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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成关灯,一片黑幕笼下。
问着空气中潮…湿的霉味,到底还是睡不着。梁贞犯了一个身,偷偷去看椅子上的骆成。
他眼睛睁着,亮亮的,像是揉碎了的星星。脸上的表情没法看清楚,在黑暗下投出一片有棱有角的剪影。
真的不一样了。再也不是之前刚附身这具尸体时的原貌,现在的骆成,渐渐把一百多年前的自己带到了这具身体上,血肉一点点的充实,灵魂一点点的饱满,梁贞甚至觉得,马上就能触及到最真实的骆成了。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指尖渐渐接近那团充满渴望的影子。忽的一下,影子微微颤动,梁贞迅速把手缩了回来,背过身继续装睡。
她听到了骆成鼻间发出的轻呵声。
“睡不着吗?”
顿了顿,梁贞回应:“嗯。”
“睡不着可以听听音乐。”
“你睡不着听音乐吗?”梁贞有些好奇,骆成听的会是怎样的歌呢?
“不,”黑影摇了摇头,“我念诗。”
念诗?梁贞立马想起网络视频上那些夸张念诗的网红,听的人一身鸡皮疙瘩。念诗,好像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一件事。
或是策马扬鞭,或是文艺复古,或是花前月下,或是草堂绿茵,总之,必须整装,必须清心,有一个美好的早晨,摊开诗集,对着熹微晨光吟诵天地。
总之,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睡不着怎么能念诗呢,伤脑经啊。
见梁贞不答话,骆成继续道:“我们那个时代,都喜欢念诗。”
“古体诗,新兴诗,国内的,国外的,只要印在书上,就有人吟诵。”
梁贞眼前渐渐浮现出民国时期温柔儒雅,风姿翩翩的少年,一袭素衣,唇角带笑,硬朗挺拔地身姿,在美丽的燕京款款而来。
“在yn的时候,被关在那间房子里,整晚整晚地睡不着。”
一提到yn梁贞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翻身问他:“他们……让你睡觉吗?”
影子微微颤动,像是在点头:“把妖力注入到人体,需要融合的时间,这段时间虽然痛苦,但至少没人打扰我,我能休息。”
“我强迫自己睡觉,假如不睡,就没有力气跟这些人周旋,没办法报仇。你知道吧,当时有人来yn找过我,你后来也见到了。”
我见到过?梁贞搜索着记忆,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曾经见过跟骆成一样百年前的人。静了一会儿,猛然醒悟:“你是说,那个在山洞里穿着黑白格子衬衫的骷髅……”
“是他,我同学,都是因为我。不然现在,他的后代都有你这么大了吧。”
梁贞默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骆成重新回到之前的话题:“那个时候我就在心里念诗,你猜我念什么?”
“唔……”梁贞知道的诗不多,那个时候,大概流行胡适的新诗吧,比如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什么的,想了想有觉得不太对,“嗯……坚定意念类的?钢铁是怎样炼成那样的?”
骆成笑了:“不是,我当时,特别喜欢刘半农的诗,教我如何不想她。”
“我想,我一个人在世界上,无依无靠,死了也是死了,但如果我有她,我就会想着活下去,纵使那个她不在身边,还没出现,只要想着她,我就要继续活着。”
骆成的声音软软的,一点点温柔下去,别样的情愫在湿…润的空气中慢慢滋生,梁贞觉得,今天真是一个别样的夜晚。
“教我如何不想她,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
“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教我如何不想她?月光恋爱着海洋,海洋恋爱着月光。”
“这般蜜也似的银夜。教我如何不想她?水面落花慢慢流,水底鱼儿慢慢游。”
“燕子你说些什么话?教我如何不想她?枯树在冷风里摇,野火在暮色中烧。”
梁贞觉得眼皮一点点变重,柔和而略微低沉的磁性声音安抚着她躁动的心灵,一点点把疲惫掸开,温柔似棉被一般裹挟着她浑身的肌肤,身体的每一寸都觉得无比熨帖。
梁贞睡着了,像个孩子。
西天还有些儿残霞,教我如何不想她……
第67章 夜半歌声()
枕着骆成好听的声音,梁贞沉沉睡去。
像是回到了儿时,八点半13准时上床,却怎么也睡不着,打开房门透出一条细缝,偷看外面忽明忽暗的电视机光线。
白然之会抱起小小的她,陪她睡觉,一手环住,一手温柔地在后背轻拍。
一下一下,像是坐在小船上,摇摇晃晃,一点点向着梦境划去。
一声一声,仿佛最柔软的温床,揉捻着心房那块沉寂已久的故土,把她带回当时的刹那时光。
有温度的眼泪终于挤出梁贞紧闭的双眼,悄悄流下,就像当时的她,悄悄踮起脚,借着反射的电视机光线,看着门缝外的母亲。
到底是有多么好运,才能有这样一个完美的妈妈?
……
这一觉睡得很沉,以至于梁贞醒来的时候,总觉得应该是第二天中午了。
可是,天依然黑魆魆的,看不到一丝光亮。眼角处残留着泪水,梁贞胡乱擦了一下,还有些温度。时间过去了才几个小时,这么突然的醒过来,没道理。
似乎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记得自己睡的死沉,却也在做梦,迷糊不清,像是惊涛骇浪中勇猛向前的孤舟,翻涌着,上下沉浮,不断挺进,不断深入。
直到海底突然裂开一道口子,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跑了出来,千丝万缕像无数看不清的出手,缠绕着她那艘孤舟,拖入海中,直至深底。
海水的憋闷感还没有退去,自己便醒了过来。这种感觉十分熟悉,必须是外界有什么东西刺激了她,但又全然记不得了。
梁贞的身子有些热,翻了个身,去看凳子上坐着的骆成。那一片俊朗的剪影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仔细看去,能觉察出轻微地起伏。
骆成睡得正沉。
奇怪的是,这一刻梁贞想的不是别的,竟然是他没有打呼。
看来年纪大了不用分房睡了。
忽然之间,有一丝细密的声音落入了梁贞的耳朵,把她从胡思乱想中拉回了现实。
细密的鸡皮疙瘩立即从手臂上向上蔓延,她虽然不记得,但她的身体记得,这种阴冷恐怖的感觉,就是方才那让人无法呼吸的深海海水。
海水还没有退去吗……
梁贞大气不敢出,本想叫醒一旁的骆成,想了想,还是保持原地不动地姿势,先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空气中恢复了宁静,但间隔没有很久,那声音终于飘飘荡荡回到了梁贞的上方。
“你…是来…找我的吗……”
梁贞冷不丁打了一个颤,残留的困意一扫而光,她清清楚楚地听见,这是人的声音。
更加令她害怕的是,这声音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唱出来的。
夜深人静的晚上,被莫名其妙的声音弄醒,阴阳怪气的调子,忽近忽远若即若离,换成是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自己依然在做噩梦。
梁贞掐了自己一下,很疼,真的有人在唱歌。
声音一会儿飘近,一会儿飘远,过了一会儿又在门口盘旋。她先前以为是哪个睡不着的游客,在夜里吊嗓子,但很快便打消了疑虑。
音调诡异非常,绝对不是什么歌曲,听得人浑身发颤。
“来自哪里……带我走啊……带我…走……”
这个时候,梁贞想到自己住的是尾房,不禁有些瑟瑟发抖。莫不是真的有什么阴魂不散的东西在这房子里,缠着依旧或者的人在找替死鬼?
她瑟缩着把盖在身上的衣服往上拉了拉,脚伸进了床尾的被子中,一股湿冷瞬间袭来,但随之而来的,还有所谓的安全感,仿佛钻进某种掩体之中,就不会被这声音打扰了。
几分钟过去了,歌声依旧绵延不绝。每一声都像是尖锥,一点点刺在梁贞的心头,让她怎么也没法安稳过夜。
时间越长,耐心越差,埋藏在梁贞心底的另一种情感渐渐攀了上来。
她开始有些烦躁,恨不得把那个在外面装神弄鬼阴阳怪气的人个揪出来。
终于,再也躺不下去了,梁贞倏然起身,随手拿起盖在身上的衣服披上,下床往房门口走。
梳妆台上的镜子映照出梁贞苍白的脸,掩在一片黑暗之中,说不出的感觉。
声音并没有因为梁贞下床而停下,反而更加频繁地唱着,梁贞越来越觉得这声音不像是催命,有些像呼唤。
有人在喊她。她走到门口,双手拉住门锁用力一旋。
声音不大,梁贞转头看向椅子上的男人,依旧睡得沉闷。
梁贞踮着脚,小心翼翼地靠在门上,身形一缩,便到了外面。向无数次在门缝中偷看白然之,这种动作已经驾轻就熟了。
外头的空气比起屋子之中更加清冷,却干净许多。梁贞下意识地呼吸几口,缓解了脑袋中的混沌。
原来歌声根本不是从房间中传出来的,走廊上似乎更加清楚。
他们住的房间在旅店的后院,走廊外便是一个小花园,林立着假山,迷你的石桥,几丛流水。
声音又像是从假山后面传来的。梁贞的心突突跳着,脚下却开始加快,往假山那头走。
此处不见,声音又远了些。梁贞有些恼了,想折返回去,刚走了几步,却又觉得歌声贴了过来。
这声音……像是有意识地来找自己的……
梁贞顿了顿,继续向前。
穿过花园,进入了旅店前厅。两旁都是过道,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安静得像是一幅画。梁贞小声地往前走,几乎到了前台。
她看到那个先前被自己吓到的前台小姐,胳膊肘撑着一张面色难看的脸,昏昏欲睡。梁贞想去喊她,问问她有没有听到奇怪的歌声,但前台实在太困了,还没等梁贞走过来,便轰然倒下,枕在了胳膊肘上。
歌声没有丝毫停顿,依旧不停地缠绕着梁贞。她迎着扑面而来的冷风,走到了旅店门外。
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月光在湿润的地面上反光。梁贞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抬头第一次看清了午夜小路的面貌。
她开始有些害怕了。
第68章 断崖边()
“万重深山……胡不归……”
“千年万年……等君来……”
?13? 歌声越来越凄厉,越来越悲凉,硬生生把梁贞拽入了夜半的道路上。
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梁贞单薄的衣服里,吹得她抖成一团。眼前是黑静幽深的道路,声音就在前方,看似要抓住了,却又从手中滑脱。
迟疑不前的脚先前伸了一步,还是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唱歌的人是谁,唱的是什么歌,只知道这歌声背后一定有什么东西,把她弄醒,再把她引出来,像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梁贞一路走着,偶尔会看到街边开过的汽车,暗红色的尾灯在黑暗中搅动,像是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眨了眨,随即又淹没在黑暗之中。
所有人都在沉睡,她孤独得像是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人。
梁贞继续往前。雾越来越浓了,不是云南那种升腾起来的,仙境一般层层叠叠的雾气,而是从天而降,像一块巨大厚重的网兜,铺天盖地罩在了自己身上。
视物的距离很短,几乎看不清。但有那音调诡异的歌声做引,根本不需要看便能知晓前方的路。
梁贞自己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这儿的旅店依山而建,纵使修成了城市依旧有不少上下坡。她不知走了多少个上坡,又急转直下,好似重复着前一段路程,根本没有尽头。
就在梁贞有些厌烦,想要停下的时候,歌声先一步落脚,停在了距离她百米远的地方。
这一次,梁贞再往前走时,声音不再刻意疏远,而是停在原地逡巡,像是在等待她,召唤她。
越往前走,越能感觉厚重的浓雾背后有东西,直至五十米后,有一个人的轮廓渐渐浮现出来。
梁贞屏住呼吸,挪动着已经开始有些僵硬的双腿,向着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轮廓缓缓接近。
她看到对方的头发,披洒在肩头,尾部微微烫卷,乖巧地躺在脖颈处。脖子习惯性地向一边稍偏,十分友好的角度,让人情不自禁想去亲近。
梁贞的心跳渐渐变慢。
歌声是从那人嘴里出来的,音调又开始变化,歌词也跟着重新排列,当下一句飘进的梁贞耳朵的时候,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小微乖乖呀……睡在妈妈怀里呀……睡得香香呀……”
胸腔里面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先是空洞的茫然,紧接着憋闷,窒息,到最后撕裂般的疼痛,快要把整个人都炸开了。
白然之……妈妈……
“小微乖乖呀……睡在妈妈怀里呀……睡得香香呀……”
浓雾中的白然之身形飘动,伸出双手准备拥抱她。
梁贞再也忍不住了,奔跑着往前方冲去,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组织都在嘶吼,停跳的心脏忽然加足了马力,剧烈地跳动、搏动,似乎要在这一刻挥霍尽最后一点生命的余力。
“妈妈……妈妈!妈妈!!”
梁贞拼命喊着,距离越来越接近,她仿佛闻到了白然之身上衣服洗净的香味,仿佛已经感受到了被母亲拥入怀中温暖香甜的感觉,白然之的手就在眼前,马上就要接近了。
猛地一下,梁贞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根绳子狠狠扯住,所有动作瞬间停在原地,随之而来的惯性几乎把她向前甩去,她还没有看清白然之的脸,泪痕干结在双颊,喉咙发干得疼。
又一下,身体再次往后,这一次她看清楚了,有人在身后拽她。一阵冷风吹过,骆成眉头紧皱的脸从浓雾中浮现出来。
梁贞的瞳孔逐渐放大,喉咙滚动了两下,脸上露出迷惑:“你怎么来了?”
随即,又想到了方才发生的事情,表情一下子惊恐起来,嘶吼着:“你放开我,我妈在等我!你放开我!”
骆成冷冷地看着梁贞的方向,并没有因她的愤怒而松开手,反而越攥越紧,梁贞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脱臼了。
“骆成!你放开我!”
此刻的梁贞就像一头发了疯的小兽,龇牙咧嘴地想要把眼前的男人吓跑。
骆成深吸一口气:“你回头看看。”
“什么?”梁贞停止挣扎,咽了咽口水,回头望了一眼。
深山外,断崖边,浓雾散尽,眼前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梁贞打了一个哆嗦。
如果不是骆成刚才拽住自己,现在应该已经跳下去,摔成粉粉碎了。
崖间的冷风吹在梁贞脸上,像是要掀开她的皮。
“冷静了吗?”骆成问。
梁贞回头,往骆成的方向缩了缩:“嗯……”
“可是……我刚才看到……”
“我知道。”骆成打断了她的话,手下用力一拽,把她拥进了怀里。
丫头跟个受惊了的小兽似的,在怀里微微颤抖。骆成已经顾不上什么惹不惹的起这个问题了,越拥越紧,几乎要把自己的全身心都揉进眼前这个女孩身体之中。
骆成伸手,一下一下在她的背后轻拍,小声地在她颈边耳语:“好了,已经没事了,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噩梦。”
梁贞点了点头,像是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往骆成的怀里钻了钻。
遥不可及亦或触手可得,到头来都是一场梦,雾散了,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骆成明白她刚才看到的东西,那种会令人心碎的画面他经历了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说再多的话也没有用,只能任由她在怀里小声地啜泣。
过了许久,梁贞在骆成的衣服上揉了几下,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抬头看他。
“好了?”
“好了。”
骆成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一块眼泪鼻涕肆虐的地方,轻笑了一下,拎着她往回走。
梁贞恢复了状态,有些鄙夷地说:“回头我帮你洗,大不了回头再帮你买就是了。”
“哦。”语调波澜不惊,像是气急败坏地把石头丢进了水里,想要激起一层浪,却反而听到咚的一声沉闷的回答。
梁贞有些生气,纵使被他拉着往回走,肚子里有一大堆问题,也不想第一个开口。
骆成看她气呼呼的样子直好笑,“你就不想问问我怎么在这里?”
第69章 昨天晚上真累()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梁贞有模有样地学着:13“哦。你为什么在这里?”
骆成失笑,这丫头什么时候开始记仇了?女人真是一个奇妙的生物,说翻脸就翻脸。
其实梁贞心里早就好奇不已,只是嘴上冷淡,但仍然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我其实早就醒了,我也听到了歌声,看你从床…上爬起来后,就一路跟着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