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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正好跳到了一块铺有泥炭和三叶草的松软空地上,甚至让人疑心有人事先故意
铺设好了的。但是一车人也还幸运,除了看起来有点狼狈而外。他们掉下去的地方
是一口大坑,长满了鲜花和野草,像是一大块凹下去的草地。或是像山峦的长袍上
一个绿色的绒布口袋似的。所以除了一些小行李或者口袋里的一些小东西四处散落
而外,他们几乎都没有受什么伤。马车还陷在茂密的灌木林子里,而那些马则痛苦
地悬在斜坡边。矮个子神父最先坐了起来,他木然地搔着脑袋,像是还没有回过神
来。弗兰克·哈诺嘉听见他自言自语:“怎么偏偏掉在这儿?”
神父瞥了瞥四周,一片狼藉。他找到了他那把笨重的雨伞。雨伞旁边躺着顶宽
边斗篷,显然那是从马斯加里头上掉下来的。神父在雨伞旁边找到了一封信,他看
了一眼收信人的地址,就把信交给老哈诺嘉了。在神父的另一边,爱瑟尔小姐的遮
阳帽半掩在草丛里,而在它的旁边是一个奇怪的小瓶子;将近有两英寸长。神父把
它捡了起来,趁人不注意时迅速拧开瓶盖,凑到鼻子边嗅了一下,他的脸即刻转为
土灰色了。
“天哪!”他喃喃自语道,“这难道是她的?莫非她的悲痛已经降临了?”他
顺势把它放进了背心口袋里去了。“原谅我吧,天主!”他呢喃着,“我要看看这
究竟是怎么回事。”
神父面带痛苦地看着爱瑟尔。此刻马斯加里正把她从花丛中扶起来。他听见马
斯加里略带调皮地说道:“呵哈,我们掉进天国里来了,看,这就是天宫。但是只
有神灵才能像我们这样竖着掉下去的。”
爱瑟尔从那些花丛中站起来时分明显得如此漂亮,如此高兴。神父的疑虑开始
动摇了。“说不定这瓶毒药不是她的呢,”他想,“可能是马斯加里的恶作剧吧。”
马斯加里轻轻地把她扶起来,滑稽地向她鞠了一躬,然后拔出刀来,把绷紧的
缰绳砍断了。那些马儿于是挣扎着站了起来,不住地颤抖着。这时,出乎意料的事
情发生了。一个衣衫褴褛的晒得黝黑的人——那个车夫,从灌木丛里不声不响地钻
了出来,手里牵着那几匹马的缰绳。在他的腰间,系着一把又宽又弯的怪刀。其余
就没有什么特别了,除了他那悄然的出现而外。马斯加里问:“你想干什么?”他
没有回答。
马斯加里转过脸来,看着坑里的这群困惑的惊讶的脸。他突然觉察到另一个腰
别短枪、同样黝黑的衣衫褴褛的人正倚在坑下方的一块岩石上,望着他们。马斯加
里一抬头,便看见他们刚才摔下来的地方,四支卡宾枪的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
还有四张棕色的脸以及四对一动不动的眼睛。
“是强盗!”马斯加里叫起来,既兴奋又害怕,“这个坑原来是个陷阱,伊若。
你如果答应我先把那个车夫干掉,我想我们或许能杀出去。他们只有六个人。”
“可是,”伊若冷峻地站在那儿,两只手插在口袋里,说道,“可是他是哈诺
嘉先生的仆人呀。”
“还管那么多干嘛!把他干掉!”马斯加里催促道,“他准是得了黑钱,想陷
害他的主人。我们把爱瑟尔小姐夹在中间,冲过去!”
面对头上的卡宾枪口,马斯加里毫不畏惧,在野花草丛中艰难行进着。但是他
继而发现,除了小哈诺嘉外没有人跟上来。他转过身去,挥舞了一下短剑,示意其
他人跟上。他看到伊若还叉着腿站在那儿没动,两只手依然放在口袋里。他的带着
挖苦神情的瘦脸在暮色里变得越来越长。
“马斯加里!你觉得我是同学中的失败者,是不是?”伊若说道,“你认为你
才是成功者。可是我要说,我比你更成功,我在历史上的地位比你的大。我一直在
饰演着史诗,而你,只不过老在写而已。”
“你疯了!瞎说些什么!还不快点!”马斯加里在前面吼道,“我们这位姑娘
需要照顾,你却在那儿发牢骚,是不是还要我们三个大男人来帮你一把呀?你以为
你是谁?”
“我是蒙塔诺。”伊若大声而平静地说道,“我就是那个强盗之王。欢迎来到
我的避暑山庄,诸位!”
他正说着,灌木丛中又钻出五个默不做声的持枪歹徒,望着伊若,等候他的差
遣。其中一个歹徒的手里拿着一大张纸样的东西。
“这个美丽的小巢,是我们野餐的地方。”这位强盗导游说道,语气依然那样
轻松,脸上还挂着阴险的微笑,“这个小巢和下面几个洞穴一起,就是人们所说的
强盗乐园。这是我在这些山上的主要据点。因为,——你们无疑已经注意到了——,
这个地方不论是从上面的马路或是下面的山谷都无法看见。这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而且不容易被发现。我在这里度过了大部分时光,当然也会在这里死去——如果警
察居然跟到这里来了的话。我可不是那种至死抵抗的囚徒,我比他们明智,我会把
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
大家都静静地惊愕地看着他,惟独布朗神父例外。他的手指抚弄着口袋里那个
毒药瓶,重重地舒了口气。“谢天谢地!”他喃喃地说道,“这还差不多——这瓶
毒药当然是这个盗贼的。有了它,他就永远不会被俘虏了,就像加图一样。”
此刻,这位强盗之王正以他那种礼貌的然而让人不寒而栗的口吻继续着他的演
讲。“现在只能由我来,”他说,“向你们——我的尊贵的客人——介绍一下我的
条件。赎金,自然不用说了。实际上,这是我借以生存的义不容辞的责任。但即使
是赎金也只适用于你们中的部分人。对于尊敬的布朗神父以及有名的希格诺·马斯
加里,我将在明天清早予以释放,并亲自护送出山。因为,——恕我直言——,诗
人和教士从来就没有什么钱。因此(既然不可能从他们身上捞到什么),让我们借
此机会向古典文学和神圣的教会表示我们诚挚的敬意吧!”
他暂时停了停,脸上带着让人恐怖的微笑。布朗神父神秘地向他眨巴了一阵眼
睛,就又装作仔细倾听的样子了。强盗之王从旁边一喽罗手里接过那张大纸,上下
打量了一番,继续说道,“我的其它意图都已清楚地写在这份布告上了。待会儿我
就把它分发下去,然后在山谷里的每个村庄和十字路口张贴。在这里我就不再赘述
了,待会儿你们自己会看到的。我的布告的主要内容就是:我首先宣布我已俘获了
英国百万富翁和金融寡头塞缪尔·哈诺嘉先生。其次我宣布在他身上发现了价值两
千英镑的钞票和证券,并说他已经把它们交给了我。那……现在我可不能在这事还
未发生之前就向轻信的公众宣布它已经发生了,因为这实在是不道义的事。我提议
这事儿马上就兑现。我提议老哈诺嘉先生现在就把口袋里那两千英镑给我。”
银行家低垂着眼帘,看了看他。从他满脸通红看来,像是很生气的样子,但是
看来是被吓住了。马车掉落时他那腾空一跳似乎已耗尽了他的精力。当马斯加里和
弗兰克企图大胆突破盗匪的包围时,他垂头丧气的没有动。现在,他那只颤抖的红
色的手极不情愿地朝胸前口袋里摸去,接着就把一叠纸和信封什么的都递给了盗贼
之王伊若。
“很好!”伊若说道,显得很高兴,“到目前为止,我们大家都很合作。为了
尽早让全意大利都知道这份布告,我还是继续谈我的条件吧。第三是关于赎金。我
现在要求哈诺嘉的朋友们支付三千英镑作为赎金。我想这肯定不算多,实际上,把
他们的价值估计得这样低实在是有点侮辱人家了。为了日后与这个富贵之家哪怕是
一天的交往,谁不愿意付出三倍的价钱?对了,我还得告诉你们这张布告的末尾是
一些法律术语,即如果届时拿不到钱会发生什么后果之类的话。不过,女士们先生
们,我在这儿生活得很好,有的吃有的喝有的抽有的住,非常舒适。再次欢迎各位
光临强盗乐园。”
这期间,又有喽罗不断加入进来,全都拿着卡宾枪,戴着脏兮兮的软边帽,满
脸狐疑。他们的数量之大,连马斯加里也不得不承认,要想挥舞着刀剑就冲得出去
几乎不可能。他四下张望了一阵,见爱瑟尔已经跑到父亲身边,这会儿正在安慰他
呢。她曾为父亲的成就强烈地自豪过,现在她一样强烈地爱着她的父亲,甚至更强
烈。或许是出于恋爱中人的爱屋及乌吧,马斯加里对她的孝顺充满敬意了,但即刻
被这些诸如此类的不抗争给激怒了。他“嘭”地把剑插回剑鞘,生气地走到堤坎边,
重重地坐了下来。布朗神父坐在离他一两码的地方。马斯加里看着他,无名之火就
涌上来了。
“这下可好了,”马斯加里苦笑道,“他们该不会还以为我罗曼蒂克了吧?—
—我说,山上还会有强盗吗?”
“也许有吧。”布朗神父没有把握。
“什么?”马斯加里生气地问道。
“我是说——我搞不懂。”神父答道,“搞不懂伊若或蒙塔诺或——管他叫什
么名字呢。导游服务生?这已让我费解。要说是强盗吧,我就更搞不懂了。”
“此话怎讲?”马斯加里急切地问道,“圣母玛利亚!我也是觉得这个人有些
地方令人费解呀。”
“有三个地方我不明白。”布朗神父说道,“不过还是你自己来评判吧。首先
我必须告诉你,几天前我也在那家海边餐馆吃过饭。当时你们离开时,你和哈诺嘉
小姐走在前面,有说有笑的。银行家和导游服务生伊若走在后面,他们很少说话,
即使有也是很小声。没想到我碰巧听到了一句话。那是伊若说的,——‘是啊,让
她再高兴一会儿吧。你知道那个打击随时都可能把她击溃的。’老哈诺嘉听了之后
没有回答。所以,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名堂。我当时因为冲动,就警告了她哥哥,说
她可能有危险。我也说不清楚这危险到底是什么。我确实不知道。但是,如果伊若
指的是这次被劫的事,那显然说不通。因为,既然他一心想引老哈诺嘉入圈套,那
他又何必警告他甚至明显地暗示他会有危险?所以肯定不是指的这个。但如果不是,
那又会是什么呢?这只有服务生和银行家才知道了。唉!哈诺嘉小姐就会大难临头
了。”
“哈诺嘉小姐?”马斯加里腾地坐了起来,愤怒地说道,“你继续讲,继续。”
“我所有的疑问都集中在这位强盗之王身上, ” 布朗神父沉思着继续说道,
“我的第二个疑问乃是:既然他本意是想勒索赎金,为什么老是强调他当场从这位
银行家的身上拿走了两千英镑?一点都看不出想要赎金的样子,倒像是只为了他身
上那点钱似的。但如果哈诺嘉的朋友们知道这些强盗贫穷而暴虐的话,他们就更有
可能对他的生还不抱希望。然而在这里,‘掠夺’却得到了强调甚至在布告中也被
摆在了首要的位置。为什么伊若·蒙塔诺如此想要告诉整个欧洲:在他勒索这位银
行家之前已强行扒了他的腰包?”
“我想不出来,”马斯加里挠了挠浓黑的头发,似乎没有弄明白,“或许你觉
得在引导我,可实际上我越听越糊涂了。但这位盗贼之王的第三个疑点会是什么呢?”
“第三个疑点,”布朗神父说道,仍然沉思着,“就是我们现在坐的这个堤坎。
为什么这位盗贼之王把这里叫做他的主要据点,并称之为强盗乐园呢?当然,这里
确实软绵绵的,掉下来也摔不坏,看起来也的确赏心说目的,有乐园的味道。然而
正如他所说,这里不论从山顶上还是山谷里都看不见,因而是个藏身的好场所。但
这里不是什么据点。这不可能是什么据点。如果说是,那也只能算是这里最容易攻
破的据点。因为,实际上,这所谓的据点的上面就是一条穿越整个山脉的大路——
警察最有可能经过的就是这条大路。真弄不明白,半个小时前,五条蹩脚的短枪居
然就选择在这儿把我们截获了。可是只需四分之一个连的兵力就足以从悬崖上把他
们击溃的。不管这个奇怪的长满花草的大坑到底是什么,但它绝不可能是什么据点。
而是别的什么东西,有别的什么奇怪的用途和价格。不过这一点我就不明白了。这
里倒更像是个天然的剧场或者演员休息室,或者什么浪漫喜剧演出台,或者……”
神父滔滔不绝地讲着。他的语气真诚,然而在马斯加里听来渐渐单调乏味了。
他已显得不耐烦,但他的警觉的动物的直觉却让他听到了山林中隐约传来的异样的
声响。这声响非常的微弱,但是他敢发誓,晚风中确实夹杂着什么东西,像是马蹄
声,以及嘈杂的依稀的叫喊声。
这时,其实远在几位经验较为不足的英国人感觉到这异样的振动之前,蒙塔诺
已跑到较高处的堤坎上,站在那被马车破坏了的灌木丛里,靠着一棵树,往他们来
的那条路望去。他站在那里的样子看起来真是丑陋:形状怪异的帽檐软软地耷拉下
来,那象征强盗之王的腰带和短剑不停地摇晃着,而同时他那导游服务生的粗劣花
呢上的块块补丁却也异常刺眼地显了出来。
不一会儿,他转过茶青色的傲慢的脸来,做了一个手势。众喽罗立即四处散开,
一点也不显得混乱,而是明显地符合游击战术的规则。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去占据
那条沿山而行的马路,而是藏在马路两侧的树林子里,就像是藏在暗处观察敌人的
动静一样。远处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开始震得马路响了,可以清晰地听见某个喊
口令的声音。喽罗们颤抖着缩成一团,咒骂着,嘀咕着。晚风里开始荡漾着少许金
属碰撞的声响,那是抠动手枪扳机的声响,是解下砍刀的声响或刀鞘碰着石头的声
响。渐渐地,来自两个方向的嘈杂声开始在大坑上面的马路上汇集。树枝折断着,
众马嘶鸣着,人声鼎沸着。
“救援来啦!”马斯加里兴奋地叫了起来。他腾地站起身,挥舞着他那顶大斗
篷,“警察就在上面!争取自由、还击匪徒的时刻到了!我们也来做一次强盗们的
叛乱者吧!来,别什么都推给警察,在现代社会里那样不负责任真是不应该。咱们
从后面袭击他们。现在,警察来救我们了。朋友们,来吧,也让我们来帮一把!”
说着,马斯加里扔掉了手里的斗篷,斗篷飘忽着掠过树枝。他再一次拔出短剑
来,朝上面那条马路爬去。弗兰克·哈诺嘉也跳了起来,提起左轮手枪,跑过来援
助他。但是即刻被他父亲那急躁不安的沙哑的声音给叫住了。
“一切都完了,”老哈诺嘉哽咽着说道,“我命令你不要去介入!”
“但是,爸爸!”弗兰克激动地说道,“这位意大利人已经带头了,难道你想
让人说笑话,说我们英国人胆小如鼠吗?”
“没用的,”老哈诺嘉说道,此刻剧烈地颤抖起来,“没用的。我们只能听天
由命了。”
布朗神父看了看这位银行家,然后本能地把手放在心脏处,但实际上是放在了
那只装有毒药的瓶子上。他的脸上呈现出死亡将至的恐怖的光彩。
此刻,马斯加里没有停下来等待支援,他冲上了伊若所站的堤坎,照着他的肩
膀就是狠狠一击。盗贼之王伊若踉跄着转过身来,手里握着出鞘的短剑。马斯加里
什么也没有说,呼哧就是一刀朝对方脑袋砍去,伊若赶紧挥刀挡。但在两刀碰击之
时,盗贼之王每每故意不击中马斯加里,就这样一边打一边还笑着。
“何必动刀动枪的,老小伙子?”伊若用活泼的意大利里语冲他说道,“这场
该死的游戏很快就会结束啦。”
“亏你说得出来,混蛋!”马斯加里喘息着,不觉越战越勇了,“难道你所谓
的勇猛也是假的,就像你诚实的品质一样?”
“有关我的一切都是假的。”伊若轻松而愉快地答道,“我是个演员,如果说
我个人有什么品质的话,那我也早就忘记了。我既不是真的导游服务生,也不是真
的强盗,我只是一堆虚假的面具。不能因为这个就和我决斗吧?”
说着,他像孩子似的天真地笑了起来,背靠着马路下面的斜坡,又恢复了他以
前那种惯常的观望态度了。
山崖下夜色渐渐变浓,要分辨出局势发展的程度已不大容易。不过,依稀还看
得清高个子警察驾着马冲过困做一团的喽罗们,而后者与其说是准备把这些来犯之
敌杀掉,倒不如说是在骚扰、吓唬他们呢。这简直就像是一群市民围着警察,企图
阻止他们通行一样。马斯加里想不出更贴切的比喻来。而这就是末日将临的强盗们
最后的顽抗?马斯加里困惑不解地转动着双眼。这时他感到肘部被人碰了一下,一
看,是矮个子神父。布朗神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