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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支堪称神奇的竹棍终于清脆落地,孔涟漪晃了晃小脑袋,像是刚刚自河水中冒出头来,长出了一大口气,不过心里一算,丁保加起来一共十算,还是比自己多了一算,苹果小脸顿时又皱了起来,大哥哥这么诡计百出,不知又要如何作弄为难自己和哥哥?
“诚词还是罪罚?”丁保好整以暇。
“诚词。”孔涟漪毫不犹豫。
“我也诚词。”孔连顺不假思索。
“好,你们两个要回答的问题相同。”丁保拿眼望向满脸紧张好奇的二人,轻轻一笑,“孔词衷意什么样的男人?”
嘶。二人齐齐瞪圆眼睛,嘴里倒吸冷气,似是没想到一开始就是这么猛的问题,孔词表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这问题能问吗?
能答吗?
敢答吗?!
“不许妄图回避,不许不尽不实。不要逼我让你们用孔家族语立誓。”
丁保话刚说完,孔连顺居然就立马举手抢答道:“男女有别,交情不深,孔词表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小弟委实不知。不过像宁兄师父这样的惊采绝艳桀骜不驯的男子,就如漆黑中的萤火虫,凡夫俗子中的天之骄龙,孔词表姐一定会心生好感。”
尼玛,无耻啊无耻!
这回轮到丁保瞪大眼睛,额头黑线缭绕,孔涟漪则是小身躯骤然一晃,两只小手不停交叉搓着胳膊,似是有些发冷,脚下悄悄挪了挪身子,坚决要离这位无耻的哥哥远一点!再远一点!
“涟漪,你呢?”
孔涟漪心里默默祷告,表姐啊表姐,情非得已,出卖莫怪,撇着嘴巴老实答道:“就三个字,不寻常。”说完之后,忽而醒起什么,瞪大眼睛,一脸审视讶异道:“大,大哥哥,你问这个作甚?难不成,你对孔词表姐竟心有……?”
“有问题,等你先赢过我再问不迟。”丁保笑道。
“嘁!赢就赢!来吧,大哥哥,小妹长这么还从未怕过谁!”孔涟漪受他一激,鼓起嘴巴,捋起袖子,将白生生的小拳头捏得嘎嘣嘎嘣响,满脸的不服气。
三人再来。这一次,还是孔连顺猜先,这一轮他非常专注,发挥极好,四支竹棍共投了十一算,相当惊人的成绩。
接着是孔涟漪,憋着一口气的小姑娘爆发了惊人的潜力,一共投出了十九算,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不过还未等她高兴多久,丁保仅凭第一支竹棍就拿到了二十算,然后还握着竹棍,一脸茫然臭屁地问道:“胜负已分,不用继续了罢?”
气得孔涟漪只想蹦起来在他身上狠狠咬上一口。
“连顺,诚词还是罪罚?”丁保问。
“罪罚。”孔连顺这次学乖了,果断更换道。
“好。去将桌上那叠白萝卜吃干净。”
“啊……”孔连顺惊呼绝倒。
噗嗤。孔涟漪听得捧腹大乐,大哥哥简直太坏了,明知哥哥自小最不爱吃白萝卜,而且一吃就放屁个不停,却还偏生这样故意作弄。只是,我为什么听得这么兴高采烈,难道不应该是跟哥哥一起同仇敌忾吗?
“涟漪,诚词还是罪罚?”
“诚词。”孔涟漪昂起脑袋,坚持己见道。
“好。跟我详细说一下,孔词的脚……”丁保话未说完,孔涟漪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猛地弹起,连连摆手求饶道:“大哥哥,我错了,我选罪罚!我真的选罪罚!”
“确定?”
“我确定!一百二十个确定!”孔涟漪小脑袋点得跟啄米一样,开玩笑,女儿家的脚是多私密的事情,她今日但凡要是敢吐露一个不应该吐露的字,孔词表姐真的会将她嫩死一千一万遍的!
“那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丁保佯作为难,心里却是一乐,一字一字道:“孔词姑娘喜欢珍禽异兽,世所共知。给你的罪罚就是,在正月十一碧玉之宴结束前,将所有来宾的贺礼打探清楚,其中但凡有什么异域送来的珍禽异兽,一个不露,第一时间将详情告于我知晓!”
第103章 第一百〇三章 三问()
“就这?”
孔涟漪抿着湿漉漉的小红樱唇,眉尖皱起,歪着脑袋,满面疑云,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参照哥哥孔连顺要吃生平最怕,吃一次能放屁一日不止的水白萝卜,怎么着也是要罚本姑娘背诵诗词文章,亦或是吃碗油腻腻颤悠悠的大肥肉吧?就这么简单?!
“怎么,做不到?”丁保就笑。
将下阶段搜集特定基因的目标锁定在孔词的碧玉之宴上,这是他心中早已升起的念头。自从知道孔连顺为了弥补过失讨好孔词,居然“冒死”偷了小恶魔妹妹孔涟漪的压岁钱去给孔词购买一只接白雕,这个念头便一直在他心里根植不去。
试想,孔连顺这厮都知道孔词最好这口,天下其他那些有心人岂能不知道,到正月十一那日,寿宴现场变成珍禽异兽展示大会都有可能!
之所以选择把这个对自己极重要的事情交给孔涟漪,自是相信她的能力,毕竟以他身份不大可能直接接触这些,而这件对于孔连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办妥的事情,搁在这位古灵精怪的小丫头面前,差不多就是一件极寻常的乐子。
丁保甚至猜测,估计不用自己交待,以她鬼马大胆的性子,估计也会将所有来宾的贺礼偷偷窥个遍。
果不其然,孔涟漪一看他是说真的,生怕他反悔,赶紧上前抱着他胳膊,连连点头,眉飞色舞道:“自然做得到。大哥哥喜欢珍禽异兽小妹是知晓的,但大哥哥也莫要小瞧我……”
说着,又朝那边皱脸捏鼻苦吞死敌白萝卜的哥哥瞧了一眼,浑身一个冷战,昂起脑袋,小拳头一举,一脸仗义道:“好,既然大哥哥如此仗义,不为难小妹……那小妹也不能不投桃报李,大哥哥等着,别说详情告之,便是亲带大哥哥一一前去观摩,又有何难?”
就等你这句话呢!丁保心里偷乐,面上却没说什么,只是轻轻一笑,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孔连顺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吞完白萝卜,三人继续。
没有任何悬念,接下来丁保一直赢,孔连顺、孔涟漪两人一直输,任他二人再努力发挥得再超常,也是毫无还手之力。
有了前车之鉴,吃过些甜头的孔涟漪接下来全选“罪罚”,丁保自然又趁机半糊半诈地与她签订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当然,小恶魔孔涟漪自是丧权辱国的那一方。
而跟她恰恰相反,之前吃过苦头的孔连顺再没选过“罪罚”,清一色的“诚词”。
丁保对他嘴里的真心话毫无兴趣,因为他这人比较好糊弄,便是不用玩这投壶的游戏,他自信也有一百种不重样的法子将他嘴里的秘密给掏出来,所以就只是存心作弄,知道他最害怕孔词,所以偏生问的几乎全是关于孔词的问题,结果不一会儿,孔连顺额头上的冷汗便擦了几遭,背上也被汗水浸湿了个透……
又玩了几轮,等孔涟漪直接输了一张“如意令”给丁保后,小姑娘终于幡然醒悟,满面沮丧地掷掉手里的竹棍,不玩了。
这“如意令”是丁保的突生奇想,非真实存在的令牌,只是一种口头契约。意思很明显,如意如意,怎么样都保管如意,即是说,他有一次可随意向孔涟漪发号施令的机会,不得反抗,无条件遵守,哪怕是让她蹲下乖乖给丁保洗脚她也得捏着鼻子老老实实照做……
输到这份上,这让一直占惯了上风的孔涟漪如何能接受,抱臂侧脸,气鼓鼓地坐在一旁,不知是在埋怨丁保,还是在埋怨自己。耳朵听到丁保这厢又在问哥哥关于孔词表姐的问题,问题之犀利,问得哥哥满头大汗,战战兢兢的,正准备起身去进行今日第十三次尿遁……
“大哥哥。”孔涟漪忽地怪声怪气的唤了声,歪着脑袋,漆墨的眼珠子闪啊闪的,贝齿啃着红嘟嘟的下唇,一脸狐疑、纠结,还带着一丝丝紧张道:“你问这么多……不会真的对孔词表姐……?”
丁保见她表情有趣,神情可爱,难得地竟有些紧张,便有心作弄,神情一正,不答反问道:“孔词可是女子?”
“自然。”
“可曾嫁人?”
“不曾。”
“可有许人?”
“未有。”
丁保见她竟似越回答表情越认真,心里好笑,面上却是直接摊手,大喇喇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未娶,孔词未嫁,我便是真的心存爱慕,又有何不可?央土双璧,天之骄女,天下哪个青年男子敢说没有采撷之愿、连理之心……”
“呀!大哥哥你……你怎可如此?!怎可如此……”
孔涟漪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烫到了,苹果小脸一下子红到通透。出生在她这种一等一的勋贵家庭,又是世间第一的书香门第,哪里听过这种直白浓烈的话,便是偶尔见到句寄情诗词,也是藏了一千层掖了一万遍,委婉曲折到简直看不懂……所以尽管这直白浓烈是对着别人,还是轰击得她心肝儿乱颤,羞恼万分,两只手都慌得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口中更是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个完整话儿。
旁边孔连顺则是张大嘴巴,一脸敬服,只觉得什么央土四公子,天封三少的统统都弱爆了,宁兄师父这才叫男人!真汉子!
他刚才告白的对象时谁,是大鼎鼎的孔词,不是孔雀,也不是陶瓷,是曾在一月时间内让“圣公”舅舅为她草拟的十五位夫婿候选人,六个草草结婚、五个匆匆出家、四个急急消失离家出走至今不知所踪的神人啊!
“怎么,瞧你们这表情,难道是我配不上?”丁保却是会错了意,心情不错,玩得兴起,故意把脸一板。
“那不可能。天大地大,唯有宁兄师父姐夫最配!”脑残粉孔连顺第一个站出来拥护,义正辞严,满脸悲壮。
孔涟漪见鬼似地望了哥哥一眼,狠狠动了动喉咙,其实在她小小的心里自然是觉得大哥哥和孔词表姐是一个级别的猛人,自然也是无比般配的,但作为女孩子,天生就比孔连顺敏感早熟些,总觉得这事哪里有些不通畅不对劲,便蹙起小眉头,绞着手指头,不说话。
“孔涟漪,问你话呢?”丁保恶狠狠地一笑,故意将右手虚握,握成一个令牌状。
如意令?!
孔涟漪立马会意,继而小脑袋一转,忽而想到,以大哥哥天马行空胆大妄为的行事作风,万一要用这如意令逼自己去做些别的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偷来孔词表姐的生辰八字,或是偷拿些孔词表姐的贴身物事或换洗衣物……
呸呸呸!孔涟漪你乱想到哪里去了,回去赶紧将床头那乱七八糟的言情话本儿给烧掉!
小姑娘心里乱糟糟的,耳垂都变得红扑扑的,赶紧连连点头,胡乱拍了两记马屁,然后像火烧眉毛一般,再不敢多做停留,急急起身告辞了。
……
午后,终南孔府,孔雀苑书房内。
孔词刚接待完相邻苍舆县派来的求粮使,费神给他拟了个“生粮八策”,打发他高高兴兴千恩万谢地离开,还未闭目养一养神,就见一团红霞裹着雪沫寒意冲了进来,正是孔涟漪。
进来后二话不说,先拿着旁边杯子,咕嘟了两口茶,这才自袖间掏出一张宣纸来,呼啦,展开在孔词面前的书桌上。
“宁先生出题了?”孔词禁不住一喜,瞬间疲态尽去,隔着面罩沉纱飘出的声音中,也漾起了一抹明亮雀跃。
实则,孔涟漪带着哥哥去雀风堂找丁保,除了玩耍、送年货,还是带着孔词交待的“政治任务”的,不过这点小事她在饭前外面游荡时就已经搞定。丁保因为对孔词的豪爽大方很感激,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自不会吝啬,直接沐着风雪,掏出备纸,用自制的简易签字笔一蹴而就。
所以,此时展在孔词面前的这张纸上,墨迹凌乱,竟不知是用什么笔书写的,不过她更关心的还是上面的题目。
两月前在西雁,“双龙通天、空中飞火”、“阴阳潜舟”接连被丁保解掉,甚至连一直以来心里最大的遗憾“冰火同盟”都被丁保借着孔连顺的手给完美展示,那一瞬间,激动得她禁不住慨然高歌,一腔诚挚地为丁保送行……
她不知那日宁先生为何不肯与她直接照面,虽有遗憾,甚至还有淡淡莫名的沮意,但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自己知晓自己情况,自己委实不是个可以与人照面的人,猛不丁的,怕是会吓到对方,但面对宁先生这样的高人,遮遮掩掩的又太不敬,因为高人通常意味着怪人,搞不好就会激怒对方,直接甩袖而去,这让觉得好不容易才遇到同行者同类人的她,心里着实有些小忐忑……
两个月来一直待在西雁忙碌,闲暇时间,已经将丁保那日托孔连顺留给她的“冰火同盟”要诀道理领悟了七七八八,愈发觉得深入浅出、妙不可言,所以今日早起刚回到终南家中,一听闻孔连顺、孔涟漪嚷嚷着要去雀风堂,立马拉住孔涟漪交代了一番。
一直都是她在出题,这次,她想看看丁保的题目。
这种感觉,就像交了生平第一个笔友,必须得你一封我一封、你一问我一答地往来,心里才觉得明亮畅快……
丁保出的题目极简单,仅有寥寥两行字:
蜡烛三问:
何时不吹也熄?何时吹也不熄?何时无翅自飞?
第104章 第一百〇四章 丁芬奇密码()
书房内极为安静,产自澹台家的凝神海香袅袅徐燃,淡淡烟霭,在略显昏暗的屋子里渐拢成一圈圈淡薄的香云。
孔涟漪无声做着鬼脸,张牙舞爪地用手去扑,想要抓散那静雅奇特的漫散香云。
而孔词自打目光投注在桌面纸张上,就再没移开过,斗笠下的沉纱面罩垂如静波,纹丝不动,仅有那只白皙到毫无血色,甚至隐泛透明的纤巧右手,中指和食指两根指节,在姑苏金丝楠木的桌面上,清晰而极富节奏地叩击着。
显示主人正在极力思考。
“涟漪,你怎么想?”
半响,垂垂沉纱轻漾,孔词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半是凝思半是明媚的兴奋。
“我想不出。”
孔涟漪早拿到题目,自是忍不住偷看过的,闻言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自张牙舞爪活蹦乱跳的姿态中溃败下来,一屁股蹲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肘部无力地撑着桌面,两只小手托着稚嫩的下巴,满脸沮丧道:
“大哥哥太欺负人了。我请他出题,他就问,涟漪,你之前玩双龙通天时说自幼爱玩蜡烛是不是真的?我自然说是。然后大哥哥又说,那好,咱们就出个关于蜡烛的题目。我一想好啊,满怀欣喜,眼巴巴地瞅着,还以为会和双龙通天一样有趣神奇呢,没想到却是这个,太也失望!”
说着,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嘟起嘴巴,鼓起腮帮,哼哼道:“小表姐,你说大哥哥会不会是故意为难我们,我左思右想,这蜡烛既然‘不吹也熄’,那又何来‘吹也不熄’?分明就是前后矛盾!更遑论,什么无翅自飞的,难道要迫我将蜡烛绑在小鸟的翅膀上,点着蜡烛,小鸟吃痛,扑棱扑棱飞走了,这有甚么意思嘛……”
噗嗤。
听她娇憨慧黠,说的有趣,孔词禁不住轻笑出声,细柔的声音中染起一抹明显的愉亮,道:“你倒是真敢想。这无翅自飞也好,吹熄、吹不熄也罢,均不能简单以字面意思来理解。我想宁先生出这个题目,定是要考量对蜡烛火焰特性的通悟,是需要自行辅以相应条件和环境的。若是如你所说,仅从字面意思下手,无翅自飞可以将蜡烛绑系在鸟儿羽翼上带着飞,那前面不吹也熄直接拿水泼,吹也不熄干脆先用木板隔着蜡烛挡风……如此一来,这题目还有何意义?”
孔涟漪眼睛一亮,“难道小表姐你已有所悟?”
“前两问还需进一步验证斟酌,但这最后一问,看似最难,实则最易。”孔词的声音明快而又自信,“涟漪你还记得以前我教你引放的孔明灯吗?”
“孔明灯?呀,我明白了!将孔明灯内的燃油换成蜡烛,这不就是无翅自飞了吗?而且,这可要比绑在鸟翅上高明百倍,想来大哥哥也是极佩服的。”孔涟漪大呼小叫,拊掌大喜道。
“嗯。此法用到了蜡烛火焰特性,才算契合宁先生出题之义。”
孔涟漪听完撇了撇嘴,不自觉地咕哝道:“说话模样都跟大哥哥一样臭屁,活生生一对聪明到可怕的男女怪物……”正嘀咕着,忽而想起中午临过来前大哥哥那番真假难辨的言辞,小心脏腾的一下,赶紧住口不语。
“涟漪,你刚说甚么?”孔词观察力很强。
“没……没甚么。”孔涟漪支吾。
“老实交待。小耳垂都快变红虾子了。”孔词打趣道。
孔涟漪蹙眉、抿唇。
姑娘家远比男孩早熟,何况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