。
“他离开了。”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低沉又飘忽,仿佛带着嘲弄,又或许是不安:“瞧,你并不那么重要。”
那是他的声音,又不是他的声音……不,那就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只有一个灵魂——他不是费利西蒂,他没有什么没能诞生的同胞兄弟;他也不是萨克西斯,那个不该诞生的生命是强行用魔法创造出来的……龙与精灵之间根本无法孕育后代,无法融合的血脉因此生出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而他由始至终都是一条龙……他只有一个灵魂。
他或许太像个人类,但这就是他,他二十几年的生命与记忆把他塑造成现在这样。他对自己并不满意……他远远不够强大,但他不会允许他所继承的那些久远的记忆将他扭曲得面目全非,更不会允许自己再一次失控。
他才是这个身体绝对的主宰。
——而在他能做到之前,他最好还是离自己的朋友远一点。
。
“……你们没有找到他吗?”
邦布眼巴巴地往埃德身后——甚至手中看了又看,掩饰不住满脸的失望:“他不在那儿吗?”
埃德闷声不响。泰瑞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本能地抬头向伯特伦求助。
“去看看你的父亲吧。”伯特伦走过来,用眼神警告邦布闭嘴,“或者……斯托贝尔大人在问斯特雷关于死灵法师的消息,如果你想听的话……”
埃德点了点头。
伯特伦带他去了那间暂时关押着斯特雷的船舱,体贴地将他一个人留在门外。埃德听着薄薄的门板另一侧,两个法师你来我往地互相试探,三句话里有两句毫无意义,忽然间暴躁得只想在木板上轰出一个洞来。
双手握紧又松开,他最终默默地转身离去。
伯特伦将里弗·辛格尔安置在自己的房间。那是整条船上最舒适的船舱,收拾得极其整洁——整洁得更像个骑士而非冒险者。
埃德靠在门边,怔怔地看着里弗。男人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那样子像极了被他带回灰岩堡时的塞尔西奥。
他没能及时救出那个男孩儿……他也没能及时救出自己的父亲。
堵在胸口的重量让他无法呼吸。
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来来回回。他忍了一小会儿,猛地拉开门,徘徊在门外的小法师吓得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地转身要逃,逃出两步又讪讪地退了回来,笨拙地安慰他:“他会没事的。”
埃德紧紧地盯着他,想要看出这只是随口一句安慰,还是他确实掌握的真实。
泰瑞在他锐利的视线之下深深地低下头去,好一会儿才嗫嚅着开口:“你的父亲……他好好地活了很久。”
如释重负的同时埃德骤然一惊——他做了什么?他明知其中的危险,却还是逼得这个莫名地崇拜着他的小法师说了他不能说的未来。
“还有,那条龙,”或许是被逼到了某种界限,小法师索性抛开了他的“不能说”,开始破罐破摔滔滔不绝:“他也好好地活了很久,他……”
“够了!”埃德只能开口阻止他,“够了……抱歉。”
“……也……没什么。”泰瑞反而红了脸,故作轻松地耸耸肩,“瞧,我还在这儿呢。我并没有透露什么很重要的消息,所以我想应该没问题。你说过时间的规则简直是个谜,鬼知道它……”
他停下来,默默地捂住了自己在嘴。
埃德终于忍不住笑了笑。
他仍有许多疑问,可再也问不出口。一时间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把交谈继续下去。
好在,没过多久伯特伦便匆匆跑来告诉他:“有消息了。”
。
黑帆之中并没有死灵法师。他们的能力对海盗们的帮助,远不及收留他们会带来的麻烦。九趾不傻,他没有必要为此而得罪大法师塔。但不久之前,的确有一个陌生的法师曾出现在无望之丘——如果不是斯托贝尔反复的逼问,甚至使用了法术,斯特雷似乎真的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
“一个老人。”斯托贝尔说,“像个学者。这是斯特雷能记得的全部。”
埃德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杰·奥伊兰。他还活着……他当然还活着。
悔恨与怒火将他的脑子烧得一片空白。在一次又一次地被欺骗,被禁锢,被利用之后,他居然还蠢到曾经与那个老法师合作……他早该在有机会的时候杀了他!
可仔细想一想,他似乎也从来没有过那种机会。
当他说出那个名字,连斯托贝尔的神情也变得格外凝重。
“我听说过他。”他说,“事实上,他曾是大法师塔的学徒,但并没有待太久……甚至在他开始研究死灵法术之前就已经离开。他的力量是天生的,就像传说中的私语者,那力量令人觊觎,而他十分聪明……在发现这一点之后就迅速消失了。”
留在塔中的结果多半是变成某个法师的试验品,运气好的话还能拥有个“弟子”之名苟延残喘,运气不好就会像那些被困在法阵里的小恶魔,到死都是个囚徒,连尸体的每一块碎片,都会被炼化在各种药剂里。
“……您把大法师塔说得像个地狱。”伯特伦摸了摸后颈。他也算是见多识广,都听得有点发毛。
斯托贝尔苦笑。他会在外人面前如此诚实地揭露那些隐藏在高塔下的黑暗,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
可是……他也已经退让得够久。如果让那从无尽的贪婪中生出的黑暗再继续滋长下去,塑石者桑托为探寻这个世界的奥秘,为传承知识与力量而筑起的高塔,终有一日会被彻底毁灭。
“我会试着求见至高塔的维罗纳大师。”他告诉埃德,“不知您是否愿意与我同行。”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至高之塔(上)()
占据了尼奥城近十分之一的大法师塔,并没有如城堡般高耸的石墙来保护。环绕塔群的是几圈金链花树,金色的花朵盛开于夏季,一簇簇垂在叶间,风起时花落如雨,也被称为“金急雨”,算是尼奥城的风景之一。只是如今已经入秋,挂在枝叶间的变成了一条条开始发黑的长荚状果实,乍一眼看上去,倒像是挂了满树的肠子。
树种得不密,树影间林立的高塔清晰可见,但没有受到邀请的外来者,根本无法到达树丛的另一边。用任何方法强行突破,都会立刻触发警告,入侵者将面对的是下手毫无顾忌的战斗法师和雇佣战士——大法师塔是法外之区,尼奥城的法律并不能管束。
树墙的入口只有两个,一个朝向城区,一个朝向大海。面海的那一边,充作大门的是两尊十分正常的雕像——两个法师,斗篷拉到头顶,长袍垂到脚面,年老的那一个长发长须,怀抱一本书,低垂的眼帘透着神秘与睿智,年轻的那一个手持法杖,眺望远方,圆圆的脸上带着骄傲与热情。
似乎,正是人们心目中的法师该有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却让埃德感到有种刻意的迎合。
他从雕像间走过,感觉到魔法的波动如水般拂过皮肤。如果他不请自入,迎接他的会是什么?——一瞬间他居然有些好奇。
但斯托贝尔的眉心扭成一个解不开的结,看起来心事重重,压力巨大。埃德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问出那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走过入口处过于空旷和朴素的广场,喧嚣声扑面而来。埃德左看右看,只觉得眼痛——这里几乎所有的房子,哪怕只有一层,也都要装上一个尖顶,那些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尖,在混乱之中竟也显出一种诡异的美感。而周围穿梭往来的人流,并不比外面的街巷少多少,压根儿不是埃德心目中安静肃穆……或略显阴森,犹如被废弃的图书馆一般的地方。
穿法袍的人自然是大多数,也有许多看起来就是普通人。路边的水果摊上,新鲜的草莓边堆着埃德从未见过的怪异果实,紫色的表皮布满鱼鳞状的硬壳,斜插在其中的标牌是黑色的,上面闪烁着魔法光芒的文字写着“龙蛋果”,最后一笔得意洋洋地绕了几个圈向上飘起,看起来华丽又欠揍。
埃德的眼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黑色的标牌表示这是某个法师培育出来的,非自然生长的东西。”斯托贝尔看了一眼,低声告诉他,“有些只是看起来奇怪了些,有些或许有着连培育者自己也没弄明白的用处……这种东西能不能吃,或能不能用……就看购买者的运气如何了。”
埃德默默地扭开头,又对上了一只正咕噜噜乱撞的眼珠——只有一只,被镶嵌在一对不知什么金属铸成的黑色翅膀间,挂在一家店铺的门外……这是一家材料店的招牌。
而在路的另一边,一个年轻的法师正高声叫卖着自己制作出的神奇药剂:“……只要一滴,就能让一锅清水煮的芜菁也肉香四溢!……”
那夸张的语调像极了斯顿布奇街头卖耗子药的小贩。
埃德觉得自己的嘴角也开始抽搐,却又忍不住想笑。连斯托贝尔紧绷的唇边都有一丝隐约的笑意。
“大法师塔里居住着近千名法师。”他说,“许多人几乎从不外出。一些法师索性做起了各种各样的生意……毕竟,作为法师,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而像他们这样生来就不愁钱的幸运儿,终究是少数。
眼前的一切的确怪异,却也充满鲜活的气息——那是从远处遥遥看上几眼看不出的生动。不知不觉间,埃德心底对大法师塔的忌惮与排斥都似乎减弱了许多。但当他们走过外围的街市,进入大法师塔的中心,喧闹的人声消失在身后,遮蔽阳光的高塔将巨大的阴影投到他们的身上,心跳便渐渐沉重,呼吸间都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小心。
他们要去的至高塔,位于整个大法师塔的正中,也是最先建起的高塔——起初,包括塑石者桑托在内的三位创建者,并没有想到大法师塔能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
他们想要建起的是一座保护、研究与传承关于魔法的知识的高塔,只是现在,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这个初衷。连“法师协会”这个最初的名号都已经名存实亡,这里倒更像一个独立的王国,只依循自己的规则行事。
至高塔没有任何防御,塔中的法师就是最好的威慑。至高塔的主人罗森?维罗纳年近八十,是大法师塔的三位创立者之中最长寿的银杖哈罗德唯一的弟子。
银杖哈罗德学识渊博,精于算计,却并不好相处。从幼年时就跟在他身边的维罗纳有着与老师更糟的性格——冷漠,孤僻,对魔法之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七十岁之后,他几乎从不离开至高塔,也极少再参与任何事务,但他深不可测的力量,和银杖哈罗德多年经营留下的余威,让他仍能在相当程度上影响整个大法师塔。
从近处看,至高塔竟与三重塔有几分相似。表面并没有任何雕塑,只有各种不可思议的转折与突起,仿佛自然生长的岩石被风与水侵蚀出的鬼斧神工。考虑到塑石者桑托与“法师国王”道伦?博弗德的渊源,这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踏入塔中的那一刻,斯托贝尔反而放松下来,泰然自若地缓步前行。即便那是刻意做出的姿态,埃德也感到十分佩服——至高塔并不空旷,至少在他们走向传送至上层的法阵的路上,太多双眼睛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思,如蛛丝般缠绕在他们身上,冰冷又粘腻。
倒是没有什么窃窃的私语传到他们耳边。这里的法师彼此之间似乎没有任何交流,那种死一般的寂静让埃德浑身发冷,比置身于亡灵之中还要难以忍受。
亡灵的对血肉与生命的贪婪至少还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活人,这些法师们的视线……却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具躺在石台上的尸体,正被一寸寸剥开。
。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至高之塔(中)()
维罗纳大师拥有至高塔最高的三层。斯托贝尔却只能带埃德传送至倒数第四层,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等待着,得到许可才能沿着楼梯向上,到达他们的目的地——倒数第三层的会客室。
这里同时是维罗纳大师的书房。宽阔的空间里没有用墙壁间隔,一排排书架似乎看不到尽头,让埃德莫名地有了点亲切感——它很像柯林斯神殿里,伊卡伯德·贝利亚的图书室。
他们穿过书架。几盆长得极高的仙人掌围绕出一个布置得堪称简陋的会客区,一张高背的黑色木椅背向巨大的落地窗,下方左右摆着四张椅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一个身披灰袍的法师正站在落地窗前。玻璃窗没有镶嵌出任何花纹,纯粹的无色,干净透亮得像是一整块水晶打磨而成。秋日的阳光满满地洒进来,在法师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黑影。
他转身时灰袍漾起柔和的银光,袖口银线绣出的花纹简洁优雅,颇有几分精灵的风格,连那张没有多少皱纹的、带着点矜持的面孔,都让埃德不由自主地想起斐瑞·银叶。
这是个清瘦文雅的中年人——至少看起来绝不会超过五十岁,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被灿烂的阳光刺激得看不太清,又像带着点轻蔑。
埃德还在疑惑,斯托贝尔已经恭敬地躬身行礼:“图姆斯大人。”
这是东塔之主,威克菲尔德·图姆斯。
图姆斯的视线漫不经心掠过斯托贝尔,落在埃德的身上。他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多少怒意——即使他已经知道是谁破坏了他在怒风之门的布置。他兴致勃勃地看着埃德,那视线让埃德毛骨悚然。
“我应该再次向您致歉。”斯托贝尔稍稍提高的声音打破寂静,“我并非有意欺骗您的弟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事情太过紧急……”
“该道歉的是我。”埃德随之低头,“我急于救出我的父亲……而我并没有足够的把握说服您的弟子让我接近那道裂缝。”
这是他们在独角兽号上商议出的结果。
现在还不是跟威克菲尔德·图姆斯撕破脸的时候。他们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