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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发生不过须臾,我还未来得及再喊她出去,胸腹便遭受了强烈的巨痛。一口血水喷在了冰层中。
“初九!”
唐采衣在角落里大喊,我吃力的喊道:“我没事!不要过来!”
呼吸越渐难受,我拼命狂咳,这种情况下要是死了,恐怕就是真的死了。
我在木梁下吃力的蠕动身子,妄图像条蛇一样扭出来。一只手伸了过来,玉弓叫道:“快给我!”
我握住她的手。却在这时,身子下面隐隐传来地板张弛裂开的声音。
玉弓身子明显一僵。紧跟着手腕一扬,将我强拉了出去。
唐采衣被烈火包围,蜷缩在角落里,烟岚裙裾被撕了大截,玉弓也将着火的外衣脱掉,扶着我:“田掌柜,你没事吧?”
我摇头,看向满室浓烟,深吸一口气,打算一鼓作气凝道深厚的冰层带她们冲出去。
刚闭目凝集神思,忽的神思一震,巨大而又尖锐的刺痛如利斧般劈来,痛的我双手捧额。
玉弓惊叫:“裂了!”
脚下之土密密麻麻碎开无数裂痕,像卜筮时兽骨上皲裂的兆纹一样,将土地割的四分五裂。
屋内的大火连成了一片,冲天的火墙似赤色魔影,我们被包围在了这方偏隅角落,插翅难逃。
我狂咳不已,玉弓也渐渐呼吸薄弱,唐采衣哭道:“你们不该进来的。”
我心念一动,转向唐采衣:“这地下是不是也导了温泉?”
她点头:“可是下面是两尺厚的三合土,常人之力无法……”
我打断她:“咳咳咳,通往哪里的?”
“似乎是春鸣山。”
我大口喘气:“好!你们后退!”
“初九,你……”
“田掌柜?”
好在今日为了对付女色妖我特意准备了一大堆巫器药材。
我吃力的将斜包里的东西倒在地上,极快翻了遍,颤着手将一堆东西最快处理好,抬起头:“你们快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她们点头,我将白骨木破用冰蓝珏凝住,猛的抛了出去。
纷燎火影里,木破外的霜蓝晶层渐渐融化,我在心中极快吟念破军咒,而后马上回身抱住唐采衣和玉弓。
大地猛地一颤,劲烈的爆炸带起一阵强风,耳边轰隆巨响,炽烈的火焰卷着瓦片木梁打来。
我们三人紧缩成一团,像互相取暖的寒冬小兽。
又一声爆裂声清晰的响起,我们脚下的土地哗的土崩瓦解,一线沁凉的晚风从爆开的墙垣中灌入,我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头顶的斑驳月影,便同屋内的一切一起跌进了幽深的温泉水中。
橙天光之火,水浇不熄,气绝不灭,燃着赤焰的木梁桌椅们仍在继续焚烧,沉入湖底的同时为我们照亮前路。
唐采衣拉着呼吸衰弱的玉弓往前奋力游去,我睁着眼睛,尽管周边泉水温烫,却仍避不可免的回忆起了那场噬心切骨的噩梦。
我竭力朝前滑去,拼尽所有的气力,终于渐渐虚脱,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四周寂然幽暗,耳边有泉水叮咚,我抚着酸痛的脑袋撑起身子,半靠在身后深青的岩洞上。
“田掌柜?”
我循声望过去,一个人影微靠在我不远处,我说:“玉弓?”
她颤声道:“田掌柜,吴二夫人怎么,怎么会……”
我站起来,腰背尚未挺直,脑袋便顶到了山洞上壁,着实疼痛。
我爬过去,唐采衣躺在玉弓不远处,身上衣衫尽湿,因为着火而不得不撕掉的衣衫破损不堪,黏在她清瘦如纸的身子上。透过几缕残光,隐约可见胸腹中除了白森森的骨架之外,空无一物,任谁初见都会悚然。
我正准备说话,玉弓忽的轻泣:“田掌柜,她没有呼吸了!”
她抬起头:“这里一定有可怕的吃人的妖怪,趁我们昏迷的时候吃净了吴夫人的脏腑!”
我叹道:“她没死,她本就不需要呼吸。”
“啊?”
我握着唐采衣的手:“只要她身子没有消失,她就是活着的。”
玉弓睁大眼睛,全然不复那股侠义凛然,杀人不眨眼的刀客之态:“你的意思是,她,她……”
“她救了你,再来救我,想必累了,我们声音低点。”
既然瞒她不住,我便干脆将唐采衣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说完之后她震惊不已,半响愣怔。
我道:“还要帮厉诚追她么?”
她保持震惊的神情,讷讷看向我。
我叹道:“你喜欢厉诚?”
她一顿,摇头:“不。”
“不?”我皱眉,“那你为何那么帮他,不惜以身试法将唐采衣绑走?”
“因为厉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说的爽快,忽的眼眸一亮:“唐采衣这副模样了,若我说出去吴家岂不是更不要她了?”
我汗颜:“你说什么?”
她笑道:“唐采衣为了义父,为了德胜城百姓而变成了这副模样,此等重情重义的烈性女子,我相信耿直忠厚的厉大哥会更喜欢她的!”(未完待续)
269 怪性少女()
这种想法真可怕,我道:“你的厉大哥是喜欢她,但是你想过这样会让世人怎么看待唐采衣?她今后怎么活?”
她眼皮微掀,不悦道:“难不成你想拦着我?”
我打量她,大约是闯荡江湖的关系,她的作态看上去很老成,但饱满白皙的皮肤和故意压低的嗓音仍是带着稚气的。
我问:“你今年该不会才十六吧?”
“十五。”
我扬眉,竟小我整整六岁,比我当初下山的年龄还小。
我想了想,吵架我还能争上几句,但说道讲理我实在不如师公师尊他们厉害,她不一定听得进去,得换个法子。
我抬头打量了下四周环境,暗淡光线里,隐约可见低洼处水光粼粼,温泉的热气蒸上来,将空气变得干燥沉闷。
我们所处的这个洞穴就好比水壶的弯嘴,这里略微平坦些,再上去便不知是何地了。
我看向她:“玉弓,你的故乡在哪?”
“清州枫泊。”
“清州是个好地方啊,枫泊据说比禾城还要美,是吧?”
她奇怪:“田掌柜,你想说什么?”
我笑笑:“你喜欢枫泊么?”
“嗯。”
“那有一天你要回不去枫泊了,你会不会难过?”
“自然会,怎么?”
我反手指指身后的洞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她摇头。
我一笑,故意危言耸听:“那里是地下溶洞,当初德胜城消失的行尸可都躲在这儿了。”
她微微一怔,我的目光投向下坡:“下面这些温泉也不是游不出去。不过我们下来的那个地方被炸塌了,游出去的话,若是没有其他出路,我们就要被淹死了。”
“不过还好。”我在下巴上支了颌,笑道:“我有浊气。唐采衣又有行尸咒,我们两人过尸群没什么难度,就是……”
我上下打量她:“你怎么办呢?”
她半是茫然半是惊骇:“你们要将我扔在这?”
我耸肩:“比起没有目的的游过去,显然过尸群对我们两个来说比较简单。”
“那我……”
我心慈口柔,语声安慰:“我也可以对你施个行尸咒啊。”
不待她说话,我紧跟着道:“不过。施了行尸咒后会很惨,若不小心被你故乡的人知道,你以后还回得去那个地方么?”
她狐疑的看着我:“你在吓唬我吧?”
我不予理会,看向昏睡的唐采衣:“你说她重情重义,我想世人也会感念她的牺牲。但一时的感念过后,世人会不会拿她当异物?你有没有想过她以后怎么呆在德胜城?”顿了顿,眸子转向她:“玉弓,你再想想你自己,你一个江湖漂泊的刀客都有故乡情谊,更何况是唐采衣?”
“德胜城经历过行尸浩劫,当年满城悲歌,无数人逃生外地。留下来收拾残尸血海的人必定都怀着对这故土的情深不舍。唐采衣肯对自己下行尸咒,你想想她对这残垣故土有多深爱?”
我如此拐弯抹角,替她设场处境。对她晓以微义,她却仍不为所动:“那与我何干?”
我头疼,要不是看她尚为年幼,我真想一脚将她踹下去。
这丫头,她欠厉诚恩情,便可以奋不顾身冲入火海救唐采衣。当初还被唐采衣的一身石块给压得去了半条命,这份胆魄情意诚然令人钦佩。可同时她又冷漠残酷的可怕。那次我撞见她想陷害唐采衣被人奸污,便想要杀我灭口。如今又这么不近人情,真是……头疼啊,头疼。
我不由想起一个故事,说得一位江湖侠客,忠肝义胆,义字当头,为朋友赴汤蹈火,抛头颅洒热血从不畏惧。安桁一赵姓男子相当钦佩仰慕此侠客,不容他人非议一句,岂料这侠客一友人和这赵姓男子有着不小宿怨,一日呼来侠客帮忙解恨,将赵姓男子揍得歪胳膊少腿,至此别说钦佩仰慕了,就是咬肉啃骨的心都有。
可见那些传说中的人物只可远观不可近看,也可见,不要轻易仰慕任何人,更可见,他人对他人的好,是跟你没有一文钱关系的。
我头疼了一阵,觉得我现在虽然二十一岁了,阅历见识也不少,可要论起闯荡江湖,刀光剑影的经验,还是没有这个黄毛丫头多的。既然说理说不通了,那便实打实的警告她吧,我着实担心唐采衣被拉到光天化日下受众所指后会产生轻生的念头……想到这我蓦地一顿,再看向唐采衣褴褛的衣衫,一股寒意冒了出来,该不是,这场大火便是她放的,她已经不想活了?
玉弓这时说道:“田掌柜,出去外面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闷闷不乐的朝她看去:“可以出去。”微微一顿后,我轻淡道,“玉弓,你今年十五,此生还有大好年华,更遑论你还有来世,来来世,但是你知道唐采衣还剩什么么?”
她板起脸:“你想怎么?”
“你的呼吸已经虚不可闻,身上的皮肤被烫的也没一层好的了吧,我现在完全可以带着唐采衣离开把你扔在这儿。”
昏暗中她眸色一凛:“你威胁我?”
“是!”
“没有你们我就不出去了?”
我认真道:“玉弓,你若执意要将唐采衣的事情说出去,我会让你这辈子再说不了话,再写不了字,包括脚。”
“那我要不要考虑在这之前杀了你?”
“考不考虑是你的事,但凭你如今的状态,想杀我,难。”
她微微沉吟,而后抬头:“好,我不说。”
我眉梢一挑,颇感讶异,她举起手:“我玉弓一诺,驷马难追,唐采衣此事我不向任何人说。”
大约是看到我的神情,她淡淡道:“我犯不着在这种事情上赔上自己一命,意气之争?那是小屁孩才玩的把戏。”
小屁孩?我干巴巴的一笑,真是个怪性少女。
唐采衣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语声轻飘:“那你还跳入火海来救我?”
玉弓垂头看她,冷冷道:“那是报恩,我不悔。”
唐采衣转眸朝我看来:“初九……”
我略略点头,嗯了一声。
她轻叹:“你方才的话,既说对了,又说错了。”
我冰冷道:“什么?”
“外面不是溶洞,而是长殿,但你没说错的是,当年的行尸确实都躲在了这儿……”(未完待续)
270 孤星长殿(一)()
分工两路,我朝上走去,打探行尸的踪迹。唐采衣沉湖划水,寻找最近的出口。
三人讨论时我一直没怎么理唐采衣,心里有股莫名的气,一开始我以为是气她,但想想又不知道为什么要气她。
气她自杀么,她都这么可怜了。
我刚才试图让玉弓设身处地,如今换做我自己,若我是唐采衣,恐怕我一刻都活不下去了。
她过的是什么生活?每时每秒,提心吊胆,唯恐别人发现自己这个可怕的秘密,成日磊着石块在胸腹里走路,带着绝望与人若无其事的笑谈,每夜还要忍痛伤害自己心爱的丈夫,这种滋味有多难受我这辈子都没机会体验。
而最好的自杀方法,除了烧一把橙天光将尸身毁去,还有其他么。
所以想想,我气的应该是我自己。
还不如给她一缕虚假的希望,让她好好的活下去呢。
默默望了会儿脚下的路,我将再见面时要编纂的假话想了一遍,再通了一遍,继续朝前走。
这条上通的土路着实长,长且弯,我想凝集神思,无奈晶元损耗太大,神思溃散的就像撞碎的棋盘。大约半个时辰,我才终于将土路走到尽头,一层极厚极结实的石墙挡住了去路,墙上一道小缝,我凑眼一瞧,就瞧到了那些传说中的家伙。
一路而来,我脑中所想待会儿要见到的画面无非就同等于亡魂殿里的万千悬棺和死役,要么就是太乙极阵里的火麟和血猴,再恐怖还能恐怖的过拂云宗门的群妖出笼么。
所以我自信满满可以应付得了待会儿的所见所闻。却未曾想,我这一眼望去便登时傻在了原地。
这一幕该怎么说。这太过匪夷所思和……滑稽了。
满目的行尸四肢健全,有高有矮,有男有女,全是皮包瘦骨的模样。枯黄的肌肤像风华千年却不腐的干尸,眼神呆滞。行动缓慢。
缓慢的行动里,那边三只行尸在做什么?打纸牌……
这边那五六只中年妇人模样的行尸在做什么?跟那些幼女小童玩的垒土泥过家家一样,她们在用石头虚炒着土锅……
那边一对散步的男女,手牵着手,眼神呆滞的对望,似要从对方眼中看出一番含情脉脉……
这边一个小男娃趴在一个老人肩上。行动缓慢的到处乱指……
还有一个男人,他掰断自己的手指,又黏了上去,再掰断,再黏上……
我伸手轻拍了两下自己的脸。再揉了揉眼睛,我确定我没有看错。
底下阔达千丈的地下宫殿,数万只行尸就如地上活人那般,在进行着他们的日常生活。
我看了半天,最后转身背对着坐了下来,半茫然半惊愕。
我有三种解释。
一,他们被人控制了,像白虹戏班后院里的那些丫鬟们一样。但我极快排除了这种可能。他们不是麻木重复着同一个动作,那对散步的男女甚至还亲上了嘴。再者,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去控制这上万的行尸?控制的目的又是什么?我死都想不出来这世上会有人吃饱了撑的无聊成这样。
二。他们不是行尸,他们是偶人,像停留峰里祭魂鼎所设的九厄妄心阵一样,但这种可能也被我极快排除。他们切切实实是行尸,妄心阵里出来,再粗制滥造的偶人至少也是皮肤饱满。眉目灵动的。
三,他们具有意识。我想要排除这种可能,因为这太不可思议了。有意识就表示魂魄尚在,可这怎么可能……不过若真有意识,倒是不防一试的。
这事得让唐采衣来,我说我一身浊气不被行尸觉察纯粹是骗玉弓的,我的浊气可以掩盖我的灵息无法让人用神思和阵法追寻,却掩盖不了我衣上的气味。
正转身准备回去时,忽的大地猛颤,一声轰然巨响如似镬鼎从万丈高空砸在铁板上那般响起,震耳欲聋,震魂欲碎。
我跌坐在地,被吓得脸色惨白,一摸耳朵,混蛋!把我耳朵震得出了血!
我急急擦掉,扶着石墙回身,眼睛凑回那道缝隙里,却什么都看不到了,血红血红的一片。
我伸出手指,下意识要去戳,那血红却骤然一凝,我顿时惊愣,一声尖锐刺耳的嘶叫就在此时,就在我面前响起,刺的我耳朵又一阵不适。
我双腿发软,汗流浃背,那血红眨巴两下,我面前的石墙随即重重的闷声一晃。
许是这只眼睛让我毛骨悚然,又许是这接二连三的重声已将我吓得魂不守舍,我这自诩见多识广的人,竟瞪着眼睛,被直接吓出了两行眼泪。
又是一声剧烈的撞击骤响,我后退几步,捏着衣袖靠在了墙上。
逃下去未必就能躲得了,不能将玉弓害了,唐采衣更不能死!
眼泪越掉越汹涌,我睁着眼睛,薄弱的神思全凝在了面前这堵被撞的摇摇欲坠的石墙上,手指在身后的土壁上抓了一抔土。
我的打算是在石墙倾塌的那一瞬将土扔出去迷乱他的眼睛,再以最快的速度捡起石墙碎块去砸他,可在石墙坍圮的那一刻,我的手却僵在了半空,双腿软的差点又要摔下去。
数不清的脑袋……
数不清的手……
数不清的脚……
眼前这头黢黑而庞然的怪物,是由密密麻麻的脑袋和手脚杂乱无序的黏在一起!诡异而恶心!
所有的眼睛都赤红且冰冷,冷漠嘲讽的望着我!
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