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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军大营占地数百亩。雪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帐篷，李靖站在营帐前的眺望塔上，向远处烽燧眺望，按照他和林子轩当初的约定。若需要他率军大举压上，便会让契苾人的飞鹰传信，此时已是第三天中午。但契苾人的营地没有任何动静，这就说明林子轩还没有传来信息，这使他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失望。
这时，一队骑兵从北方疾奔而归。这是李靖派出的斥候回来了，李靖心中大喜。老远便问道：“齐齐哈尔城战况如何？”
斥候队正催马上前，抱拳施礼道：“禀报副帅，齐齐哈尔城战况惨烈，城外原野上全部是尸体，根据卑职观察，薛延陀军至少已战死两万人以上。
“那咱们呢？”李靖急问道。
“城内情况不知，应该也不太好，五十架投石只剩下十几架能用。”
李靖心急如焚。他抹一把额头上的汗。自言自语道：“大帅，你还能不能支持的住，你怎么还不不发信呢？”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大声的叫道：“李将军，齐齐哈尔传来命令，让你出击。”
李靖回头一看，原来是契苾烈。此时他的手中正拿着一张纸，飞速的向自己奔来，而且看他那高兴的样子。显然也是得到出击的命令之后高兴的。
待他来到自己的面前，不待他说话。他就一把抢过契苾烈手中的纸，只见上面写着出击二字。而这两个字正是林子轩的笔迹。他知道这种被林子轩称为瘦金体的字，除了林子轩之外没有人会，因为这是林子轩自创的。
李靖挥舞着手中的纸，对着全军大声道：“大帅有令，立即出击。”
“杀，杀，杀。”听到李靖的命令之后，跟在他身后的众军大声的欢呼道。
李靖待众军声音略微平息之后，大声令道：“传我的命令，全军整备！”
号角声吹响，半个时辰后，一万隋军骑兵，五万契苾骑兵出现在无边的旷野里，气势浩荡，李靖一声令下，六万大军分为三队，杀气腾腾地向齐齐哈尔城疾奔而去。
。。。。。。。。
齐齐哈尔城的攻防战已经进入到第三天，战争极其惨烈，两天的攻城战中，薛延陀已经阵亡超过两万人，至于隋军的死伤，则在一千余人左右。这是因为林子轩事先准备好了充足物资，以及留了预备队的缘故，否则死伤更多。
薛延陀人的尸骨堆满了齐齐哈尔城下，旷野被鲜血染红，但齐齐哈尔城始终巍然屹立，隋军士气越战越高昂。
第三天清晨，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在齐齐哈尔城头，阳光照射的城头上闪烁着一种魔幻般璀璨的光芒，如果只看城头，会让人感觉这是一个神话中才会出现的魔幻城堡，金光璀璨，熠熠闪光。
可如果目光向下移，魔幻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地狱般的土地，尸横遍野，残破的云梯倒在雪地上。巢车只剩下一半，但更多的却是战死的士兵。有的是蜷缩着身子，脸上带着临时前的痛苦，有的人头不见，尸体残缺不全，有的被砸成肉饼，血肉模糊，所有尸体都被冻了成冰。
城头格外的安静，上万名隋军士兵裹着厚厚的羊皮和毛毯，互相拥挤着，靠着墙头歪东倒西地睡着了，显得疲惫不堪，两天的激战，大部分人都没有合眼，都已筋疲力尽。
在东城墙，数十名挤在一起入睡的士兵中，主将林子轩也和士兵们挤在一起沉沉入睡，他的磐郢剑成为他和几个士兵的枕头，在这一刻，没有主将和士兵之分，在保卫齐齐哈尔城的两天激战后，每个人都在享受着这无比珍贵的小睡。
林三娃作为林子轩一手提拔起来的将军，这个时候则是率领一队哨兵在城头上巡逻，路过林子轩身边时，他拾起地上滑落的一张羊皮，轻轻盖在年轻的主将身上。尽管他的动作很轻，可还是将守护一旁林胜给惊醒了。他在睁开眼的一瞬间。手里的武器就已经向着林三娃刺去。待他看清楚是谁时，又急忙将武器收了回来，对林三娃报以歉意的微笑。
对于林胜差一点就伤了自己，林三娃并没有怪罪，因为他知道这是林胜的职责。他对林胜微笑了一下。然后右手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之后，就带领巡逻兵悄悄离开，这时，一队百余人的民夫抬着热腾腾的胡饼和肉汤快步走过了吊桥。
。。。。。。
可宁静的清晨并没有维持多久，当晨曦开始变成血红色，薛延陀大营的鼓声再起敲响。‘咚！咚！咚！咚！’巨大的鼓声将隋军士兵纷纷从睡梦中惊醒，林子轩一跃而起，揉了揉眼睛，趴在城垛向远处敌营眺望。
这一次，他看到的是薛延陀人大规模的调动。整个大营的敌军都调动起来，四面八方的敌群在聚集，汇集成了一片片黑压压的方阵，渐渐形成了一种铺天盖地的进攻。
“速传我的命令！”
林子轩转身喝令道：“将所有的士兵全部叫起来，全部投入战斗！”
他又回头凝视着铺天盖地的敌军，敌军投入的数量比前两天都要多出一倍，他已明白，今天将是敌军孤注一掷之战。胜负就将在今天决定。
‘当！当！当！’
召集军队的钟声在敲响，一队队隋军奔过吊桥，迅速向外城集中。在长达五里的外城墙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隋军，刀矛闪亮，弓矢密布，隋军的赤色大旗在阳光下飘扬。
城外，铺天盖地的敌军已经列队完成，随着第一天和第二天先后攻城失利。攻城被拖到了第三天，沙禄猎被逼得无路可走。今天是他的期限，拿不下齐齐哈尔城。将直接影响到他汗位继承。
沙禄猎横下一条心，一次性投入了五万大军，将最后的二百架云梯和五十座巢车全部投入战斗。
他残酷的目光盯着高高拉起的吊桥，吊桥已经摇摇欲坠，他转身向后营望去，一座身躯庞大的攻城槌已经出现在身后的军营内，这将是他最后的绝杀。
“进攻！”沙禄猎一挥战刀，嘶声大吼。
薛延陀的鼓声开始变得紧密，这是进攻的鼓声，五万薛延陀大军簇拥着二百架云梯和五十部巢车向齐齐哈尔城潮水般地杀去，俨如一幅巨大的黑色地毯，将整个原野都覆盖了。
经过一夜的抢修，城头上的投石机又恢复到三十架，一根根长长的臂杆轮番抛出，数十块巨石砸向密如蚁群般的敌群，每一块巨石砸下，就会出现一个缺口，雪雾弥漫，鲜血迸射，哀嚎声响彻原野，但瞬间缺口合拢，又被进攻的敌群淹没。
‘轰！’的一声，一座巢车被巨石砸中，木屑四溅，巨木坍塌，巢车上的数十名士兵惨叫着摔下。
高大的巢车是专为辽东城量身打造，巢车长宽各两丈，高六丈，用巨木拼成，全身覆盖着牛皮，结构十分简单，巢车中空，有楼梯直通顶端，顶端是一座木台，站满了四五十名薛延陀士兵，平台前端是覆盖有牛皮的厚实木板，可以抵御隋军的弓箭。只是没有想到，巢车没有用在辽东城，而是用在了齐齐哈尔。
下面装有四只木轮，由五十匹战马拖拽，左右和后方皆有数百名士兵推动，这种巢车只要不被巨石击中，它就能将士兵送上城头，比云梯还要犀利。
又是一座巢车底部被砸中，一只木轮脱出，巢车顿时倾斜，摇摇晃晃，渐渐失去了重心，两边士兵大喊着奔逃，在喊声中，巢车轰然倒下。
五万薛延陀大军攻势如潮，轮番打出的巨石仿佛海洋中溅起的一朵朵浪花，瞬间便被人潮淹没了，俨如狂潮般的敌军终于靠近了城墙。
。。。。。。。
在内外城墙之间狭长的空地上，百余名士兵正将一桶桶火油倾倒在地上，辽东一共送来五百桶火油，士兵们一次性地将三百余桶火油都倾倒在空地上，黑色粘稠的液体在地上缓缓流动，充满了刺鼻的油腥之味，随即百余名士兵顺着软梯爬上了城墙。
正面的战斗已经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城上城下箭如密雨，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一架架云梯搭上了城墙，薛延陀士兵如疯如狂，向上攀爬，他们一手举着盾，一手用长矛和刀和隋军激战，头顶上一块块巨石砸下，总有几名士兵惨叫着摔下云梯，但立刻又有人蜂拥而上。
隋军士兵从两边射箭，兵箭犀利，直透皮甲，云梯上一串串的士兵被射中摔下云梯，但很快，薛延陀士兵不再管头顶，将盾牌防护两侧，中箭的薛延陀士兵渐渐减少。
城头上，每一架云梯前都有数十名隋军在和敌军激战，在城西的一座云梯前，程咬金已经杀红了眼，他率领百余名隋军在和汹涌而上的敌军激战，他们面对的是薛部落精锐之兵，个个体格高大，粗壮如牛，手执盾牌，挥动长刀和利矛。
长矛冲刺，战刀劈砍，厮杀血腥，云梯前一名隋军士兵被砍中额头，血涌如注，仰面倒下，另一名隋军挥动长矛冲上，长矛刺穿敌军胸膛，将他挑下城去，重新顶住了缺口。
一名强壮的薛延陀士兵用盾牌顶开隋军，第一个跳上城头，霎时间，数十支隋军的长矛从四面刺来，长矛穿体，薛延陀士兵惨叫着翻滚下去，但就是这名敌军冲上城头，使云梯防御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缺口，被压制在云梯上薛延陀士兵抓住了机会，霎时间，十几名凶狠的薛延陀士兵冲上了城头。
第八十七章 血战 （三）（）
清晨的阳光同样照耀在千里延绵的阴山之上，浑圆的山体在阳光的照耀下，皑皑白雪渐渐褪去，露出了黝黑的山体原貌，溪水潺潺，鸟鸣声声，初春的气息也渐渐来到了阴山。
在阴山内一条巨大的山隘中，出现了一支八万余人的骑兵，旌旗招展，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这是一支超过五万人的部队，看这支队伍的装束以及阵容，他们就是契苾部的骑兵主力。为了应付这场战争，契苾部将自己的部族的部队分成两部，一部交给契苾烈，让他配合隋军作战，一部留守自己的大本营，防备西突厥趁自己兵力空虚发动的突然袭击。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等到的不是西突厥的攻击，而是薛延陀部在隋军的防守下损失惨重的消息。通过多次的侦查，以及契苾烈的信息。契苾族可汗终于确认薛延陀部这次遇到大麻烦了，作为薛延陀部的对手，如果不趁这个时候出兵攻击的话，那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所以契苾可汗立即命令留守的契苾族士兵集结，然后向薛延陀部发动攻击。这次契苾可汗歌楞将自己麾下的所有能够动员的力量都动员起来的，也就是说这个时候西突厥向他们发动攻击的话，他们的大本营什么都不会留下。
对于这一点，歌楞很清楚，但是面对这个击败自己老对手千载难逢的时机，他毅然决然的选择孤注一掷。他相信只要他能够击溃薛延陀部，那么他就会成为铁勒部独一无二的老大，到时候面对整个铁勒部。别说是内部不平的西突厥就算是始毕可汗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而使得他改变作战计划的自然是齐齐哈尔城的防守，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隋军仅凭一座只修了城墙的新城居然能够抵挡得住薛延陀十万大军的攻击。
正是齐齐哈尔的战局使得他改变了最初的作战计划，放弃了自己的大本营，将西突厥可能造成的危机置之不理，选择了趁薛延陀部在齐齐哈尔新城被隋军拖住的机会。直扑他们空虚的老巢。
在队伍最前面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胡须已经斑白，但目光炯炯，身体依然像年轻人一样壮实，他头戴卷檐虚帽，帽子正中镶嵌一颗鸡卵大的红宝石。身披一件用黄金打造的锁子甲，腰间佩一把镶满宝石的利剑。
他便是契苾部的可汗歌愣，他接到长子契苾烈用鹰传来的消息，立刻率领驻守大本营的五万大军南下。
在契苾可汗身边，是他的次子。此时在他的肩头站立着一只苍鹰，这是从自己大儿子契苾烈那里刚刚飞回来的猎鹰。猎鹰回来的时候带回了自己大儿子契苾烈要传给自己的情报：此次薛延陀总共出动了十万大军，其中乙失钵的侄子沙禄猎率领五万大军攻击齐齐哈尔新城，可结果在三天的攻击中不但没有攻下齐齐哈尔新城，反而还损兵折将。在对自己的失望之后，乙失钵的金狼头王旗也亲自出现在了齐齐哈尔城下。
这是最重要的情报，王旗出现在了齐齐哈尔城下，那就说明薛延陀部已经被打出真火了。此时的乙失钵已经被齐齐哈尔牢牢的吸引住了。因为齐齐哈尔城内不但有他的大仇人林子轩，更重要的是这座城现在已经是他们薛延陀部最耻辱的地方。如果他不能攻下齐齐哈尔，那么他将永远的抬不起头来。永远的被人耻笑，他不配在当一个首领。
“加速前进，一战击溃薛延陀！”
五万契苾骑兵渡过了阴山，铺天盖地向薛延陀空虚的核心部落杀去。
齐齐哈尔城头的激战已经到了下午，二十架巢车和百架云梯先后靠上了城墙，巢车顶端站台前方的巨大木板落下。搭上城头，形成一道空中桥梁。数十名薛延陀士兵挥舞战刀，汹涌冲向城头。在他们身后，从楼梯爬上的薛延陀军队正源源不断涌现出来。
一个上午的鏖战，城头上死尸累累，双方死伤惨重。薛延陀先锋的五万大军已经全线压上，兵力占据绝对优势，在人数的优势下他们渐渐开始占据上风，已经有千余敌军冲上城头，和隋军在城头上鏖战，形势变得好像对隋军很不利起来。
“主公，薛延陀部已经攻上了东城头！”林子轩的一名亲卫飞奔来报告。
“林胜通知三娃，带人过去支援。”
得到林子轩的命令之后，林三娃亲自率领一个千人的预备队隋军向城东头奔去，城东还有十几部投石机。薛延陀军在这里架上了八部巢车和几十架云梯，千余敌军已经杀上城头。
隋军虽然是精锐，但是人数毕竟要少于对方，而且林子轩又有意隐藏自己的实力，所以在两天的守城战中士兵们都已经筋疲力尽了。在和敌军面对面时，面对血腥的厮杀，面对成堆成堆同伴的尸体，他们已经变得越来越麻木的，手中的武器已经越来越重了，已经有点儿抬不起来了，这样的状态下的他们又怎么会不影响了作战呢？
在密集的士兵边上，林三娃一眼就看到了身材高人一头的程咬金，他自从被林子轩派到这里守城之后，没人管束的他算是彻底的发挥了自己拼命三郎的本色，浑身大汗淋漓，挥动手中的宣化大斧向敌军猛砸猛打，大斧所过之处，薛延陀士兵无不脑浆迸裂，血肉模糊。
这时，城垛上一名薛延陀千夫长手执长矛，无声无息地向程咬金后背刺去，林三娃见到之后立刻摘弓搭箭。
程咬金已经发现身后有偷袭，由于用力过猛想转身已经来不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三娃一箭射至，射穿了千夫长的头颅。惨叫着摔下城去。
程咬金看见了林三娃，咧嘴笑了，举起大斧向他挥了挥道：“三娃子，哥哥欠你一条命。有时间还你。”
要不怎么说男人四大铁之中战友情是最宝贵的呢？因为在战场上那是可以放心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就在这时，他身边两名隋军被敌军长矛刺死。程咬金大怒，他狂吼一声，挥动大斧向敌军扑去。
缺口那边敌军上来的越来越多，林三娃见到这种情况之后一纵战马，率领几百隋军向缺口杀去，隋军作战极有章法。配合默契，三百隋军从两边包抄杀去，中间两百隋军单膝跪地放箭，箭如雨发，冲上来的敌军纷纷被射倒。
“把他们杀回去！”
林子轩的声音已经嘶哑了。他催动战马，挥舞着横刀，率领隋军奋勇杀敌，在他的鼓舞下，千余隋军士兵士气高涨，杀得敌军死尸遍地，节节败退，又退回了巢车。
一名隋军士兵趁机将盛满火油的皮袋子扔上木板。点燃了火油，火油轰地燃烧起来，火势迅猛燃烧。浓烟滚滚，将空中木桥吞没了。
“将军，用火油吧！烧毁巢车！”一名校尉大声建议道。
林三娃摇了摇头，巢车和云梯都包裹有生牛皮，火油攻击的效果不会太大，而且他们只有五百桶火油。这么厉害的武器自然要用到关键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数百步外，还有二十余部巢车和百架云梯在等待登城。他们就算将所有的火油泼上去都烧不完，林三娃知道林子轩绝对不会同意这么干的。
林子轩作为十几万大军的主帅能够亲自上战场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可是此次他不得不亲自上战场。为了实行御敌于国门之外的计划，林子轩利用乙失钵报仇心切的性格，特意将战场选择在了这里。为了进一步刺激乙失钵，他更是亲自出现在了这里。
本来林子轩麾下的文武重臣都是不希望他亲自冒险的，可是就像林子轩说的那样，为了将乙失钵引入彀中再也没有比他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