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陶侃拱手道:“既为军中司马,自然责无旁贷。”
第十四章、夜袭()
裴该在小黄,紧急挑选各营中懂得水性的弓箭手,得八百锐卒,全都背负强弓,各带四十支箭,把三十多条船上的粮食抢运下来,装满了柴草和箭矢,由陶侃统领,便即顺着汴水而下。一秒。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裴该本人亲率主力,急出小黄,当晚在仓垣歇息两个时辰,然后连夜北指济水。
陶侃命水手奋力摇桨,弓箭手则举着火把警戒,披着夜色急航,仅仅三四个时辰,便即驶近了战场——因为不熟水道,途中也有两条船不慎倾覆,好在士卒全都会游泳,很多连长江里都能游个来回,根本不惧这浅浅的阴沟水。
不过此时已是深夜,情况不明——不但不知道熊悌之他们是胜是败,是不是还活着,甚至不清楚岸上那些火光后面暗幢幢的黑影究竟是不是胡军营寨。只是前面的船只很快就在火把照耀下,望见了由船只拼凑而起的浮桥……
陶侃就披甲执锐,笔直站立在首船的船头,见状当即下令:“逼近去,一半放箭驱散守军,一半燃火,烧此浮桥。”
其实他们举着火把驶过来,守备的胡军老早就望见了,然而其中不少的“雀盲眼”,就光见着水面上点点模糊的火光,不清楚究竟是啥玩意儿……还在瞪大迷蒙的双眼分辨呢,忽然有乱箭当面射来,当场就有几人翻身跌落水中,余皆抱头鼠蹿。
裴该军中夜盲症患者数量较少,估计很快就能跌破四成,这是因为他有意识地增加士卒对维生素a的摄入,日常屠豕杀羊、宰鸡烹鹅,肝都留下来以供军士食用,同时还从淮河里捞了不少鱼来,隔天就给士兵们煮鱼汤下饭——海鱼不成,距离太远,只能腌渍了运达,营养成分破坏得很严重。
所以今天船上这些弓箭手,考虑到夜半即可抵达胡营所在,全都是挑选了眼睛没毛病的,就连控船的水手也尽量选择耳聪目明者。因此乱箭齐发,说不上箭箭中的,准确性也并不比白昼差得太多——终究距离近啊——当即赶散守军,并且把浮桥点燃了起来。
火光熊熊燃起,映照出了四外景物,胡营濒水而屯,就此显露出身影。陶侃下令船只靠近东岸,弓箭守都向胡营中放箭,还命除少量水手控扼船只外,其余的全都人执一束柴草,点燃了泅渡过去,投入胡营。
他说了,我才不管你们是民夫还是军士,今日都要听令,不肯前往的必斩不赦,只要肯游过去放火,战后人赐绢半匹、谷一斗。水手们不敢不从,只好硬着头皮,执火下水。好在胡营不远,只要上了岸,矮身跑两步,就能投火入营,危险系数倒也不算太大。
胡军恶战了一个白天,损失惨重,士气也很衰落,好不容易休息了,又当人精神最不济的后半夜,到处鼾声四起,就连守卫也大多在打瞌睡。这一骤然遇袭,还是从己方根本料想不到的水面上杀过来的,当场就炸了营,彻底乱作一团……
——————————
裴该军中夜盲症患者不足半数,剩下那些是还没来得及调理过来的,而刘丹的两百部曲——当然经过白日激战,已然死伤了一成多——其中则没有一个“雀蒙眼”。这是因为胡人本就惯以肉、乳为食,加上既是匈奴显贵的部曲,则日常供奉必足,几乎每天都有肉吃,有酪饮,所以身体素质很好。
因而刘光便召集部曲,还从步卒和氐、羌杂骑中挑选了三百多眼睛没病的跟随,打算夜袭晋军营寨。晋寨前密密匝匝的全都是尸体,未及收拢、掩埋,他事先就派灵敏的军士伏地前出,利用尸体作掩护,在不同距离上做好了标记。
于是等到月过中天,并且逐渐隐没到了浮云之后,四外一片昏黑的时候,胡军便牵着马,衔着枚出了营寨,也不燃火,悄无声息地朝着晋营摸将过来。
也就两里多地,就算乌漆抹黑的也不至于迷路,再说了,晋营中可有火光啊,朝着光亮走,时不时还能触着地面上的预设标记,怎么可能跑偏?
此前在黄昏时分,刘光听得晋营中歌声响亮,他也不禁略略吃了一惊。可是计议已定,不愿更改,所以也不管刘丹复书中的告诫了,也不理晋人是不是尚有一战之力了,仍然硬着头皮按照原定计划执行,并且他还亲自行进在队列之先。
悄悄接近晋营,搬开重新设下拒马,绕过白昼已然一清二楚了的堑壕,刘光才刚听得营中有人惊呼,便即大喝一声,跃身跨上马背,长刀挥舞,招呼部下汹涌杀入。晋营中当即大乱起来,被胡军直透其中。
这主要是主将(熊悌之)伤重难以指挥的缘故,他把守备之任暂时下交给了军中司马,但那位司马虽然熟于计点功勋值,统兵之能则有所欠缺。不过裴该向来最重防御夜袭,军中曾经多次演练,各将也都一起筹思过破解之策,所以才刚乱过一阵,“武林右营”的残存兵卒就都聚拢在了各队正副队长身旁,重新凝聚起了十数个小团体。
其实夜袭并不可怕,关键这年月士卒多有夜盲症,加上在战场上精神紧张,所以一旦仓促遇警,才会束手无策,甚至自乱阵脚。不怕敌军夜袭,怕的是夜袭引发的炸营,士兵们各自为战,易被逐一击破,而其自相残杀,更往往比遭了敌人毒手的还多……而只要士卒训练有素,能够很快镇定下来,找到自家的同袍,重新聚集,夜袭的敌军也便无隙可趁了。
终究夜袭不可能人太多,人多了必然远远地就被发觉。好比刘光这回带来突阵的也就只有精锐部曲不到两百人,另外三百人则远远拖在后面——若跟近了,反倒是累赘,易被发觉——短时间内也无法加入战斗。
于是初入敌营时还算顺利,刘光本人就接连砍翻四名晋卒,其中一个瞧打扮还是军官。而一旦等到晋军稳定下来,胡骑便难以建功了——虽然都是精锐,终究也不习惯夜战,加上晋卒多数抱团,不为伤敌,但求保命,支支长矛朝外,就如同豪猪似的,导致胡骑几乎不敢靠近。而且逐渐的,只听人声嘈杂,估计是西面的“武林左营”也遣人过来增援了……
刘光不禁叫苦,心说此时若大人能够同时开营杀出,我方尚有胜算,可是瞧着远远的本营方向毫无动静,知道只是痴人说梦而已……其实就算刘丹愿意接应,事先没有确定具体时间,也是根本赶不及的。除非刘光现在就一个电话拨过去:“大人哪,请速速点兵出营相助!”只可惜刘光连想都没有想过世间还会有这种“仙家手段”。
正待召聚部众,暂时退去——就晋兵目前这种状况来看,应该不敢追杀出来——忽见远方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瞧方向正是阴沟水旁的本营!
刘光这一惊非同小可,心说难道我在夜袭敌营,敌军也在夜袭我本营么?一时肝胆惧裂,于是掉过马头便落荒而走。部曲们跟在他身后,也皆散去,后面匆匆赶来的步卒和氐、羌杂骑尚且不明底细,还在朝前冲,刚刚迈步踏入晋营。
正在此时,陆和领着数百名左营士卒前来增援,也发现了身后的火光。他当即高举长矛,扬声高呼道:“都督主力来援,已薄敌后矣,不趁此时杀尽胡兵,更待何时!”其实这只是诓骗士卒而已,就连他本人也不相信援军会大半夜的这就摸到敌人背后去——除非他们会飞……
听闻此言,士气大振,连着右营士卒一起奋勇上前,当即便将才刚摸进来的百余胡卒砍杀殆尽,氐、羌杂骑一半跪地请降,一半落荒而逃。陆和大致安排了一下守营事务,随即就带着数百人直冲刘光之营——你来袭我,我就掉过头去打你!
至于背后,估计是胡贼本营不慎失火吧……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们肯定不会来抄我营啊,不趁此机会再杀一阵,更待何时?要是能把断我后路的这一部胡军彻底赶散了,明天白昼对战便有胜机。
刘光没有回营,带着部曲们绕个圈子,就直奔了阴沟水畔的主营而去。不管是遭遇敌袭,还是不慎失火,主营目前都处于危险状况之中,他必须得回去保护刘丹和皇太弟。至于自家营垒,算了,各安天命吧。
因此陆和毫无阻碍地便即杀入了胡营之中。胡营中剩下的多是伤兵和夜盲症患者,还有几乎不顶用的氐、羌杂骑,加上主将不在,又根本料想不到晋军会反杀回来,当即大乱,人踩马踏,自相残杀,死尸遍地。陆和这一场好杀,直至汗透重衫,长矛断折,就连换执的长刀上都浸满了胡血,这才仰天大笑,收兵回营。
因为虽然只有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却已经没有胡营可言啦,该死的死,该跑的也全都趁着夜色跑光了。
等到返回自家营寨,下得马来,陆和猛然间双腿一麻,不自禁便跌坐在地。亲兵赶紧上前搀扶,就觉得主将浑身皆软,仿佛一滩烂泥似的,随即脑袋一偏,连双眼也缓缓阖了起来……
第十五章、莫名丧败()
陆和回营便倒,众皆惊惶,正待开口呼唤,忽然侧旁跑过来右营司马,高声唤道:“果是援军,果是援军!都督使陶司马率部乘船来援,胡营起火,便是彼等放的……”——陶侃在济水和阴沟水交汇处,派遣一条小船逆而东行,去寻找前军残部,恰好刚到。
陆和脑袋才刚耷拉下去,突然间脖子一梗,原本闭上的双眼猛然睁开,挣扎着抬起头来。众人齐声呼唤,就见陆和口唇张翕,好半晌才能哑着嗓子说出来话:“我误矣,本当趁势袭敌主营……”身子略略弹了两下,还想起身指挥战斗,然而浑身肌肉酸软,却始终挣不起来。
司马苦笑道:“熊督重伤,陆督似也不能动……还是固守营寨吧……”陆和双眼一瞪:“岂可失此良机?”偏偏头,望向那名献计唱歌的小兵:“汝可传我将令,命尚能一战的各队前出,呼应陶司马。”小兵左右望望,不禁缩一缩脖子:“将军,军士尽皆疲惫,尚能战者恐怕不足两掌之数……”随即眨眨眼睛:“不如我等再来放歌吧。”
——————————
阴沟水东岸的胡军大营,多部兵马汇聚,已达两三万人,可惜多是老弱,还有点儿战斗力的全都在昼间战斗中厮杀得精疲力竭了。故此刘丹下令能战者尽皆卸甲,好生歇息,以待来日再战,留下老弱守营——他料想晋人也甚疲惫,不至于大晚上的还敢来偷营劫寨。可是没想到陶侃率船突然间从阴沟水上发起了奇袭,虽然仅仅射入一些羽箭,投入一些火把,却已将胡营搅得大乱。
老弱狼奔豕突,战兵不及着甲,便即提刀出帐,四处寻敌。火焰燎着了多处帐幕,不时有满身是火的士卒惨呼翻滚,导致同袍都朝暗影里缩;可是暗影中难辨敌我,但凡有一个惊骇狂叫,身周必有无数兵刃相加,一时间自相践踏,死伤无算。
刘丹匆匆披上皮甲,也不及戴盔,便即带着几名亲信来大帐寻找刘乂。就见刘乂倒是已经穿好了冠服,手提长刀,却只是团团乱转,不知如何是好。一见刘丹进来,刘乂如同捞到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忙上前一把拉住:“阿叔救我!”
刘丹脑袋还有点儿晕,就问:“究竟是何处敌袭?”刘乂答道:“众说纷纭,据传是晋人主力乘坐楼船杀至……”刘丹怒道:“是何人诓言欺蒙殿下?小小的阴沟水,如何能行楼船?”他刚才就已经派几名亲卫前去查看了,其中一人恰好折返回来,就在帐外禀报道:“确是晋人自阴沟水上杀来,火光映红了水面,也不知有多少船只、人马,乱箭如雨,近岸者多不能立足……”
刘丹忙问:“浮桥还在么?”
“一条已被烧尽,一条才刚引燃。”
刘丹不禁长叹一声:“后路断矣。”他虽然猜不到敌人究竟来了多少兵马,是怎么乘船过来的,但方才营寨中的混乱景象历历在目,打老了仗的人,一瞥眼就知道没救了……倘若只有几千锐卒,还则罢了,偏偏那些老弱,还有氐、羌杂胡,打仗没啥本事,喧嚣叫嚷,动摇军心,实为天赋技能……
“为今之计,只有先突向北方,再寻机西渡,折返阳武吧……”说到这里,刘丹方才反应过来,“怎么不为殿下着甲?来人啊,速将铠甲来!”
时候不,刘乂大致穿戴起来,而其他三名副将也都狼狈而至,刘丹领着十几名亲兵,以及东宫护卫,保着他们打开北方寨门,便欲策马狂奔。才刚出寨,就见一列骑兵远远地驰近,刘乂吓得在马背上一出溜,险些没有滑下来;刘丹伸手扶住他,耳听对面呼唤道:“可是殿下和大人么?营中因何火起?!”却是刘光的声音。
刘丹来不及多作解释,忙喊:“阿光速来,军败矣,且护着殿下而行!”可是话语声却被远远飘过来的“胡无人,中国昌”歌声给掩盖了下去。这一来连刘丹都吓坏了,再不及招呼刘光,便即扯着刘乂的缰绳,纵马疾驰而去。
刘光驰近之后,还是陈元达相对镇定一些,大致向他分说了当前的局势。刘光也是一头雾水——怎么了主营就崩溃了?敌军来了多少,究竟有没有杀上岸来哪?然而耳旁喧嚣声震天动地,眼瞧着营中火势越燃越炽,他胆子再大,这会儿也不敢跑去岸边探查了,便即率领部曲们匆匆从后追随刘丹,随同逃蹿。一口气跑出去十多里地,天光尚未放亮,前面水流潺潺,已是别济了。
别济水浅,胡骑纷纷纵马跃入水中,就跟下饺子似的,陆陆续续泅渡到了北岸。刘丹这才略略定下神来,返身观望,似无晋军追赶,于是勒住刘乂的坐骑,开始在刘光辅佐下聚拢败兵。
跟着逃出来的,只有自家两百部曲,东宫护卫的半数,以及少数骑兵和氐、羌杂骑,还不到三千人,至于步军和老弱,全都撇了,想赶也都还赶不过来呢。刘乂哭丧着脸问:“于今如何处?”刘丹长叹一声:“只有西归去投阳武了……”他心里还在担心,赵固是叛降惯了的,若见到己方如此狼狈,还肯放咱们进城吗?会不会操戈而攻?
哦,对了,我曾派人去命赵固赶来增援,希望他已经上道,阳武城中只有少量守兵……可是如此一来,将来想要守住阳武也难啊。
到了这般田地,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于是一行败军便即继续向西,等到红日升起,终于见到了阴沟水和别济的交汇处,于是重新渡过别济,估算方位,直奔阳武而去。
刘丹不放心赵固,不敢过于靠近,先派刘光带着部曲前去叫门——我这两百部曲甲具还算齐整,不似东宫护卫那么狼狈,或许能够诓开城门吧。刘光领命而去,看看驰近,忽见城墙上飒飒飘扬,全都是晋家的白旗——难道赵固那厮果然又叛变了么?
不对啊,我军的败报也不会那么快便即传至阳武……
他胆量颇大,也仗着身边这两百部曲,一心想探问个端倪,便即小心翼翼地继续驰近。既然天亮,城中本待开门,见有胡骑前来,大门扯开一半,又急忙合拢了,吊桥也匆匆拉起。刘光派嗓门大的部下高叫询问:“赵将军可在城中么?!”
就听城上有人回答:“哪来什么赵将军,河内郭太守在此!”
——————————
“河内郭太守”是指郭默,他这个郡守名分乃是刘琨所署,正经长安朝廷还并未承认。当日郭默放弃怀县,南渡逃归李矩,心里越想就越窝火——我在怀县也屯扎了快两年啦,眼瞧着琅琊王命师北伐,好日子就要到了,偏偏赵固降贼,胡军来攻,被迫只好去依归李矩。往日协助抵御胡军,李矩于我有恩,他又向来赏识我,合伙了倒并没什么坏处,问题他是荥阳太守,我是河内太守,名位相若,去了京县就要做他的小弟,多多少少有点儿不甘心哪。
因此听闻胡军进驻荥阳,留一部监视京县,主力继续向东,郭默就向李矩请求,说我愿意率军踵于胡贼之后,将来若是胡贼遭逢北伐大军,可以相机配合。李矩答应了,并且还资助了郭默四十匹战马和一百柄长刀。
胡军主力在阳武附近分道,刘丹派赵固去打阳武,旋即主力就迎面撞见了陈川,被一根钓饵钩着连夜东行,前往阴沟水。郭默不敢去碰胡军主力,却向来瞧不起赵固,探听得实,当即转道去追赵固。赵固来至阳武城下,本意一鼓而下的,可是才刚迫开城门,郭默却突然间从背后迅猛杀来。
郭默这人鬼得很,根据史书所载,他曾经遭到刘曜围困,想要将之活活饿死,郭默被迫献出妻儿作为人质,表示欲降——不过城里兵卒连开出城外的力气都没有啦,还请先让我们买点儿粮食吃吧。等到屯粮得到补充,郭默当即翻脸,恨得刘曜把他老婆孩子全都沉了黄河,然后四面攻打。郭默遣其弟郭芝向刘琨求救,刘琨力量不足,不欲相救,却留下郭芝不放。郭默乃更遣人告急,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