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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四、五秒钟，格里格斯大师说：“孩子，你怎么还不进来？我就在壁炉边烤火，你没瞧见吗？”
卡瑟琳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隐约间确实能看到几分火光在跳跃。她缓步走进门去，原来这屋子有个转角，绕过转角之后，才能看到隐藏的内室。内室的墙壁里嵌着一个壁炉，里头正烧着一堆柴火，炉边有个人影背对着卡瑟琳。
房间里相当幽暗，就算有炉火的照耀，火光也只能影影绰绰地照到壁炉外半米远的地方。
卡瑟琳从背影上难以辨认出，那到底是不是格里格斯大师。不过听他的声音，倒真是记忆中的那位大炼金术士。
格里格斯因为早年当过奴隶，他的额头上被烙下过一个奴隶标识。但他并没有以此为耻，相反经常指着自己的额头激励他的学生：“你们再苦再累，能比我当年更悲惨吗？所以不要向我抱怨，完成你们的功课去。”
随着岁月的流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沉浸于炼金术中的原因，格里格斯的肤色慢慢变为了古铜色，额头的奴隶标识就显得不太明显了。然而有一天上课时，这位炼金术大师的脸忽然掉了下来，当时吓坏在场的数个女学生。
还好那张古铜色的脸面后头，又露出一张全新的、肤色正常的面孔来。而那个焦褐色的奴隶标识，再次非常刺眼地裸2露在他的额头正中。
那之后，每过几年的时间，当格里格斯的容颜完全变成古铜色后，就会掉下一张脸来。而掉下来的脸，容貌栩栩如生，质地相当坚硬。据说这是沉积在格里格斯体内的各种金属，析出后凝结而成的。
这种稀有的混合金属，实际上相当具有炼金价值。于是格里格斯便将他的脸作为奖励，送给成绩优异或者有突出表现的炼金术分部的学生。慢慢地这就变成了皇家学院的一项传统奖项，但凡能获得“格里格斯之脸”的人，都意味着他在炼金学方面取得了令人称道的研究成果。
格里格斯对学生们的教育相当严厉，只要看他在炼金术研究院颁布的炼金定额规定，就可见一般。但皇家学院的炼金术分部，又是每年报考人数最多的学科之一。主要原因是格里格斯在炼金术方面的成就，给王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实力攀升。比如说在他的参与下，人工雾灵的研发得到了实质性的突破，并且使其成为了可以批量生产的王国标准军队配置。
而且格里格斯由于自身过往的经历，使他完全没有门户之见，甚至更愿意给地位低下的平民子弟以机会。这也刺激了每年大量的平民子弟，从王国的四面八方赶来，报考炼金术分部。
不过要成为炼金术士需要极好的天赋和大量的知识积累。格里格斯设计的入学考试又是出奇的难。基本上没有自学过炼金学知识的门外汉，几乎没有可能通过考试。除非是天赋极为优秀，能在实验考试中一鸣惊人的家伙，才会得到格里格斯本人的格外垂青。
因此后来王城的居民们发现，虽然皇家学院的炼金术分部，号称拥有最平民化的格里格斯大师，但在里面就读的学生十有八九都是富贵子弟。真正平民出身的人物，是少之又少。而且就富贵子弟与平民子弟的比例而言，居然在各学科分部里差距最大。
所以格里格斯大师经常被王城的居民们诟病，说他其实是“虚伪的平民大师”，并不是真正地照顾平民子弟，而是暗地里早投靠了贵族老爷们。因为平民子弟就算成功考入炼金术分部，也很少能成为成绩优秀的顶尖学者。甚至有好事之徒统计“格里格斯之脸”的颁发情况——三十三年以来，总共九次“格里格斯之脸”的评选中，除了非正式的第一届，其它八届平民子弟居然一次都没有拿到。
需要指出的是，第一届格里格斯之脸颁发时，当时格里格斯大师还只有一个弟子，所以他将自己的脸送给了这位平民子弟。而从第二届起，也就是三年后，炼金术研究院已经成立，“格里格斯之脸”申请成为皇家学院正式奖项。所有学院正式奖项的评选，按照皇家学院规范，都必须是差额评选。也就是说，当奖项少于两个评选提名人时，单一提名人将自动顺延到下一届的评选中，直到提名人达到两人或以上为止。
自从富贵子弟们参与到“格里格斯之脸”的争夺中以后，所有的平民子弟提名人，没有一次战胜过他们。而这些平民子弟通常在炼金术方面都是天赋过人，这实在是耐人寻味啊。
这其中的原因，卡瑟琳倒是大概知晓。她还记得有一次老师吉斯林和格里格斯大师两人聊天，谈论起成为炼金术士的必要条件。格里格斯大师毫不犹豫地把天赋放在了第二位，在这位大师看来，海量的炼金学知识才是成为炼金术士必不可少的第一条件。用大师的原话说，“我要不是成为了炼金术士的奴仆，接触到大量炼金学基础知识，再有天赋也没有今天”。（未完待续。）
168 灵魂魔方（）
没有天赋的魔法学徒，魔法造诣永远无法提高。即使他的学识再丰富，充其量也只能成为一个弱法学者。但是与魔法师这个职业不同，一个学识海量的炼金术学徒，只要肯下苦功，成为一个正式的炼金术士却是毫无问题。天赋对于炼金术士来说，只是决定他能否成为一个大师级的人物。
由此可见，为什么平民们难以进入炼金术分部学习了。因为平民中识字的人就没几个，能够自学到炼金学基础知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相反，倒是富贵子弟家境殷实，他们不但在幼年就有机会接受识字教育，他们的家庭也有实力为孩子购买足够的书籍以供阅读学习。
卡瑟琳在皇家学院时，时常有机会见到格里格斯大师。因为这位大师常来拜访老师吉斯林。所以格里格斯对卡瑟琳也比较熟悉，偶尔还会在学术方面与卡瑟琳聊上几句。
炼金术士们通常都是博物学家，他们的知识结构和魔法师的不同之处，在于广度上。魔法师专注的学科往往集中在一个方面，比如古精灵语、历史、魔法阵、元素学、神学等等。从侧重点来说，炼金术士们更关注具体的物质属性。当然，魔法师中也有博物学家，炼金术士中同样有专注某个方面研究的学者，双方不完全是壁垒分明。
卡瑟琳对于炼金术就有点兴趣，所以她学习过不少炼金术基础知识。不过这和她的佣兵团事业不无关系，在外冒险，见多识广是很有必要的。女法师在建立佣兵团后，就曾在休假间隙，特地回到皇家学院，在炼金术研究院里听了几堂格里格斯大师的课。
这真要感谢吉斯林和格里格斯两位大师对她的偏爱，一般情况下，其他学科的学者或学生，可没那么轻易能进入炼金术研究院听讲。
坐在壁炉边的格里格斯大师始终面向火光，他举手过肩招呼卡瑟琳过来坐。女法师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想玩出什么花招。”她心想，魔王不会伤害自己，这点已经有定论了。
格里格斯的脸是古铜色的，僵硬没有表情，说话时仿佛戴着一个面具。“孩子，告诉我，你怎么来了？”他问坐在身旁的女法师。
卡瑟琳盯着这位大术士，确认他的容貌的确和自己的记忆相吻合。女法师说：“大师，也许还是您先告诉我，您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个灵魂幻境，它是基于我的记忆制造出来的。说实话，您不该出现在这里。我很怀疑，您根本就不是格里格斯大师本人。有一个混蛋一直在我身边捣鬼。”
“真是直率的孩子。”格里格斯转头看了一眼卡瑟琳，他大概是想笑一笑的，不过表情却没有变化，“灵魂幻境，嗯，原来是这么回事。放心吧，我不是你说的那个混蛋。你真的应该感谢吉斯林啊，他对于你这个唯一的女弟子，实在是爱护备至。我先把这个东西交给你，它叫作灵魂魔方。”
格里格斯伸出手，手里出现一个不停变幻着明暗光泽的方块。卡瑟琳看见方块中，一团火焰不时跳跃显现出来，偶尔还能看到它变化成一只小鸟的形态。
“不用害怕，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格里格斯将灵魂魔方朝卡瑟琳送了送，示意她接过去，“灵魂魔方是学院为王国开发的秘密魔法物品，我是研制小组的负责人。当然它的开发还没有完成，目前只有几个样品。”
卡瑟琳将信将疑地把灵魂魔方接了过去。“这有什么用？”
“用处很大。”格里格斯说，“比如让我在这里能和你交流，又比如保护你的灵魂。”
“当初，这个魔方刚研制成功时，需要有人来做功能测试。你的老师便提议由你来作为测试人员之一。”格里格斯开始讲述起灵魂魔方的来历，“测试通常都是会有一些危险，所以我们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它植入你的灵魂深处。”
听到这话，卡瑟琳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不要觉得吉斯林是让你置于危险之中。”格里格斯显然发现了卡瑟琳的小情绪，“所谓的危险，大约和我的炼金研究院倒塌的概率一样大。如果不是因为存在实验危险，你根本没有机会申请到这次测试名额。”
“对了，我能逗留在这的时间并不多。当壁炉的火熄灭时，我就会离开这里。”卡瑟琳瞧瞧炉火，果然微弱了几分。
看到卡瑟琳点头，格里格斯大师又说：“这个灵魂魔方并不是完成品，它的启动条件很苛刻。很遗憾我直到今天才和你见到面。吉斯林自从知道你前往多登山脉后就一直很担心。不过只要灵魂魔方没有启动，说明你并没有遇到实质性的危险。你有什么话要我转告他，现在可以告诉我。”
卡瑟琳的心中仍然存疑，她依旧在怀疑眼前的格里格斯是真还是假。王国什么时候能开发出用于灵魂方面的魔法物品了？灵魂的奥秘并不是人类能够触及的层面，不仅仅是因为难度，更因为这是禁忌。宗教堂的教规里就有写，“灵魂神圣庄严，凡人不可亵渎”。 灵魂是不能用作魔法研究的，这点各大魔法学院和宗教堂达成了共识。
“我没理解错的话，这是作用于灵魂的魔法物品。制造这种东西，宗教堂不会管吗？‘灵魂不可亵渎’，教规里是那么写的。”卡瑟琳问道。
“这是不可能让宗教堂知晓的。对于灵魂的研究，其实无论是宗教堂，还是各大学院都没有停止过。当然，这个领域被称为神之领域，我们这些凡人确实很难触摸到。”格里格斯耐心解释，“不过，灵魂并不是不可琢磨的东西。巨龙们就能使用所谓的灵魂魔法，比如龙瞳燃烧。又如我们常说的亡灵，它们本质上就是具象化的灵魂。我们和西大陆展开学术交流后，得知死亡国度就是一个以灵魂体为主要构成的奇特国家。而且死亡国度中，亡灵只是一部分，还存在很多不同形式的灵魂体。再如宗教堂常说的天界乐土，人死后会去到那里。实际上，有研究表明，那是类似于死亡国度这样的灵魂体地域，只不过我们难以前往就是了。”（未完待续。）
169 东大陆的学术热门（）
格里格斯大师的话仿佛为卡瑟琳打开了另一扇大门，她从没想到，皇家学院乃至东大陆的各大学院，都早就开始对于灵魂的研究。
“总之，灵魂研究一直是学术热门，这股热潮至少可以追溯到六、七十年前。在你出生前，我们学院在这方面的研究就已经领先其他学院了。只不过很多研究成果都是秘而不宣，毕竟宗教堂不是那么好惹的，我们也没必要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格里格斯大师又补充道，“等你什么时候回来，要是有兴趣就加入到我的研究项目里来吧。比起埋头历史故纸堆，探索未知领域才是真正的乐趣所在。”
格里格斯居然还不忘挖一挖他老朋友的墙角。
“大师，您知道魔鬼吗？他们是灵魂方面的大师。”卡瑟琳举起手里的灵魂魔方，“这里面的其实是一个大魔鬼的灵魂，他还自称是地狱之主博瑟托伊菲尔。”
“啊？”格里格斯虽然面无表情，但声音听起来惊讶中带着兴奋。他一把抢过灵魂魔方，在火光下不停地翻动。
“没想到，真没想到。”格里格斯喃喃自语，“不过真要是传说中的魔王博瑟托伊菲尔，应该不会轻易被这个小玩意制住才对啊。”
研究了好一会儿，格里格斯才恋恋不舍地将灵魂魔方交还给卡瑟琳。
“我过来的时候，这个灵魂魔方已经封装好了，现在也不可能打开来看个究竟了。有关魔鬼的研究一直是冷门课题。他们是天生能操纵灵魂的种族，据说掌握了灵魂领域的大量奥秘。所以你一定要小心手里的这个家伙，他可能会随时冲破灵魂魔方的封印。灵魂魔方被激活后，主要依靠你的精神和意志去控制它。我相信身为魔法师的你，感受到它的存在应该不会困难。而且如果你能找到办法，将灵魂能量储存进去，或许能再次让我的意志投射过来，从而取得联系。”格里格斯嘱咐女法师。
“我一定小心对待，不会放这个家伙出来的。”卡瑟琳想了想又问，“您有什么关于魔鬼的资料能告诉我吗？这样我对付起他，会比较有把握。”
格里格斯大师摇着头说：“几乎没有，如今在地面世界上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踪影。地下世界大概还会有魔鬼存在，但那是深渊的势力，轻易无法深入。”
“唉！” 格里格斯大师不无惋惜地叹了口气， “你大概不知道，宗教堂这几百年来，一直致力于收集和销毁关于魔鬼的一切资料。假如现在是教宗在这里，一定能告诉你不少有用的信息。”
“他们这么做，倒是卓有成效，普通老百姓已经没人相信，我们的世界里还存在过魔鬼。”女法师说。
“是啊，这样下去。再过上一百年，说不定我们这些搞研究的也不再相信了。”格里格斯大师的语气随即又炙热起来，“不过这个灵魂魔方现在捕捉到一只魔鬼。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学院拥有这样的活体标本。只是要进一步研究，必须等到你回来以后了。”
“短时间内，我想是没有可能回去的。”卡瑟琳苦笑了一声，“大师，请您告诉我的老师。我现在身处地下世界的囚禁之所里，是不是能回到地面上我真的不知道。”
“囚禁之所？这个倒没听说过，地下世界过于庞大，我对于这方面更是没研究。唉，我的孩子，看来你这次的经历很不寻常啊。你那天走得太着急了，多登山脉曾是神灵们陨落的地方，那里和外界很不一样。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希望你能小心应付。”格里格斯看着壁炉里越来越小的火苗说，“这次交流来得太过突然，我之前一直在实验室里没有做什么准备。吉斯林曾拜托斯沃老头去接应你们，但那个老家伙到现在也没回来。”
“我倒是遇到了斯沃大师。不过那时，那些死亡国度的将军们忽然造访了角落之城，一系列的变故让我们又失散了。”卡瑟琳的语调低沉下来，“我的团员们也都走失了。”
“孩子，我希望你要坚强，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绝境。”壁炉里的火正在缓缓熄灭，格里格斯大师的身体也渐渐暗淡起来，“你们既然已经到达了角落之城，吉斯林一定会想办法和他们交涉的，你的团员我们也会一起寻找。谢谢你的情报，死亡国度终于将触角伸到东大陆来了。卡瑟琳，你一定要坚强，我期待我们很快能再次见面。”
炉火彻底熄灭了，格里格斯也消失无影。卡瑟琳坐在黑暗里悠悠叹出一口气，她揉了揉额头和眼睛，仿佛自己刚从一场虚幻的梦中醒来。但是她的手里还捏着那个灵魂魔方，这个一明一暗的方块告诉女法师，所有的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卡瑟琳将灵魂魔方举到眼前，里面有只小兔子正在敲打着墙壁。他似乎在大声咒骂，要女法师赶快放他出去。
卡瑟琳笑起来，原来这就是守库人要自己找的东西，竟然真能将魔王陛下封印起来。长久以来，卡瑟琳可不知道，吉斯林和格里格斯在她的灵魂深处，埋藏下这样一个神奇的事物。
“应该是去炼金研究院听课的那次发生的事情。”卡瑟琳现在回想起来，心中了然。那天她在炼金研究院的楼梯上绕来绕去时，突然晕倒了。卡瑟琳一直以为是自己过于劳累的缘故。后来在休息室里苏醒时，格里格斯大师和老师吉斯林都到场来看望她，令自己十分感动。不过现在看来，这份“特别关心”怕是另有原因啊。
吉斯林当时还叮嘱卡瑟琳，必须好好休息一个月，不准到外头去乱冒险。之后的一个月里，吉斯林前所未有地亲自看管她。卡瑟琳几次想溜回西大街17号，都被大魔法师在半道上给截了回来。
“那一个月是观察灵魂魔方植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没有。”女法师郁闷地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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