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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薇没说话。
六爷眯了眯眼:“婆婆给你小鞋穿了?”
“我觉得她给了,但我没有证据,所以我来找你。”乔薇说着,从宽袖里拿出了一张纸,“她的事情我都写在上头了,她六岁来姬家,十三岁离开,她在姬家的事你大概查不着,但她离开姬家之后,所有经历,事无巨细,我全部都要知道。”
六爷打开了白纸,毫无心理准备的六爷被白纸上一大坨丑哈哈的字惊得小心心都颤抖了,妈呀,这真是一个千金小姐的字吗?未免也太丑了!
乔薇清了清嗓子:“看内容。”
六爷嘴角抽了抽,无比伤神地读完了满纸错别字,捏了捏快要瞎掉的眼睛,感慨道:“本以为闪瞎我眼睛的会是你的字,没想到是上面写的事。哪个说书先生告诉你的?六爷我都比他编得好。”
看看,这才是正常人听了小后妈经历的反应,要说是姬家熟悉小后妈的人品,对小后妈的过往深信不疑,但她是个新进门的媳妇儿,她头一回听说小后妈的事,表现得那般信任与平静,老夫人竟也一点不意外。
乔薇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这可不是编的,是真的。”
“真的?”六爷呵呵,“那姬家人怕是要可怜死她了。”
乔薇笑笑,没有接话,而是道:“素闻剑盟消息灵通,想必查个人花不了多少时间。”
六爷意味难辨地一笑:“把你的丫鬟送给我,一个月。”
乔薇将钱袋放在桌上:“六爷把钱收下,十天。”
四目相对,乔薇的眼神毫无退让,六爷咂咂嘴,拿过了钱袋,一边打开,一边道:“你也太小气了,这么点银子,还不够我请弟兄们喝酒的,哇——”
金票!
厚厚一叠!
六爷吞了吞口水:“乔宗主,你的松花蛋生意赚了不少啊?”
松花蛋才没这么多呢,这是大婚第二日给长辈们敬茶时,大家伙儿给的红包。
乔薇看着六爷道:“这是定金,事成之后,我再把另一半付给你。”
六爷合拢了钱袋:“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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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有喜了(结尾新增一千字)()
离开砖瓦厂后,乔薇心情不错地坐上了马车。
剑盟的能耐她是见识过的,想当初找两生果时,素心宗都只得到了两生果在孤岛的消息,剑盟却弄到了完整的地图,剑盟的能耐,可见一斑了。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她还是找裘掌柜定了一批木材,让他改日送往姬家。
碧儿给乔薇倒了一杯热茶:“夫人,我们现在是要回姬家了吗?”
乔薇没喝茶,而是拿了一块点心:“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么早回去岂不是亏了?”
碧儿咋舌,这么宅不住的夫人绝对不是她主子!
“那咱们现在去哪儿呀?”碧儿问,“是回村子吗?”
乔薇坏坏一笑:“就不回,就不让你见小魏。”
碧儿的心咯噔一下,眼神慌乱道:“谁、谁要见他了?”
“哦。”乔薇眉梢一挑,把碧儿藏在身后的包袱勾了出来,“也不知这些鞋子都是给谁做的。”
碧儿一把将鞋子抢在了手里,脸红成了珠儿的屁股。
乔薇笑得肩膀都在颤抖,等笑够了,拍拍她肩膀:“行了,满足你的心愿,去镇上吧。”
从砖瓦厂到犀牛镇,一个多时辰便到了,乔薇在容记下了车,碧儿坐着马车,马不停蹄地回了犀牛村。
乔薇在容记的门口站了一会儿,回头望了望最初摆摊的地方,已经变成一个豪华大排档了,但她卖点心、两个孩子搬着小板凳安安静静地坐在后面的日子,清晰如昨。
那会儿她点心卖多少钱一个来着?
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两个,买十个送一个。
第一天卖的是红豆糯米糕,怕不好卖只做了五十个,一日下来,除去车钱,就只剩几十个铜板。
那时的日子虽然清苦——
“乔姐姐!”
小六从酒楼里跑了出来,打断了乔薇的思绪,乔薇看着他,微微一笑:“是小六啊。”
小六兴奋道:“乔姐姐你怎么了?你不是嫁人了吗?”
乔薇睨了他一眼道:“嫁人了还就不许我来了?”
小六挠头,傻笑道:“怎么会呀?我可是天天儿都盼着乔姐姐的!乔姐姐的账房,我每日都擦得干干净净!”
乔薇眯眼,犀利地看着他:“每日?”
小六被看得心里一阵咯噔,含糊不清道:“每……两日……三日……四日……”
小六缴械投降,“好啦,我一个月没扫过了!”
乔薇好笑又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迈步进了容记。
容记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大堂内座无虚席,有不少认识她的熟客,笑着与她打了招呼。
乔薇心情不错地走上二楼,容老板的账房没人,她迈步朝自己的账房走去,顺带着喊了一嗓子:“容老板!”
“我没在打扫你的屋子!”
容老板一把丢掉了手里的扫帚!
乔薇进屋,看看嘭的一声卡在脸盆架上的扫帚,又看看满头大汗的容老板,心里淌过一股暖流:“容哥。”
“容什么哥?”容老板神色冰冷地坐下,却忘记刚刚洒扫时已经把这儿的椅子挪开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慌乱地去抓,把桌布扯了下来,好容易才摆整齐的点心果盘茶具也哗啦啦地掉了下来,可以说非常狼藉了!
乔薇笑着走过去,将容老板搀(拎)了起来:“我来收拾,容哥坐吧。”
容老板的脚步有点儿虚浮,像是走在云端上,他不会承认那声容哥,喊得他小心心都酥了。
小乔不在的日子,他快想死小乔了,呜呜呜……
“容哥。”乔薇收拾着东西,忽然转过头来。
容老板哭丧的脸立即恢复了冰冷高冷的神色:“什么事?”
乔薇眼神示意:“你的脚。”
“好看吧?”容老板得意。
“踩到桌布了。”乔薇道。
容老板唰的拿开了脚!
乔薇麻溜儿地收拾好了一地狼藉,解放了被容老板仓皇之下丢进脸盆架的扫帚,除此之外,乔薇发现她的账房还真挺干净的,纤尘不染倒是不至于,却比她想象中的洁净太多了。
“多谢你了,容哥。”她由衷地说道。
容老板一笑,摆了摆手:“平时都是小六收拾的,今日客人太多,小六忙不过来,我才搭了把手。”
乔薇挑眉。
容老板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她,一杯自己慢悠悠地喝了起来:“你今天过来干嘛?”
乔薇托腮,莞尔一笑:“想容哥了就过来看看呗。”
容老板瞪眼:别调戏我,我有老婆的!
“咳。”容老板清了清嗓子,“你不来找我,我其实也打算去找你的。”
“厂子建好了?”乔薇问。
“嗯。”容老板应完,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
乔薇嫣然一笑:“我料事如神。”
容老板呵呵:“那你有没有料到我招工的时候招到谁了?”
乔薇想了想:“我二婶?”
“大爷的!”
容老板要摔桌了!
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他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了!还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战果的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
乔薇无辜道:“我瞎猜的。”
确实是瞎猜的,她知道乔岳山与徐氏过得很惨,却没料到这么惨,居然到了要去庄子做事的地步。虽说她不觉得给人打工有何不妥,但她是个现代的灵魂,劳动最光荣,只要是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打工也好,摆地摊也罢,她都不觉得是多么丢人的事情。可徐氏毕竟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人,从贵妇变下人,几乎是把她的颜面与自尊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容老板道:“不用同情她,你以前过得比她惨。”
乔薇好笑地说道:“我当然不同情她了。”
这叫现世报,大快人心还差不多,同情?免了。
“我二叔呢?”乔薇问。
容老板讥讽道:“你那个好二叔啊,比他婆娘还惨。”
乔岳山不堪贬职,一怒之下辞去太医院的职位,本以为是避免了被同行羞辱,哪知日子渐渐拮据了起来,他迫于无奈,在家做起了郎中,但郎中不是那么好做的。人家都是做了好几年,把名声打出去了,他一个新搬来的,谁认识呀?他于是想到报出名讳,奈何更糟,他欺压大房孤女一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来看病的没几个,每日往他院子丢臭鸡蛋的倒是不少。
无奈之下,他想到了去药房做大夫。
讽刺的是,他头上还挂着一个侯爷的头衔,虽是有名无实,可民间的药房哪儿敢使唤皇帝亲封的侯爷?
灵芝堂倒是敢,但乔峥不要他。
他实在走投无路了,只得隐姓埋名,背着药篓,去坊间做起了游医。
“十天半月,才归家一次吧,啧啧,真可怜。”容老板哀叹。
乔薇喝了一口茶:“他可怜什么?我爹当初可是做了十五年的游医,就让他也尝尝这好滋味吧。好了,接下来的事我统统猜不着了。”
接下来也没什么事了!
不对,有一件。
容老板眯眼笑了笑,拿腔拿调地说道:“咱们容记的名声打出去了,每日都能接到不少做席面的生意,昨日又接了一单,你一定猜不着是哪儿的单?”
乔薇挑眉道:“别告诉我是皇宫的。”
容老板真的要摔桌了!
南楚使臣造访,皇宫派了人前来请容记的师傅进宫做菜,与太子寿辰不同的是,此次容记并不是李钰随口推荐的,而是太子钦点的,太子甚至连菜都点好了:虾滑菌菇汤、鹌鹑松花蛋。
容老板没单独带人做过菜,不论是进宫,还是去太师府,都有乔薇坐镇,而今乔薇嫁了人,想来不如从前方便,容老板本想辞掉,但太子的命令,又不得不从。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容老板幽怨地问。
“我真是瞎猜的。”乔薇剥了一颗瓜子,“太子不是只点了两道菜吗?怕什么?小松花蛋我那儿还有一罐子,回头我给你送来便是了。虾滑菌菇汤让何师傅做,错不了。”
容老板道:“没菌菇。”
“去山上摘呗。”乔薇道。
容老板幽怨地说道:“去了,没摘着!”
乔薇摇头:“啧啧啧,几个大男人,还没我家小珠儿能干,得了,包在我身上吧,摘了给你送来。”
乔薇在容记吃了午饭,又与容老板商议了一些蛋厂的细节,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碧儿也刚好从马车上跳下来。
“夫人!”
碧儿笑盈盈地跨过了门槛。
但说话的不是她,是她身后的车夫。
乔薇定睛瞧了瞧:“大刀?”
陈大刀咧唇一笑:“夫人,是我!”
乔薇微微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碧儿解释道:“马车在半路坏掉了,陈大哥找了朋友修理,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恐夫人等得着急,便先把我送来了。”
碧儿早先与陈大刀见过一次,是在乔薇大婚那日,陈大刀领着青龙帮的弟兄,将乔薇一路护送到京城,碧儿当时还问了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是谁,乔薇道是青龙帮的帮主,碧儿便记下了。
陈大刀扛着一把大钢刀跳下马车,虎虎生威地说道:“马车还在修呢,我先送夫人回去吧!我已经吩咐虎子好生招待夫人的车夫了,不会让他饿肚子的!”
他家夫人回丞相府了,作为夫人的家臣,兼功臣,他是最有资格接近丞相的,他一定要抓紧一切机会,在丞相大人的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乔薇看了看日渐暗沉的天色,记挂着两个孩子,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陈大刀将四十斤重的大钢刀放在了外座下,揉了揉被压得发麻的肩膀,对乔薇道:“夫人请!”
乔薇与碧儿上了马车。
从镇上到京城只一条官道,闭着眼都不会走错,陈大刀优哉游哉地驾着车。
乔薇有些不放心,毕竟第一次带景云与望舒进京神童试时,陈大刀就把自己走丢了,乔薇挑开帘子道:“大刀,你没去过姬家吧?知道怎么走吗?”
陈大刀拍拍胸脯道:“夫人放心吧,我刚刚问过你家车夫了,他说进了城,顺着那条路,走到尽头,再往东,一直往东,就到了!”
确实是这么走的,乔薇点点头,放下了帘子。
马车颠簸,乔薇与碧儿都有犯困,二人往靠枕上一歪,迷迷糊糊地睡了。
乔薇是被一阵乌鸦的叫声惊醒的,缓缓睁开了眼。
没有掌灯,马车内漆黑一片,四周静悄悄的,又阴森森的。
乔薇挑开了帘幕,入眼处不是商铺林立的街道,而是荒无人烟的林子,与一座又一座的坟头。
乔薇瞬间炸了毛:“不是去姬家吗?你怎么跑到坟场来了?!”
陈大刀支吾道:“我、我迷路了……”
乔薇不可思议道:“怎么会迷路的?进了城,顺着那条路走到尽头,再往东,一直往东,你不是都知道的吗?”
陈大刀委屈道:“我知道啊!我是这么走的啊!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东在右边嘛!我就往右,一直往右,不停地往右,我已经右拐了很多次了!可它就是不到啊!”
乔薇简直要吐血了。
这块坟场究竟是在哪个地方,乔薇完全没有印象,让陈大刀说,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之就是右拐右拐再右拐,可究竟是几个右拐,他又答不上来。
三人对影成单,惨兮兮地坐在马车上,陈大刀握着他的四十斤大钢刀,目光坚毅:“夫人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嗷呜——”
不远处传来一声狼嚎,可听起来特别像鬼叫,陈大刀吓得把钢刀都扔了,一把躲在乔薇身后,瑟瑟发抖。
碧儿哀叹:“咱们这次可真是晚回了。”
乔薇托腮,她想晚一点回没错,可没想这么晚,这都半夜了……
最后,还是姬冥修在家中等不到人,恐她路上遇到什么事耽搁了,带着人找了过来。
姬冥修把乔薇与碧儿带回了姬家,又差铭安将怂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陈大刀送去了客栈,并叮嘱铭安明日亲自将陈帮主送回青龙帮。
这一番折腾,回府时已是半夜,景云与望舒睡了,乔薇累得不想动弹,洗漱过后,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大清早,乔薇被生物钟叫醒,一摸身侧,冰凉一片,他竟是早就起了,乔薇穿了衣裳,去孩子们房间一瞧,就见两个孩子已经被他从被窝里捞起来了。
望舒坐在他怀里,伸出脚丫子,由他给自己穿上暖和的足衣。
穿好了,还不想起来,挂在他身上,被他抱去耳房洗漱。
景云乖乖地坐在书桌上练字,卖萌不是他强项,他还是做自己的老本行吧。
乔薇进屋,揉揉景云的小脑袋,凑过去亲了亲:“这么早呢?”
景云小脸微微一红:“娘亲早。”
望舒被亲爹抱了出来,软趴趴地抱着亲爹的脖子,死活不肯下来。
乔薇去抱她,她小脸一撇,一头扎进了姬冥修怀里。
臭丫头,有了爹就忘了娘!
乔薇拍了拍她肉嘟嘟的小屁股:“今天这么早?”
这话,俨然是对姬冥修说的。
被女儿黏糊了一早上,姬冥修心情十分不错,眼神都带着笑意:“昨天忘记与你说了,今天要入宫。”
乔薇愣了愣:“入宫?做什么?”
乔薇绝对没想过皇宫能与自己有什么牵扯,唯一一次入宫还是因为李钰多了嘴,借着给太子做饭的名义去开了一次眼界,这次办席,她已经明确表示不可能去了,所以刚刚冥修说什么?入宫?
姬冥修看着她一头雾水的样子,轻轻一笑,暧昧地捏了捏她下巴:“你现在是丞相夫人了,外邦使臣来访,总得去见见的。”
这句话仿佛像说,你现在是总理夫人了,X国元首造访,你也要去接待接待的。
乔薇乐了,不用给人做饭也能进宫,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上次入宫,说是开了眼界,实则连皇宫的一根毛都没摸着,被崔总管带去膳房做菜,做完了又被带出来,中途觐见了一次皇上,奈何沿途都被人“四面夹击”着,连风景都没来得及好好赏,基本等同于猪八戒吃了一次人参果,什么味儿都没品出来。
“我能四处逛逛吗?”
姬冥修点头:“当然。”
乔薇的小眼神儿一亮:“能去看看妃子的宫殿不?我都还没见过古……古色古香、富丽堂皇的皇妃住所。”
姬冥修笑道:“让太子领你去先皇后的寝宫坐坐。”
乔薇的眸子一下子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