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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女音说道:“是啊,你看贵主都害怕了,说有事耽搁要晚回来几天,分明就是在拖延啊。”
第三个女音烦躁的抱怨:“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啊,弄了个什么女人来乱我们的生活嘛。”
第一个女音叹道:“要真忍不住,你拿脸盆将就下吧,放到门口去,那个女人要溜进来。就溅她一身,嘻嘻!”
我微微皱眉,听她们的意思,这孤鹜城和万珠界的关系,她们是压根不知道了?
腰间忽的一紧,旋即一只大掌捂住了我的脸,我应激性手肘后撞,被轻易格挡,男音急速低沉:“是我。”
我一愣。身子被他板了过去,紧紧拥在怀里。
这是我第一次看杨修夷穿夜行装,比劲装武服更显身姿,宽肩窄腰长腿。长发捆为慵懒一束,俊美的脸蒙着面纱,修长双眉紧皱着。眸色隐忍。
我心下难过,低声道:“别担心。我好好的。”
没想他没好气的挑眉:“担心?”长指挑下我背上的包袱,好奇道。“你装了什么,咯的我真疼。”
“……”
一支马队候在城外斜坡梅林下,杨修夷背着我一落地,吕双贤就从怀里摸出一颗莹珠,莹珠悬浮,轻转一圈后“嗖”的腾上九霄,带出一道笔直的莹绿芒光。
我被杨修夷塞进马车里,他抬脚钻进来,脸上面纱一扯,压着我一起陷入锦绣软被中。
我攀住他的双肩:“琤琤……”
“杨修夷?”
良久,他含糊的:“嗯……”
我觉得不对劲,微微推他,结果发现他就这么睡着了。
我小心把他翻过去,拿了个软枕垫在我腿上,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
车外有细碎动静,我掀开车帘,楚钦同数十个暗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待人齐了,吕双贤跃上马车,长鞭一扬,两匹骏马狂奔而去。
两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座山脚停下,绵长的山线里边有个破落村庄,外边看不出什么,进去后却令我大吃一惊,密密麻麻的魔族士兵纷纷朝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虽然没去玄魂潭里游泳,可是从血池里面捞出来,我的模样有多惨烈已无需想象,杨修夷意思意思的帮我整理了下乱的不能再乱了的头发,然后牵着我朝最里面走去。
师父就在这养伤,我急于想去见他,杨修夷死活不肯,拉着我进了深山。
一方浩大温泉被巉岩雪色簇拥其中,热气蒸腾,暖意扑面而来。
他没好气的松开我,黑眸疲累:“你这几日躲哪去了?就不怕被人发现?”
“今日几号?”
“腊月十三。”
“这么久了……”我解开衣裳,“没去哪,我躲在空凌**阵里了。”
他转过身去:“我去给你拿衣裳。”
“嗯。”
皮肤上血迹斑斑,连肚兜都被染了浓重颜彩,我踏入水里,沉下身后将衣衫褪尽。
杨修夷很快回来,我将身上的血渍搓的差不多了,心里挂念师父,亟不可待的想要擦净穿衣,却被他强摁了回去,愣是给我擦了一层精油。
回到村子里,他让我去马车上呆着,没多久,木臣他们终于把师父抬过来了。
师父伤得很重,容色惨白,木为说他刚吃完药入睡,让我最好别说话,然后从身后拎出嘴上缠了纱布的呆毛。
杨修夷在外边和邓和他们商量事情,分明他容色淡淡,姿态娴雅,可我莫名就觉得一片不安。
发生了什么?
要发生什么?
强烈的恐惧让我坐立难安。
马车重又出发,杨修夷叫我下车,我上了另一个车厢。
大军起身,几个大将在那边吆喝,数以万计的士兵从深山丛林里涌出,排为整齐队列,气势万钧。
我放下车帘回头,杨修夷仍是穿着夜行衣。大掌握住我的手,摩挲指骨。黑眸深深。
我一笑:“我觉得像是在做梦。”
他莞尔,颠倒众生。俯首过来吻住了我的嘴巴。
马车前进,每一步颠簸都让他的长舌更加深入,我闭上眼睛,双手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被他紧紧拥在怀里,压在软枕上。
绵长细腻的吻在很久之后结束,他轻轻啃噬我的脖颈,最后埋在我肩上,声音清越却无力:“我们总是聚少离多。”
这话说的我心尖一酸。他轻叹:“我担心坏了。”伸手拨开我的鬓发,清俊眉眼专注的望着我,“初九,你的生辰,我错过了六年。”
我在他唇上亲了亲,笑道:“过生辰不好,过一次生辰就要老一岁,我想永远十六七岁的,年轻着呢。”
他含笑搂住我。没有说话。
我轻声问道:“杨修夷,那些魔兵,还有……”顿了顿,我不安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他微微敛眉,我动动他的胳膊:“别让我胡思乱想,好么?”
他垂眸。深深望着我,像要将我刻入他的血液中去。良久,低低道:“是出了一些事。我们可能,又要分开了。”
我睁大眼睛:“为什么!”
“那日早上,你听到了多少?”
“哪日?”
他在我额上轻吻,望着我的眼睛:“那夜我去找秦域,无意中看到了他们的行军图,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我摇头,他敛眸:“若将北东长原的行军图对折,出现的城池分布与棋谱上不谋而合。”
“又是棋谱……”
“还记得青元幽冥阵吗?”
我认真点头:“嗯。”我想了想,“引亡魂入阵,应是鬼界,难道也同魔界有关?”
他沉声道:“阴司鬼界是一处,妖界亦有一处,还有一处,是玄魂潭内的魃尸。”
我一惊:“魃尸!?”
“有近三千只。”
“好可怕……”
“止戈城与丹心郡重合,而踏雪城,与宣城重合。”
我终于想起这个踏雪城是在哪听过了,也终于知道他说的那日早上是哪日,我忙道:“你要秦域去打止戈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我和秦域想要的,是踏雪城。”
我越发听不懂,他道:“止戈城看似不好对付,实则最简单,而踏雪城才是铜墙铁壁。踏雪城城主外表是个酒色之徒,实则阴险狡诈,野心凶狠,外人被他蒙蔽,秦域却观察他许久了。”
“那你们那天是在演戏?!”
“对。”
我一个脑袋九个大:“演给谁看?可不管是不是演戏,那止戈城都是要被你们打的吧,真可怜。”
他冷笑:“初九,炎族也好,沧澜族也好,对于一个好战的民族而言,怜悯不过多余。”
“那,打了止戈城后呢,怎么对付踏雪城?”
他轻轻叹息:“不了,止戈城,不打了。”
“啊?”
他微微沉思,而后道:“初九,假设我占据了柳州宣城,再分别派兵从柳州梓越邛,秉州辞城,沧州玲珑镇,华州乔城,长明何乐,和江左松鹤出发,被包围的,会是哪里?”
脑子里面刹那出现了关东四州和汉东九州的地图,我想了想,说道:“是风平关和临尘江流一带,如此一来,便可以吞并整个崇州了,这是踏雪城城主的布军?”
“嗯。”
“那崇州在魔界对应的是……”
“涂荒雪地和玄魂潭。”
我一愣,脱口就道:“他们该不是要去凡界吧?!”
“是。”
我捂住嘴巴:“可,可是凡界,去凡界的话,他的胆子也太,太……”我愣愣的,自言自语道,“姜蓉她们该不会就是被他们给……”
“嗯。”
“还有万珠界那群讨人厌的家伙们,他们也有份?”我一捏拳头,怒道:“早知道我就在那些行军粮里面下毒了!”
都什么时候了,杨修夷居然还笑得出来:“下毒?那些行军粮被我抢了,你要下么?”
我想起正事,急急道:“可是你说你要和我分开?你要去做什么?!外边的这些大军又是……”
他神色凝重:“初九,魔兵不能去到凡界。”
我正色道:“绝对不能!”
凡人为血肉之躯,即便满身功夫的江湖侠客都未必是一个魔兵的对手,这简直就是狼群扑羊。
杨修夷沉声道:“止戈城不能动了,秦域将兵线尽数退出北东长原,届时从辽江抄涂荒雪地,我会同去。”
“所以,没人在打止戈城,也没人去打玊挼古城,玊挼古城,是梧青为了招兵买马自己编造出来的?”
他亲了亲我,笑道:“聪明,正是玊挼古城这一出,让我们发现了蹊跷。”
我点点头,心里难过,敷在我手背上的大掌一紧:“初九……”
我抬起眸子,他静静道:“师父他们已经赶来了,现今都在凤隐城,我身边也多了许多暗人,你发现了么。”
“你想说什么?想说你会很安全,让我不要跟着你,无需挂念你?”
他墨眉微拢,轻抚着我的头发,眸色清冷却又深情,如皑上瑞雪:“初九,嵯峨岛对你的身子有益。”(未完待续……)
413 漫天星海()
我本想将卫真恢复智力这件事情说与她听,但今天一天都被腰痛折磨而搁置脑后,如今还没找到恰当时机便被她自己撞上了。饶是知道卫真十有**在弄虚作假,可是这情侬画面着实令人恼火。更莫说,它会如何灼伤夏月楼的眼睛。
我轻声道:“卫真已恢复智力了。”
她一颤:“恢复?”
我轻轻点头。
“那,那可还记得我?”
“记得。”我拉过她的手,“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月楼,你信他么?”
“原因?”
她低语喃喃,忽的眸中一亮,微笑:“我信!”
我没想她会如此迅速并笃定万分,一愣:“月楼,你……”
她狡黠看我,眨了眨眼:“若说逢场作戏,当初你们可全被我骗了哦。”
如此聪慧女子,哪轮得到我担忧。我顿时失笑,转头想让师父推我离开,孰想这时兴奋了一夜的湘竹忽然指到:“卫少爷!”
她兴冲冲的拉着春曼奔去:“真的是卫少爷!”
卫真抬头,微拧眉心:“两位姑娘是?”
湘竹转向黄珞,瞧见他们亲昵举止,不悦道:“这女人是谁?”
黄珞身后一个丫鬟上前:“你又是谁?滚开!”
湘竹性格泼辣,且生得一张伶牙利嘴,又因今夜我们人多势众,无形中涨了气势,她当即冷笑:“怎么?问个名字就急成这样,莫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荡/妇/淫/娃?怕说了名字堕了如今这清纯模样?”
“你!”
我忙出声:“湘竹!”
他们顿时都朝这边望来,卫真看到我的轮椅后一愣,目光浮上歉意,再投向我身后。淡淡的扫过杨修夷,丰叔,夏月楼。眸中波光微闪,转瞬又沉为一汪深潭。
我说:“回来吧,我们去别处逛。”
湘竹怎肯听我话,拉着春曼一屁股在他们邻桌坐下,伸手从筷筒里挑了双筷子。掏出怀中手绢细擦。而后道:“老板娘,两碗面!”
师父大笑:“哈哈哈哈!你请的这丫鬟,模样比你像小姐不说。连脾气性格都比你像,你还是跟我回去,给我乖乖当洗脚丫头吧!”
他这话说的我很失面子,我的心情立刻差了大截。
杨修夷伸手搭在我肩上。淡淡道:“吃面么?这家面据说很不错。”
“据说?”
我打量这面摊,简陋寒酸。几张八仙桌横陈门口,桌上放着醋壶,酱壶,辣椒小碟。长条凳在后面堆摆如谷。有些凌乱。摊主是个中年妇女,面貌与我一样,属于一入人海就再难寻到的那种。
整个面摊毫无特色。生意清冷,唯一令人侧目的就是竖于煮面锅旁的落地木牌。有些破旧,上书“天地面馆”四个前朝楷字,字体苍劲,浑厚有力,偏又风姿飘逸,清新潇洒。
我同这世俗之人一样,以貌取人,顿生偏见,撇嘴说:“你少糊弄我,不就一个普通面摊么,有何出彩之处,你据哪个不长眼的说的?”
话刚说完,他抬手在我额上一敲:“笨蛋,连我师父的字都不认识了?”
我一愣:“师公?”遂再望向那招牌,纵横曲直收笔处的确有几分神似。我看向师父,师父捋一长须,皱眉:“这就是师尊说的天地面馆?分明只是个面摊,馆在何处?师尊瞎了眼了?”
杨修夷抬手在他后脑狠狠一拍:“你徒弟就是跟着你学坏的!”
周遭之人除了我和丰叔,都齐齐傻眼。
虽然杨修夷辈分在那,身高在那,且肃容气势不输于我师尊。可毕竟师父长他一百多岁,且一副仙风道骨的清癯模样,如今被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当众拍头,画面着实有些滑稽。
我心中轻叹,师父啊,我对不起你老人家。怪只怪,刚下山时我和杨修夷相处的极不愉快,动不动就吵嘴打架,无形之中养成了他爱拍我脑袋的坏习惯。偏偏你和我在他心中又是一个档次,都属于欠拍一类……
既然是师公提笔过的面馆,不管味道究竟如何,过去吃一顿总是应该的。但我对湘竹有些生气,所以师父推我过去后,我气鼓鼓的不理会她。她竟也不理我,喊都不喊我,反对杨修夷和夏月楼颇为热情。
丰叔差人搬来长条凳,我和师父杨修夷坐在一桌,丰叔和夏月楼坐在隔壁,其余百人就跟标杆一样杵着,杨修夷终于忍受不住,令丰叔遣散他们,只留下十人。
老板娘过来热情招呼,师父又开始装模作样,捋着长须,眼眸微闭,故作高深模样,缓缓道:“此处面摊有何特色,你且一一道来,若是好吃,老夫定为你四海传扬。实不相瞒,我乃琼台之上,风月之……”
我一脚踹去:“你能少丢点人么!”
老板娘爽朗一笑:“小店只一种酥秦面,五十文一碗。”
五十文!这么贵!
我乍舌:“老板娘,你这卖得是珍珠翡翠白玉汤吧!”
老板娘仍是笑面迎人:“姑娘要是不要呢?”
我问:“酥秦面,从未听过,可否有何来历?”
“倒无来历,不过祖上所传,到我夫君这儿已是九代,我夫君今日卧床养病,所以只我前来。”
师父又捋着他那把花花长须,老神道道的说:“岁月沉积而来,必有其精华之处,历传九代而不……”
我忙伸手掩住他嘴巴,转向老板娘:“如此,便人手一碗吧,我们等得起。”
老板娘抬眼一扫,而后又笑:“小店一日只做二十四碗,本还剩五碗,方才那边两位姑娘要去两碗,如今只剩三碗。”
丰叔皱眉:“怎么会有如此不成文的规矩?不能破例?”
“这是祖上订制,我不过遵循罢了。”
我耸肩:“也罢。这面实在太贵,我和师父就不吃了,让给你们吧。”
丰叔看向夏月楼:“要不我们待会儿吃点别的?”
夏月楼点头:“这面与杨公子他们有些渊源,我便不抢了。”
这时,坐于一旁的湘竹忙道:“我和春曼饭口不大,两人可以分吃一碗,月楼姑娘。我这碗面便让给你吧。”
我顿时不满。我说不吃时,她怎么不让?
师父夸赞:“湘竹这丫头可真懂事!”
我更加不满,死老头。我谦让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我懂事?而且,丫头丫头,你怎么可以叫别人丫头!
老板娘应下。转身去做面,我心下烦躁。一手一根筷子举在胸前,来回击响,还没敲个尽兴,忽听到黄珞那边的丫鬟说道:“吃饭便吃饭。聒噪死了,哪家姑娘这么没教养!”
她看似和同伴说,实则声音故意放大。摆明了挑衅。师父凑过身来,唯恐天下不乱。压低声音:“徒儿,这姑娘跟你叫板呢!你可千万别输!”
我白他一眼,乖乖收起筷子:“她说我没教养,不是指着你的鼻子骂么,分明跟你叫板,关我什么事。”
那边又传来笑声,是小青椒的声音:“玉琢,还是你厉害,那女的竟比狗还听话,哈哈。”
我本来和这姓黄的就有积怨,按理说我今天有师父和杨修夷撑腰,我应该过去掀桌拍人的。但考虑到卫真可能有计谋打算,我会妨碍到他,于是我暂时作罢。包括方才说我没教养,这点我认了,也忍了,但如今这话,我再忍,我就不是田初九了。
我顿时怒道:“哪家的小姐请不起丫鬟,养些畜生出来乱叫,白日里街上咬人也就罢了,牵到人家摊上吃面,总得收敛一点。”
黄珞抬起头,朝我望来:“这位姑娘可是在说我?”
我点头:“不错,挺有自知之明。”
小青椒脾气很烈,冲我伸手一指:“小贱人,你说什么!”
我的丫鬟终于活过来了,湘竹顿时拍桌起身:“老娼/妇!她说你是狗你听不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