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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獠牙-水上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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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5日以前阿久津限宗市见过面,那么,他起码从那时起就在筹划作案了。” 
  势良说完之后看了看本田。 
  从鹿儿岛县的阿久根署和出水署出差来的警察,发言证实了阿久津在阿久很管辖的海边拢船登陆以后的行踪。二人所讲述的内容大致和本部迄今为止的调查结果吻合。不过,阿久根署刑警关于炸药一事的报告引起大家的注意。 
  “看样子阿久津是把黑久丸停靠在本署管区的赤崎岬附近。可能是第二天,有渔民出船去笠沙半岛的一个小岛平濑,夜里听见海上有什么东西爆炸的隆隆响声。把这个情报与县警各署核对,便判明是只二吨级的渔船在海上被炸毁。也跟海上保安部联系了,他们仔细查验碎木片,发现了炸药炸坏的痕迹。得到这个情报之后,大约过了三天,又接到熊本本部关于天草石灰石山炸药被盗事件的通告。估计在天草出现的自称通产省资源调查官的男人就是河野光夫。” 
  “这么说,在本署辖区汤浦出现的男人也值得怀疑咯。他是未得手,便销声匿迹了。他们离开宇津美庄,借了黑久丸,在某处漂荡五天,就是为了弄炸药吗?”松田刑警说。 
  “证明这一点,由本部负责吧。一有结果就马上通报给有关各署。”势良看着署长的脸,干劲十足地说。 
  以上推理使案件的全貌豁然开朗了,唯有木田民平还陷在某种疑惑之中,那就是阿久津杀害结城宗市的动机。是因为反对炸工厂的计划吗?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原因吗?但是,这个疑问,在木田看来是微不足道的。 
  当天午后,结城郁子由时任陪伴把丈夫的尸体火化了。在水潟市北方山麓的火葬场,结城宗市化为灰烬和烟尘消逝了。郁子把骨灰包在白布里,乘4点钟的快车雾岛号离开了水潟。木田终于没有会见郁子。 
  但是,四天之后,木田民平收到结城郁子寄来的厚厚的亲启信。 

  




第十五章 新的事实



    拜启 东京的秋空云需沉沉,竟日不 
  开。从我房间窗口,能看见即将通车的地 
  下铁工程高高的脚手架,耸立在灰色的云 
  天之中。时交初冬,凉风吹拂着街树枝头。 
  为设置宗市的灵牌,我在屋角摆了一张桌 
  子,蒙上白布。宗市就在我写这封信的便 
  笺旁,已变成写在二十来公分长的白茬木 
  片上的名字…… 
    木田先生,我没有拜见先生就返回了 
  东京。本打算从水潟动身之前,跟先生再 
  谈一次。我对同去火葬场的时任先生也说 
  过,想拜见先生之后再走,但不知为什么 
  却这么就回来了。看着丈夫的躯体从那山 
  上蜜橘田层层的火葬场化为硝烟飘散,我 
  不禁伧然涕下。城市上空,工厂烟囱里冒 
  出的浓烟黑压压一片,把我丈夫的淡淡青 
  烟逐渐吞没。我眺望着,恨不能立即逃离 
  这个水潟。我是沉浸在凄凄感伤的心情里 
  回来的。 
    水田先生, 
    在先生注视我的眼睛深处时,您有一 
  种对我怀疑的目光。它总使我感到痛苦。今 
  天,在这里,我把一切都告诉先生,希望 
  会解除先生那种深深的疑惑。 
    我丈夫乘10月卫日的夜车从东京出 
  发,确于2日抵达水漏市。他从那里给我 
  寄了三张明信片。我在14日第一次投书贵 
  地,后来于19日前往水潟。当时曾劳驾木 
  田先生到车站迎接。一下车,先生就问了 
  我两个问题:我丈夫带的荣次郎糖是不是 
  我给带的?我是不是使用伽南香水?刹那 
  间,我想起了阿久津,因为在我对阿久津 
  的记忆中,不,在我的心中,有伽南香水 
  和荣次郎糖。 
    阿久津这个人是在我丈夫从年轻时就 
  承蒙照顾并称之为老师的寺野井律师的事 
  务所里工作的。我是和宗市结婚之后才认 
  识寺野井先生和阿久津的。阿久津在寺野 
  井事务所里也是资格最老的,年岁又大,所 
  以分配他什么工作时,寺野井先生总是亲 
  切地招呼:“喂,你……”我丈夫跟这个阿 
  久津没见过面。现在想来,或许我丈夫早 
  就觉察到他和阿久津日后必将成仇为敌。 
  结婚以后,我丈夫就不怎么到寺野井事务 
  所露面了。婚后不久的一天,阿久津登门 
  来访。那天恰好我丈夫去保健所了,不在 
  家里。阿久津是拿着红盒装的糖作礼品到 
  我们公寓来的。我以为他是为了事务所的 
  工作来找我丈夫,但看看表。情,却不是那 
  么回事。他装作无意中随便来的。突然,阿 
  久津外我说什么“我爱你,见到你以后,就 
  不想跟任何女人结婚了。在这个世界上没 
  有使我如此思恋的女性”。快五十岁了,偌 
  大年纪竟喋喋不休地说些简直像年轻人的 
  话。我觉得脊梁冷森森发冷。我想他是在开 
  玩笑吧,就只当没听见。不料,他猛然凑 
  了过来,把手帕捂在我的脸上。一瞬间,我 
  闻到一股不可名状的伽南香味儿。我仿佛 
  感到神志恍惚,浑身无力,想要呕吐似的, 
  颓然坐下了。阿久津卑鄙无耻地使用了麻 
  醉药。后来……过了一个来小时,我全明 
  白了。从那天起我就变了一个人。在那以 
  前,正像丈夫所喜欢的那样,我是个疯丫 
  头,性格开朗,却一下子变得连丈夫也觉 
  得莫名其妙了。 
    向丈夫坦白一切吗?要是装作若无其 
  事能混过去,那当然好,可万一心胸狭窄 
  的丈夫从别处知道了,会怎么样呢?太可 
  怕了……我心里一天到晚思虑这件事,惶 
  恐不安地打发日子。然而,天晓得是怎么 
  回事啊!我对阿久津提心吊胆的同时,竟 
  又有点恋恋不舍。从那以后,他常来常住 
  了。那时候,我们住在大森的公寓,阿久 
  津便觑我丈夫值夜班时来。我让他赶快走, 
  他只是默不作声,一动不动,然后就一个 
  劲儿要求我。他一来总是带着荣次郎糖作 
  礼品。带这种东西来,过后我无法向丈夫 
  解释,所以我在阿久津走了以后,不知多 
  少次把那些糖扔进垃圾箱里。可怕极了!阿 
  久津根本不把宗市这位丈夫放在眼里,他 
  瞪着眼睛说:一看见我,眼里就只有我,我 
  背后的宗市就没影儿了。他为什么如此蛮 
  横,为什么如此一厢情愿地出现在我的面 
  前并要求我?我提心吊胆,甚至想一死了 
  之。可是,与此相反,我一掉进阿久津的 
  陷阱里,就像束手就擒的动物,光嘴上嚷 
  嚷“我想死,我想死,杀了我吧。” 
    水田先生,我想先生是知道的:在权 
  威和暴力面前,女人身上有一颗动摇不定 
  的异心。况且对我来说,反抗像阿久津那 
  样性格的男人,似乎连一丁点力量也没有。 
  所以唯有要么死,要么屈从。阿久津从第 
  二次来过之后就几乎是天天登门。我憎恨 
  他,却又总是把他放进屋里。真叫人胆战 
  心惊!因为被公寓管理人和邻居发觉了,弄 
  得我抬不起头来。再说,我仍然深深爱着 
  丈夫。我终于忍受不了这种二重生活,为 
  逃避阿久津,搬到了富坂二段。我们要改 
  善生活,尽早过上能和丈夫天天在一起的 
  日子。 
    当然,宗市很讨厌作保健医,“想快点 
  独立”这句话经常挂在他的嘴上。但没有 
  资本的我们却一筹莫展。迁居的事,谁也 
  没告诉,阿久津便渐渐疏远了。 
    这时候,寺野井先生委托宗市对水潟 
  病作正式的调查。至于让他一面调查怪病, 
  一面画东洋化工厂的示意图,这件事他并 
  没有对我实说。我没想过丈夫是以什么条 
  件不上班去水潟的。后来,时任先生调查 
  了寺野井事务所和佐木川化学公司的背 
  景,推测我丈夫可能是负有那种任务前往 
  水潟。我现在觉得,这个推定一点都不错。 
  你问为什么吗?那就是因为他被阿久津杀 
  害了,而且,阿久津也死了。 
    杀害宗市的动机是由两个因素构成 
  的。反对炸工厂,对阿久津来说,我丈夫 
  成了绊脚石。但在我看来,阿久津杀害我 
  丈夫的主要动机,莫如说是为了我这个女 
  人。 
    我无法忘掉那死在汤山竹帘铺里屋的 
  阿久津的面孔。这个世界少了个恶魔的喜 
  悦和难以名状的悲哀一同压在我的心头。 
  木田先生,对我来说,一生中再没有比那 
  汤山之夜更悲喜交加的了。 
    我从先生那儿听说了荣次郎糖和伽南 
  香水的事,又打听了住在宇津美庄的五十 
  岁左右的男人和三十七八岁的助手,便产 
  生一种直感:他们不正是阿久津及其同伙 
  河野光夫吗?(河野是个脾气非常好的人, 
  已经在寺野井事务所工作多年,却突然辞 
  职了)这二人难道和我丈夫的失踪没关系 
  吗?我抵达之日,先生告诉我:曾有一个 
  穿浅黄色工作服的人在七点来钟到奈良屋 
  找过我丈夫。于是我独自去了奈良屋,向 
  女拥人打听了丈夫逗留期间的详情,然后 
  开始东奔西走地访查。最初,我怀疑住在 
  奈良屋的搞土木建筑的客人,后来了解到 
  住在宇津美庄的那两个人很像阿久津和河 
  野的模样。便急忙返回东京,去了寺野井 
  事务所。寺野井不在,向办事员们打听阿 
  久津的去向,也一无所得。我去热海找寺 
  野井,可他们说的那个旅馆里没有他。我 
  感到丈夫的下落一定和阿久津有关系,于 
  是求警察方面的熟人带我上警视厅,在那 
  里第一次遇见了来栖先生。以后的事情都 
  是照来栖先生的指示做的。只有阿久津和 
  我的关系,在那次会议上我没有勇气当场 
  告诉诸位。 
    木田先生, 
    此时此刻,我由东京的天空联想起那 
  南九州天高日朗的苍穹,白云像波浪一样 
  荡漾、渔火闪烁的大海,烟囱耸立的水潟 
  风光。蓦然,我又想到,倘若那个东洋化 
  工厂不把造成水潟怪病这种可怕疾病的毒 
  排放到海里,我的丈夫宗市也就不至于身 
  遭横祸,难道不是吗?这也许是只顾自己 
  的念头吧。如我刚才所写的,纠缠我的恶 
  魔死掉了。恕我直言,亏得水潟怪病,阿 
  久津这个人才从世上消失了,这种喜悦也 
  回荡在我的心底。我知道,先生对我这样 
  的人一定会大加斥责的,但,我是生活在 
  如此悲哀境遇之中的女人,还请先生宏宥。 
    我想,先生今天也在明亮的诊疗室里 
  为患者医治吧。祝您安康!谨上 

  收到这封信的第二天,势良信步来到本田医院。患者已经走光了,治疗室里静悄悄的。木田从病历盒上拿起郁子的信递给势良。 
  然后,木田一边吸烟,一边看着埋头读信的势良,只见他的四方脸上不时露出紧张、沉思的神情。 
  一会儿,势良读完了,他一面慢慢地把信折起来,一面说: 
  “不错,我的疑问也一下子解决了。对于阿久津因为工厂示意图,爆炸计划被结城宗市反对,就顿起杀机这一点,我本来是有怀疑的。” 
  “你也……可是,就这么点感想吗?” 
  “不,还有,就是郁子的那种心情,怪病一事夺去了结城的生命,而可憎的人也一同消灭了。” 
  “哦,”木田把烟蒂丢进烟灰碟里。我读了这封信也曾有所感触……第一点,阿久津7日傍晚把结城宗市叫出去,真的是为了要化工厂的示意图吗?我觉得这里面有假。” 
  “有假?” 
  “听说来栖和时任是警视厅出类拔萃的干将。寺野井的欧洲旅行、与佐木川化学公司的关系、还有事务所的线索,他们把这些事实一凑,便将谋杀跟炸毁工厂联系起来考虑了。然而,7日晚上,带着笔记本、换上浅茶色西装出了奈良屋的结城,在什么地方和阿久津会见的呢?那天的会议却没有触及这个问题……” 
  “反正没叫到宇津美庄去。” 
  “这样,阿久津就是在外面等着。假如等在外面,那究竟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汤王寺在奈良屋那里就走到头了。在这家旅馆的前面等候,似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尽管客人稀少,但7点钟,才刚刚黑天。奈良屋大概是等最末一班公共汽车的客人来了之后才关门。旅馆前面铺了沥青,不怎么宽敞,而且灯火通明,站在那里就会被人发现。我想,一定是阿久津在结城的房间里已经指定了地点,‘你到某处去,我在那里等着’。” 
  “唔,你以前也说过这一点。” 
  “你跑直了腿,查遍了整个汤王寺温泉,但公共汽车的售票员、土产商店的女人们、旅馆的女佣人,都没有看见他俩的身影。这样看来,他们不就是从奈良屋沿海边奔辩天祠了吗?” 
  “在漆黑的夜里?” 
  “我调查了,那天晚上是5点钟满潮,天气也很好,是星斗满天吧。不过,就算夜空朗朗,海滨道路很分明,可问题是结城为什么独自一个人去那样生疏的山崖呢?再有,阿久津怎么知道汤王寺的尽头深处有那条近路呢?他是怎么把结城宗市叫到那里去的呢?” 
  势良默不作声,本日接着说:“可能阿久津以前来过水潟,详细了解了当地情况。可是,不论怎么熟悉,能把结城叫到那样黑夜茫茫的阴森去处,也令人不可思议。要是结城讨厌那地方,不肯去,岂不就枉费心机了吗?” 
  “是的。” 
  “现在,结城郁子的这封信把它解开了……” 
  木田重新燃起了一支香烟、悠悠然地吸着。 
  “喏,对阿久津来说,工厂示意图那样的东西无关紧要,他是一心想杀死结城宗市。阿久津想要得到郁子。如果宗市去向不明,郁子就有可能落到他的手里。阿久津知道郁子讨厌自己,但读读这封信也可以看出,郁子被阿久津的奇妙追求迷住了。不然,她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委身于他。所以,只要宗市不在了,郁子是会归顺的。阿久津这趟水潟之行,是想除而代之,暗暗把主意打在杀掉结城上。势良君,就连我们都不知道的山林里乌鸦群聚的地方,阿久津怎么会知道的呢……” 
  说到这里,木田吸了一口香烟。势良一直默不作声,双眼盯着木田。 
  “这里有个理由。从津奈见村骗了船之后,3日至7日之间,阿久津他们在哪里呢?用什么来填补这五天时间的空白才好呢?当然,大概也有盗窃炸药的勾当,但还有另一件事儿。我想,结城宗市先—一走访了怪病村,而后又是去熊本,又是访工厂,这期间,阿久津一直在寻找把结城骗出来的机会和隐藏尸体的场所。依照我的推理,充分研究了地理情况的阿久津可能对结城说,寺野井在会辩天山的途中等着他。说寺野井到水潟来了,在等他,那结城是不能不去的。哪怕黑灯瞎火,也必须去那里。阿久津一定说了许多话:工厂示意图画完了吗,先生说要亲自拿到它。我来接你,他在海滨等着,换件衣服去吧,走的时候别忘了笔记本……过了二十来分钟,结城宗市出去了。他来到海边。星空朗照,波光闪耀,细细的小道清晰可辨。在隧道里,冷不防阿久津出来了。他是只要能杀死结城就行。二人钻出隧道。阿久津的同伙河野正站在那里。因为是夜晚,从背影认不出是寺野井还是河野。‘在那儿,结城,先生在等着哪!’这么说完,阿久津就转到结城的身后,使足劲儿猛击他的头部。结城昏倒在地。阿久津把那伽南手帕给他捂上,让他吸进麻醉剂。然后,和河野一起,穿过事先调查好的樵夫走的小道,摸到那片森林里。以后的事就像我们所看见的现场那样了。只要让乌鸦把肉吃了就万事大吉,真是策划周密呀。” 
  势良目不转睛地瞧着木田的脸,深深地吸了口气,说: 
  “的确啊……那么,3日至7日的空白,是在寻找作案地点咯?如此说来,估计他们出远海是不对了。” 
  “或许也出海查看过。为炸药的事他们曾去过天草,可能同时也在捉摸抛弃尸体的场所。最后他们打定主意,让森林中的乌鸦来啄光吃净。恐怕谁都首先会想到用船把尸体丢进海里,但这个海是内海,每天潮流扑岸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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