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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了。毕竟现在可不像过去,放着不管的话,连水井也会很快干涸的。再说,水打上来还要消毒、控制温度、运去食堂……都是我们的工作。”方丹想了想,对她说道:“今晚吃完晚饭以后,可能就会给你分配工作了。唉,好不容易隔壁来个人,就这么又没了。”
语气里简直已经把她当成个了死人一样。林三酒不由翻了个白眼,没搭腔——她正想要多几句关于白教授的事情,忽然只听楼层里几声尖利的哨子声划破了空气,顿时引得人群骚动了起来。
很快,无数匆匆的脚步从布帘下面经过,还不等林三酒问出口,方丹已经朝她招呼道:“食堂开饭了,走吧!”
“等等,我还有两个朋友……”
林三酒刚刚迈出自己的单间,话才说了半句,从后方而来的饥饿人潮一下子就将她裹住了,卷着她就朝前涌去。她身不由己地被推着走出了好远,前方也被人群重重包围着的方丹,转过头远远地冲她喊了些什么,也听不清楚。
虽然自己力气比众人强,但总不能把身边的人都掀开……林三酒苦着脸,被人潮推挤出了大楼。
一直被挤到了楼前的空地上,她才终于算是能喘一口气了,停下步子,四处张望了一会儿。
夜里的绿洲跟白天比,又是另一番气质。
每一栋的楼顶,都亮着一个大大的探照灯,交互辉映着照亮了整个工厂区。不知在哪儿的备用电源组正隆隆地发着电;远处用作食堂的三层楼灯火通明,人潮的喧嚣声像浪潮一样起伏着。
看见电灯、看见这么多人,鼻子里还时不时闻见饭菜香,林三酒怔怔的,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处于极温地狱里。
“小酒!”忽然只听远远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尽力叫着她的名字。
林三酒回头一看,只见玛瑟正辛苦地挤出了人群,一个劲儿冲她挥手,一脸焦急。
“怎么就只有你?”她连忙迎了上去,四周看了看,问道:“卢泽呢?”
玛瑟喘了口气,这才答说:“我们往外走的时候,卢泽偏偏进化了!我一个人拖不动他,正好看见你了,快来帮忙!”
1170 被冒险王附身的林三酒()
“快快,找地方藏起来!”
在越来越响的脚步声、持续不散的警报声,和意老师一叠连声的催促里,林三酒赶紧叫出毛巾包住手,迅速抹过了包裹着黑泽忌的那一层琥珀光晕。谢天谢地,她手下的光晕果然倏地一没,黑泽忌旋即轻轻巧巧落在了地上。
他才刚一落地,林三酒就赶紧一伸手,正好拉住了转头就要推门出去的男人,好像早就料到了:“是我,林三酒!不能出去,快跟我来!”
还想出去,再继续受骗吗?
她回头看看,发现眼前除了楼梯无路可走,脚步声却似乎已经快要到达楼梯下的走廊了。冲下去的话,万一与那NPC撞个正着怎么办?不过在哪儿撞都是撞——一想这也不是她今天冒的第一个险了,林三酒一咬牙,摆手示意黑泽忌跟上来,抢先一头冲下了楼梯。
“【项圈】效果还有30秒不到了,”意老师喊道,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他真的跟上来了诶,他不是才上过一次当吗?你说你是林三酒,他怎么就信了?太好骗了吧。”
难道还要黑泽忌和她打一架才好吗?
林三酒没有工夫回应意老师,全副心神都放在前方了,却压根看不清前方楼梯下到底有没有人——这一层地下室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只能在他们身边方圆一两米的区域里勉强看清个大概,就好像她正行走在黑沉沉迷雾之中,唯有身边那一片雾气被搅散了似的。
最后一阶!
她双脚踩在平地上时,来人的响动声近得就像打在脸上的一巴掌似的,骤然一清二楚:腰间晃动的钥匙串,皮鞋底打在地板上,正好清了清喉咙里的痰……在那一瞬间,林三酒差点以为她与NPC已经迎面撞上了;再一抬头,却发现眼前昏暗之中却没有人。
她顿时反应了过来:前面有个拐弯。那个NPC就在自己下一个转角之后,马上要打照面了!
就在这个时候,林三酒忽然只觉后衣领被人一拽,还来不及回头,腰间就多了一条手臂,将她猛地攥住,往后上方一跃——她一向抱别人多,被别人抱少;直到看着脚下地面忽然离她远去,头上天花板笼了下来,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可是她总不能这么像个吊死鬼一样垂在角落里吧?他又是怎么把自己稳定在天花板上的?
“曲腿抵住墙,”黑泽忌似乎也正好想到了同一个地方,以气声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别看他。”
最后几个字,和下方的NPC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的。她已经蜷起双腿、抵住身后墙面了,不至于把脚垂进那人视野之中;为了不让对方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也像黑泽忌一样转过头去,只用余光迅速瞥了一下。
虽然看不大清,但她知道,来人不是那一个胖胖的女NPPC不管是行为、说话还是长相都与人类无异;她从人中开始一直往下到喉咙的部分,也自然不是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仅仅一瞥之后林三酒就转开了目光,眼前却仿佛还残留着那一个呈现不规则长圆形、仿佛深得没底似的黑洞,恰好开在了灰肉色的面庞下。
……是保安吗?
等等,下面的这个玩意儿,刚才不是还清了一口痰吗?
外面刺耳的警报声一声比一声凄厉,隔了一道颇为沉重的员工门,也仍旧像飓风一样在半空中盘旋不散。来人加快了脚步,匆匆赶到楼梯口,却忽然在这时停了下来。
二人都没忍住,稍稍扫了他一眼。灰突突的头顶上稀稀零零地散布着一些干枯头发;这个仿佛泄气皮球的脑袋原地一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正在寻找蛛丝马迹。
“24秒,”意老师在这时低低地说。
在又一声尖厉的警报催促之下,那个似乎是一个男性的生物摇摇头,转身上了楼梯,迅速拉开了侧门;随着他的动作,门缝中洒进来的光线成了一张迅速拉大的淡黄色薄片,紧接着,林三酒听见他从脸中央的黑洞里,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倒吸了一口气的声音。
他应该不至于一开门就能发现柜台里少了东西,那么他看到的是……帐篷?等等,不是不会让人起疑吗——
林三酒突然明白过来,掌心立即泛起了湿,血液一阵阵冲刷着她的血管和皮肤,痒痒的仿佛有蚂蚁在爬。
“放我下去,”她以气声轻轻说了一句,感觉腰间手臂似乎犹豫了一瞬;她收回双脚,一挣身子,就从黑泽忌刚刚松开的怀抱中滑落了下去。她生怕落地时声音太响,还用意识力在脚底下垫了一层——她紧紧盯着那个灰色的后脑勺,慢慢在地板上直起腰,迅速冲上了台阶。
“你干什么?”意老师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你还好吗?”
还有大概不到20秒的时间了;她一步跨过几节台阶时,侧门口的那个人也听见了她的脚步声,猛一回身:“谁?”
那声音仿佛是从洞穴里漏出来的一股风,凉凉的,腥腥的,带着阴湿昏暗的气味。由于背光,他的模样全浸入了阴影里,唯有脖子和下巴上那个深深的长洞隐约浮出了更深邃黑暗的一条轮廓。
“是我,”
林三酒尽量不去考虑万一时间到了怎么办,因为此刻的肾上腺素烧得她浑身发烫:“我刚赶到,有人闯进去了,是不是?”
“是……”虽然看不清神色,但对方的迟疑却清清楚楚,似乎拿不准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答“是”就对了。
只允许身上不超过两件特殊物品的穷鬼住,所以每次她用这个帐篷,都得像是天女散花一样先把卡片扔到地上才能钻进去。但是她刚才时间紧迫,没能仔细搜过五十明的身,就把他给塞进了帐篷里。如今帐篷效果没发挥出来,在NPC眼里,收费处自然就是被外人侵入了。
她也想过会不会是别的玩家跟着跳进了收费处;但再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像。当时她抢了东西冲入侧门的时候,都没有人胆敢追上来,何况是现在呢?
林三酒伸长脖子,装作朝里张望了一下的样子——其实从她的角度,除了一个帐篷顶,什么也看不见。
“好,先把那帐篷拿出来,”她希望自己的口气听上去半是命令半是随意,就好像一切都应该理所当然这么办似的:“然后你去看看,警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意老师冷冷地说:“10秒。”
她好像很不高兴林三酒接二连三地冒险。
对此,林三酒只有一个字的反应,像子弹一样打了出去:“快!”
那个人在茫然之中突然挨了一下命令,好像下意识地就动了;林三酒见他打开门走进去,一手赶忙拉住了门,自己却没跟上去。她能听见,进化者们此时都正聚集在柜台之外,此时乍然一见灯光下出来的那个“人”,惊叹、怒喊、质问声都一起爆发了;她现在要是一露头被认出来,可就成众矢之的了。
帐篷虽然离门不远,但是里面还裹着一个五十明,他能在十秒之内把它拖出来吗?
林三酒暗自决定,只要他一被玩家分走了注意力,露出一丁点儿要回应的样子,自己就立即转身走。
动作太慢了,再快一点——
她死死盯着那个人,只嫌他手脚还不够快;不过好在那个人似乎不擅说话,理也不理柜台外的玩家,双手抓住帐篷支架,拽着它就往侧门里走。“别走!”“把那东西留下!”之类的喊声不绝于耳,一时之间却没人敢进来。
“五秒。”意老师也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等他拖进来的话,时间肯定不够了;林三酒心下焦急,头也不回地朝天花板上的黑泽忌一招手,也没去看他是否下来了,就用脚尖一勾门,把门彻底拉开了。
在她矮下腰、蜷起后背,蓦然往收费处里扑去的时候,身后一只手也迅速为她拉住了门。
“我帮你,”都到这个时候了,林三酒还不忘虚晃一枪,“你一个人不好弄。”
多亏了她现在异常兴奋的精神状态,咖啡副作用减轻了不少,手上力气也够了;她一把抓住帐篷,使劲将它拖进门口的时候,心下暗暗纳闷自己——里面有个五十明不能卡片化,她早就知道了;那么干嘛不叫黑泽忌来干这种体力活?
就在帐篷摇摇晃晃地挤过门口,那个“人”恰好被堵在帐篷另一头时,意老师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时间到。”
“关门!”林三酒顾不得伪装了,抱着帐篷往后连连退去,高声喊道:“别让他进来!”
黑泽忌“咣”地一声撞上了门,用力之大,甚至好像连天花板都抖了几抖。警报声、玩家的喧腾声、那个“人”的愤怒尖叫声一起从门的另一侧响了起来,门把手紧接着用力转了几转;但有了他一只手按着,那扇门就始终稳如泰山般纹丝不动。
林三酒赶紧把五十明扯出来,喊了一声“你背着他”,又迅速把帐篷卡片化了。她站起来看看楼梯,想起了收费处墙上的内部电话——估计那个人马上要通知更多的NPC了。
“我们快走,”她一拍他肩膀,当先转身冲下楼梯:“更多人就要来了!”
黑泽忌松了手,门却没有被第一时间打开——这只能说明,刚才进去的那个“人”此刻大概正在电话旁边。他迅速跟了上来,二人一起绕过了转角;意老师和黑泽忌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你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这当然是意老师。
“你胆子也太大了。”这个是黑泽忌。
林三酒转头冲他一笑,自己也不大好意思。
“平时跟我在一起的朋友吧,能力上都……不怎么样,我小心还来不及呢,而战力高的那一个,不扯我后腿就不错了!现在想想,多亏是你在我身边,我才能这么痛快地冒一回险啊。”
1171 对茶坐谈()
【这是防盗,大家可以先睡不用等,我还在写正文。话说我一直在准备结束末日,但是怎么感觉老是遥遥无期……】
“冯七七,刚才我见到陈干部了……”
掀开了房间里的布帘,田鼠探进了一个头,表情有点古怪。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叫我玛瑟!”
正坐在床上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的“玛瑟”——也就是冯七七本人,不耐烦地抬头训了他一句,随即问道:“他有什么事?”
“对,对!”田鼠走进屋,小心地笑着说:“那个,他好像喝了不少酒,脸都是红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哪儿见到你了,刚才忽然拉住了我,一个劲儿问我有没有看见玛瑟——那个——我觉得,他好像有点什么兴趣似的。”
这种是男人都听得懂的话外之音,叫冯七七刷地抬起了头,一脸惊讶。
“原来他那天是抱了这个心思。”他自言自语了一句。
那一天当他去找陈今风的时候,只是言语试探了一下对方,模模糊糊地知道他干了点什么事;但是陈今风自然也不可能将自己这点见不得人的事儿都抖出来。
由于玛瑟消失的原因,以及怎么才能够让她回来,冯七七对谁也没说,所以在二人变形后,他也一直很小心地避开了陈今风,就是怕节外生枝不好解释——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一下,他还真感到不好办了。
“算了,不要理他。”冯七七想了半天,才说道。
田鼠顿时苦下了一张脸。
在刚才他离开医务室时,林三酒打了一个响指,把他肩膀上的螳螂隐了形。可即使已经看不见螳螂了,他却似乎依然能感觉到那对冰凉的镰刀,正随着他的喉结而一上一下……而那个姓林的女人把话也讲得很清楚:既然田鼠心眼这么多,那么就由他来想办法,必须要让冯七七把真正的玛瑟叫出来,不然拼着签证不要了,也要把他交给黑泽忌。
“不、不行啊!陈干部喝了不少,一个劲儿地提玛瑟,还说过一会儿他就要找过来!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他打发走的,你还是想想办法吧?”田鼠慌慌张张地说。
“妈的!”冯七七顿感头疼,低声地骂了一句粗话。现在得罪陈今风也不好……他倒的确想过要自己去;但是偏偏又对男女相处一无所知,担心会被陈今风看出不对——想了想,他忽然一咬牙:“算了,哄玛瑟去吧!反正他也得不了手……”
还没等田鼠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冯七七已经站起了身,一挥手就解除了二人身上的变形。
恢复了原状的田鼠,看了看自己短胖的手,终于松了一口气。
冯七七一双眼睛冷冷地盯了他一瞬,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我现在把玛瑟叫出来。在这段时间里,你可给我看紧了,绝对不能让林三酒接近她所在的地方,知道么?”
田鼠捣蒜似的一阵点头。
“她认识你,看见你就不好了。你出去吧!”
这话一说,田鼠如获大赦,一边应声一边转身就出了单间——他这样子惹得冯七七多看了他一眼,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看着门口的布帘落下了,田鼠的脚步声也去得远了,冯七七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随着他额头上慢慢地浮突出了青筋,他的身体忽然像老电影似的花了一花,随即一个人影就从他身上摔了出来,在地上站稳了一看,正是玛瑟。
玛瑟依然保持着那一天消失时的样子:一头蓬松的红发乱七八糟地竖着,衣服都歪在了身上,脸上甚至还带着搏斗后激动的潮红——一看见面前的人是冯七七,她目光登时一亮,惊喜地叫了一声:“你回来了?怎么跑得那么远,害我都没维持住!”
“当时遇到危险了呀。”冯七七冲她笑了笑:“这不,我刚回来就把你叫出来了——你怎么这幅样子?遇见什么了?”
“别提了,”玛瑟想起了陈今风,脸色登时变得铁青:“我不会放过那个人渣的。”
她嫌恶地把脸上、身上拍了一通——好像要把自己擦干净似的,随即有点疲惫地坐在了地上。
冯七七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只见面前的玛瑟张开了嘴,一脸惊诧,目光移向了自己的头上——正当他要抬头望去的时候,只听脑后一阵风响,接着重重一痛,马上就失去了知觉。
玛瑟——这一回终于是货真价实的玛瑟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天而降,一警棍就把冯七七给敲晕了过去的林三酒。
“这……这是在干什么?”她抹了一把脸,似乎还不太相信似的,看了看隔板窄窄的顶部,又看了看林三酒。“为什么打他?那可是卢泽的身子。”
林三酒瞥了她一眼,就像是终于从心上卸下了一块大石似的——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走近了几步打量着玛瑟,笑容轻得几乎瞧不出来:“……我总算是