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木颜拉住刘墨的手,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这次我一定会很快回来的,”刘墨心中一酸,想起多年前自己不辞而别给木颜造成的伤痛,终于还是上前一步,在木颜额头印下一吻,“等我。”
木颜顿时如同少女般红了脸,却再也止不住泪水,紧紧抱住了刘墨……
路上渐渐起了风,茉莉花的清香此时也显得凄清几许。刘墨别了木颜等人,自独南苗寨独自而出。
他点燃了一支烟,一边走着,一边思索许久,终于还是摸出手机,给青城派掌教玉真子打了一个电话。
因为玉真子可能是这世上最了解常无心的人之一了。
原来,常无心本名郑天望,是武当派前任刑堂长老郑知秋的独子。而郑知秋,又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代宗教事务管理局局长贺川雄最为心腹的得力干将。
宗教事务管理局自1950年成立,当时被称为宗教问题研究小组,后几经易名扩编,终成当今下设十四个部门的独立单位,为国家和平稳定、宗教繁荣和谐做出着极大的贡献。
由于郑知秋为人刚毅正直,在当时修行界中也是屈指可数的泰山北斗,他在时任武当派刑堂长老同时,兼任了宗教事务管理局政法司司长,属于强硬派和实权派,自然也建立了相当雄厚的人际关系网。
后来随着老领导贺川雄的故去和自身年龄的增长,郑知秋逐步淡出朝堂,退居二线,却成功地将自己独子郑天望培养成了青出于蓝的修行者,并且送入宗教事务管理局任职。
郑天望天资卓著、悟性高超、修行勤奋,加之在工作中受益于父亲曾经建立的人脉,所以屡立奇功,不久便获得了天下第一修行者的美名,而玉真子就是在此时与郑天望相识的。
当时的郑天望和玉真子可谓惺惺相惜,二人对于道家修行法门的理解各有千秋,相互既不服气,又对对方颇为尊敬,经常一起讨论修行的心得,每一两年还会专门切磋较量,以求进步。可是人终究会变,郑天望所处环境相比于玉真子更为复杂,慢慢的也将更多心思由修行转移到了事业的发展之上,而玉真子则专心修行,尝试冲击地仙境界,二人最终渐渐少了联系,各行其道,不再多有往来。
当然,郑天望本是修行奇才,加之在宗教事务管理局中职位不断高升,他所掌握和可利用的资源就越来越多,使得他的道行进展飞速,没过几年便远远超越了玉真子,真正成为站在修行界顶端的绝世大能。
然而看到郑天望一路坦途,作为父亲的郑知秋却越来越担忧起来。因为他感受得到,郑天望的道行虽然已经达到极高的境界,他的道心却逐渐偏离了正轨。身为老一辈修行者中的翘楚,郑知秋于暮年之际终究还是希望郑天望能够选择对于大道的探究之路,而非争名逐利的红尘仕途。所以郑知秋与郑天望之间有了一次长谈,这也是这父子二人最后的长谈。
经历长谈之后,郑天望忽然向修行界宣布自己与郑知秋断绝父子关系,同时借“圣人常无心”一句,为自己更名为常无心。
至于郑知秋,则选择了闭关修行,再无消息,一年后于武当派中驾鹤而去,据说到了最后,郑知秋也没有再提起过常无心一个字。
刘墨此时便是要向玉真子探听清楚常无心的过往,以求知己知彼,做好万全准备。
电话那头的玉真子向刘墨将他所认识的常无心的过往述说清晰,然后对不能赶来帮助刘墨而表达了歉意。
原来,玉真子近日正在全力帮助曾被夺舍鬼邪聂红英残害的女孩崔思瑶转世回魂,处于万万不可有一丝疏漏的关键时候,脱身不能,所以只能由刘墨孤身而往,搭救王英雄。
对此,刘墨是十分理解的。因为玉真子自爱徒雷震惨死之后,曾发毒誓要为雷震报仇,而崔思瑶又是和雷震一样的被聂红英伤害的受害者,在情感上,玉真子是从心底希望崔思瑶能够如雷震般继承自己衣钵的。
“刘老板,”玉真子在电话中最后说道,“关于郑天望,我还有一个……推测……那就是他近几年的修行,似乎并非全是武当派的法门……而且,以我的感觉,他的道心已经……”
“我明白,放心吧,我能应付,谢谢。”刘墨听得出玉真子话里话外的担忧和提醒,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刘墨不想让玉真子对自己过于担心而生出亏欠之意。
挂了电话,刘墨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与常无心有过一面之缘,也有过一招较量,如果说常无心当时输了自己一分是因为自大,那么二人再见之时,恐怕刘墨就要面对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强敌了。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第一百一十一回 一笑入梦()
黑云万顷,势若压顶。茅山禁地,鬼气疯狂。
浓烈的鬼气化为股股旋风嘶吼嚎啕,直卷得飞沙走石。四野八方中,更有隐隐绰绰的鬼影张牙舞爪,在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中怪笑歌唱,吟诵着教人胆寒的哀歌。
“别犹豫了……来吧……”杨桃那一对清亮的眸子已经陷入空洞的黑暗之中,声音也变得沙哑而艰涩,可是她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柔和而坚定。
“嫂子……”陈玄衣手中紧握着北斗七劫,脸上的泪水与血水已然混杂一起,他想起师兄杨青主自小到大对他的照顾与偏爱,还有杨桃如亲姐姐一般的温柔关怀,他真的没有办法将剑锋指向杨桃。
“玄衣……”杨桃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她的血管变得青黑,周身散发出森森鬼气,“快点……”
陈玄衣回过头去看到师父、师叔伯和师兄们正苦苦支撑,拼尽全力维持着茅山遽魂大阵,镇压着蠢蠢欲动的千年鬼王。
他想得到随便是谁的一句拒绝,让他不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嫂子。
可他连一句应允都得不到。
没有人敢分神,也没有人能够分神。
陈玄衣从未感觉到自己是这般的无助和脆弱,他无力与自己的际遇对抗,他只能选择将要舍弃谁。
正此时,天空中轰隆隆响起一片闷雷,大地也随之颤抖起来。
“快!!!”杨桃用尽最后的力量向陈玄衣咆哮出一声呐喊,然后便不再挣扎。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膨胀起来,肌肉筋骨咔咔作响,竟绷开了道袍,凹凸有致的胴体泛着青黑色的暗光暴露在陈玄衣面前。
“嫂子……”陈玄衣禁不住一愣,刚唤了一声,却发现杨桃的手臂已经抓向自己胸口。
北斗七劫随心而起,格开杨桃攻势,陈玄衣后退两三步,朦胧泪眼中,杨桃又疯了般怪笑着扑向自己。
陈玄衣只好运起剑招,抵挡着杨桃的进攻。
可是杨桃虽然已非杨桃,陈玄衣却还是陈玄衣。他始终不能对自己的嫂子发起进攻,而这只守不攻的剑招,又偏偏抵不住被恶鬼夺了身体的杨桃。
陈玄衣硬撑了三五十招,只觉得虎口崩裂、双臂酥麻,气息也多少有些不济,他几乎萌生出宁愿死在杨桃手中的念头,这样也就不必如此痛苦地抉择了。
然而这种想法在陈玄衣心中也不过一瞬即逝,他瞥见身后不远处正全力维持茅山遽魂大阵的师父、师叔伯和师兄们,他们为了镇压千年鬼王不遗余力,恨不能以自身性命作注,换得天下太平,而自己又怎能这般犹豫不决?
念及此处,陈玄衣只好狠下心来,一面以北斗七劫奋力抵挡住杨桃愈发凶猛的攻势,一面趁隙自怀中摸出一张镇鬼符来。
那镇鬼符上写着敕令符印,隐隐透出凛冽道气,乃是陈玄衣师祖一辈留下的宝物之一。此时此刻情势危急,陈玄衣也不顾许多,于行招间隙以北斗七劫剑锋划破中指指间,以中指至阳之血点在镇鬼符上。
所谓十指连心,人的十指均联结心脉,而中指聚集阳气最多,所以说中指血具有先天纯阳之气,有镇邪除祟的功用。陈玄衣本有茅山先师镇鬼符,再以自己纯阳之血接引符箓,顿时令这镇鬼符威力倍增,同时朗声念诵道:“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杀鬼咒念毕,陈玄衣以北斗七劫剑尖挑住镇鬼符,同时潜运道气,那符箓顿时自生火焰,燃烧起来。
杨桃被恶鬼夺去身体,对于这符箓所燃火焰本能地忌惮十分,所以北斗七劫引火光而至,使她难免行动受制,迟缓半分。
这半分,便是陈玄衣转守为攻的契机所在。
只见陈玄衣沉胯探身,足踏罡步,坐马而进,一剑刺向杨桃胸口。
恶鬼夺舍,多藏身额内,陈玄衣并非不知道,只是他即便狠下心来,仍旧对杨桃下不得死手,只求伤不至死,留得再行施救挽回的可能。
那恶鬼虽灵智有限,但也算得上狡猾,自然从陈玄衣的行动中看出他并不愿杀毙杨桃,所以反而收起惧怕,硬打硬上,逼得陈玄衣攻了一招又落入被动。
陈玄衣暗骂一句,心中焦急,不过他也知道临阵之际切忌慌乱,所以凝神定气,趁符箓未尽,拧身再上,以求乱敌阵脚。
果不其然,初出茅庐的陈玄衣虽然临阵经验不足,但所学所修均为茅山正宗法门,一招一式之中尽是对鬼物阴邪的克制,十余招后,双方又进入僵持之中。
此时茅山派众人施法已有成效,那茅山遽魂大阵逐渐归于稳固,天地间充斥的森森鬼气也愈发浅淡些许,所谓邪不压正,大概便是如此。
所以,被恶鬼附身夺舍的杨桃也变得焦急起来。
忙则生乱,陈玄衣哪里注意得到身后的情形,只觉得面前的敌人攻势已生杂乱,自以为是杨桃尚存神识,与恶鬼纠缠不休,于是心中大喜,更是咄咄紧逼,终于逮住一个空档,一剑刺入杨桃股间。
只听见杨桃已经变得沙哑的嗓音惨叫一声,显然被北斗七劫之中雷霆之气灼伤,痛苦万分。
然而若是平时,陈玄衣定然拧动手腕,以剑锋破开敌人身体,以求重伤,不过此时此刻,陈玄衣终究是没有再进寸许,因为他剑下之敌是他亲如姐姐的嫂子杨桃。
那是两份情谊,杨桃一份,杨青主也是一份。
只一念之间,已是局势骤变。
杨桃举起双爪,指甲瞬间暴长,如若利刃,狠狠插入陈玄衣两侧肋骨之下。
“啊!”陈玄衣短促地叫了一声,只觉得剧痛万分,气息更是崩坏无继,情急之下也是撒了北斗七劫,双臂画圆,半别半推,将杨桃生生震退。
“妇人之仁……”杨桃止住退势,面露冷笑,不等陈玄衣回气,如狂风般冲杀而上。
千钧一发之际,陈玄衣却忽然流出泪水,鲜血中涌动的剧痛和对死亡的恐惧使他求生的本能胜过了一切,即便心怀无穷的愧疚,却终于还是拼上道行,使出掌心雷法,状若疯狂地迎击杨桃。
这一招掌心雷直截了当,并无半分试探收敛,显然是殊死一搏,杨桃见状不惊反喜,自以为陈玄衣已做最后的顽抗,倒是并未有躲闪,欲借自己速度优势了结形如垂死的陈玄衣。
可是杨桃疏忽了一点,那就是仍然留在她身上的北斗七劫。
陈玄衣表面上是以掌心雷制敌,实际上乃是以雷引雷,催动北斗七劫于一刹那间如惊龙恶虎,迸发出剑内所含的万钧雷霆。
天雷至阳,本源上克制和威压着鬼邪,而北斗七劫本就是经历七次雷击不死的千年桃木心所制,内中含有极强的雷意。陈玄衣抛砖引玉,以掌心雷引动北斗七劫,竟在杨桃体内破开骨血,夹杂着一阵惨号之声,自杨桃胸腹间穿出,回到陈玄衣手中。
这只是一眨眼便生出的剧变,除了陈玄衣,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这掌心雷竟能与北斗七劫遥遥呼应,发出反败为胜的奇诡一招。
陈玄衣再握不住剑,颓然倒在地上,他的面前,杨桃也被击溃了恶鬼神魂,脱力而倒。
迷蒙之中,陈玄衣不知道茅山遽魂大阵是否安好,也不知道自己此役究竟是生是死,只有满心的愧疚与痛苦化作一片模糊与寒冷传遍周身,然后便在血泊之中昏厥过去……
杨青主沉默许久,只是静静衔着一支烟,双眼之中却是被泪水充满。
以他的经验,杨桃的神魂早在伤到陈玄衣之前就已经被那恶鬼吞噬消亡,所以根本不存在陈玄衣杀死杨桃的事情,某种意义上说,陈玄衣所做的不过是杀死了杨桃的身体,甚至于,是陈玄衣为杨桃报了仇。
杨青主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中一块不知何时何故出现的巨石悄然落了地。
多年以来,杨青主实际上也在不断自问,究竟是兄弟情谊重要,还是杀妻之恨重要。
他很矛盾,很痛苦,他曾以为只要他杀了陈玄衣便能一解郁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他却又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去亲手伤害与自己情如兄弟的陈玄衣,所以他悖逆师训,修习降头邪术,又借韩小念一事想要间接除去陈玄衣。
无奈造化弄人,杨青主怎么也没有想到,往来驿成为了陈玄衣最后选择投奔的地方,而且刘墨这绝世大能居然招纳陈玄衣入伙,成为了阻碍杨青主复仇大计的最大阻碍。
当然,这些都只是境遇所致,依照杨青主的性格,无论多么艰难,要做的事情,都是不惜代价要做到的。
即便玉石俱焚,他也不会动摇。
然而一切仇恨和迷惘,都被刘墨只言片语指明了方向。
杨桃的死,罪魁祸首并非陈玄衣,而是暗地里使茅山遽魂大阵出现问题的那个人。
杨青主自然明白,这个幕后黑手,必然不会是陈玄衣。
可他是谁?
如何找到这个人?
念及此处,杨青主终于扔下烟蒂,探脚将其踩灭,然后上前一步,抬起手掌,在躺在床上的陈玄衣额头上轻轻一拍。
陈玄衣身体如被电击般微微一颤,随即缓缓睁开双眼,他的脸上同样印着两行泪水,显然方才的回忆仍然是他无法淡忘的伤痛。
“师兄……”陈玄衣坐起身来,低下头不愿正视杨青主。
“对不起……”杨青主的声音很轻,却柔柔拍了拍陈玄衣的肩膀,“我错怪你了。”
陈玄衣闻言一愣,猛地抬起脸望向杨青主,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桃能够少为杀孽,多亏有你,”杨青主苦笑一下,心中百感交集,又道,“谢谢你。”
一句谢谢,千言万语已不用言明,陈玄衣心中的情绪轰然崩开,竟然如同孩子般哇地哭出声来,然后双手捧着脸嚎啕不止,诸多情绪终于释放出来。
他这些年太痛苦了。
以至于陈玄衣选择不顾一切坚持下山,只为了少看到任何一丝丝有关于过往的景象。
那些委屈和艰难,那些愧疚和挣扎,终于得到了杨青主的宽恕。
也是陈玄衣自己的宽恕。
“不要哭了,”杨青主坐在陈玄衣身边,点燃两支烟,递给陈玄衣一支,“茅山双璧,该回家去看看了。”
第一百一十二回 笑问客从何处来()
茅山佳景,奇美峻秀,可谓“春见山容,夏见山气,秋见山情,冬见山骨”,既有入世的风景怡人,也有出世的磅礴气象。
时已初冬,当年的茅山双璧终于再回到了这成长多年的地方。
走在年少时候无数次走过跑过的路上,陈玄衣和杨青主都自心中感慨万千。
此时金黄却略显萧瑟的山林树木静静伏在青蓝的天空下,浅浅的雾霭中,山门遥遥迎着二人,沉默不语,似是就别的父母等到孩儿归来,却偏偏忘记了怎样开口一般。
进入茅山山门广场,可见一巨大石牌坊,牌坊中门横额上刻有“睹星门”三大字。中门四根盘龙石柱,左右石壁上刻有“第八洞天,第一福地”八个一米见方大字,苍劲有力、浩气俨然。
陈玄衣余光看了看杨青主,本想说些什么,却被其铁青的脸色生生止住了话语。
因为杨桃的死,杨青主是无法生出许多归来感怀的,他只想探清真相,给自己一个交代。
过了前山,二人也不迟疑,径直向后山境外之境而去,一路上游客渐少,空气愈发清凉剔透。
大约走了十余分钟,自前方不远处走来三四名身着道袍的年轻道士,均扎着发髻,满面严肃。道士们迎着陈玄衣和杨青主二人而来,走至近前,纷纷微微俯身行礼,为首一名面如冠玉、身材精瘦的道士手执拂尘,微微一笑,却是拦在二人面前。
“两位施主有礼,后山为我茅山清修之地,还请二位止步。”年轻道士语气甚是恭敬,身后的几名道士也纷纷露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