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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半路上,何弃疗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探出头来道:“常大哥,能不能改下道,我想去城北。”
常鹰闻言笑道:“好。”
说罢, 常鹰改道而行,片刻后何弃疗喊停,常鹰举目四望,见这洛阳确实不比长安繁华,在这偏僻之所竟然如此荒凉,只有一低矮的民房孤零零伫立在此。
两人下车,常鹰随着何弃疗走向那破宅,何弃疗在门上轻轻叩打两声,却无人回应,而后反手推开房门,一股子怪异味道迎面扑来,常鹰皱起眉头跟随何弃疗入屋。
只见眼前满是瓶瓶罐罐,四周家具陈旧,只有一只桌椅,与一张床铺。
“小宝哥!”
何弃疗见状喊了一声,明显这屋中无人。
“这么晚了,他去哪了?”何弃疗见状心中一紧,冯小宝身怀巨款,他在长安时就担心不止,这时见他又夜不归宿,不由心中着急。
常鹰闻音倒是一阵释然,他还以为这是何弃疗所居,那可真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冯小宝光棍一条,这些破瓶破罐也值不了几个钱,是以房门都不锁,说不得有贼进屋,见他可怜,还反而扔几个铜板。
“何医郎,何医郎。”
常鹰见何弃疗暗自下神,开口呼唤了两下,何弃疗闻音回神,心下暗想道:“一会便要宵禁了,不能耽误了常大哥。”
想到这,何弃疗开口道:“常大哥,你回去吧。”
常鹰闻言默不作声,打量了下四周后说道:“这里是冯兄弟家?”
“是。”何弃疗闻言点点头,而后捡起地上的药瓶嗅了一下。
“是旧的。”
冯小宝卖的药自然都是些假药,即吃不死人也没什么用,以往还经常去向他索要一些边角。
想到这,何弃疗心中愈加着急,他没什么亲人,只有冯小宝与他情同手足,一旁常鹰心下暗道:“那无赖泼皮的紧,又揣着那么一大笔银子,恐怕是出事了。”
当然常鹰这话也没说出口,毕竟何弃疗已经够着急了,何弃疗见常鹰不走。再次说道:“常大哥,你回府吧。我在这里等一下小宝哥。”
常鹰闻言笑道:“不着急,明个再走也不迟。冯兄弟是性情中人,可能去哪寻快活去了,不如我先送你回药堂?”
何弃疗闻言正想拒绝,可又心中一动,看来常鹰不把自己送到地方是不罢休了,与其如此拖累了他,不如先应了他的意思,然后自己再去寻找冯小宝便是。
想到这, 何弃疗点头道:“好。那有劳你了。”
说罢二人返回马车,常鹰又将马车驾起。
车中何弃疗却望着那栋破宅沉思,冯小宝的性格他清楚的很,终于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马车摇晃间,片刻停了下来,传来常鹰声音:“是这里吗?”
何弃疗闻音走出,却又一愣,只见眼前药堂大门紧闭,已经挂上了锁具。
何弃疗愣愣跳下车来。望了一眼堂上匾额“化仁堂”,又呆呆看了一眼门上的锁具,锁上布满灰尘,明显关了不是一日两日了。
“怎么会这样?”何弃疗一时间脑袋一懵。冯小宝不见了,连自己长大的地方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就在这时,对面一名邻居听到了门外动静。探出头来看了一下,见到何弃疗后。大喜道:“何医郎,你回来了!”
何弃疗闻音扭首望去。出门的却是一个老伯,正是相熟之人,何弃疗不由一喜,慌忙上前道:“张伯,我师傅呢?”
老伯闻言摇头道:“不大清楚,老师傅前些日子便走了。”
“去哪了?”何弃疗闻言一惊,他这身被唐冠惊为天人的岐黄之术,不敢说全拜那收养他的老师傅所赐,也有一大半是其所传,听闻一直在此行医的师傅竟然不等自己回来便不知所踪,心中紧张不已。
只见那老伯闻言又是一阵摇头,何弃疗见状后退了两步,没想到自己长安一行,耽搁了十几日,便发生了这种变化。
那老伯见状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何医郎,老师傅有东西留给你。”
何弃疗闻言一喜,那老伯转身回到房中取出一个小包裹,而后返回递给何弃疗。
何弃疗慌忙拆解开来,只见包中只有一个小布囊,和一封书信,何弃疗见到书信眼前一亮,立即打开。
只见上面写道:“素银九针,慎用回魂,好自为之。”
看到这话,何弃疗眼眶一红,他师傅性格洒脱,向来不拘一格,有时就像一个顽童,此时竟然这么正经的留下这话,看来是真的离开了。
就在何弃疗不知所措之际,又突然发现封中还有一张,何弃疗见状将其打开,却猛然愣住。
这一封与上一封文风完全不同,可却让何弃疗破涕为笑。
“小子,吓傻了吧,那五百两老子本来已经准备去拿了,你竟然先跑路了,收了你做徒弟是老子一生最大的败笔,你怀里那本《奇经要道》是老子上茅房的时候掉的,你小子竟然敢私吞,搞得我连擦屁股都找不到纸,老子走了,不和你抢饭碗了。”
“呵,呵,咳。”何弃疗大喜大悲中轻咳出声,这才是他师傅该有的性格,可是看到这心中又一阵黯然,原来这本书不是什么偶得,难怪以前他总是教一半留一半,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捡到了这本书。
那边常鹰见何弃疗一会哭一会笑,不由心中疑惑,望了一眼大门紧锁的药堂,以为是有亲人离去,不由上前安慰道:“何医郎,你没事吧?”
何弃疗闻言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放好,擦了一下脸道:“没事。”
人这辈子不可能一直活在长辈庇护下,如今自己师傅走了,何弃疗心中失落难免,但冯小宝的事却又让他着急起来。
“常大哥,你回府去吧,别让唐相公等急了。”何弃疗望了一眼常鹰,再次催促他离去。
常鹰闻言不以为意道:“不碍,药堂锁了,你还有地方去吗?”
何弃疗闻音心中一阵茫然,是啊,师傅没了,他还有地方去吗?
“我去找小宝哥。”何弃疗茫然片刻,还是决定先寻到冯小宝再说,说罢,便转身欲走。
常鹰见状也不着急追赶,而是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眼前药堂后,才追赶上去道:“何医郎,快要宵禁了,冯兄弟平日常去哪里,你可知道?”
何弃疗闻言止住,低头思量了片刻道:“对了,公主府!”(。。)
第二百五十五章:待得烟消火灭时()
洛阳,千金公主府大门前。
过道出现两个身影,一个面色紧张,想要上前查探却又踌躇不止,一个身材高大,望了一眼身旁少年后,径直上前叩门。
“常大哥!”
何弃疗见常鹰竟然直接叩门,不由有些犹豫,这里毕竟是公主府,往常门前都有专人把守,不知为何现在大门紧闭,可也不是平头百姓能随意出入的。
常鹰却不以为意,一是因为艺高人胆大,就算真出了什么状况,也不是谁都能拦住他,二便是因为有唐冠撑腰,虽然不知道何弃疗断言冯小宝一定在这里是何原因,但既然这么说了,来探一下也无妨。
“砰,砰。”常鹰敲打两下,门被一人缓缓打开,探出头的是一名中年仆人,见到常鹰面目后眉头一皱道:“你是何人?”
常鹰正要说话,那仆人却看到了常鹰身后的何弃疗,惊讶道:“何医郎,你怎么来了?”
何弃疗闻言走近,面现恍然,这仆人曾今去药堂拿过药,当即开门见山道:“李叔,你有没有见到小宝哥?”
这仆人闻言一惊,随即望了一眼身后,慌忙走出府外,拉着何弃疗道:“何医郎,我知道你和那无赖关系不错,可他这次惹上大麻烦了,你快走吧。”
何弃疗闻言面色一变,慌忙问道:“他怎么了?”
那仆人闻言踌躇片刻,而后低声道:“他私通府上侍女,被公主殿下抓了个正着,现在正在挨板子呢,说是明天便要当着乡里乡亲面处置这俩狗男女。”
“啊!?”何弃疗闻言一惊,不可思议的望着仆人,他之前知道冯小宝经常在这附近转悠,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胆,私通公主侍女。
常鹰站在一侧听到这话。也不由一愣,这还真稀奇,冯小宝揣了那么一大笔银子,竟然干的是这勾当。
“走吧,快走吧。”何弃疗在当地似乎人缘不错,想来也是,依他这种怀柔性格。确实讨人喜欢,仆人也不想见他因此出事,出声劝导。
“常大哥,这。。。”何弃疗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原地踌躇起来。
常鹰见状眼睛一眯,唐冠犹如神棍一般能掐会算。难不成还真算到了会出这种事情?
“若出事,让他来寻我。”
常鹰瞬间想到了唐冠的吩咐,当即说道:“何医郎,冯兄弟就在这里?”
“在,怎么办,怎么办。”何弃疗着急间不知所措的回应一句,随即又开始喃喃自语。而后竟然起步想要进府。
那仆人慌忙将其拉住,说道:“何医郎,你这是要干嘛?”
何弃疗着急道:“李叔,小宝哥不是有意这么做的,你。。你能放了他吗?”
仆人闻言苦笑道:“何医郎,你急糊涂了吧,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公主正在气头上呢。走吧,走吧。”
说罢仆人挥挥手,返回府中,将大门闭合。
何弃疗却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连逢突变,先是师傅离去,而后冯小宝又出了这种事。早已措手不及。
常鹰见状皱眉道:“何医郎,你别着急,兴许小郎君有办法保住他们。”
何弃疗闻言眼睛一亮道:“对,去病兄一定有办法。”
说罢。便兀自走向马车,常鹰见状心中暗道:“这人平日看起来挺聪明,怎么一碰到事就慌成这样?”
事实恰如常鹰所想,何弃疗心性怀柔至深,一心只想着平平淡淡,像这种突发事件他根本就连想都不敢想。
其实何弃疗自认自己不适合为官,并不是谦虚推辞,而是他有自知之明,城府深沉狠辣如唐冠都要迫不得已做诛心之事,更别提他一朝为官,指不定被人逼成什么样。
说到唐冠的狠辣,那确实是匪夷所思,恐怕亲眼目睹一切的周兴此时早已心魔深种,见到唐冠绕着走的心思都有。
“常大哥,你这是?”
“下来,很快要宵禁了,马车太慢。”
何弃疗见常鹰说话功夫,竟然将马匹卸下,而后跨上马来一把将其揽到马上,而后飞奔而去。
。。。。。。
长安,饱舍。
唐冠在房中把玩着手中官印,正五品谏议大夫,朝中有四位,分属中书省与门下省,其中各两名。
这方官印,比起他怀中的小印大了很多,如今他也位列通贵,小相公的名号算是落实了。
上官婉儿见他对印发呆,上前为其披上一件衣物。
唐冠放下手中印,而后竟然默默不语将那衣服穿了起来,上官婉儿见状一愣,唐冠笑道:“一会可能还要出去一趟,你早些歇下吧。”
上官闻言一惊,轻声道:“进宫?”
唐冠微微摇头,而后将她微凉的小手拉起,放在嘴边呵了几下道:“这么凉,去歇下吧。”
上官婉儿不着痕迹抽出小手,人言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唐冠生得纨绔,和人说个话也没个正经,动手动脚。
唐冠见状微微一笑,随即推开房门喊道:“来人!”
下人应声而来,唐冠低声吩咐两句,这才再次折回房中。
上官婉儿坐在椅上,身着淡绿色罗裙,虽在夜时却显得精神。
而后两人沉默片刻,上官婉儿也不再问唐冠要去哪,只是轻声道:“何医郎确实有才。”
“恩。”唐冠背负双手望着门外不置可否的轻恩一声。
“可是那里不适合他。”上官婉儿说罢又臻首微摇,她知情郎存心拉拢此人,是以关注之下倒也看出了何弃疗的秉性。
“恩。”唐冠闻言又是一声轻恩,算算时间常鹰走了有个把时辰了,若是折回的话,这时应该也快到了。
“你这人好没趣。”上官婉儿见他对自己爱搭不理,轻啐一声,唐冠闻音转首正想说上两句,那边大门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去病兄,去病兄!”
来人身影未到。声音先至,唐冠闻音对上官婉儿笑道:“回来了,你不用等我了,困了就自己歇下。”
说罢,唐冠起步离开,走向院中。
“去病兄!”
来人除了何弃疗自然没有别人,只见他行色匆匆。若是真据仆人所言,明日便处理冯小宝的话,那他能不能挨得过今夜还很难说。
常鹰疾驰之下,也没有赶在长安宵禁前进城,好在常鹰的存在对于守城之人并不陌生,一看是他。也就放了进来。
唐冠见到何弃疗归来,心中一定,暗道一声果然,而后故作讶异道:“弃疗兄,你这是?”
“去病兄,人命关天!人命关天啊!”
何弃疗着急间有些口不择言,唐冠闻言眼睛一眯。眼底诞生了一丝戏谑,果不其然冯小宝还是出事了。
而他所等的也正是这个,就在何弃疗慌慌张张之际,常鹰走来道:“小郎君,冯兄弟被人抓起来了。”
唐冠闻言心中一乐,何弃疗也慌忙说道:“去病兄,小宝哥。
何弃疗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这私通可是了不得的大罪,冯小宝有错在先,按理说应该认打认罚,可他惹上的麻烦可是要赔上性命的,他此番却不知道如何向唐冠开口。
唐冠见状故作安慰道:“弃疗兄,你别慌,常大哥。你来说吧。”
何弃疗闻言点点头,眼神带有求助的望向常鹰,常鹰见状上前对唐冠附耳说了几句,无非就是此去洛阳所见所闻。唐冠倒是越听越乐,这还真与印象之中的一模一样,可是如今自己既然插手了,那就必须把这一节给阻住。
无论他们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冯小宝,唐冠衡量过后还是觉得不要冒这个险,如今武曌对自己专宠,自己可以横的没边没际,虽然她的注意力被人吸引过去,唐冠有了喘息机会是好,但得不偿失。
想到这唐冠面上故作震惊道:“这是真的!?”
何弃疗闻音说道:“去病兄,小宝哥秉性不坏,料来是一时冲动,才酿成此等大错!”
唐冠本来便是演给他看,又见他百般求情,顿时让唐冠险些笑出声来,但面上却显出踌躇神色。
何弃疗见状竟然一掀衣袍,单膝到地道:“去病兄,看在草民微薄功劳面上,求您救救小宝哥。”
唐冠见状慌忙将其扶起,而后有些尴尬道:“弃疗兄,不是小弟不想帮你,只是。。。只是那千金公主乃是皇亲国戚,我一个做臣子的,怎能干涉她的家事?”
说罢,唐冠背负双手踱入屋中,他当然是在胡说八道,千金公主在其眼中屁都不是,一十二路反王他都敢下棘手,更别提区区一个千金公主,至于唐冠到底对自己如此灭绝人性有没有一点自责,这我们不知道。
只知道何弃疗绝非是唐冠这种不择手段的人,少年时的两人就是世人眼中真君子与真小人的区别。
当一个君子面对一个人渣,结果可想而知,只见何弃疗紧随唐冠入屋,又是单膝倒地,心下一横言道:“去病兄,求您网开一面,施出援手,日后弃疗原供相公差遣。”
何弃疗也不傻,他早就察觉到唐冠对他有招揽之意,如今他又无家可归,冯小宝的事情又迫在眉睫,也顾不得别的,唐冠帮他是面子,不帮他也是理所应当。
唐冠闻言却默不作声,只是伸手去扶何弃疗,可是见何弃疗死活不起,他这才开口道:“弃疗兄,你言重了,我曾许诺为你做一件事情,可是这事实在不是我力所能及,这。。。”
“去病兄,弃疗愿为奴为仆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何弃疗闻言干脆豁了出去,可是他此话一出,就连唐冠都心中一凛。
“若是没有我,这人肯定会不知死活去施救冯小宝,依他的性格,尊严都可以丢掉,命也无所谓了。”
想到这,唐冠眼睛一眯,他既不敢相信眼前何弃疗会是史上的冯小宝,又不能确定按照如今状况,自己猜测中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如今自己占据了制高点,本就是要扭转局面,干脆就先从武曌的男宠下手,冯小宝是她第一个男宠,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那干脆就让她一个都没有!
想到这,唐冠出声道:“弃疗兄,你我兄弟,这话就过分了,我试一下便是。”
何弃疗闻言大喜,唐冠抬头暗暗对常鹰使了个眼色,常鹰本就在惊讶于唐冠的未卜先知,此时看到他的眼色,慌忙喊道:“来人!备车!”
“弃疗兄,起来吧,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