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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余渊?
有那么一瞬间,波西米亚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看见的人影到底是哪里不对;直到blss忽然大步走近床边,她这才一激灵醒过了神——“他、他这是?”
“快过来!”
blss转头嘱咐她一声,随即迅速地扎起了纱帐帘子。
初看之下,波西米亚不由吃了一惊。这男人轮廓、皮肤与头发都年轻得充满生机,即使濒死了一回,也抹不去那种蓬勃浓烈的力量;然而他脸上、身上都布满了墨青色的纹身,繁复花纹密密麻麻地遮蔽了每一寸皮肤,叫人压根也看不清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影子之所以看起来那样虚浮浅淡,是因为他马上就快要传送了。
“他到日子了?”波西米亚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办好,支棱着两只手,弯腰问道。
回答她的却不是blss。
“不,不是的。”那叫余渊的男人眼皮颤抖几下,微微睁开了,眼睛里干涸地泛不起一点水光。他见到波西米亚时似乎一愣,随即转过目光:“blss”
“她是林三酒的朋友,本来是过来接你的。”blss立即就明白了他要问什么——她总像是时刻揣摩观望着人心一样。
“小酒?”余渊吐了口气,浮上了一个说不清是苦笑还是叹息的神情,声气低弱地问道:“她还好吗?”
他嘴唇、皮肤都没了血色,被墨青纹身衬得黑白分明。不过这种鲜明的对比,也在渐渐地淡下去,就像一段云影投进了水里,即将被风吹散得化开似的。
“好得很,倒是你怎么这么半天还没有传送走?传送一般都很快的呀。”波西米亚随口问了这么一句,神色却突然一凝,忙又问道:“等等,你刚才说不是是什么意思?”
“我还有四个月”余渊不得不停下来,换了一口气慢慢说道:“才到传送时间。”
即使早有预料,波西米亚仍然怔住了。她来来回回将余渊看了一遍,发现这青年露在棉被外的指尖,已经浅淡得几乎彻底看不见了;透过隐约一个指甲轮廓,她能直直看见下方床单的斜纹。
blss也是一惊,上下打量他几眼,皱起眉头:“但你真的要传送了我不可能认错的,你的身体已经开始半透明了。”
“是的从刚才开始就是这样了。已经有好几分钟了我也不知道”余渊说到这儿,忽然微微咬住嘴唇,自己怔住了,不知想起了什么。
他也想到大洪水了。
波西米亚望着他,不知怎么浮起了这个念头。
“你是不是记错日子了?”blss仍然在一旁轻声问道。
波西米亚顾忌着blss在场,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想了想,只好掏出林三酒给她的纸鹤之一,打算赶紧趁着余渊没有传送走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不仅是没到日子就开始了传送,甚至连传送本身的时长也不再确定了;余渊的传送过程有可能会一直拖延下去,也有可能会随时消失。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传送机制出了问题。
以往所有的经验与参照都不管用了。
这个半透明的、躺在床上的男人,仿佛是万丈大厦分崩离析、飞散碎落下来的残片;意味着她从小就习以为常的世界规律,她熟悉并适应的一切生活规则,她出生长大、说不上究竟喜不喜欢的家乡,即将全部开始崩塌了。
直到这一刻,波西米亚才对大洪水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
当她拿出纸鹤时,她发现自己的指甲油上闪烁起一溜儿海蓝的光,仔细一看,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正在发抖。
不仅是手指连手心里都是一片微微冷汗了。
洪流中身不由己的一片落叶,要被远远冲向无尽的寂寥与未知里,比什么都叫人恐慌。
“幸好早就准备好了签证,”就在这时,blss的半句话恰好被送进了波西米亚耳朵里。她吃了一惊,握紧纸鹤,抬头朝二人问道:“有、有签证了?”
“blss给我的,”余渊看着自己逐渐透明、却仍然撑起了棉被的身体,脸色也不大好看:“她知道我想去神之爱。”
“碰巧有个签证官来充大头。”blss歪头朝波西米亚一笑,一身红裙如同夕阳下的火红烟云,衬得她皮肤清冷雪白:“从他身上拿到了十好几张签证呢。”
神之爱这种名字越平和温柔的地方,一定就越靠近地狱,这是波西米亚多年来总结出的经验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余渊偏偏要去那一个世界,但现在也来不及问了,谁知道余渊还有多少时间——她匆匆将情况全录进了纸鹤里,一甩手,看着它扑棱棱地飞入天光,从上方小窗中消失了踪影。
“如今有签证也未必保险了。”
波西米亚低低地说了一句,咕咚一下在床边坐了下来。
余渊显然很快就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面色不由一白——blss转头看了看两个人,微微一皱眉,却什么也没有问。
犹豫了几秒,她才低声问道:“你伤还没好,去了新世界怎么办?”
余渊抬起眼睛,望着纱帐顶半晌,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能怎么办呢?走一步看一步罢了。”他嘶哑地说,似是要笑一笑,气息却只飘零地散开了。
一时间室内再没有人出声,只有一片死寂逐渐沉重,压在每个人的心脏上。空气都像是与血腥气浸透了,放弃了纠缠,凝滞浑浊地贴在人的身边。直到几分钟后,余渊才轻轻苦笑一声,打破了沉寂:“我居然还在。”
说是还在,但大部分身体已经完全透明了。只有胸膛、肩膀及头颅依然还存留着色彩与轮廓——虽然传送过程被拖长了许久,但身体逐渐透明化、并最终消失的过程,却似乎依然势不可挡。
他的胸膛以下,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吗?波西米亚不由疑惑地想。
“你特殊物品什么的,都在吗?”她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关心人不是她的一向作风,但眼前这个男人——波西米亚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去想象这个一身伤痛的人被猝不及防地扔进一个世界后,遭到不测的可能性。
谁知道什么时候,落到这种残酷铁拳之下的就会变成自己呢?
余渊只是点点头。他的胸膛看不见了,浅淡的透明吞噬到了他的脖子处。
“那么——”
不等波西米亚将一句话说完,从头上天窗里蓦地扑进来了一个小小的白影,速度竟远比之前高出几倍,似乎也明白此时情况紧急;纸鹤一落在她手上,立刻传出了林三酒飞快、焦急却依然有条理的声音:“余渊,我现在离你太远,赶过去恐怕已经迟了。你一定要记住我告诉过你的、那些关于神之爱的经验但是没有联络器,你的计划恐怕是没法达成的。blss!”
blss似乎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点名,蓝眼睛一转。
“我上次在你的楼里落下了一个特殊物品,你没有忘记吧?”林三酒的语气坚决得不给人留一点余地:“战斗结束之后,你肯定事后回收了它。现在,我希望你能把那件战斗物品交给余渊。”
在几人都愣了愣的时候,她已经流畅地解释了一遍战斗物品的使用方法——波西米亚听得几乎傻了,这种想它变什么就能变什么的东西得值多少钱啊——又听林三酒继续往下说道:“余渊,你接触过联络器,你清楚应该怎么用战斗物品模仿出一个联络器来。我我弟弟,应该还在神之爱附近,你从神之爱一睁开眼,第一件事就要立刻联络他!”
不知怎么,她说“弟弟”的时候有点儿犹豫,好像也拿不准对方到底算是她什么人似的。
“记住了,第一时间和他取得联系,说是我让你去的,一定要让他马上去接你!”
余渊微微勾起嘴角,朝那只纸鹤缓缓眨了眨眼睛。
blss已经像一片火烧云似的从房间里消失了。在那纸鹤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了一通注意事项后,她又从房间角落里浮现了出来;她似乎根本不需要门窗,就能随意自在地从建筑物里来回穿梭。
余渊已经没有手去接着那件战斗物品了。他张开嘴,blss将那件小东西夹在他的牙缝中,朝他低声一笑:“谢谢你陪了我这几日保重。”
波西米亚低下头,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短裤裤角;当她再抬起头时,纸鹤安静了,日光照亮了灰尘、纱帐与床铺,那儿再也没有人了。
899 林氏集团的第一步……?()
波西米亚失魂落魄地返回ds时,刚签完到的林三酒正在山脚下一片雪松林里等着她。
林三酒坐在一块被阴影遮蔽的大石上,脸上换了一张新面具,却仍然是一个粗糙肥厚的中年男人;她无声无息地从林荫中探出头的那一刻,差点挨了波西米亚一记重重的意识力攻击。
“原来是你,”波西米亚竟然没有像往常那样不高兴,只是耷拉着眉眼,情绪低沉地抱怨了一句:“你这样子真是难看,像变|态一样。”
林三酒没理会她,抬头朝她身后扫了一眼,本来一肚子话瞬间就像冰雪似的融化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逐渐膨胀起来的疑问。
“你从哪弄了这么一个大包?”她皱眉问道。
那只由厚塑胶囊布系成的巨大袋子,仍然由波西米亚半扛半拽地拖行在地上,老远就能看见它一路磕磕绊绊、滚来滚去所腾起的烟尘。当它终于停下来的时候,里头竟然扭动翻腾了几下,显然装的是活物——
紧接着,活物在袋子里站起来,嗡嗡地说了一声:“你好。”
林三酒张大了嘴。
不等她想出该怎么回应眼下这个状况,里面那两个仿佛一模一样的声音就继续说了下去。
“能放我们出来了吗?”
“我感觉这附近应该很安全了。”
“不安全其实不也关你们的事。”
“而且,再怎么说也比被裹在包里拖着走安全。”
波西米亚回头先喊了一声“闭嘴!”;随即她与林三酒四目相对,怔怔想了一会儿,还是转头解开了包囊布的系带。被磨损得灰白的囊布顿时四下散开,两个衣衫褴褛、一头一脸全是毛发的男人,忙不迭地跳出了囊布,这才“哈”地一声就地坐下了——好像被拖拽着跑了一路,他们也已经精疲力尽了。
“他们”林三酒问了两个字就犹豫地转过头,冲那两个除了上衣颜色不同,连毛量长短都十分相似的人问道:“你们是谁?”
“名字啊,已经好久不用了。”红色上衣的毛人说。
“我们叫什么来着?”
“反正只是代号。”
“你叫我们a和b也可以。”绿色上衣的毛人想了想,“我当a。”
林三酒揉了揉眉心,抬起头想找波西米亚要个解释——这个向来精力充沛,肚子里好像塞满火药,一说话就“噼啪”作响的女人,现在竟看起来有几分萎靡。
“他们的能力很特殊,”波西米亚提不起劲儿似的说,“能捕捉、分析到好多信息我本来是去找他们打听打听消息的,不过消息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为了免得他们被人追杀,我只好把人带回来慢慢说。”
换句话说,她是把两个无辜的进化者给绑架了。
“有什么不得了的消息,要把人带回来说?”林三酒压低声音,有点儿不安。毕竟人偶师还在ds里治疗,随便带外人进来恐怕不大安全——“被打断了就下次再问嘛!”
波西米亚一瞪眼,火气以怒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燃烧起来:“你还有脸说?你还有脸说?”
林三酒莫名其妙地望着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又得罪了她;然而也不知波西米亚想起了什么,火气没有维持多久就又唰地熄灭了,仿佛被冰雪给兜头泼洒了一身似的。
“我不管了,喂,你们两个,关于大洪水也好、什么十二组织也好,你们跟她讲好了。我要回去了。”
她话音一落,就恹恹地独自朝ds走去,真的再也没有回头。她双肩垮下去了,步伐也有气无力,仿佛被无形又沉重的世界给压得成了小小一个,直到消失在山坡的另一边。
林三酒收回目光,正好看见那毛茸茸的二人仍然呆呆站在原地——她走上前去,冲二人抱歉地一笑:“对不起,她一向这么任性妄为。不过你们清楚有关于大洪水的事?”
说到这儿时,她也有点儿半信半疑。
两个毛人对望了一眼,又一齐眼神直直地望向了她,谁也没有说话。他们钢针似的头发和胡子都立起了,刺刺扎扎地朝四周空气里伸着;就在林三酒被盯得无措的时候,他们猛地“啊”了一声:“原来你就是传出大洪水一事的源头!”
“你们怎么知道的?”她立即面色一紧。
“捕捉到的信息。”二人异口同声地答道,“经过一系列印记的分析,其实也不是什么难猜的事”
捕捉?分析?
尽管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林三酒依然在短短一瞬间就意识到了眼前二人的奇异之处。
“话又说回来,”红衣毛人又开口了。
“余渊仍然活着这件事,是我们通过数据分析告诉波西米亚的。”绿衣毛人接了下去。
“要不然她是没法在余渊传送之前赶上见他一面的。”
“对,但是关于这一点,我们没收到钱。”
“她也没有按照交换约定,告诉我们大洪水的消息。”双胞胎一人一句地飞快接应着彼此的话。
“既然她是你的朋友,”
“那么你选吧,”
“替她给钱,还是替她和我们交换消息?”
即使她不是绝顶聪明的人,从这几句话里也能听出一个叫人吃惊的事实:这一对双胞胎似乎远在百里之外,就能通过“信息”、“数据”之类的东西,分析出自己并未亲眼得见的事情,而且准确率似乎还挺高。
林三酒望着他们,慢慢眯起了眼睛。
“除了钱,”为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柔可亲,她咧开嘴朝他们一笑:“你们还有别的什么想要的吗?当然,钱和信息都不成问题。”
双胞胎彼此对视了一眼。
当ds“唰”地一下打开了气压门的时候,连莎莱斯温柔的电子音听起来都仿佛有了一点情绪波动:“下午好。又来了两位客人吗?”
双胞胎“啊”了一声,四只脏兮兮、已经看不出原型的鞋子“啪叽”、“啪叽”地踩在通道地板上,两颗毛发浓密的脑袋来回地转,也不知是正在忙着“收集信息”,还是因为这艘飞船而惊叹得顾不上说话了。
“给他们算是员工吧,”林三酒毫不犹豫地答道,“从今天起,他们为我工作了。”
900 天凉了,林氏集团破产了()
ds中的“新兵”迎接仪式,似乎已经有了一套惯例:在外头染了一身疲惫风尘、从精神到皮肤好像都麻木皲裂了的进化者们,往往会从食、睡这样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开始,被莎莱斯温柔地一点点抚慰照顾。
吃过一顿丰盛的午饭——期间莎莱斯也没忘记提醒林三酒,人数再继续增多的话,资源就要不够用了——又洗了一次清清爽爽、痛痛快快的澡,当双胞胎兄弟再次出现的时候,都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运动服和慢跑裤;二人看着更加没有区别了。
唯一没有变的,仍然是那一头刺刺扎扎、向四面八方尖尖炸开的浓密毛发。洗掉了灰尘以后,它们看起来生命力更加顽强了,坚硬不屈地探进空气里,坚决不容人质疑它们硬邦邦的精神。
“我都不知道你们长什么样子。”林三酒望着二人拉开椅子坐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示意道。“那个,要修剪一下吗?”
“脸部的模样与屁|股的模样有什么本质区别呢?”一个毛人开了口,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油性笔,在自己胸口上写了个歪歪扭扭的“a”。
“无非都是身体表面的一部分。”另一个毛人接过笔,正当林三酒以为他是b的时候,他写了个“a+”。
所以兄弟俩之间,也是有竞争意识的嘛。
“你不问我们屁|股长什么样,却关心我们的脸,”a转头看了自己兄弟一眼,从一团胡子头发下也看不出他高不高兴。
“关注面部,在生物学意义上来说,属于人类的动物本能之一。”
“希望你能及时意识到自己的动物性,”二人一唱一合地说,“不要为难我们了。”
“反正头发和胡子是绝不能剃的。”
林三酒被他们几句话就说得头都大了,摆摆手,问道:“为什么不能?”
a和a+——这种随便挑的名字,叫起来感觉真是奇怪极了——对视了一眼,思考了一会儿,终于答道:“原本是商业机密,”
“但既然你是雇主,又提前给了工资。”
“主要还是因为工资,”a+不忘把实话补充了一句。
“我们决定给予你信任。”
“这些毛发是我们的‘天线’,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