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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羽淡然相对，他不屑于和这样的人交流。
唐天海见青奴儿远去，便松开秦大仙的衣襟，说道：“你们快走吧。”
秦大仙千恩万谢，顾不得收拾算命摊子，带着小女孩就要离开。
“慢着！”江白羽走上前拦住秦大仙，说道，“老丈，我还有事情想要问你，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们细细谈来。”
小女孩闻言眼前一亮，说道：“好呀，爷爷，正巧咱们在京城没个住处，不如就和这位大叔一起走吧，我还能跟大叔学些武功呢！”
“学什么学！你爷爷我这么厉害的武功你不学，却要跟别人学！”秦大仙瞪了小女孩一眼，对江白羽道，“恩公，不知你想问老朽什么？就在这问吧。”
“我想问您刚才用的那张画纸。”江白羽直截了当道。
“哦？这事儿啊，这……这里面学问可大了，老朽可不能白跟你说啊，况且这浮光跃金术早已失传，我可是废了半辈子的劲才学了个有模有样！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你肯下血本的话……”秦大仙搓了搓手，神色变得狡黠起来，江湖骗子的本色显露无遗。
此处人多杂乱，建安王不想久呆，说道：“走，都跟我回府去，把这一老一小也先带回去再说。”
一行人很快离开此处，只剩围观的百姓们久久不散。
第32章 人外有能人（一）（）
临安御街，宏图别府。
一行人进了府门后，建安王二话不说就带着众人穿过道道回廊，直奔后花园。
后花园中有一处练武场，此刻场中尘土飞扬，呼喝声不绝于耳，有不下三十条精壮汉子正在此处练武。
练武场边，亲卫队长泷川孝太负手而立，亲自给场中人指点武功。
建安王在前，唐氏兄妹与江白羽在后。
秦大仙爷孙俩也拖拖拉拉跟在后面，他二人稀里糊涂一路进了王爷的府邸，既然没人过来安排他俩，他俩也只能不明就里地跟着，权当看个热闹吧。
建安王停在练武场边，说道：“白羽，今日我请你过来，是想商议一下组建陌刀营的事情。”
这件事建安王之前已经跟江白羽提过很多次，江白羽出身刀客世家，也提出了不少专业性的意见。
现今连年征战，蒙古铁骑日渐壮大，无人能挡，大宋的军队不精于骑射之道，且南渡之后失去了养马地，很难组建起大规模的骑兵队伍，每每和蒙古铁骑交锋，都深感乏力，虽有长枪、火器、弓弩等克制骑兵的兵器，但仍是败多胜少。
南宋有三大防区，川蜀防区能够依山修筑类似苦竹寨的城池，避免与蒙古铁骑硬碰硬，但京湖防区与两淮防区多是平原，难以找到有效克制蒙古铁骑的战术。
此种情况下，一种弃用已久的汉家兵刃，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中。
陌刀兴盛于唐时，源自汉朝的斩马剑，《唐六典》有载，“陌刀重十五斤，又名砍刀，长七尺，刃长三尺，柄长四尺，下用铁钻，马步水路咸可用。力士持之，以腰力旋斩，挡者皆为齑粉。”
唐朝有实力的将领都热衷组建自己的陌刀队，而大将裴行俭、李嗣业等，更有率领几千陌刀手大破数万敌军的壮举。
可见陌刀是步兵对付骑兵的最有效杀器，远远强于长枪长矛和弓弩等兵器，如果相互配合使用，威力更加巨大，而它却因为造价和养护高昂，陌刀手难以训练等原因，在唐以后逐渐失传。
建安王对此早有研究，希望尽快组建一支陌刀营，专门对付蒙古的骑兵，如果有效，便推广开来，使用陌刀成本虽高，但大宋最不缺的就是钱。
练武场中众人见王爷驾到，纷纷跪拜行礼。
建安王对泷川孝太点点头，说道：“泷川，你带人去把军器监新打造的陌刀拿来。”
江白羽闻言疑问道：“王爷，您已经把刀造好了？”
建安王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是试验品，所以没知会你，这件事父皇很支持，但陌刀制法已经失传，我也是让军器监的老匠人们根据残缺制法和传下来的陌刀原物，经多次锻造制成，你之前不是说，要想练一支陌刀营，一要有钱，二要刀好，三要兵好，那你今日就先看看我制的刀如何。”
不一会儿，泷川孝太带着四个人回来了，四个人前后两两而行，四个肩膀上扛着两把陌刀。
泷川孝太说道：“王爷，这是目前锻造出成色最好的两柄。”
建安王点点头，让江白羽和泷川孝太各拿了一柄。
江白羽接过陌刀，入手的第一感觉就是沉重，这柄陌刀的重量少说也得有二十多斤，刀柄特别长，与自己两位哥哥当年使用过的陌刀相比，差别很大。
建安王说道：“你们两人都是用刀的高手，可看出此刀堪用否？”
江白羽单从刀的分量上来看，就觉得不乐观，他说道：“王爷，我想试一下，以刀试刀。”
“好，泷川，就用你的东瀛刀吧。”
泷川孝太放下陌刀，拔出自己的打刀，示意江白羽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并说道：“我不用内力，你也不要用。”
江白羽点点头，双手握刀奋力劈出，陌刀与东瀛打刀撞在一处，只听一声脆响，高出打刀一倍的陌刀居然拦腰断成了两截！
众人见了皆是一惊，没想到看似厚重锋利的陌刀竟如此不堪一击。
江白羽手中握着半截刀身，虎口微微发麻，摇了摇头。
唐翎捂嘴道：“长源哥哥，这就是你造的刀么？简直太不禁用了，怕不是军器监吃了回扣，没用好料吧，这事儿不新鲜。”
“他们敢！”建安王面色沉了下去，“为了锻造此刀，我让叶先生遍寻天下好钢，负责锻造的匠人也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为何还会如此？”
江白羽说道：“王爷，此刀问题有二，一是刀身太沉，一般士兵根本无法使用，二是锻刀所用的钢铁过于坚硬，如果对阵飞速而来的骑兵的话，十有八九会折断刀身。”
泷川孝太也说道：“王爷，锻造方面我不如江白羽懂行，但我也发现一个问题，就是此刀头轻尾重，劈砍敌人时肯定受力不均，还需改进制式。”
建安王绷着脸道：“竟然有这么多缺陷，那该如何是好？我堂堂大宋，竟造不出一柄能用的陌刀来？”
江白羽答道：“王爷莫急，此刀并非一无是处，只是还需改进。其一，刀身开樋，并缩减宽度厚度，减轻重量；其二，覆土烧刃，增加刀身的韧性。至于泷川大人说的制式问题，可以重做图纸，在锻打时一并解决。”
江白羽与泷川孝太二人提出了不少解决办法，听起来极为专业且行之有效，建安王当即下令让二人即日起进入军器监，亲自督导造刀。
“哎，我操之过急了，看来还是得靠你们，有你二人的助力，想必锻造出合格的陌刀指日可待。”建安王眉头逐渐舒展，指了指练武场上这些精壮的汉子们，又说道，“刀的问题解决了，用刀之人我也在极力选拔，这些都是宏图经略社招揽来的人才。”
陌刀的长度比一个成年人还要高，且比一般的兵刃重很多，所以用刀之人必须高大健壮，否则难以发挥陌刀的威力。
江白羽扫了一眼这些壮汉，说道：“王爷，这样的人选正好，就是太少了，一支陌刀营，至少也要成千人建制，不然难以发挥威力。”
“这我知道，”建安王点头道，“我已经请得父皇圣旨，让天海在禁军之中选拔出至少三千人出来，专门组成陌刀营，训练地点就设在城郊，一是本王的宏图府地方不够大，二是叶先生提醒我，在这里训练，容易让有心之人安插上个豢养私兵的罪名，当今朝廷人心叵测，不得不防。”
建安王补充道：“白羽，你的任务不止是造刀，后面训练陌刀营的任务，本王也要交给你。”
江白羽点头应下。
“哇，听起来好厉害啊！我也要加入陌刀营！”
苹果般脆嫩沙甜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却是秦大仙的小孙女，众人刚才注意力都在陌刀上，差点忘了这爷孙俩也在。
第33章 人外有能人（二）（）
唐翎觉得小女孩煞是伶俐可爱，不由母性大发，蹲下身摸着小女孩的头，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大啦？”
小女孩说道：“姐姐我叫楚惜颜，他们都叫我楚儿，今年十二岁了。”
“楚儿，名字真好听，谁给你起的，你父母吗？”
“不是。”楚儿低下头扁了扁嘴。
一旁的秦大仙叹息道：“名字是老朽给起的。楚儿是我捡来的，她命苦，父亲是个小吏，刚出生不久，全家就被牵扯进贾似道掀起的一桩冤案，最后落了个家破人亡。”
秦大仙边说边叹气，也怪不得之前他会当着青奴儿的面诅咒贾似道。
众人听了顿生怜意，唐翎抱了抱楚儿，说道：“好可爱的小丫头，姐姐喜欢。”
楚儿闻言也笑了起来，笑嘻嘻地对唐翎说：“姐姐长得也真好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颜色不一样的眼睛呢！姐姐是不是下凡的女神仙呀？”
唐翎忍俊不禁，心道这小丫头太会说话了。
楚儿攥起拳头道：“姐姐，我也要加入陌刀营，为民除害！”
“你那么小，还是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加入陌刀营呢？”
建安王则感慨道：“翎儿此言差矣，这小丫头年少志高，若是我大宋子民都能像这小丫头一样，众志成城，有一颗报国之心，何愁鞑子不除？”
“啊，这么说王爷答应让我加入陌刀营了？”楚儿一双大眼睛闪烁着兴奋的色彩。
建安王哑然失笑，自己刚才说的话似乎确实是这个意思：“好，本王言出必行，允许你加入陌刀营，但你这么小，连陌刀都举不动，怎么办呀？”
“太好了！我可以慢慢练的！我还要拜大叔为师，大叔刚才好厉害，几拳就把那些恶人全都打倒了！”
“是散手，不是拳。”秦大仙纠正道。
建安王知道楚儿说的是江白羽，笑道：“拜师的事情本王可帮不上你咯。”
“师娘，那你帮我求求大叔。”楚儿拉住了唐翎的手。
“师……师娘？什么师娘？我平时都叫自己老娘！哎呀这都哪跟哪啊，小丫头你可别乱叫啊，刚才还叫我姐姐呢！”唐翎俏脸一红，警告楚儿不要胡乱编排别人身份。
这时，一名近侍上前禀道：“王爷，叶先生到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建安王嗯了一声，又对江白羽等人叮嘱了几句，叫他们明天就开始操办陌刀营之事，然后便去堂前会客了。
王爷既然走了，江白羽等人也不便留在王府，纷纷告退。
出了王府，送走唐氏兄妹后，江白羽闪身拦在了想要离开的秦大仙身前。
“老丈且慢，请跟我回住处一叙！”
楚儿搭腔道：“爷爷，咱们就跟师父回去吧，起码能有个地方住！再说我还要跟师父学武功呢！”
秦大仙道：“干嘛？人家收你为徒了吗？就师父师父地乱叫！再说你爷爷凭本事日进斗金，还愁没地方住？”
楚儿不屑道：“就你骗来的那点钱，都不够你买药治风湿病的！”
“我呸，骗来的钱怎么了？你爷爷我凭本事骗来的钱，乐意怎么花就怎么花！”
江白羽说道：“老丈，我就住在安逸巷的悬壶斋，你若是有风湿病，跟我回去岂不是正好？”
“悬壶斋？就是鬼医住的那个地方？”秦大仙眼前一亮，随即疑问道，“恩公，你几次三番邀我回去，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看你武功不弱，难道想学老朽的浮光跃金之术？不怕跟你说实话，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戏法，对你的武功没什么助益。”
“我并非是要学，而是要解惑。”江白羽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刻意露出千里江山图的一角，晃眼的蓝色历历在目。
“老丈，我竭力邀你回去，就是想让您帮我端详一下此物。”
秦大仙见到那一角画纸后神色大变，骇声道：“乖乖，这是千……千里江山图？”
江白羽惊道：“您果真认得此物！”
……
日头西斜，临安城中繁华依旧，喧闹依然。
江白羽带着秦大仙和楚儿一道回了悬壶斋，由庄允儿在前堂接引，准备先给安排厢房住下。
恰好宋慈沉着脸来前堂抓药，看到这一老一小后问道：“何事？”
庄允儿答道：“师父，这位老丈是来京城求医的风湿病人。”
宋慈闻言端详了一下秦大仙的面色，说道：“是风寒湿，病灶已入四肢。”然后又补了一句：“我没空治。”
庄允儿说道：“不敢劳烦师父，允儿也能医。”
“你愿意治你就治吧。”宋慈说着就要抓药走人，脚下忽然一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盯着秦大仙。
秦大仙被盯得发毛，试探地问道：“神医，莫不是老朽的病症不止于此？要不您屈尊给把把脉？”
宋慈并不是在给秦大仙瞧病，他只是觉得秦大仙有些面熟，当即问道：“你是谁？”
秦大仙答道：“老朽就是个行走江湖的算命先生罢了，年老体虚，不得已才来此叨扰。”
“算命先生？这年头兵荒马乱，市面上骗子倒是不少，哪有真的算命先生？”宋慈想不起来秦大仙到底是谁，没好气地叨咕了一句，抓完药沉着脸离开了。
秦大仙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神医的脾气还挺怪，不如寻个方便时候，老朽给他算上一卦，祛祛身上的戾气。”
楚儿说道：“爷爷，我发现有本事的人脾气都怪。”
“胡说，爷爷我那么有本事，脾气怪吗？”
江白羽破解千里江山图心切，带着秦大仙爷孙俩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从怀中取出千里江山图，平铺在桌上，庄允儿则靠在门前给他们放哨。
秦大仙见到此图后，肃然收敛了一贯的轻浮作态，淬尽世道风尘的老脸上居然泛起了泪花。
“果真是千里江山图啊……你从哪里得来的？”
“此画来由我不方便说，前辈，您真的认得此图？”江白羽对秦大仙的成为已经从“老丈”变成了“前辈”，因为他知道，认识千里江山图的人，身份绝对不一般，何况秦大仙的浮光跃金术似与此图颇有渊源。
秦大仙伸手想要摸，却又怕污了画作，激动流涕道：“当然认得，这可是先贤圣手神君的遗作啊。”
江白羽喉头一耸，追问道：“那前辈可知晓其中奥秘？”
“我虽认得此画，但却从未见过，至于其中奥秘，我可以用浮光跃金术一试。”秦大仙说着将手伸到江白羽面前。
江白羽一愣：“前辈这是何意？”
秦大仙擦去激动的泪水道：“恩公啊，行走江湖，谁不为混口饭吃？这活儿我不能白干，你开个价吧。”
第34章 人外有能人（三）（）
江白羽被秦大仙的套路搞得哑口无言。
“爷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楚儿满脸黑线。
旁边的庄允儿灵机一动，说道：“前辈，你应当知道悬壶斋是什么地方，在这里瞧病可不是免费的，还有日常的饮食起居，也一概不免费。”
秦大仙听了忽然正色道：“你们这群小孩子，非要跟老朽见外，快，你们都退后，待老朽仔细瞧瞧！”
只见秦大仙双手腾起淡淡的灰色雾气，手心浮于千里江山图之上，双眼微闭，似是在用心感受画作上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
江白羽盯着秦大仙的举动，不知道他这次是故弄玄虚还是用了真本事。
少倾，秦大仙睁开双眼，沉声道：“看好了！”
他口中念念有词，全身绷直，手心的灰色雾气突然变成了七彩之色，室内霎时弥漫着一股异香！
再看千里江山图，整张画作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原本勾勒得细致入微的山水、草木、村落此刻全部看不清，如同被水浸过一般！
下一刻，一个个小黑点从画中脱离而出，悬浮画作之上，随着秦大仙不断地发力，小黑点们逐渐扩散清晰，变成了数不清的楷体小字，整整齐齐地悬浮于千里江山图之上！
此情此景过于玄妙，江白羽和庄允儿不由得愣在当场，楚儿咬住手指，目不转睛地瞪着眼前发生的异景。
“这就是千里江山图的奥秘么？”江白羽内心震撼，感觉眼前所见好似梦境，努力平定心神。
画作之上，一个个楷体小字清晰可见。
机不可失，江白羽凑近一步，开始阅读。
画卷最右侧悬浮的七个字为：千里江山十二篇。
后面的文字似是千里江山图作者圣手神君王希孟的自述。
第一段记载：“吾游戏人间，纵情大宋山河，参得万物运行之奥秘，数年间贯通御炁（笔者按，音qi四声，同气）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