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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夫人啊了一声,又道:“有件事,我想你大概需要知道一下。”
乔薇眉梢一挑:“什么事?”
四夫人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一直没问过你的祖母,是不是以为她已经过世了?”
“她没有吗?”老秀才说她去世了啊,而且乔家所有人包括那几位长老,都从来没人提到她,分家这种需要长辈出面的事也不见她的影子。
四夫人道:“被逐出家门后,她心灰意冷,与乔家断绝关系,去庵堂落发为尼了。”
碧月庵,门庭清冷,一名小尼姑在大门外细细地扫着落叶,一名香客上门,小尼姑放下扫帚,与香客见了礼。
香客回了礼,满面笑容地入了庵堂。
小尼姑道了声九,继续洒扫。
这是今日的第九位客人,而天色已经暗了,不会再有香客上门。
又是不满十人的一天呢。
小尼姑噘嘴儿,模样十分可爱。
忽然,一只绣花鞋踩在了她即将去扫的落叶上,她皱起了小眉头,想叫这位女施主把脚拿开!
“小师傅,我向你打听个人。”
好、好好听的声音啊。
小尼姑眨巴着眸子抬起了头来。
啊,好、好、好、好漂亮的姐姐啊!
乔薇微笑,眉眼弯弯:“小师傅,请问静心师太在吗?”
“静心师太,静心师太……”小尼姑回过了神,“我没听说过静心师太啊!”
乔薇狐疑地蹙了蹙眉:“你这可是碧月庵?”
“是。”小尼姑说。
“你新来的?”乔薇问。
小尼姑一怔:“你怎么知道呀?我十一号来的!”
难怪。
乔薇一笑,进了庵堂。
庵堂比想象中的还要简陋,零星几名香客,在年久失修的佛堂虔诚跪拜。
乔薇不由地想起曾经去过的寒山寺,与寒山寺相比,这里简直是个苦修之地。
一名上了年纪的师太双手合十地走了出来:“阿弥陀佛,施主是要上香还是找人吗?”
乔薇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我找人,师太怎么知道的?”
师太道:“贫尼听到你说话了。”
乔薇回头,小尼姑正趴在门边,探出一颗小脑袋,朝乔薇做了个小鬼脸。
乔薇笑着回了她一个鬼脸,小尼姑吓得缩了回去。
天真烂漫的年纪,恐怕根本不清楚做尼姑意味着什么吧?
失态叹道:“施主来的不巧,静心师太已经圆寂了,你是她的家人吗?”
乔薇心口涩涩的:“她是我祖母。”
“阿弥陀佛。”师太捻了捻手中的佛珠道:“施主请随我来。”
乔薇随着师太去了禅房。
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子,干净整洁,没有多余的家具,只一张硬板床、一副桌椅、一个衣柜、一盏油灯。
“你的事,贫尼听静心提过,静心觉得没能保护你,一直心怀愧疚,吃穿用度都捡最差的,说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味道还能陪你吃吃苦。”
师太说着,推开了窗子,指着窗外的一片小菜园道:“静心自己种的。”
老太太是官家千金,一辈子没吃过苦,到了老年却节衣缩食,下地劳作。
乔薇的心口涩得越发明显。
师太又拉开衣柜,取出十几套质地普通的衣裳道:“静心把自己种的菜拿去卖了钱,买下布料给你做了几身衣裳。”
都是最廉价的料子,针脚也歪歪斜斜的,想来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都找不准地方了。
“你长个子了。”师太笑着说。
乔薇不解地看着她。
师太指了指衣柜上的一个小刻痕:“这是静心刻的,她说你就这么高。”
乔薇走过去,在刻痕上比了比,高出小半个脑袋了。
师太又从衣柜里拿出两个小箱子:“都是静心生前用过的东西,一箱是出家后的,一箱是出家前的。”
乔薇打开箱子看了看,出家后的无非是些尼姑的衣裳与鞋子,出家前的也有一套行头,但仅仅一套而已,她什么都没带,就那么毅然地皈依了佛门。
“这个是……”乔薇拿出了箱底的小匣子。
师太道:“贫尼也不知是什么,静心总一个人坐在屋里看。”
小匣子上了锁,撬开这种锁对乔薇来说毫无难度,但乔薇没这么做,乔薇将盒子收进箱中。
师太问道:“施主不看看吗?”
乔薇摸了摸小匣子:“这个盒子,应该让我爹来打开。”
师太就是一惊:“你爹还在人世?”
乔薇定定地点头:“是,我爹还活着,他回来了。”
师太双手合十,仿佛了了一桩心愿,闭上眼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以为自己祖母去世了,得知自己祖母还活着,结果她真的去世了。
乔薇的心像做了一趟过山车,久久不能平静。
这是原主的祖母,不是她的,她不难过。
关师傅从乔薇手中接过箱子,放到马车上:“小乔啊,咱们是回镇上呢还是……你怎么哭了?”
“我有吗?”乔薇随手擦了擦,看指尖湿漉,轻轻地哦了一声,“进沙子了。”
……
回到山上,乔薇将老夫人的东西拿出来整理好,放进了乔峥的柜子,小匣子搁在床头。
……
七月,注定是不平静的,光是在阎王殿就挣扎了两次,一次是痘疹,一次是暗杀,送走了一个讨人厌的妹妹,“赶”走了一家黑心肝的极品,认回了父亲,找到了祖母……的遗物。
景云开始换牙了,掉了一颗小尖牙。
小时候看个动画片,小孩的牙齿掉了,被老鼠捡起来吃掉,后面老鼠就变成了小孩。
乔薇为此做了好几晚的噩梦,梦见自己被缩在屋子里,而老鼠代替她去上学。
自那之后,乔薇再不敢乱丢牙齿了。
乔薇找了个小盒子,把儿子的乳牙装好。
农历三十这日,是作坊发放月钱的日子,作坊里的乡下们因提前预支了税款,目前尚处在欠债的状态,领不到月钱,七娘一行人不同了。
吃过晚饭,七娘便与阿贵、小魏、碧儿进了别墅,在堂屋安静又心焦地等着。
从这个月起,每人都有奖金了,大家很期待,自己究竟能拿多少。
乔薇拿着几个荷包走了出来。
众人的小身板儿立刻一挺,神色严肃。
乔薇微微一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发工资了,都很期待啊。”
那必须期待啊!
干了一个月,老累老累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乔薇拿起第一个钱袋:“小魏,你的。”
小魏上前领了钱袋,打开一数:“咦?”
“多了还是少了?”乔薇似笑非笑地问。
碧儿凑过来,小魏神秘地合上钱袋:“不多不少。”
一共三两!
甄威猛生病,他请了好几天的假,以为会把工钱给扣完呢,哪知居然有这么多!
三两在古代算多了,可折合成人民币也就一千八百块而已,小魏这种打得了坏蛋、做得了皮蛋的工作小能手,完全是超值的。
乔扒皮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
之后是碧儿的。
碧儿没请假,又兼顾两边,底薪二两,奖金二两。
碧儿高兴坏了,这么多月钱,她可从没来没有拿过呢!
又做工人又做保姆,才给了两千四百块,我真的好小气!
乔薇继续喝茶。
第三个发的是阿贵的。
在对付刺客的那晚,乔薇答应过会给阿贵奖金。
阿贵满心期待地打开了荷包,一数,六两。
阿贵黑了脸:“夫人,你的命就值这么点银子?”
乔薇摸下巴:“那晚,好像是我救了你的命。”
被刺客劫持的一幕如海浪般兜头兜脸地打来,阿贵瞬间闭了嘴。
七娘拍拍拍拍的手,六两不少了好吗?县令一个月也才十两呢。
阿贵其实也挺满意的,他是签了死契的奴才,一个月能赚到二两就该阿弥陀佛了,六两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最后是七娘的。
七娘的荷包有点沉。
阿贵眉心微蹙,莫名地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七娘打开荷包,阿贵的小眼神迅速瞄了瞄,这不瞄还好,一瞄,炸毛了!
十两,七娘居然有十两!
这他妈都赶上县令的工资了!
“我不服!”阿贵气呼呼地站起身。
小魏与碧儿自动把椅子往后搬了一米,以避开阿贵的活力范围。
七娘拉了拉他,低声道:“干什么呢你?”
阿贵气闷道:“凭啥七娘的比我的多?”
乔薇理所当然道:“因为我决定给七娘升职啊,七娘,从即日起,你就是作坊的管事。”
七娘受宠若惊地按住心口:“我、我我、我……我做……管事?”
阿贵不爽,大大的不爽,他我是男人,怎么能让个女的骑在头上?
阿贵抱紧了胳膊,生闷气!
这可不是乔薇冲动之下的决定,阿贵吧,其实也挺能干,但阿贵性子太耿直,不如七娘圆滑,七娘上哄得了乔薇,下逗得了小魏,与作坊每个人都相处得极好,但又不会因为太过亲近而失了威信,她的尺寸把握得刚刚好。
这是她的性格优势,在处事上,她也井井有条,进退有度,乔薇忙着斗乔家的日子,作坊一切事物都是七娘在打理,没出任何岔子,足见七娘的能耐了。
乔薇道:“没当上管事的,也不要泄气,咱们生意只会越做越大,将来还会需要更大的管事,能者居之。”
“哼!”阿贵臭脸。
乔薇笑了笑,说道:“上次出游出了事,玩得不尽兴,明天放假,再带你们去一次。原生态,著名景区,水榭香江豪华一日游,有沙滩、有画舫、有帅哥美女,鸟语花香,风景优美,保证大家乐不思蜀!”
翌日,几人撑着油纸伞,站在长满了芦苇的小河边。
小魏一脚踩进了脏兮兮的泥坑,拔了半天,脚拔出来了,鞋子陷在里头了。
一艘破破烂烂的乌篷船停靠在岸边,一个驼背的白胡子艄公正在拉扯船绳,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将撑杆递给他。
岸边,一排狗尾巴草迎风摆动,几只掉了毛的乌鸦,懒洋洋地趴在草丛中,人来了也懒得动。
七娘:“……”
阿贵:“……”
小魏:“……”
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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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妹你这么抠门会没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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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横财,轮回报应(结尾新增剧情)()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日暮西山时,原生态,著名景区,水榭香江一日游宣告结束了。
几人如梦初醒,纷纷放下了水瓢。
乌篷船渗水,为了防止沉船,几人一整天都在用水瓢往外舀水,可以说非常地锻炼身体了!
几人耷拉着脑袋,拖着酸痛的四肢,晕晕乎乎地回了村。
半路碰上罗大娘与罗永志俩口子。
罗大娘笑道:“玩得怎么样?瞧这累的,玩了一整天吧!”
是舀水舀了一整天!
“沙滩大不大?”罗永志问。
小魏脱下自己的鞋,鞋口朝下倒了倒,倒出一块泥巴:“大,特别大!”
小俩口眼睛一亮,翠云问:“画舫呢?”
碧儿揉了揉被船上撇开的木片划破的袖子,灿灿笑道:“美,特别美!”
“有小姑娘是不是?”罗永志嘿嘿地问。
“哈!”阿贵仰头笑了,拍拍罗永志肩膀,蛊惑地说道:“人间绝色。”
“小薇说有帅、帅什么……”翠云又道。
七娘笑容满面:“帅哥。”
翠云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这个!是不是特别特别英俊的公子?”
七娘笑得莞尔:“那可不?一眼就让你永生难忘,午夜梦回都会回忆起他的脸。”以及他的驼背。
罗家羡慕坏了,早知道这么好,他们也该去的呀!决定了,等罗永年回来过中秋,全家一起去那儿出游!
八月,天气渐渐凉爽了下来。
乔薇闲来无事,把作坊的账册看了一遍,七娘什么都够优秀,唯独识字不多,账是阿贵记的,每个人每日都出了多少货,损坏了多少货,一目了然。
最先作坊只招了三十人,后因赶货需要,又添了两人,一共三十二人,每人底薪九百文,每三个松花蛋提成一文,别看这似乎有点儿少,可事实上,松花蛋的加工过程复杂,裹外壳、洗外壳、上蜡分装,每人只负责一个岗位,严格算下来,几乎每个松花蛋都会花去一个铜板的成本。
速度最快的是大壮媳妇儿,看着柔柔弱弱,以为会是个温吞的姑娘,哪知做起事来比男人还快,她负责上蜡分装,做得叫一个漂亮,一天下来,能做三四百,且她的速度还在提升。
一日提成三四百文,三天就一两银子,这简直是大壮媳妇儿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加上她爹又给作坊做筐子,需求量大,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现在她爹的筐子做不过来,从村儿里收了两个学徒一起做,家里的日子,比从前好过多了。
当然也不是谁都像她这么能干,有的是天生手脚慢,有的是不怎么用心做,乔薇在产量最低以及损毁率最高的人名上画了圈。
她是开作坊的,可不是开慈善机构的,实在做不好就辞了再招,她就不信,偌大的村子,还差那两个做事的人了?
“小乔啊,你在不在?”
别墅外,忽然响起了村长的声音。
乔薇合上账册,起身去开了别墅的大门,说道:“您怎么有空上我这儿了?”
村长爽朗地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嘛!”说着,把一篮子鸭蛋放到了桌上,“给。”
乔薇看了看排列整齐的鸭蛋,一共二十个,笑了笑,问道:“您送我鸭蛋做什么?我这儿每日进的鸭蛋还少了?您真想送我蛋啊,送点鸟蛋。”
村长就道:“你要吃鸟蛋,改日我去给你掏几个。”
乔薇噗嗤一声笑了:“和您开个玩笑。”
她要鸟蛋是要做生意的,掏鸟窝却连塞牙缝都不够。
村长把篮子往乔薇面前推了推:“不是给你吃的,是让你看看,这些蛋你可还满意?”
乔薇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玄机:“有人要给我供货啊?”
村长没回答她的话,而是道:“西村的哑巴你可还记得?”
乔薇听老秀才提过,依稀有点印象,四五十岁,老婆前两年病死了,膝下只一个已经出了嫁的女儿,没有儿子,在乡下来说就是个绝户,他不常在村里走动,阿生的童生席便不见他来,前两次招工倒是都瞧见他了,但他年纪太大,乔薇没招他。
“他养了鸭子?”乔薇问。
村长就道:“养了几十只吧,原先是想拿到镇上卖钱的,听说你做鸭蛋生意,便想找你问问你那儿还缺不缺货,他自己不好意思问,就找上了我。”
这人也是可怜,熬到中年了,老婆死了,女儿又出嫁了,干了农活回家连口热饭都没得吃。
乔薇唏嘘,面上笑道:“我缺呀,只要鸭子本身没问题,尽管让他送来便是。”
村长很高兴,又说道:“他现在养的不多,每天就能给你二三十吧,但他说如果你要,他可以再多养些。”
这敢情好啊,她正愁货源不够,四处找蛋,找得眼睛都要瞎了:“那就劳烦村长转告他,他的鸭子每天产多少,我全都要得起。若是还有别人想给我供货,我也欢迎。”
“真的?”村长眼睛发亮。
乔薇笑着比了个手势:“这种事我怎么能诓您?实话和村长说,我现在的日产量是这个数,算上耗损,就需要更多了。四处进货我也是跑断腿,若能从村子里收购,就省事多了。”
村长看着她比的手势,久久回不过神,这丫头,不声不响的,竟把生意做这么大了,有这脑子,当初怎么还差点饿死了啊?
村长想不通乔薇是怎么开窍的,索性不想了,反正眼下也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要不,我带你去哑巴家,你需要多少,自己和他说?我怕我说了他不信。”
乔薇一笑:“好。”
二人动身,去了西村的哑巴家。
哑巴是有名字的,叫大锤,因不会说话被人叫了哑巴,他自己不在意,村子里的人便叫顺口了,连村长都加入了这一行列。
不过当着大锤的面,村长还是不好意思这么喊的。
“大锤啊,你在家吧?”村长领着乔薇进了一个有些乱糟糟的庭院,农具胡乱地摆着,几只鸡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