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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首先告诉我,你的肚子是什么怎么回事?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林三酒在心里默默地问道。
堕落种根本已经脱离了人类构造,不具有这种使人怀孕的能力——难道是外头那些身体单薄、表情麻木的男人?
“不是他们,”那个女人读到了她心里每一句话,突然十分急迫地说了一声,字句像是被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爆了出来——紧接着,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完全不能自控的呕吐声,“哗啦”一下,一泼酸水洒溅在地板上,登时漫起了一股酸臭味。
“那些男人都没有进化,”她一句话没说完,又是“呃啊”一声呕,甚至引得几个堕落种都往这边看了看:“而、而且男女通奸是教义里的大罪,所有男人都必须保持处子身到死。”
咦?
第三次呕吐物只剩下了水,淅淅沥沥地从那女人的身上滴在了地板上:“每、每个女人都会被交给母神,回来的时候,就——”
响亮的呕吐声又一次打断了她,几个堕落种朝这边狐疑地走了两步;大概是见那女人只是在吐,便又停下了脚。
“不要让我想,”那个一直还算冷静的语调,骤然拧曲起来,仿佛即将崩溃一般,透出了隐隐的歇斯底里;林三酒在心里焦急地一连重复了无数遍,才终于把她安抚住了一些,叫她的声音又低了下来:“不要让我想起来!总、总之一次六个胎儿,三个月一次。产下的孩子养个几年,就又会被交上去怀孕”
林三酒又想起了母神的声音——那种像是男人尖起嗓子、故意装出女人声调一样的声音,浑身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姑且称之为“她”吧——在靠着这种办法,不断增加自己的教众?
林三酒不敢在心里问母神是怎么办到的,她生怕那女人这一次会崩溃。
“对,”那个女人喘着气说,“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末日了多少年,但你看到的人,都是这样来的。”
林三酒一时之间过于吃惊,连思维都滞了一下;她刚要在心里问下一个问题,只听不远处那一群堕落种忽然一阵骚动——随即还有的吹了几声口哨,似乎在表示庆祝。
她赶紧抬起眼睛,随即愣住了。
拎着进化者尸体的那个堕落种,像是表演节目似的一松手,尸体顿时摔了下去——然而在即将摔到地板上的时候,尸体忽然歪了歪身子,随即伸出了一只手,撑住了地面。接着,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波”地一声,眼球从脸上掉了下来,骨碌碌地滚到了林三酒二人面前不远处。
林三酒死死盯着那个站起来的人影,明白了。
“他们这样做,死掉的人就很可能会成为堕落种这就是洗礼。毁掉这个世界的不是母神,所以她尽量不杀进化者,因为那样的话,除了得到一具尸体,她什么也得不到。”那个女人压下了嗓门,“这些堕落种里面,也有不少曾经是女性呢。因为控制不住,所以干脆给她们洗礼了——我看了至少有五六次了。也不知道,我们谁应该羡慕谁。”
她把这话又说了一次。
你要干什么?林三酒感觉到自己后背上的汗毛,忽然随着一阵凉风而立了起来。
远处的堕落种仍然在吱吱嗡嗡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今天是你的幸运日,因为我终于被分配去做了一尊铁雕像。”她含含糊糊地说道,一阵金属的凉意贴上了林三酒的颈部动脉。“你放心,我会帮你这个忙,让你痛痛快快地死,不必怀孕、也不必做堕落种杀死了你们四个,我也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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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 模仿秀()
就算是有一万个能力,这个时候也来不及了——那个女人话音一落,林三酒只觉一股力量立刻按着铁器朝她的动脉上压了下去,森森凉意顿时渗进了皮肤深处。
一丝尖锐的疼痛刚刚传入脑海,意识力防护顿时在她脖颈上展了开来,正好勉强拦住了那片铁器的锐角——她所剩不多的意识力,也只能护住脖子这么一小片地方。
“幸亏这个玩意儿不够利,是她自己磨的,”意老师满心后怕地说道,“咱们还是祈祷她不会换一个地方捅吧,你的意识力可不够在全身打游击。”
她的话一响起来,林三酒随即暗道一声,糟了。
那女人也马上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把铁器向外推;疑惑地“嗯?”了一声,她这时侧耳听了听,随即吐了口气:“原来你身上还有这样的防护能力。”
有了读心术,林三酒的这些念头对她来说都再清晰不过;那女人将铁器抽走,转手按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等等!
“没时间了,它们马上要过来了,”那女人听见了,却根本不为所动,微微地抬起了手。
远处那群堕落种,在嗡嗡的一阵子交谈之后,此时好像也已经对那个新加入的成员失去了兴趣;为首的殿司,似乎正要朝这个方向转过头来。
就算堕落种阻止了这个女人,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命运也——
林三酒一时什么都不敢想,只能拼命在脑海中不断重复着一个念头;或许是她的想法太强烈,当女人的手猛然刺向太阳穴的时候,终于在她皮肤毫厘之外险险停了下来。
“传送?”她冷笑了一声,声音中忽然带上了愤怒。“噢,是我说得不清楚——只要被交给母神一次,就会终生不断地怀孕生产!就算这些家伙不在传送前给我们洗礼,我们也是一直生到死!”
她激动得一时有了破音,高昂的音节顿时穿透了空气,传入了前方堕落种的耳朵里——一只脸被掏空了、露出了头颅里一团团绦虫一样东西的堕落种,一转头,立刻尖尖地挤出一句:“你干什么呢!”
即使对方没有吭声,林三酒依然感受到那个女人一瞬间强烈起来的决心,一股风迅速地扑了下来——
“她要杀人!”几个堕落种立时跟着喊了一声,嗓门高低不平,咚咚地冲了过来;林三酒心脏几乎都停住了一秒,随即只听意老师吼道:“我现在暂时拦了她一下,但接下来怎么办?”
不等林三酒反应过来,身边立时又响起了一个女人的惊叫——刚才一个傻呆呆、一直不说话的孕妇,像是被突然冲过来的堕落种群吓住了,一边啊啊地失声叫着,一边要爬起身跑;她脚内缠的倒不是铁链,只是脚骨被砍得开了花、从皮肉里露出来了而已,此时才一挣扎,顿时被沉沉的肚子给坠了下去,重重摔在了二人身边。
林三酒只觉太阳穴上一轻,那个女人似乎骂了一句什么,转身爬了过去;紧接着,在不远处堕落种骤然高起来的呼喝声里,她觉得脸上登时一热——
喷溅出来的血,打湿了她的半张脸,滴滴答答地落下了她的鼻尖、下巴。
新死的女人抽搐了几下,仿佛一条离了水的鱼;她的双腿像被电流打了,正好颤抖着落在了林三酒面前,将她和那个女人隔开了一些。
“她把人杀了!”
最前头一只叫了一声,脚下的速度顿时加快了——它就是刚才那个生得像海葵一样、浑身肉芽的堕落种,逼近的时候仿佛浑身的肉须都要打开,卷上来一样;林三酒感觉到身边的那个女人也被惊了一跳,立刻在心里一连急急叫了她几声。
“干什么!我没有时间了!”
她吼了一声,随即勉强镇定了一下,趁着那只堕落种还没冲到面前,她一转身又扑上了另一个离她最近的孕妇;这一次,铁器就好像已经钝了,刺破血肉的声音一连响起了好几次,那孕妇的痛呼声反而越来越高了。
眼看着一群堕落种已经越来越近,林三酒飞快地从脑子里闪过去了一个念头,暗暗盼望那个女人能及时听见——
好在,就算是花上十分钟也说不清楚的想法,在思绪里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只听扎破血肉的声音忽然一顿,那个女人拖拽着巨大的肚子,又再次艰难地半扑半爬了回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你不是会读心术吗!
林三酒急得青筋都浮出来了。
“好,”那个女人匆匆忙忙地应了这么一声——她也只来得及应上这么一声,就直直地朝林三酒二人身上压了上去——此时那些堕落种们已冲近了,身上的腥臭气也已经清晰可闻。
因为是一块被抓、又是一块被扔下的,林三酒和礼包躺得也近;那个女人往他们身上一倒,顿时就把两个人一起挡住了。二人才一吃痛,身为殿司的堕落种正好在这时大步走了上来,嘴里喃喃地骂了一句什么,伸手就朝那女人抓了上来。
“别碰我!”
那女人一声尖叫,挣扎扑腾间,竟然猛地踢了两下腿;林三酒根本想不到她这样一个动作,会带来多么剧烈的痛苦——只是当她感觉到自己手里的一个东西,果然被抽了出去时,她顿时微微地松了口气,随即又提起了一颗心。
“抓紧了她!”
在十来个堕落种面前,那女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她明知自己的劣势,只能拼命推翻身边一具具神像,若有小型的,她就抓起来朝堕落种扔去;然而那些堕落种几乎眼也没眨,避过一地咕咚咚乱滚的神像之后,冲上来拽住了那女人脚间的铁链,硬生生地把她拖了出去。
她顿时爆发出一声仿佛要撕裂喉咙一样的痛呼,一个堕落种猛地在她肚子上来了一拳,立刻把她的声音给截断了。
“等你生下了这一胎,马上就给你受洗,”殿司嘶嘶地、愤怒地叫了一声,枯枝一样的手臂猛地一挥:“看来这些女人还是不能留!把今天来的那两个带过来,马上给她们洗礼!”
说完了这句话,它一转头,发现刚才躺着人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了。
在它愤怒的尖叫里,林三酒大气也不敢喘,与礼包一起趴在由战斗物品模仿出来的初级环境色下,暗暗企盼着这些堕落种不会马上把神像扶起来。
因为在初级环境色的作用下,他们二人现在看起来,好像正是两具母神雕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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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 重新站起来以后()
“来个人,去看看那两个女的活着没有!”
在堵住了入口以后,一群堕落种就开始逐寸逐寸地搜索起了地下神庙。殿司倒没有动——它原地吩咐了一声,一只堕落种懒洋洋地走了过来,踢了地上的孕妇几脚。
“死了啦,”这一只堕落种的音质柔和动人,好听得很,像小鸟唱歌一样从它雪白没有五官的头中传了出来:“不,等等,这个好像还”
它一把抓起了那个被刺了好几次、还没有完全断气的孕妇头,没想到一时力气大了,“喀拉”一声颈骨断裂,那孕妇顿时垂下了脖子。
“哟,现在死了。”无脸堕落种耸耸肩,扔下了孕妇。
被堕落种掐住喉咙拎起来的女人,顿时有点儿艰难地发出了一声充满嘲讽的冷笑。
殿司的头唰地转向了背后。
“我们刚抓来的人呢?”它低低地问道,声音忽然温柔了下来。“你要知道,就算你怀着神胎,我们能对付你的办法,也是要多少有多少”
“啐”地一下,一口带着血丝的痰吐在了它脸上。
抬起了一头乱蓬蓬的头发,那女人露出了一张颧骨高耸、面黄肌瘦的脸——大概唯有她笔直硬朗的鼻子,仍与往日一样:“我巴不得你杀了我呢!”
这答案似乎天真得叫殿司有些想笑,它的头在后背上歪了过去,打量着她。看了几秒,殿司轻声向身旁的堕落种问道:“她上次生的孩子,在哪里?”
“育儿区里头吧,拎出去一问就知道哪些是她生的了。”
那女人一愣,随即脸拧了一下——一种像是反胃、又像是恐惧的表情,瞬间笼住了她的脸。
殿司“啧啧”了两声,满意地笑了,声音黏腻:“分开这么久,难道你这做母亲的不想他们吗?尤其是你的女儿们,当她们要被献给神的时候,这么光荣伟大的事,我想你一定希望亲眼看看”
那女人再也控制不住了,喉咙间咕噜一声,一股酸水从她嘴角渗了出来;要不是脖子被掐着,只怕她已经吐了一地。
“好恶心哦。”殿司退开一步,摆了摆枯枝一样的手:“你如果不想被我们带着去找你的孩子,就配合一点的好。神光的效果明明还没有消失,她们是怎么跑掉的?”
如风箱一样嘶拉嘶拉地喘了几口气以后,那个女人终于说话了。
“这个是,能力,”她依然被掐着脖子,目光闪动,表情隐隐有点儿疯狂:“她们其中一个的能力,就是,减少或免疫异常状态。效果早就消失了”
殿司顿时沉下了脸——层层叠叠破碎的干皮折在一起,竟也能看出几分严肃的表情来;它急急一转身,朝神庙中的堕落种尖声叫道:“别找了,那两个娘们恐怕已经跑出去了!把神庙关上,赶紧出去搜!”
“那她怎么办?”一只堕落种抖了抖手里的女人。
“带上,”殿司干黄的眼球骨碌碌转了一下,“带她去找她的孩子。”
在那个女人骤然爆发出的愤怒尖叫和挣扎里,一群堕落种们也从密密麻麻的神像中鱼贯走了出来;殿司阴沉着脸,在堕落种拽着她往前走的时候,忽然面皮一皱,一脚踩上了她双足间的铁链——“扑通”一声,那女人的肚子就直直砸上了地面。
她摔倒的地方,正好与一个神像面对面——那女人瞥了神像一眼,随即低下头,艰难地用手撑起地板爬起了身。
殿司两只眼球咕噜滚了一下。它转头朝身边的堕落种吩咐道,“出去以后找几个人,把神像都扶起来;这样倒得一地都是,母神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那一只堕落种不能说话,只是张开了脸皮,露出了从额头到下巴一排金属般、立起来的尖齿;黏液流了出来,就权作是回答了。
大概也是意识到了事态紧急,这么多只堕落种,在转眼间就走得干干净净——它们出去时灭掉了墙上的火把,当楼梯尽头的入口传来了一阵沉重的铁门关闭声以后,地下神庙就被绝对的黑暗给笼罩住了。
林三酒这才微微地缓了一口气,心里的焦虑却一点儿也没有减轻。
那个陌生女人给了他们俩一个活命的机会,自己却被押着不知道送去了哪里;虽然不大明白细节,但从刚才的对话听起来,她接下来的下场只怕不会好——林三酒心急如焚地试着动了动手指,然而她的身体却依旧像是死了一样,没有做出半点回应。
这个什么他妈狗屁神光,到底得多久才能消失?
“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恢复意识力的机会;在意识力至少恢复了一半之前,你本来也不应该出去冒险了!”意老师抓紧时间,在她脑海里又一次念叨了一遍——听起来像一只聒噪的鸟。
虽然看不见,但她仍清楚地知道,礼包就在身边不远处,与自己一样静静地趴在被模仿出来的初级环境色底下——这让林三酒多少放下了点儿心。
就算心里再急,身体一动不能动,她也没有办法。
林三酒只觉自己一颗心都被焦虑揉来捏去,却什么事也不能做——头顶上“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响动伴随着震荡,将头上石板里的灰尘,都给扑簇簇地震落了下来——就这样煎熬了不知多长时间,林三酒忽然心里一动。
带着几分近乎害怕的期待,她微微地试着抬了一下手指。
刚才还像死鱼一样垂在地上的手指,慢慢地、吃力地向空中抬了一下——就像是一道锁被这一动作应声而解一样,手指才一离地,林三酒顿时感觉到浑身一振,行动能力在一瞬间又回来了,迅速充泛了她的手脚——她心脏咚咚一跳,一把收起了战斗物品,随即立刻翻身跳了起来。
“礼包,你能动了吗?”她摸黑叫了一声,随即叫出了能力打磨剂,银光登时洒满了半片空间,映得无数母神的脸,幽幽地在昏暗中亮了,仿佛每一个母神都在发笑。
“咱们赶快出去——”
她一句话没说完,转身一照,后半句就堵在了嗓子眼里。
季山青也站起来了——只不过他虽然也同样恢复了行动力,却不是自己主动站起来的。他脸上被缠了一只长长的肉芽,不能张口说话;身子也紧紧地被裹住了,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头,在焦急害怕下泛着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