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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到沸点。久而思变,有识之士四方寻求强国之道,师夷制夷思想深入人心,最典型的代表是洋务运动和戊戌变法。甲午海战给洋务运动以沉重的打击,明面上只维持了一百来天的戊戌变法,在现实中又被火烧圆明园撕得支离破碎。但这两次事件的深远影响却如脱缰野马,在中华大地狂放奔驰。
老祖宗成法里面找不到富国强国的途径,那么师夷制夷仍然是主流思想。
孙中山,留学外域,在外域组建了同盟会,作为清流组织无可厚非,但作为政党组织,飘在国外,就如无根浮萍。这恰似现代**在国外寻求支持,国内零星有些回应,不过是扰人清净而已。之所以有别于**的效果,同盟会不过是迎合来国内思变已久的思潮,
民党推翻清国的统治的途径,从骨子里上就留下了以后民国几十年各自为政的祸根。国内的政治根基虚弱,与哥老会,袍哥等江湖色彩浓厚的门派苟合,其间接结果是,推翻帝制后,清国几百年培育的强大根系没多大的损伤,各方势力却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得到的与想要的相差甚远,各种博弈随之而来。
寻求振兴民族,复兴历史荣光促成了大变革。置身风起云涌的大时代,前朝遗老,地方门阀世家也有自己的主张和诉求,投机者和骑墙派应运而生。利益纠葛,思潮碰撞之下,城头变换大王旗的事情屡见不鲜。
为了各自的利益和地盘,各派系致力于保存并壮大实力,客强主弱,各地权力架构天差地别。
此后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出台与黄埔军校的建设迎来了转机,却又在蒋介石的党务清理案中把这种可能扼杀。
这些弯弯道道,反应在政局上,蒋介石从来没有真正掌控过国民政府,他在国民政府中的发言权更多的是来自于以黄埔军校生为班底的军队,即便如此,也多方受到各地方实力派掣肘。每次围剿红军,屡屡受挫就能管中窥豹。
保安大队和保安团是地方实力派,在县长管制之下,却要看县长的掌控力和各自身后站着的人物交易如何,各方都有底气,
后世或许有感于这种格局的混乱,把保安大队纳入公安局(警察局)成为治安大队,保安团变成武警部队,到县设武警中队。
南河人把警局,保安大队,法院人员都统称为警察,区分不开,江信北就更难分清。
来到保安大队营地,夜幕已经降临。
一盏无精打采的马灯挂在立柱上,发出奄奄一息的微光。院子一角,两个持枪兵士立于一旁,看管着十多褴褛汉子。
天色暗淡和眼前场景,让江信北心里不复在街头的理直气壮,隐隐生出不安。
籍贯,姓名,年龄……
不同的审讯室里,不同的人进行着相同的一幕。
石峰,黄永三和俩伙伴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对面的何晓栋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回答起来,漫不经心。
该走的过场走完了,王国忠看着江信北没说话,江信北被看得心里发毛,问道:“石峰他们几个扒了我钱,什么时候可以退还给我?”
还是没有说话,王国忠看白痴似的看了江信北一会儿,似笑非笑,说道:“你还没弄清楚自己犯了什么事?”
“我犯什么事情,要犯也是石峰他们犯的,我是受害者。”
江信北一派天真,傻愣傻愣得可爱,至少王国忠就生出不真切的幻觉,进了保安大队,能这么说,不是不通世事的愣头青,就是装傻弄愣,混搅蛮缠。
“小子,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当街打架斗殴,弄得人家摊子摆不成,生意做不成,算不算扰乱社会秩序?就这条够你去蹲几天牢狱,明白不?至于你被扒,别说你没证据,就算有,那也是藤归藤路,蔑归蔑路。”
“话不能这么说,什么事情都有个前因后果。”
王国忠感到尊严受到挑衅,拍桌而起,大声训斥,江信北立马接口。不管正理歪理,只要是理由,江信北总能说出一堆,这是自小就练就的一项本领。
而且,江信北这几年跟江敬林跑山打猎,知道只要进了警察局,不管有理无理,吃些亏,破费些许钱财是起码的,但也知道,这些警察其实就是一些欺善怕恶的家伙,畏畏缩缩,反而越发挨宰。
王国忠顺手抄起桌边的皮鞭,唰地向江信北抽去,“老子办案,还要你多嘴?!”
辩理是一回事,回击演变成袭警又是一回事,江信北强行忍住反手夺鞭的冲动,不躲不闪,硬生生地受了一鞭,手臂留下一尺来长的血痕。
王国忠扬鞭再抽,却见江信北怒目而视的神情,鬼使神差地把鞭子收住,说道:“小子,你这态度要不得,犯事就是犯事,理由再多也不行。小子呃,下次学聪明些。”
江信北动动嘴唇,没有出声,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住了。
王国忠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省省,二十个大洋了事。”走出审讯室。
“何晓栋,你别狮子大开口,五个大洋?什么行情,兄弟会不知道?兄弟们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你这样也太坑人了吧。”
“呵呵,峰哥,你还别不知足,现在是什么时候?那么多兄弟白天巡逻,晚上巡查,为了什么?特别时期,顶风作案,罪加一等,知道不?”
王国忠走向何晓栋的审讯室,刚到门前,听到里面的对话,莫名其妙地感到心里不踏实,推门走了进去。
看到王国忠进来,黄永三拉扯一下,石峰闭嘴不言。
王国忠:“哟呵,你还蛮大的怨气是不是?在北街斗殴,外加扒窃,你自己说吧,让瑞哥来处理,你能接受到什么程度,有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江信北是个门外汉,跟他说,对牛弹琴。对石峰等人,犯不着跟他们较劲,真要惹毛他们,自己出门都要加三分小心,那就太无趣了。王国忠懒得多话,直接抬出李瑞,野人就是需要野人磨。
江信北在王国忠甩门走出后,脑子里一片空白,二十个大洋,母亲养一年的一头猪钱还不够,如果不长膘,还要往里贴更多。
明摆着胳膊扭不过大腿,江信北愤懑,懊恼,一直到昏昏欲睡,王国忠也没再走进这间审讯室。
扒在桌子上冥思苦想,蚊虫叮咬,不得安宁。钱呐,顾不上愤懑不平,江信北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对大洋充满渴望。
第三十八章 公子哥()
“砰”地一声,凳子歪倒,江信北一头栽倒地上,额头碰楼板上,饥饿,困顿和焦虑极大地消耗体力,趴着睡着也不安稳。
擦擦脸颊,揉揉眼眶,江信北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
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怕是三四更天了,江信北不知道怎样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二十大洋,急切间到哪里去弄?
天刚吐露鱼肚白,母亲便起床生火,竹火筒棒中黑烟倒灌,呛得母亲咳嗽不断;搅拌猪食,灶火烟雾缭绕,熏得母亲眼睛睁不开;看到猪吃潲,母亲满足的笑容……
杨卯几喂养家畜的片段不断涌现在江信北脑海,两厢比照,情何以堪。最让江信北难受,又最为担心的是父母知道自己情况后的情景,
焦急与挣扎,自责与悔恨,江信北几乎对自己十多年的人生进行了全盘否定。
无计可施,江信北开始反省自己。
临到事时须放胆,想得太简单了。
在西林壁,上有父母支撑,下有哥哥姐姐照拂,边上有伙伴帮衬,这样想自然没错,独自出门在外,还是这样的环境么?
没有金刚钻,敢揽瓷器活,这就是不识时务了,眼前这事不正是自己的放胆过头造成的?江信北对一直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产生质疑,即便事到临头须放胆,也起码要有应对变招的能力才行,自己具备这个实力没有?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步难,此时,江信北对母亲常说的这句话有了刻骨铭心的认识。
在跟江敬林出门这几年,江信北得江敬林言传身教,遇事要冷静,出手要果断,一直以来都做得不错。冲动是魔鬼啊,想到自己独自面对事情,就精虫上脑,忘乎所以,江信北自责加感慨,可以肯定是自己丢掉了猎手赖以生存的看家本领------冷静。
如此一想,信心恢复不少。
既然不想让父母操心,那么眼前的事情必须想办法解决,江信北搜肠刮肚,还是不得其门而入,昏昏沉沉,竟然又迷糊过去。
肚子一阵疼痛,江信北醒转过来,意识到自己躺在地上,被人踢醒了。
刚站立起来,或许一时没适应透亮,江信北眼前一片白光。
“嘿嘿,睡得蛮香的嘛,想好了?二十个大洋?”
放开遮光的手臂,视力恢复正常,江信北见王国忠坐在桌子对面,面无表情。
“给我两天,我需要时间筹钱。”
暂时不能解决,又不想让父母伤心,江信北只好抱着能拖就拖的态度。
“那倒不用,马匹和两袋货物想必也值二十个大洋。”
江信北几乎要漫骂出口,别说马匹,单就货物,恐怕差那二十大洋也不会多,王国忠这不是比土匪还黑心么?却在出口那一瞬间,福至心灵。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江信北没找到能帮助自己的朋友,但父亲有呀,自己走这趟县城不正是要到赵元茂家吗?
赵元茂是财主,在南河县城怎么都有些人脉帮手,最不济也好过自己处处碰壁,最少用货物抵不会相差多少,至少可以省掉父母的担忧。
王国忠见江信北竟然露出些许笑容,说不出的诡异,心里突地一跳,有种不好的感觉,说不清是为什么。
“马匹和货物,你想也别想,给你个信物,你去赵元茂家,想要多少,开口就是。”
一个晚上的煎熬,江信北既对大洋充满渴望,又感到毫无根基的不踏实。
此时,信心尽数恢复,江信北真的想试试赵家在县里的影响力。李瑞的形象一个晚上不知道在脑子里出现了多少回,或许赵家就是我江信北今后混县城时,可以借来披用的老虎皮,反正赵元茂答应自己在山货上帮忙,看在父亲面子上,自己又有能力偿还,垫付二十大洋,应该不会有迟疑。
王国忠接过江信北递过来的玉佩,有些迟疑,不是不相信赵元茂,而是斟酌江信北的话是否可信。
保安大队长陆安兴和赵元茂一起吃饭,都叫赵元茂一声“二哥。”这是王国忠亲耳听过的,不会有假。
“别磨叽了,给我弄些吃的来,我人又跑不了,你去了赵家,自然知道真假。”
江信北表演得似乎忘记了一晚的煎熬,熟溜无比,王国忠表情要有多精彩有多精彩,委实担心自己在不经意中得罪了赵家子弟,人家揪准时机,来个扮猪吃老虎,那就麻烦了。那些世家子弟从来没讲道理的兴趣,有龌蹉事情,都是以龌蹉方式还报。
王国忠叫人给江信北弄来吃的,自己跑去跟何晓栋讨主意,如果江信北没有说假话,这种可能性相当大,那么一边是李瑞,一边却是老大的朋友,李瑞没有明确的表示还好混弄,赵元茂这边可没那么好混弄。
都是人精,何晓栋略一沉吟,便道:“我觉得这事,你还是先去中队长那一趟,如果我们直接去跟大队长禀报,很有可能大队长暴怒之下,我们还要挨一顿皮肉之苦。由中队长去和大队长说事,一来显得我们尊重中队长,二来,以中队长和大队长的关系,这件事的严重程度起码会减弱五分。老大们的心思我们难琢磨,难说,坏事也会转化成好事。昨天收的二十大洋,你我各五个,还有十个,你顺便带给中队长,走一步,看一步,这事应该有些回旋余地。”
赵子昂比江信北好不到哪里去,喝酒高了,一夜辗转反侧,睡眠很浅。
昨晚出于对江家的好奇,多问了几句,牵出赵元茂和冷锋的谈兴。
当年姚季宗,赵元茂和冷锋落草为匪,本来十拿九稳的打劫,不料却是人家故意所设的陷进,要不是恰好遇到打猎的江敬林经过,也许赵元茂就没了性命。之后,出于感恩,挽留江敬林留住陀螺寨一段时间。
陀螺寨曾邀请江敬林入伙,但江敬林没有正面应答,倒是两年后,陀螺寨发生大变故,姚季宗决定解散陀螺寨,三人和江敬林的交往才多了起来。
三人也知道江敬林的担心,所以晚辈间和江家几乎没有交往。在交谈中,赵元茂和冷锋自然没有说自家当土匪的历史,对江敬林的救命之恩,援手之义由衷感慨。
其实就算不说土匪历史,赵子昂也多少知道一些,只不过细节上有些出入而已。
这段渊源,赵元茂从没在赵子昂面前提过,赵子昂对江信北充满好奇,脑补无数种江敬林施救自己父亲的场面,潜意识里的江敬林竟然都化作年轻的江信北。
天色大亮,赵子昂满脑子还是父亲的说话内容,那江信北昨天被警察带走,估计没少受磨难。
作为南河有名府邸的子弟,年少时候总会有不少荒唐事儿和荒唐朋友,这无关本性,只是少年心性使然。其中陆安兴的大儿子陆奉明就是当时赵子昂的狐朋好友之一,如果江信北是被保安大队带走,那么正好,父债子还,父恩子还和祖宗荫蔽,子孙享受,都是一个道理。
陆奉明没有赵子昂那样的情怀,这和陆安兴的个性有关,保安大队多少带有军人气质,陆奉明很好的秉承了这一特点,拿起书本就头疼,练武却情有独钟。
陆奉明在书院跟赵子昂结识,跟赵子昂学了不少的拳脚,街头冲撞是实打实的实战演练,熟能生巧,竟然小有成就,陆安兴见了大为高兴。此后,赵子昂出外读书,陆奉明主持陆安兴的赌场,这总归是很能来钱的门路,有儿子主持,更为放心。自己的屁股做得稳不稳,很多时候,就是由钱来决定的。
俩小的关系好,连带老的的关系一路飙升,赵元茂比陆安兴更加求之不得。
赵子昂草草吃了些点心,便跑去找陆奉明。
昨晚赌场歇业比较迟,加上和几个朋友喝酒,陆奉明睡得迟,赵子昂来敲门,才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漱口。
听到赵子昂说明来意,陆奉明呵呵地笑着。
“笑什么笑,一句话的事情,有必要故弄虚玄?”
赵子昂也是嬉皮笑脸。
陆奉明道:“江信北,我知道,昨天在北街的事情,被我手下弟兄看的清清楚楚,石峰那一伙的流动赌场,我早就想插一脚,只是有碍规矩,只得忍着。江信北能打,又和石峰不对付,我的机会就来了。我本想先凉凉他,过一两天,把他弄出来,让他去和石峰打擂台,那就有好戏了。想不到你和他有这种渊源,看来,这两天也不用等了。”
第三十九章 保安队里逢知己()
陆奉明贪玩,不爱进屋受父母的唠叨,在赌场有间专门的房间,除了洗脸架,水缸,牙刷,棉帕还算看得过眼,其他乱的没法说。
赵子昂摇摇头,以前在一起读书,就是这样,自己没有这种自觉,别人怎么说都没用。随便找个凳子坐着,和陆奉明说些闲话。
赌场要到九点才开门营业,真正热闹起来要到十一点左右,还早着,陆奉明也就不紧不慢地漱口,洗脸,听着赵子昂说话,嘴里伊伊喔喔的。
陆奉明答应一起去接江信北,赵子昂也不用着急,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换好衣服,陆奉明忽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自由自在,顺心所欲。”
赵子昂笑道:“你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就没有其他要求?”
“屁的身份,知我者,我有何忧,不知我者,我有何求?”
赵子昂不由笑起来,这货读书不用心,篡改名句起来,意思虽然反了,却真的应景。也不知道是真的篡改,还是记不住原句,抑或根本就是理解歪了。
开门营业的帮手来了,清扫好卫生,陆奉明终于把自己也弄清场了,约请赵子昂陪他去吃早点。赵子昂在家时,没胃口,胡乱吃几口,过过盐味,此时心情愉悦,便欣然应承同往。
陆奉仁老远看到哥哥和赵子昂走出赌场,拐向另一条街巷,赶紧跑上去,拉住陆奉明,道:“大哥,娘叫我来喊你回去,爹等着问你话呢。”
陆奉明横了弟弟一眼,道:“你先回去,我还没吃早饭。”
陆奉仁说道:“随你,反正我把话带到了,娘说,爹让你快点回去,迟了挨骂,你可别怪我没说清楚就行了。”
赵子昂:“奉仁,放心玩你的去,有我在,耽搁不了的,正好,我也要去拜访你爹。”
陆奉明对弟弟从来没客气过,但父亲的传唤,却不敢打马虎眼,哥俩各下了碗面条,匆匆吃完,便赶往陆家。
昨晚陆奉明提到的事情,今天大早,陆安兴才做出安排。紧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